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秦朗意味不明的话,路年煎熬了一天一夜又半天后,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终于熬不住了,困了。他本想昏天黑地地好好睡上一觉,然而中午刚过,他的电话也响了。黄导说配角们互搭的戏拍得差不多了,催他赶紧回来拍他的戏份。这一拍又拍到了第二天的凌晨。
眼看着就算是铁人也熬不住了。黄导终于开恩又给他放了一天假。
这奢侈的一天假期当然要好好规划。
路年狠狠地睡了一觉,一睁眼上午九点半。
他摸出手机一看才发现秦朗在凌晨的时候给他发过两条消息。想来那个时候他正困得灵魂出窍,以至于到了现在才看见。
秦朗惜字如金,说要请他吃午餐,问他有没有时间。
路年抱着手机研究了整整一个小时。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毕竟他既有时间又想吃。
字斟句酌地敲了两个字“好啊”发了过去。
那边秦朗很快回道,“挑一个。”
几家餐厅的图片陆续发了过来。
路年上下翻了翻,打字回过去,“我想喝排骨汤,括号以前大学城的那家。”
过了一分钟那边还没有消息。
路年又小心翼翼地补了两个字儿,“行吗?”
又过了五分钟,秦朗回,“刚才诊室有病人,行。十一点半开车去接你,你到时候能起吗?”
看不起谁呢。
路年忙挽尊,虽然他现在还在床上,但是,“这都几点了,我早就起了好不好。”
没有回应。
“你又不信,是不是?”
秦朗秒回,“嗯,不信。”
完了,被他猜透了。
路年垂头丧气了不到一分钟,咧着一口洁白的牙齿,雀跃着从床上翻起来,哼着歌去洗手间洗漱。
再冲个澡换身衣服,收拾妥当又站在镜子前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努力地抓出了一个帅气的造型。
等他盯着客厅的时钟一秒一秒的挪移,他才恍然自己在干什么。弄得好像他要跟秦朗约会似的。他们俩现在的关系跟约会八竿子也打不着吧,所以这算什么,约饭?
不等他想明白,秦朗的消息已到,“我到了,下楼。”
路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挥挥手挥散了。猴子似的一下三层台阶蹿了下去。
大学城那家排骨汤这么多年一直没换成别的店。
路年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率先落座,秦朗在他对面坐下。
老板过来招呼他们,“你们要点什么?”
路年说:“我要一份山药排骨。”
秦朗说:“我跟他一样。”
老板说稍等,转身去了厨房。
路年看人走了,小声说道,“店还在,但是换老板了。”
看秦朗一脸迷茫的神色,说道,“不会没看出来吧,你难道忘了原先那个老板是个大胖子,人特别高挺壮的。现在这个老板年轻多了。”
秦朗说:“你这个时候记忆力倒是很好。”
“我记忆力一直很好。”路年不满,“除了让我不开心的记忆,比如什么生病之类的。所有开心的我都记得非常久。”
他印象中这家店的斜对面原本有一家开在地下一层的大超市。
以前大学的时候,有一回过节那家超市还有一个抽奖活动。那天他没有课,提前通知了秦朗说在超市等着他。等他来了一起抽奖。他那天一直等到了晚上十点超市即将关门秦朗还没到。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还是他跟秦朗谈恋爱后,他们俩第一次生气吵架。
秦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了那家目前已经改成了仓储库房的超市,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曾经。
秦朗默默说,“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去晚的。”
路年啧啧,“我没砸成的金蛋。”
当时超市的抽奖活动就是砸金蛋。其实路年对那些奖品也不太在意,他就是享受在金蛋里砸出一等奖的感觉,那种万众瞩目幸运儿的感觉。
可惜那天他等得望眼欲穿,超市都空了秦朗才姗姗来迟。
路年觉得很委屈,一瞬间把曾经他追着秦朗跑秦朗不搭理他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
他看见秦朗过来了扭头就要走。
秦朗说:“你去哪儿,你干什么去!”
路年印象中自己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说,“你还知道来,你现在来了还有什么用,奖早就被别人砸完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三个小时,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你不回我也不接电话。你还好意思问我。”
秦朗当时怎么回他的来着?嗯,想起来了。
秦学霸当时义正言辞地告诉他,校附属医院有一场手术,他抽不开身。甚至反问他,“是治病救人重要还是你的一个金蛋重要?”
路年更来气了。
整整三个小时,他就不信秦朗中间就没有一分钟半分钟的时间回他哪怕一条消息吗。说白了就是觉得不搭理他也无所谓,没什么大事。
他大声回敬,“救人重要,我们的金蛋也很重要。”
这就像是老话题,到底是功成名就更重要,还是快乐更重要?
路年说都重要。
秦朗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软了声色。
“对不起。”秦朗说。
“没有用!”路年大声说,“除非你把我的金蛋补回来。”
超市都打烊了,第二天不过节,哪里还有什么金蛋。
其实他们两个都明白,当时不过是气头上非要闹一通罢了。
秦朗沉默片刻,“别生气了。”
“我生气。”路年说。
“我给你从网上买金蛋回来砸。”秦朗说。
“我不要。”
“不要金蛋,我用别的补偿你。”秦朗说。
“……别的?”
路年不想搭理他,又忍不住好奇,“怎么补偿?”
秦朗皱眉,像是下了狠心,“我不动,你亲我一下好了。”
“……”
虽然这个提议听着怪怪的,但是路年听完心头却狠狠雀跃了起来。他努力地压住嘴角,沉吟说道,“亲一下?”
“嗯。”秦朗说。
“不行,我不同意。”路年义正言辞地说,“一下太少了,我要每天一次。”
“……”
秦朗无语地看他一眼,不再说话扭头就走。
路年忙追过去,“哎,你补偿需要有点诚意吧。你走慢些,秦朗,讨价还价嘛,一切好商量。好好好我让一步,每两天一下行了吧。每三天,这是我的底线了,你等等我。”
排骨汤端了上来。
隔着冒出来的热气,秦朗无语地说,“你趁火打劫。”
路年拿勺子舀了一勺,品尝了一番,含糊地说,“那是正当要求。”
汤太热,他喝得斯哈斯哈,话不过脑子,“说起来这事,别说每三天一次了,根本连你许诺的那一下也没让我亲,我要求补回来。”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什么。
补回来?怎么补?现在,立刻,马上,七年后的今天,在这个连店都换了主人的地方,早已物是人非的时刻,他站起来啪叽一口亲在秦朗脸上?他是嫌因病死亡还不够快,立刻不想活了还是马上不想活了。
秦朗停下拿勺子舀汤的手。
路年忙放下勺子双手摇起来,“我什么都没有说,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行不行。”
秦朗继续舀汤,“你确定想补回来。”
路年:“……竟然可以吗?”
秦朗:“当然不可以。”
路年:“……”
秦朗说:“因为过期不候。”
他说完,自顾自继续喝汤。
过了好一会儿,路年后知后觉地想,所以刚才秦医生不仅没有生气竟然有心情和他开了个玩笑。
这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