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望舒的火车安排在两天后,这两天里,他倒一点紧迫感没有,每天吃吃喝喝,在陈府的各处闲逛,跟府里的仆人们混了个脸熟,到哪儿都能得来一声:“楚少爷。”
陈易新有时候陪着他,有时候又不知溜到哪里去偷闲,秦燕宣倒是碰见过他几次,跟他提了田家小姐的事。能看出来,陈易新不是那么情愿,但又不敢忤逆他的话,插科打诨也就过去了,搞得秦燕宣头疼又好笑。
他没把那天楚望舒的玩笑当真,和他还像往常一样相处着,待他就像陈易新一样,当成弟弟看。
楚望舒也乖巧的收起了那些恶劣的坏心思,一口一个燕宣哥叫的亲热,让陈易新都多出一种失宠的危机感。
楚望舒要走的前一天,秦燕宣让福七遣人去瑞思丽酒店订西点,说是给楚望舒践行,还吩咐让人挑些好的给方太太送过去,说罢想了想,又让人捎了一份给田家。
他早早在后花园备好了茶席,待酒店佣人送了西点来,便和陈易新与楚望舒在湖心亭就着春景,品茶吃糕点,惬意又悠闲。
瑞思丽酒店是洋人开的,糕点师也都说外国话,烤的面包正宗,又常爱出些新品,味道不错长得还精巧,颇受城里富人喜欢。
陈家是老主顾,许是家仆没传达好,或是酒店会错了意,除了些小点心,竟还让人送来了一整个顶大的奶油蛋糕来。
陈易新当下傻了眼,看着秦燕宣颇为委屈的说,“嫂嫂?当初我去香港也没有这待遇啊?你怎么对一个外人比对我还好。”
秦燕宣无奈,转头时又碰上楚望舒探究的眼,扶了扶额,说:“应该是酒店弄错了吧。”
楚望舒笑了,拍了拍陈易新的肩膀,“许是燕宣哥知道我是个没有嫂嫂疼的小可怜,所以才给我准备了这么丰盛的茶点吧,要不这样,你把嫂嫂给我,我把蛋糕让给你,你看怎么样?”
听了这话,秦燕宣有些窘,但陈易新马上乍乍呼呼回过去,他便当没听见。
蛋糕真的很大,让他们三个都有些手足无措,秦燕宣想了想,自己动手切了几块,剩下的交给福七让他同在场的仆人们分一分,同时知会他,“给别院送过去些吧。”
福七听了这话,有些不情不愿的,但自家少爷说了,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他还是给那位切了老大一块蛋糕,端在盘子里让丫头用食盒装了送过去。
奶油蛋糕甜腻,秦燕宣向来不是很喜欢,从前在国外也少吃,只是爱喝咖啡,即使后来回了国,也常跑去上海买。再后来嫁来了陈家,老爷太太倒是不管他的吃食,只是杭城买不到好喝的咖啡,他又总归不好再常跑上海,便觉得喝茶也挺好。
楚望舒低头抿了口杯子里的茶水,感慨:“好香。”
陈易新马上接话,“那当然啦!这可是我们自家的茶园种的,正宗的西湖龙井,你在香港可喝不着。”
楚望舒装出了一副十分诧异的模样:“诶?陈少爷居然还会品茶么?这茶是龙井?你可别唬我。”
陈易新不干了,“你总是小瞧我,不信你问我嫂嫂!”说罢,求助一样看向秦燕宣。
秦燕宣笑,“易新说的不错,西湖龙井,新茶,沏来给你们尝尝。”说着,掂起茶壶,给楚望舒的杯子蓄满了茶水。
“那我可要多喝点了,”楚望舒看着他的手,看着修长白皙的指节,说,“这茶可不是别的地儿能喝到的了。”
众人一直在湖心亭聊到傍晚,天色暗了,陈易新说要带楚望舒去看看杭城的夜景,邀请秦燕宣随他们一起去。闹了一下午,秦燕宣有些疲,便拒绝了,福七过来问他用不用准备晚饭,他刚吃了那些甜腻腻的糕点,不很饿,又没什么胃口,便说不吃了,要先去歇着。
福七便随他一同回主院,二人抄近路,绕着湖走了半圈,沿着小路走过假山时,忽然听见假山后传来两个丫鬟的声音,像是在嘀咕些什么,时不时还传来几声窃笑。秦燕宣本没在意,也不想惊动了她们,可恍惚间听到了“白”“老爷”“那位”“奶奶”的字眼,下意识脚步一顿,福七注意到了,看见自家少爷的反应,登时火冒三丈,走过去把那两个丫头揪了来丢在秦燕宣面前,咬牙狠狠骂道:“什么下贱坯子?也敢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家里的规矩没人教你们吗?……”他还想再说下去,就听见,“阿七。”秦燕宣叫他,福七听声闭了嘴,走过去站到秦燕宣身边。
秦燕宣问那两个吓得哆嗦成一团的丫头,面无表情,声音也冷,“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再说一遍,如实讲给我听就行,要是敢欺瞒,我就让人把你们的舌头剪了丢出府去。”
那两个丫头马上跪下了,头抵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才颤颤巍巍开了口:“回,回奶奶话,奴婢刚才在说,,那位,那位的事。。。”
说完顿了一下,见秦燕宣没有问话的意思,才继续说:“今天下午奴婢去给别院那位送奶奶给的蛋糕,那人接了过去,一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样子。他身边的紫玉姐姐跟我们说,那块蛋糕他不舍得吃,就留在桌子上,紫玉姐姐提醒他,说蛋糕不经放,他也不听,非说要等到,等到晚上,老爷回来了,留给老爷吃。我,我们刚才就在说这个事,求奶奶饶命呀。”
听了这话,秦燕宣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想起了白桃入府的那天,瑟瑟地躲在陈易明身后,披着陈易明的斗篷,一张说不上美艳的脸,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他叹了口气,对跪在地上忐忑的那两个丫头说:“自己去找李嬷嬷领罚,告诉她你们两个这个月的月钱减半了。”
那两个丫鬟如蒙大赦,一个接一个在地上磕头,边磕边喊:“谢奶奶,谢奶奶。”
秦燕宣挥挥手让她们退下,见她们一溜烟跑掉了,才继续往前走。
福七看出了他情绪不高,就说:“少爷你别太在意,外面来的野蹄子罢了,一块蛋糕还能当稀罕物,说到底也是看着您的面儿才得来的,不嫌丢人,倒让老爷也跟着他受一群丫鬟笑话。”
秦燕宣没说话,神色沉沉的,像是在想些什么。
这天晚上,陈易明回的不算晚,说是有事要处理,简单吃了晚饭便钻进了书房。
秦燕宣觉得累,总是没精神就先睡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身边窸窸窣窣的有人在动,他睁开眼,正好看到陈易明脱了外衣正俯在他身上,像是准备给他一个吻,见他醒了,便不再轻手轻脚,直接重重亲了上去。秦燕宣有点发蒙,一时忘了反应,直到身上人开始扯他的寝衣,他才明白过来当下的局势。陈易明的吻势很凶,他有点招架不住,刚有些清醒的头脑又因为缺氧变得昏沉起来。半推半就之间,不知怎得,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了白日里那两个丫鬟说的话:“紫玉姐姐提醒他,说蛋糕不经放,他也不听,非说要等到晚上老爷回来了,留给老爷吃。”
秦燕宣用了点力把陈易明从自己身上推开一些距离,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他开口问,“你回来,去白桃那里了吗?”
陈易明捉住他推拒自己的腕子,用点力压到身侧,俯身过去在他耳边吻了吻,声音低沉,带着些喑哑的**,“今晚我在你这儿歇着。”他说。
后面的事秦燕宣就有些恍惚了,谈不上情愿不情愿。陈易明剥了他的衣裳,他的腕子被男人攥的生疼,他有些恼,趁男人把他抱起来的时候一口咬上了那人的肩膀,他满意的听到了陈易明吃痛吸气的声音,但下一秒,就是后面的一个深顶,刺激得他眼角直接溢出了泪。
帷幔轻卷,烛火轻晃,人影重叠,说到底还是那点不可名状的翻云覆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