天蒙蒙亮,小雨忽至,染就新绿,淅淅沥沥的小雨让人的心都潮湿了起来。
二人撑着伞到了沈府,苏知夏敲了敲门。
“一大早的,谁呀!”
那家丁不耐烦地开了门,苏知夏亮出令牌:“夜巡司办案。”
“这位缉妖使大人,您可知这是谁的府邸?”
“我知道。我是奉旨办案,需要你家公子沈江停配合调查。”
苏知夏凝视着那有些高傲的家丁,那家丁见她眼神无比锐利,睡意被寒意取代,他害怕地道:“且容小人去通报一声。”
沈江停倒是配合,睡眼惺忪,听得是个女缉妖使来寻他,一下子弹了起来:“女缉妖使?我还没见过呢,这不得瞧瞧看?!”
他倒是骚包,打扮得格外的花枝招展,帽上簪着朵花,身着艳丽的红色圆领袍,带着个镶着宝石的金戒指,手持着一把绣着桃花的蒲扇,腰上挂着个精致的鎏金香薰球,确乎是龙涎香的味道。
“这位缉妖使娘子,这么早寻我,定是有急事吧?”
沈江停轻摇着蒲扇,眉眼弯弯地上前,牵起了苏知夏的手,苏知夏还没来得及抽回来,反而是宁宜苏上前拍开了他不安分的手。
瞧见宁宜苏,沈江停的语气可没那么温柔了,他不满地望向宁宜苏:“你是谁呀?谁让你进来的?”
“我是夜巡司的书史,宁宜苏。我们是来查案子的,请沈公子放尊重些。”
沈江停不屑地盯着宁宜苏:“嘁,原来是一个小小的书史,出去出去,不要影响我和这位缉妖使娘子洽谈。”
说罢,他就要伸手去推宁宜苏,苏知夏的舌头顶着后槽牙,有些不满,一掌推开了沈江停,道:“沈公子,你摆正一下态度,我问,你答。请你配合夜巡司办案。”
沈江停被苏知夏这一推倒是不恼,反而饶有趣味地盯着苏知夏:“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曾习武?”
沈江停靠坐在椅子上,轻轻摇着蒲扇,微眯着笑眼盯着苏知夏:“娘子若是喜欢,我可以学。”
“那便是不会?”
苏知夏深深地呼气,搭在刀柄上的手指敲的频率越发快了起来。
沈江停的眼神像是裹了蜜糖一般黏腻,粘在了苏知夏的身上:“其实,我不学也无妨,家中也有不少个中好手,我何必如此辛苦去学呢?到时候晒得黑乎乎的,娘子该不喜欢了。”
苏知夏还未发火,宁宜苏倒是先气得拍了桌子,他拿着笔指向沈江停:“问你什么答什么!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再敢用那种眼神看着知夏,我就给你一拳!”
许是宁宜苏气势汹汹,沈江停确实被吓到了,他的手止住,呆滞地点了点头。
“知夏,你问。”
宁宜苏坐下,笑着看向了苏知夏。
“可曾习武?”
“不曾。”
“手伸出来。”
沈江停乖巧地伸出手,是一双极其白嫩的手,确实不曾有练过武的痕迹。而且以他这个胆子,也不像是敢一个人闯进妖市去威胁鲁元。
“可曾去过妖市?”
沈江停那双狭长的凤眼此时充满了大大的疑惑:“呃……妖市是什么地方?好玩吗?”
苏知夏和宁宜苏看了一眼,苏知夏握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掰,沈江停连连喊疼:“痛痛痛!诶呦,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这沈江停怎么瞧着都不过是个寻常的权贵公子,几番试探下,若非是不知,便是城府太深、演得如此真实。
苏知夏松了手:“沈公子的龙涎香味道不错。”
沈江停一面揉着自己的手腕,一面解释道:“这可是荣王殿下赠予我的,这龙涎香千金难得,我日日挂在身上,好让荣王殿下知晓我的感激之情。”
“你与荣王很熟?”
沈江停点了点头:“荣王殿下是个极其风雅之人,我与他在万芳楼见过几次,别人只道他放浪难成大器,我却不这么看,荣王殿下为人大方、待人和善,从不摆王爷的架子。我不过同他说这熏香味道甚是不错,他隔日便派人送了我不少龙涎香,我特地买了个鎏金的熏香球放着,这香味当真是……”
“臭小子!你又在外面给我惹了什么麻烦?!竟然引得缉妖使前来?!是不是在外头招惹了什么狐狸精怪?!”
那拿着鸡毛掸子的中年男子正是京兆府少尹,他气哄哄地扬起鸡毛掸子就要往沈江停身上打。
沈江停委屈地躲闪着,躲在了苏知夏的身后:“我,我没有呀!”
京兆府少尹沈宴看向苏知夏,他记着这姑娘,是当日在礼部尚书儿子成婚那日斩杀三娘煞的缉妖使,联系到这里,他不免怀疑自己这个浪荡的儿子沈江停是不是也招惹来了如三娘煞这般的妖怪,道:“逆子!你肯定是招惹了妖怪,不然好端端的,夜巡司的缉妖使怎会上门来?!”
“没啊——,爹我真没招惹妖怪。”
沈江停一边跑着躲着沈宴的鸡毛掸子,一边喊道。
宁宜苏和苏知夏看着这颇为混乱的场面,一个上前拉住了沈宴,一个挡在了沈江停身前。
“别拦我!我今天非得打断这逆子的腿!”
沈宴喊着。
苏知夏心中想着:这鸡毛掸子好像也打不断腿吧。
宁宜苏拉着沈宴,劝解着:“沈大人,我们只是来问些事,贵公子确实没有招惹妖怪,您放心。”
沈宴转头一看,这会子才发现是宁宜苏,他见过宁宜苏几面,识得他是圣人的甥儿,一瞬间他的脑子里转过了许多想法,他正了正衣襟:“宁公子,见笑了。我这儿子虽是放荡,但本性不坏,也没胆子做那些坏事,我想应当与你们的案子无关吧。”
“应当是无关。”
沈宴吐出一口气,客套一笑:“那就好。二位要不移步,一起用膳?”
苏知夏和宁宜苏还赶着去查卫尉寺少卿的次子裴从诚,没有停留便离开了。
沈宴狠狠锤了沈江停的脑袋:“臭小子,你怎么惹上这两位祖宗的?!”
“什么祖宗啊,爹,分明是他们一大早过来……”
沈江停话还未说完,沈宴揪住他的耳朵:“你是被你娘宠坏了,你可知那人是谁?是圣人的甥儿,圣人疼爱非常,休说是你,便是我也开罪不得,得给他面子!罚你紧闭一月,不许出门!”
沈府算是闹腾完了,而裴从诚这边更是混乱。
二人啃个肉包子,刚走到裴府拐角,就瞧见一个半挂在围墙的男子,他似乎是快被勒死了。
苏知夏用刀鞘轻轻戳了戳他的脑袋,那人微微抬起头来,苏知夏啃着着肉包子:“还没死。”
那人求救地伸出了手:“我……救救我……”
苏知夏跳上墙去,将他扛了下来,那人靠在墙上缓和着,拱手道谢:“多谢!我这挂了一晚上了,多亏这位姑娘出手相助,我看这位姑娘功夫很好,不如收我做徒弟吧?”
宁宜苏询问着:“你是谁?为何在裴府的围墙上挂着?”
“我呀,我叫裴从诚,”他笑着挠了挠头,“我本想翻墙出去,不慎挂在了围墙上。”
这裴从诚瞧着是有些精壮的青年,穿着上并没有沈江停来得精致,头戴着抹额,身穿圆领窄袖袍,腰系革带,佩戴着一把木剑。
苏知夏困惑无比:“裴府的公子不走正门,翻围墙?”
“嗐,前段时间惹祸,被我爹罚了一月的禁闭,”裴从诚叹了一口气,“都怪之前,我被带到了那个什么万芳楼!被我爹逮到,气得我爹打了我二十棍,还罚了我三月禁闭。”
宁宜苏困惑地询问:“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裴从诚带着向往的微笑,看向了远处的太阳:“我?我要离开京城,去当一个逍遥自在的剑客。”
“对了,我的行囊还在里头,师傅,你能不能翻进去帮我拿一下?”
苏知夏盯着裴从诚那充满着恳求的目光,道:“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回答了我再帮你拿。”
“那师傅你可得快点,待会儿那些看守的人发现我不在,会把我抓回去的。”
苏知夏暗自腹诽:裴从诚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只是功夫不大好。
她询问道:“你喜欢用龙涎香吗?”
“什么香?”裴从诚疑惑地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我不懂熏香,师傅你闻闻看我身上是不是龙涎香的味道?”
奇怪,此刻他身上并没有龙涎香的味道。
宁宜苏看着苏知夏摇了摇头,他颦蹙着眉头,困惑地凝视着裴从诚:“你为何去万芳楼?”
裴从诚气得不行,骂道:“还不是沈江停那个家伙!说什么要带我去个好地方,非拽着我去,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带我去青楼!”
偏这时候,院里头喊道:
“二公子不见了!”
“二公子又逃跑了!”
“快!去找!”
裴从诚听着院里头骚动的声音,迫切地要逃走,道:“师傅,快帮我把行囊拿出来,求求你了。”
苏知夏严肃地盯着他:“你功夫不济,想去做剑客还得多练练。”
“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师傅,不说了,我得跑了!”
裴从诚正要逃跑,可一手持长枪的、面容肖似裴从诚却多了几分冷峻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声音低沉:“她说得不错,你功夫不济,连围墙都翻不过去,做什么剑客?!”
“哥?”裴从诚望向那个身影,转身就要逃跑,可一下子就被人家提溜住了脖颈。
裴从诚尴尬地转过头去:“哥,好巧呀,你也起来晨练吗?哈、哈。”
裴从信冷漠地盯着这个天天想着去做剑客的弟弟:“不巧。我是来抓你回家的。”
他拎着裴从诚,道:“苏大人,多谢你救了舍弟,改日再谢你。”
苏知夏倒是识得裴从信,以前办案合作过几次,她与他不算深交,但知道裴从信是个刚正不阿的人。
宁宜苏望着裴从信拎着裴从诚回了府的背影:“知夏,我们不再审问了吗?”
苏知夏摇了摇头:“裴从诚被关禁闭三月,没有作案的机会,至于他身上的龙涎香味道,大抵是跟沈江停靠的太近染上的。”
而这时,裴府的院内传来一阵哀嚎:“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宁宜苏点了点头,道:“看来,只剩下荣王的那位长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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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关于探案遇到两位奇葩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