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正在小摊上给娘子挑首饰,见一木簪素雅清丽,非常适合娘子,正准备付钱,就被一和尚打断。‘施主,贫僧观你面带妖气,家中必有妖怪。’这和尚一开口,许宣就不喜:‘我家中只有娘子及其小妹,哪来的妖怪,休要胡言。’和尚又道;‘施主已经为妖所惑,再不清醒,自身危矣。’……
“这和尚还挺爱管闲事的啊。人家小夫妻和和美美的,老是有奸人想坏事。
“……许宣有点紧张。在那和尚连续几天围堵劝告后,许宣还是在酒中加入了雄黄。‘娘子,请。’‘恩人,请。’二人相敬举杯,白素贞一饮而尽。许宣刚想着,娘子是人,我真是糊涂了,竟信了那癫和尚。突然间,桌椅掀翻,杯盘尽碎,一条十几米上的粗壮白蛇挤占了厅堂。许宣呆呆看着眼前这幕,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啧,没用的小白脸。小安你要是变成什么蛇妖、虎妖,我才不怕。最好变成一只小猫妖,我天天揣着你出门。”
研究金光网的那晚,赵平安半夜发起高热,不知算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他又失明了。对于二次失明,赵平安心态还算平稳,就是整天呆在家里,有点无聊。王乐胥就负责给他解闷逗趣,每天找些新玩意新吃食过来,还淘了些话本,当起了“说书人”。
赵平安踹了靠在床尾的王乐胥一脚。
“念就念,不要老是自己点评啊。要不然,我就让小树来。”
“别别别,我就爱给你念话本子,这活除了我别人干不了。小树不识字,你别为难他了。”
站在门口的小树撇了撇嘴,哼,我好歹也是学了千字文的。
在家听了几天话本子,赵平安已经腻了,念叨着要出门透气。赵父赵母自是不同意,病还没好全乎,出门吹了风再受寒怎么办。于是他将这个问题丢给了王乐胥。
王乐胥自是不负所望,连连保证必将赵平安保护得密不透风,再加上一句句“药补不如神补”、“常居室内,郁结于心,须得广步于庭,才能畅神开怀”,赢得了赵父赵母的信任,将赵平安接出了门。
“来,摸摸它。”
王乐胥牵着赵平安的手,引导他去摸一匹高大黑马。
“它好高啊。”赵平安摸着马背顺滑的毛,感叹道。他摸到马头时,马儿还主动低头,蹭了蹭他的手,以示亲近。
“好马儿,真乖。”赵平安摸索着马头,还想跟马儿贴贴脸。
王乐胥截住他的动作,把他的手放自己脑袋上:“我不乖吗?怎么不夸夸我?”
赵平安胡乱撸了几下他的狗头,然后捏了捏他的耳朵。
“你乖你乖,快带我骑马吧。”
“遵命,小赵大人。”
王乐胥扶着赵平安上马,接着跨坐其后揽着怀中人,轻夹马腹出发。黑马一阵小跑,便带着二人出了东城门。
到了郊外,王乐胥纵马速度就加快了些。
此时正值春末,不冷不热,花儿依旧在争相绽放,鸟儿啾啾着求偶和嬉戏,天地间皆展示着饱满的生命力。
赵平安此时虽然看不见,但他听见了欢快清脆的鸟鸣,时不时还有隐隐的花香入鼻,心情无比舒畅,脸上扬起笑意,展开双臂去感受风。
王乐胥看着赵平安开心的样子,也露出了笑容。在家呆了几天,小安确实闷坏了。
跑了二里地之后,王乐胥把赵平安的胳膊塞回披风里。
“小心着凉。”
“哦。还没问你呢,这马哪来的?”
“王虎的,就那个威远镖局的,他从西州走镖回来,带回来这匹宝马。我借来骑两天。”
“难怪,我就觉得不像是我们南溟州的矮脚马。那你可真厉害,连西州大马也能骑得这般好。”
“手到擒来的事。平平无奇骑马小天才,正是在下。”
王乐胥得意地接受夸赞,丝毫不提为了驯服这匹马,摔得腰酸背痛的那两天。
“小天才,你当初在课业上怎么没这个天分,气得夫子胡子都拔了好几根。”
“往事不要再提……不要再提……那些之乎者也,我想到就头痛。每次小考完,还要手痛。”
“说起来,不知道文兄在春试考得怎样。他是我们云清书院唯一参加春试的考生,夫子对他可是寄予厚望。”
“那个书呆子考试肯定没问题,到时候衣锦还乡,我就得称呼他文大人了。要是街上遇见,我这个闲杂人等还得避让呢。”
“不要阴阳怪气的,文兄整日里专注读书,又没惹过你。”
赵平安拍了拍腰间的胳膊,轻斥一声。
“他怎么没惹我了,在书院天天霸占你,下学了还拉着你讨论诗词歌赋,好不容易休沐,我可以跟你出去玩,他又邀你去各种经学讲会。自从你去了那劳什子书院,都要忘了我。”
“每次讲会都带着你,从来不曾落下,何来忘了一说。”
“你明知道我最讨厌听这种一大堆之乎者也的经学义理……”
王乐胥捏了捏赵平安腰间的软肉,表达不满。
赵平安立马扭腰躲避,双手去掰开他的手掌。王乐胥稍微松开对赵平安腰部的辖制,去抓赵平安的手。赵平安则一手“诱敌”,一手深入敌后,试图挠王乐胥的痒痒肉。两个人在小小的披风下,进行着你来我往的缠斗。
二人打闹间,就到了目的地,一处田庄。田庄依河而建,占地百亩,沿河那侧杨柳依依,内侧则是整齐的篱笆将田地围了起来,零散的几个农人正在田间劳作。
王乐胥将赵平安抱下马,然后把马交给了前来接待的农夫,径直牵着赵平安往里走。
“我们到了哪儿?”
“一个郊外的田庄,你猜猜是谁的?”
“常远?”
“不是。”
“陆伯明?”
“不是,再猜。”
“猜你个头,不说算了。”
“我说我说,是方子煜的。”
“方子煜?他前段时间不是还向你借钱吗?这么快就发财了?”
“嘿嘿,方兄自有一番机缘。他伤好之后天天在寺里练习剑术,被一个经常来礼佛的寡妇在院外瞧见,二人眉来眼去,对上眼了。那寡妇家里颇有实力,还没成亲就直接给了方兄这个田庄,方兄现在高高兴兴做上门女婿去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喝他的喜酒了。”
“那就提前恭喜他了,到时候我们得好好准备一份贺礼,感谢他的赠书之义,还有此次田庄的地主之谊。”
*
王乐胥将赵平安带到湖心亭,将一根钓鱼竿放到他手里。
“来,拿着这根竿。感觉鱼竿轻微连续抖动的时候,不要急着提竿,这时候鱼在吃饵料。你感觉到鱼竿猛地一沉时,这是大鱼上钩了,要立即提竿。好了,以上就是我新学的钓鱼秘诀,现在全部传授给你,我们中午能不能加餐就靠你了。”
“你就等着吃全鱼宴吧。我可是知道,钓鱼新手是有河神庇护的。”
今日河神确实眷顾赵平安。除了第一条上钩的鱼,因为二人手忙脚乱趁机跑了之外,接下来大鱼是一条接着一条,收获满满。
二人中午成功吃上全鱼宴。庄子里的厨娘手艺不错,做的鱼色香味俱全,还有几道田庄自产的时蔬小菜也颇具特色。珍味楼小掌柜打了个饱嗝以示认可。
午间小憩之后,王乐胥和赵平安将这田庄逛了个遍。
新结的桑葚,很甜。新醅的米酒,很醇。刚下蛋母鸡,有点凶。路过的鹅,超凶。
回城路上,靠在王乐胥怀里的赵平安,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