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
凌晨3点20分,影视城灯火通明。
机器还在通宵运转,追梦的人群打着哈欠应对着来自各方的要求。群演们来来回回不厌其烦地行走在灯光下恍如白日的大街上。
路年领了钱,在工资单上签了名,和认识的几个朋友打了声招呼,先退了。
在一条远离喧嚣的小路旁停着辆白色的汽车。
路年小跑过去,正想着闹个什么样的恶作剧跟秦朗打招呼,走到车窗边往里一看才发现秦朗等他已经等到睡着了。
车内的灯光有些暗,给躺在椅背上正安睡的秦朗渡了一层光,比秦朗本人要柔和得多,显得宁静安详。
路年仔细地把人从额头到下巴看了好些遍,心里偷乐。心想剧组里那位营销五百年一遇美少年的男主跟眼前这位顶多也就打个平手,这还是秦朗没化过妆纯天然的情况下。更何况秦未来医生压根不用靠脸吃饭,可以直接靠才华。
赚了,这么个人怎么就被他搞到手了呢,血赚,赚大发了,是无论多少回想到都乐得合不拢嘴的程度。
天气有点冷,寒风直往人衣缝里钻。路年把羽绒服拉链拉严实,继续端详他美貌男朋友的颜。直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对视线敏感,秦朗竟然被他盯醒了。
“来了怎么不叫我。”秦朗说。
路年钻进温暖的车厢,搓搓耳朵,“刚到你就醒了。”
秦朗把后座的军大衣扔给他,“困了就先睡一会儿,开回学校要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你确定要放这首?听摇滚乐你睡得着吗。”
秦朗微微生气的时候,那张脸就格外好看。可能是平常面无表情的人稍微做一点表情就特别生动,整个人像是活过来一样,有种说不上来的真实感。
路年把军大衣盖在身上,暖流从头裹到脚,他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把拍戏的疲惫和辛苦抛到脑后。眼神瞟到秦朗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一动,他把身子凑过去,吧唧一口亲在秦朗脸上。
路年亲完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他亲之前忘了打报告申请,在没有经过秦朗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把自己的嘴唇凑了过去袭击了秦朗的半拉脸蛋,属于突发型骚扰,甚至可能还传播了不知名细菌过去,会惹秦朗生气。
秦朗面无表情,车子平稳地拐过了弯。
没动静?!
那就……
再亲一口。
效果立竿见影。
秦朗警告地看他一眼:“第二次。”
路年笑嘻嘻地,“再一再二不再三嘛,我懂。”可是,他要真是这么安分他就不是路年了。“三次会怎么样,揍我吗。”说完,又亲了一下。
秦朗顿了顿,把车子熄了火。
路年被揪着按到后车座上的时候还是蒙的。皮质的布面和他后腰的皮肤一接触,冰得他打了个激灵,秦朗的脸在他面前慢慢放大,路年顿时紧张地说话都结巴了。
“真,真的生气了?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秦朗不吭声,手指准确地找到他上衣下摆处,掀开了一个角。路年刚要缩一下以示回应,秦朗说,“来不及了,别动。”
没有一层布遮着肚脐眼还挺没安全感的。
“不能动吗,”路年想,这个那个的时候,秦朗确定不要他动吗,真的有趣味可言吗。
他蹭着车座把身体往上蹿了蹿,让身体在后座上更伸展了一些。秦朗已经用灵巧的手指解开了他休闲裤上装饰用的裤腰带。
路年滚了滚喉结,心想豁出去了,死就死吧。人都有第一回,要敢于面对未知的惊喜。
“来,来吧。”路年声音有些哆嗦地说。
片刻后,裤腰带在他手腕上打了个漂亮的外科手术结。
秦朗睥睨的神色看着他,“来什么,老实点,闭眼睡觉。”说完,拿过一张毛毯用卷饼的方式把他卷成了卷,退出后门重新回了驾驶座。
路年挣了挣,又挣了挣,“……”
车子平稳行驶在黑夜中,秦朗只留了一盏灯在副驾,路年平躺着望着昏暗的车顶发呆。他想了又想,还是开口。
“喂喂喂,秦朗。”
秦朗说:“睡觉。”
路年说:“我有话要问,问完就睡。”
“问。”秦朗说。
“你看,在我的努力下,我们终于从陌生人到互为男朋友,现在又突破了亲亲这么个大关。我掐指一算,这之后大概还有接吻关卡,同居关卡,坦诚相待在浴室互相搓背关卡,再加上见父母,摆酒领证,宴请亲朋好友。虽说现在的进度已经不算慢了,但我就是想问,作为当事人另一方,你觉得如果我接下来加倍努力下,我们的第一次在四十岁之前有希望达成不。”
昏暗的车内传出一声轻笑。
路年还没反应过来,秦朗啪地把副驾的灯也关了。“问完了,睡觉。”
“快回答我。”路年催促。
“我拒绝回答。”秦朗说。
“快,不然我睡不着。”
“没希望,建议七十岁再问。”秦朗说。
路年哀嚎一声,彻底躺平了。
-
路年坐上了副驾。
因为回忆中他曾经骚扰秦朗的种种场景太清晰。所以路年几乎刻意地把手脚都规矩起来,并竭力表现出一副清清白白的姿态以免招致秦朗更多的厌恶。
一路无话。
秦朗把他送到了他前不久刚租下来如今在住的别墅门口。
路年开车门准备下车,脚步刚落地就是一软。
秦朗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推开车门也下了车。
路年打心底里哀嚎一声,苍天可鉴,虽然他这一步一软的做派看着活像要勾引谁似的,但他摸着良心说真没有这个心思,纯粹是身体不中用。
“不用,我自己可以。”路年连忙说。
秦朗已经不由分说的走到了车子另一边。一手将他拽了起来,半扶半提的,压到了别墅门口。
“谢谢啊!”路年说,“送到这儿真就可以了。或者,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其实家里也没有茶。
路年不过是客气一下,因为他觉得秦朗也不可能答应他。
“你住几楼?”秦朗自动忽略了喝茶的事问道。
路年张嘴就来,“这么贴心呀,还提供送人到床服务。”
开玩笑基因就像长在了他的肌肉里,肌肉记忆发作起来总是不分场合。他刚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乱开什么玩笑,看清楚这是谁。
秦朗眉头皱得更紧了,又问了一遍,“你住几楼?”
路年忙说,“二楼。其实真不用了……”
不等他说完,秦朗一手提着他胳膊一手揪着他的衣领,话也不说,直接朝二楼走去。
路年手脚没什么力气,忙不迭地顺着他的劲儿跟着往前走。一路踉踉跄跄,简直像出去玩被家长逮回来的小朋友,姿态实在谈不上体面,而他着急之下竟然忘了秦朗是要把他送回他那十天半个月才打理一次的狗窝,所以更丢人的还在后面。
二楼卧室的门敞着。
床上横七竖八的散落着他各个季节的衣服。一旁的直排沙发上也堆了许多。
不等秦朗说话,路年知道喝醉的人该去哪里,非常配合地一把把自己摔到了床上,脚上鞋子一蹬就蹿上了床。
空调还没开,整个别墅一股燥热的味道。
秦朗一言不发,顺手帮他把卧室的空调打开,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拢了拢床上散落的衣服,四处看了看,只能放在了一旁的直排沙发上。
“口渴吗?”秦朗问。
路年打量秦朗的神色,嘴角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顺杆爬,“渴呀,渴死我了。”
他本该收到一句“渴着”之类的话。
可秦朗翻出手机默默的操作了几下,对他说,“帮你从附近店里点了两杯冰的柠檬水,顺便解酒。”
路年感激不尽,又把道谢的话说了几遍。
秦朗一直没在他屋里坐下,实在他屋里也没有可以坐下的地方。屋子里温度慢慢变低,隔着空调呼呼的冷风,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又相顾无言,谁也没有别的话说了。
秦朗说,“没事我走了。”他有些不满地最后扫了一眼整个房间,最后这不满的目光落在了路年身上。“等你醒了酒,建议你收拾一下屋子。当然这只是建议。”
路年点头如捣蒜,“好的,一定。”
秦朗转身往外走。
路年看着秦朗的背影,鬼使神差地,他说,“那天晚上你见到的和我喝酒的那个小田他不是我男朋友。”
他说完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儿,觉得自己的大脑果然是被酒精荼毒了。秦朗什么时候问过他小田是谁。不过是上次碰到了,秦朗脸色有点臭不高兴地走了,他干嘛巴巴的在这里解释。
刚还在往外走的秦朗脚步一顿,人却没回头。
“为什么?”秦朗问。
路年一脸蒙,“什么为什么?”
又猛地理解了秦朗的意思,他指的是为什么你不找小田做你男朋友,或者为什么小田还不是你的男朋友之类的问题。
路年嬉皮笑脸说,“因为我颜控呗。颜值不够,什么都白搭。”
“所以,是我的颜值下降了吗。”
秦朗不明不白地说了这一句,说完不等他再做任何反应,脚步不停离开了。
从凌晨六点到第二天的中午,路年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愣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不是。
他想不明白,秦朗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一边觉得有些好笑,一边又再次自作多情地想着。
好像秦朗在埋怨他没有因为颜值再次贴上去一样。
那不就是说秦朗在期待他会因为颜值而贴上去。
可是秦朗期待他……?
算了算了,果然是喝大了。
[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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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