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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作者:若为乔木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人正聊些有的没的,隔壁屏风的沈时衡却站了起来。此时此刻的福至茶楼,还得加上这一个护家的。他趁着休沐,一早就来这里。把私事处理完了,坐等思远来接。


    远远瞧见踏雪,他还想着上前与她说说话。时衡看到引路人是白峻,又听见他们和赵瑾年打了招呼,同坐一桌,瞬间没了兴致。一颗心还操劳着,但更怕她遭蒙骗。要是踏雪先离席,他还能叫住她,让她当心祸害。


    饶是他杀伐果决,也逃不掉偷听壁脚的诱惑。此时坐在这个绝佳的位置,听见踏雪议论自己。时衡竖起了耳朵,听进去的没一句是好话。他从未想过要为难她,可“饶不了”这三个字的确是他的金口玉言。


    而且他们三人早就打过照面,家中平日里还有来往,机缘颇深。赛马会那种闲情逸致的场合,可不是杀机四起的关外。


    时衡倒吸一口凉气,灌了一杯冷茶,收回神思,接着听下去。一家有女百家求,白家和赵家这两个不中用的纨绔,也好意思上门相看?


    竟然还有婚约。也就一个姑娘,到底要许几个人?


    思远在茶楼结账的地方,仰头就看到自家公子和杨姑娘隔着屏风,都正对着戏台坐。公子好似在听什么,还是想什么,入神了。又看屏风隔着的邻桌,杨姑娘和两个青年公子侃侃而谈。自小服侍着长大,也有十几年了,可从未见公子对旁人的闲事那么上心。思远干脆在一楼找个位置往上观望,就等着这位主儿回过神了。


    踏雪往下瞟了一眼,也远远的看到了思远。只当他是寻常来吃茶,并非上心。


    时衡放下杯子,站了起来,竟没察觉到走猛了,椅子挪动了屏风。思远见他匆匆而来,脸色不好。见思远手上还拿着披风,时衡问道:“这是什么回事?”


    “依着公子的话,把金簪子和秋衣送过去了,还把门口那些人遣散了。杨姑娘不在,铺子里有位李姑娘,说杨姑娘不日就要家去了,多谢公子盛情。本来还想把锦盒还我,我走的快了些,那姑娘也追不着。”思远问道。


    “咱们也算仁至义尽了。”时衡说道。


    思远听他口气,竟然有一丝……委屈?


    看在按时发月银的份上,思远宽慰道:“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我看着,公子和这位杨姑娘还会再见面。且先不要灰心。”


    “有什么可灰心的,人家何曾待见过我。”时衡说道。


    语气中有怨怼之意。思远不亏是察言观色的老手,忙转移了话题,问道:“公子刚刚见了那两人,怎样?”


    “这两人倒是精通香料,只是说着口脂和面脂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如今线索全断了。或许叫姐姐抓住那个芳儿,能问出什么。”时衡说道。


    “郡主娘娘传话来说,那芳儿昨日夜间就失足落了井。说是下雨路滑,不小心跌进去的。”思远说道。


    “好个狠心的,连小丫头都不放过。”时衡脸色更加阴沉,“此人究竟想要什么?让姐姐陷入死地,又能全身而退。行事缜密,像雁过无痕。敌暗我明,如今就是要盯紧思柔的行踪,内宅中再派些可靠的,务必保护好郡主和小公子。”


    思远答应了一声。又问道:“今日休沐,公子现在是去校场,还是回家?”


    “去校场罢。京城守备要靠这些人,我还放心不下。”时衡说道。


    他没开口,思远也不好走远。时衡颇不耐烦,又说道:“你跟着作甚?家里没事干?”


    思远也摸不着头脑了。这人今日吃了枪药,是那位杨姑娘,搅得他心神不宁的吧。


    想必解铃还须系铃人。


    屏风是震动了一下,亏得瑾年扶住了。踏雪和白峻二人一直侃大山,像在姜家的时候一样。瑾年话不多,就一直给他们添茶水,顺便留心周围。


    “伯父说了你有婚约。但是伯母说只要不去寻,天长地久就各自成家了,到时候这事便也作罢了。对了,你来京城,要是用本名,我哥哥必定是知道你,哪里还要你吃那么多苦。瑾年听上官姑娘讲完,让人按着你的名字查册了,伙计客官都倒了一遍,有同名姓的但其他都对不上,也是费了一番心思。”


    白峻说罢又瞥了瑾年一眼,“伯母说我还不错,一看就是金山银山堆出来的,不如瑾年看着踏实呀。”


    “听你们说完,我已经猜到七八分了。路引上就是我的本名,苏州府上一查籍贯便知。想必东家和我哥哥也是熟识,让他免债他定让我哥哥拿主意,两人合谋看我笑话呢。二位今日见我要保密,我定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踏雪眼前已经出现一个画面:杨岸会如神兵天降那般,来到京城拯救自己。再配上他特有的语重心长,款款说道:“为兄一再劝你好生呆在苏州,为何不听?江湖不好混,莫再去吃苦受罪。你还是听爹娘的话,早日完婚罢。”


    白府的东家再打个配合:“三娘啊,幸好你有个这样好的哥哥,不远万里相寻,连我也好生感动。”


    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什么叫血脉压制,这就是了呀。


    停止想象!


    踏雪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三娘是我的序齿。上头两位姐姐都待字闺中,阿娘倒是操心起我。长辈嘴碎是有的,忍忍也就罢了,不用这样难为自己。”说罢拿着糕点,就着凉水咽了一口。


    “我们两个算不错的,自认不差。你的胆识魄力不是寻常女子可比,和我们这样的青年才俊,正好般配啊。”白峻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有看到踏雪脸上一直维持一个笑容,一副冰雕的神情。败家和偷家,哪里登对?


    “你别把我带进去。”瑾年说道。


    “不说这些了。咱们来这里是吃茶看戏来的。你再不吃,都冷了。”踏雪说道。


    “亏你还是个大才子,竟连潜词都听不懂。杨伯母说你是金山银山堆出来的,就是说你俗。”瑾年说完这番话,三个人都笑出来了,就此移了其他话题。


    待坐车马回到采芝堂,已经是晌午。


    门口只有往常的顾客,岫岫见着她,便说道:“幸而姐姐早上不在,来了好多人指名要见呢。那沈公子派人来送了两套衣裳,说是给你的。还有一个锦盒,在里头放着呢,我没打开看。”


    “我就说得罪他会有大麻烦。怎么能收呢?昨日我们说好的。”踏雪说道。


    “那人走的太快了,我根本跟不上。”岫岫还是忙着手头的伙计,应了一声。


    踏雪进去里面,看这两套秋装倒是难得时兴的款式。略试了试,稍微短了些。岫岫进来叫吃饭,看了一眼,说道:“真是人靠衣装。姐姐穿上这衣服,跟仙女一样。”


    “嘴倒是甜。这里还有一套,你我身量差不多,你也来试试。”踏雪说道。


    “果真?”岫岫笑着问了声,踏雪点了点头。岫岫换上这衣裳,说道:“这衣裳,就是穿着去吃宴席也使得了。”


    “好看。”踏雪围着她转了一圈,打趣道:“就是去相看也使得。既然你喜欢,那就收下,这两套都给你。”


    “这怎么使得?姐姐这般,让我怎么消受?”岫岫笑道。“看看这锦盒里的是什么?”


    踏雪拿起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个金簪,岫岫说道:“这是宫里才有的点翠,我今天算是开了眼。姐姐快试试吧。”说着把金簪往踏雪头上插上。“现在看来,真是神仙妃子了。”


    “这金簪要是拿去当,值多少钱?”踏雪问道。


    “好好的,干嘛要当。”岫岫问道。


    “我不懂首饰,要是当得贵了,那肯定是值钱的了。”踏雪说道。


    “虽说不是时兴的样式,但少说也有四五百两。”岫岫拿起簪子仔细瞧了瞧。


    “那还不如给我四五百两,倒还实用些。等我在这里脱了身,这个金簪我再还回去。无功不受禄,何况这也太贵重了。”踏雪笑道。


    “姐姐说的哪里胡话。要是没有来往的心,可不兴同一个物件还送来送去的。”岫岫说道。


    日子这般平平淡淡过着。采芝堂门口来了一辆马车,踏雪一见来人,喜道:“阿竹,你来了。”


    来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脸上稚气未脱,模样伶俐,见到踏雪便加快了脚步,脆脆叫声:“姑娘。”


    岫岫看着来人,说道:“姐姐府上,都是些水灵的丫头。”


    踏雪领阿竹到房里,问道:“怎样?”


    “公子去了北京一直未归,柳姑娘才回来几天又匆忙走了。说是,要在那里张罗个铺子呢,不知几时回来。姑娘走后不久,表公子和表小姐就去了辽东。老爷和夫人早就备好了秋冬的衣服,还说了姑娘自己闯的祸自己摆平。”


    阿娘这次是真铁了心。难怪前几封家书都石沉大海。


    阿竹继续说道:“趁着老爷夫人去了杭州,我可算是逮着缝隙了。我去账房,想支四百两银子。可是先生们都得了命令,愣是没一个给的。我的月钱都被夫人押着,幸好姑娘寄了钱来。我看了信,就把姑娘房中的一幅画先当了。是活当,不过只有十五天。当了五百两,已经带过来了。等回了家,还请姑娘一定要保我。”


    “你拿了哪个去当了?”踏雪问道。


    “就是姑娘信上说的,右边的书架第二层。不过夫人前阵子又收拾了一次,我当的那个,好像叫,猫儿图。”阿竹说道。


    “要死了。若是别的也就罢了,那猫儿图是外公生前最喜欢的,我要是去求爹娘赎回来,只怕下半辈子得拄着拐过活了。”踏雪说道。


    “那,那可怎么办。”阿竹也慌了。


    “你当给了谁?怎么十五天那么短?”踏雪问道。


    “是城南的顾掌柜。”阿竹说道。


    “仇千洲的猫儿图,他就只给五百两,还只有十五天,想必是诓了你。你先别怕,一切有我呢。好在前阵子我发了笔横财,还能周转回来。你那五百两先妥善收好,我在这里脱了身,就跟你一起回去。顾掌柜的虽然油盐不出,但好在守诺。十五天内把画要回来,你我便没事了。”踏雪说道。


    阿竹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家姑娘,哽咽道:“姑娘,你在这里能有什么横财?老爷夫人常说,可不兴贪公家的银子,要蹲大牢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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