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脂粉勉强遮掩了面上的疲态,坐在床榻边的女子很好的藏住了一夜没睡的证据。
荷花低头看着趴在她大腿上的妹妹,觉得她还是和初见时一样,一个乱蓬蓬的脏丫头。
“夏瑾年。”
夏瑾年听见自己的全名,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只觉得后背发凉、肌肉紧绷。
果不其然,“你昨晚上哪去了。”
不是问句,她在明知故问。
夏瑾年坐直身子,紧抿着唇,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瞧她。
荷花直视面前的门连余光都不分她一丝一毫,神情冷漠,“我教你读书识字,你的出息呢?”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她望着荷花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好掉眼泪。
“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叫你在这当哑巴。”
她跪着上前,抱着荷花的腰,发出低低的哭声,但后者不为所动。
“你现在给我滚,在你弄清什么才是真正的出息之前别回来。你不是说总能梦见什么神仙、什么剑吗?你平时不是很喜欢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吗?不管你想做什么神仙还是状元,反正在你做成之前别回来。我不想看见一个只会哭的废物。”
说罢,她从后面拿出一个早已备好的包袱丢给她。
夏瑾年哭声止住,突然仰头看她。
平时姐姐生气都是瞪她的,现在却一眼也不看她,所以是没有生气却说出这样的话。
所以,这是要让她暂时离开避风头,是想保护她。老鸨或是茉莉大概已经和姐姐说了,她并不太关心那个紫衣服事后打算怎么报复她,但她不想牵扯到她们。
但,她走了,那紫衣服的气真的不会撒到她们身上吗?老鸨这么有能耐?能护住所有人吗?她无从得知。
于是她又抬头去看荷花,但目光中只有后者看起来态度强硬的下巴。
最后一丝侥幸也打散之后,她又抱了抱她,在她怀里蹭了蹭才起来,拿上包袱把眼泪抹干净,直直看着她道:“……我走了。”
说罢便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离开花楼还没两步,便听见有人叫她。
“小鱼!小鱼!等等!”
这个声音,是茉莉。
她站定转身,被茉莉扑了个踉跄,她刚站稳,茉莉又神秘兮兮地往她怀里塞了很有份量的荷包。
“拿好了,是给你的盘缠。”
夏瑾年愣在原地,“你……父亲……”
茉莉俏皮地眨眨眼,“我偷偷藏的,他不知道。”
她闻言立即就推还给她,“要是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茉莉快步后退躲开,趁机跑回花楼,“不要还我!给都给了!”
很不巧她没看路,撞上了老鸨,后者管教了茉莉两句,便看向夏瑾年。
她冲夏瑾年舞了舞帕子,扬起声音,“喂,早点回来干活!不然扣你月钱!”
“……哦。”夏瑾年眼角抽了抽。
“干活慢就算了,跑路还这么慢!”老鸨又挑剔道。
“……哦!”她不服气地应了声,一转身蹿进了一旁的巷子,再不见了踪影。
……
夏瑾年一路都在巷子中拐,避免遇到太多的人,很快便顺利出城。
她想,还是应该往离这远些的小城去。顺路搭了辆牛车,她坐在堆积的蓬草后清点着姐姐收拾的包袱。
一些杂粮饼用大片油纸包着,几件很旧的衣服也是她全部的衣服,几本她的修仙志怪话本,还有一个肮脏带着油污的灰布,她好奇地解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瞬间僵住了。
是一些铜板银两和姐姐的饰品,她从姐姐那见过的,没见过的饰品都在这。
她深吸一口气,又去解茉莉给的荷包,果然,也是金银饰品。
她尽力维持好面上的平静,控制略显急促的呼吸。
这些饰品她肯定是不会用的,而且太显眼了,路上要是遇到土匪什么的她保不住,但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她也不放心。
她随即把饰品和银两分开,在自己一眼就能看个完全的行李中做手脚。
做完一切,她看着重新收拾好的包袱,发凉的指尖仿佛才渐渐回暖。
彼时,她长舒一口气,仰头看天。
天晴,万里无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