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奋力拍打抓着她的老鸨,眼泪不断,“你疯了!小鱼给你做事,你却卖了她!你这个黑心鬼!你不要脸!”
老鸨死死拽着茉莉,硬将人扯进了一间屋子,反手锁了门,阴沉着脸威胁她:“我知道你想去告诉荷花。”
“她是小鱼的姐姐!你应该和她说!”
“你现在和她说,她下一刻就能菜刀砍过去,那贵人是能伤的起的?你以为能救那丫头,其实你只会害了她,害了荷花,害了整座楼!”老鸨掐着她的脸逼她和自己对视。
“是我的错!”茉莉几欲崩溃,“……要是我……要是我能早点发现……”
“你能发现才有鬼。”老鸨松了手,冷冷的瞧她,但还是带了点安抚,“不过是救风尘的戏码玩腻了,换了一出,不就是喜欢让女人看他做英雄嘛,再过不了几天照样会腻。只要那丫头配合一点……”
“只要小鱼配合一点,荷花姐砍的就是她了。”茉莉哭声停了会,瞪她,抽噎着反驳。
“……也是。”老鸨沉默了一会,用力揉了揉脸,嘀嘀咕咕地骂着。
片刻后,老鸨再次抬头,伸出食指在空中点了点她,“安分地待着,我自会处理。”
说罢转身出门去,把茉莉锁在里面。
她神气地跨开两腿,左手插着腰,伸着右手指了指路过的丫头,“你,看着门,别让她出来。那边那个,对,你,过来。去温酒,最好的酒,对,就是那个"一杯倒"……”
……
夏瑾年静静地跪坐在房间中央,垂着眸百无聊赖地数着衣摆上的褶子,任由上座紫衣服“审视”自己的头顶。
身上的衣服也应老鸨的要求换了身青绿色纱裙,白得一身新的衣物她倒没什么不乐意,面前的紫衣服还放了一袋银子在桌上,说明日天亮后就是她的了,当然肯定是有条件的,只是没明说。
但最应该担心的是被姐姐知道了,要被打断腿,即使她不是自愿的。
“你叫什么名字?”紫衣服撑着头,笑眯眯地瞧她。
夏瑾年才不告诉他,仍旧低头看地板,“没有名字,别人叫我小鱼。”
“"鱼戏莲叶间"的"鱼"吗?”他轻佻地问。
“……原是我姐姐取"年年有余"的"余",人家叫的是哪个,我也不知。”
“你看着比茉莉小,倒是比她更安静沉稳些。”
“茉莉姐活泼,我嘴笨,安静比较好。”
“你识字么?”
“识得几个字,都是姐姐教的。”
紫衣服忍不住笑,“你很尊敬你姐姐,句句不离她。”
夏瑾年终于抬起头看他,点点头。
紫衣服又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似乎想要了解她,这个她听楼里姑娘说过,无非想听些什么悲伤的故事好有个深入契机。
她信口胡诌,紫衣服真信了,用怜悯的目光注视她。
她心里嗤笑,不是她编故事的技艺太高超,而是她说的这些就是他想听到的,他当然会相信他所认为的。
紫衣服正欲开口却被敲门声打断,脸立即黑了。夏瑾年心里疑惑,面上不显,起身把门推开一条缝,瞧见门外的丫头端着酒壶,心里了然接过了酒。
她一转身目光和紫衣服对了个正着。后者方才一直盯着她看,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吸引他的,她想。
她走向他,在桌子对面站定,回忆着楼里姑娘的模样,尽力表现得腼腆,“我想贵人还是太破费了,便擅作主张想请您尝尝楼里的酒,大概不比您平时喝的好……”
紫衣服脸色瞬间转好,笑着想来拉她的手。她往后退了一步,轻飘飘地躲开了,末了意识到不妥又歪头冲他笑,有些委屈道:“果然是我的酒不够好……”
紫衣服气还没起来,便散得无影无踪,把酒杯推向她,一脸正色:“哪有的事。”
她这才扯起嘴角露出笑,上前倒酒,端起杯盏递给他,他没有接过而是扶上她的手背,直视她的眼睛,就着这个姿势将酒一饮而尽。
夏瑾年低下头看裙摆,用强大的控制力让自己没有缩回手。
接着,她尽力和他周旋,骗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他打算强来的时候已经醉得站不稳,一屁股跌回座椅上,头倒在桌上一动不动。
夏瑾年冷漠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倒下,方才上前拎着他的后领把人揪得坐起来,探他的鼻息,确认人只是昏睡过去又松开手。
前所未有的疲倦随着她落下的心,一拥而上。
她垂手站在屋中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她顿了会,走到角落里缩着,沉重的眼皮不受控地落下,直至清晨的第一丝亮光照进屋内,她才再次睁眼,起身拿走桌上装着银两的袋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