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狭窄的密道向前摸索。
这条密道显然经过精心设计和利用,封檩很快发现,墙壁上分布着极其隐蔽的窥视孔和传声结构,它们巧妙地隐藏在装饰线条或壁画之后,完美地联通着上方二楼走廊的各个关键位置,包括他自己的房间,以及温浮的房间。
也就是说,他们在这座古堡里的一举一动、甚至私下里的谈话,都可能一直被一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窥视着,一双耳朵窃听着。
两人继续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探去,在一个尤其低矮逼仄的岔道口附近,温决忽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一阵极其微弱、却被密道结构放大了的沉闷撞击声和模糊的呜咽声从侧面的一个分支传来。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循声找去。那声音来自一个类似储藏间的死胡同,外面堆着一些废弃的杂物。温决猛地搬开一个破旧的箱子,后面露出一个极其狭窄的洞口。
只见温知意被五花大绑,像货物一样硬塞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正用尽全身力气用头撞击着旁边的木板发出声响。看到光线和来人的瞬间,他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求救信号。
温决立刻上前将他从里面拖出来,封檩则帮他解开绳索。撕下胶带时,温知意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嘴角都被扯破了,但他顾不上这些,声音嘶哑而急促:“诈尸了,周正宇还活着!”
“什么?”温决简直要捋不清了。
温知意示意温决把里面管家那具尸体也拖出来,胸口的刀一击毙命,脸上仍是带着恐惧。
“你看他们死前被吓到的表情,就是因为看到是周正宇才恐惧的。”
封檩拨开温知意的头发,没有伤口。
见两人都没说话,温知意才注意到怎么只有他们两个,温浮呢?他瞬间明白了什么,也顾不上手脚被绑得酸麻,猛地推开两人,跌跌撞撞地就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疯狂跑去。
“温知意!”封檩低喝一声,和温决追了上去。
温知意冲到地下冷库,三具尸体整齐排放,没有移动痕迹。
周正宇的尸体早已冻得僵硬无比,脸色青灰,嘴唇发紫,身上那件昂贵的大衣甚至冻得硬邦邦的,保持着死亡时的姿态,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不可能。”温知意喃喃自语,“我看见的就是他,他明明还活着,他有体温的。”
温决一把按住几乎要崩溃的温知意的肩膀:“冷静点,现在不是纠结周正宇是死是活的时候,先找到温浮。”
——
温浮无法判断自己在这个昏暗堆满杂物的狭小空间里呆了多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恐惧和寒冷是真实的。
那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似乎极力想让他舒适一点,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些衣服和那条温浮经常盖着的羊毛毯子,在角落里勉强堆砌出了一个小窝的形状,然后将温浮塞了进去。
男人做完这一切后,就抱着膝盖蹲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眼睛一眨不眨用一种近乎贪婪和痴迷的目光死死盯着他,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但真正让温浮不敢动弹的,是在男人触手可及的地方,明晃晃地放着两把刀。
“五蝠献瑞”剩下的两把。
温浮能百分百确定眼前这个精神不正常的男人,就是制造了古堡里一系列惨案的凶手。
温浮搜刮遍自己所有的记忆,都找不到任何关于这张脸的印象。
“系统系统,这个人就是凶手。”
【要说名字,试下和他搭话问出来。】
温浮纠结着要怎么开口问,因为刚刚他问男人是谁的时候男人就像要吃掉他一样生气。
温浮试图从记忆碎片里拼凑出任何关于眼前男人的线索时,那个一直静止如同雕塑的男人突然动了。
他毫无征兆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缩在小窝里的温浮,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温浮惊恐地抬头看着他。
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朝着温浮走来,蹲下身,声音不高,吐出两个字:“睡觉。”
说完,他根本不给温浮任何反应或拒绝的机会,直接伸出手臂,强硬地将温浮揽进怀里,然后带着他一起躺倒在那堆勉强铺就的衣服和毯子上。
羊毛毯子被扯过来,严严实实地盖在了两人身上。男人侧躺在他身后,手臂如同铁箍般环住他的腰,将他紧紧禁锢在自己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后。
“睡。”男人又在他耳边低低地命令了一声,手臂收得更紧。
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温浮僵硬地缩在男人怀里,连最细微的颤抖都拼命抑制住,身后的男人也一直维持着那个禁锢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也睡着了。
就在温浮紧绷的神经几乎要因为这漫长的静止而稍微松懈一丝,试图悄悄吸一口气时,男人的手突然动了。
温浮咬住自己的下唇,才将脱口而出的呻吟硬生生咽了回去,假装自己还在沉睡,唯有睫毛无法控制地疯狂颤动,泄露着他的惊恐。
动作粗鲁,毫无怜惜,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弄醒他。
温浮睁开眼睛,带着哭腔的破碎的哀求脱口而出:“不要。”
那双漂亮的眼眸里瞬间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水汽,眼尾和脸颊都泛着被欺负狠了的绯红,用湿漉漉委屈的眼神望向身上的男人。
程澈低头,对上温浮那双浸满了泪水哀求的眼睛,那眼神没有激起他丝毫的怜悯,低头狠狠地吻住了温浮因为惊吓和哀求而微微张开的嘴唇。
舌头强硬地撬开牙关,深入其中,肆意扫荡,纠缠着温浮无处可逃的软舌,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气息。
直到温浮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眼前都开始发黑时,男人才意犹未尽地、缓缓松开了他。
“再装睡就继续。”
温浮彻底不敢再有任何装睡的念头,闭着眼强迫自己入睡。
过了一会,温浮声音细若蚊呐,弱弱地开口:“有东西。”
男人闻言,非但没有退开,反而手臂用力,直接将温浮整个往上提了提,调整了一下两人的姿势。
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布料清晰地传递过来,男人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而满足的喟叹,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舒适的安置点。他重新收紧手臂,将温浮更深地按进自己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最后命令道:“夹好,睡觉。”
疲惫战胜了恐惧,温浮在男人令人窒息的怀抱中,意识再次沉入了不安的睡眠。
梦境如期而至,将他拖入另一段被尘封的过往。
梦里,他是个小不点,和一群年纪相仿穿着统一旧衣服的小孩们站成一排,紧张又茫然地等待着什么。
年轻的苏桃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套装,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检阅货物般从他们面前缓缓走过,挑剔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稚嫩的脸。
最终,她的脚步停在了小温浮面前,指尖几乎要点到他的鼻尖。
“就这个吧。”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后面的事情变得模糊而迅速,他被带进一间办公室,有人拿着文件让他按手印,院长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苏桃在一旁不耐烦地看着手表。
等他懵懵懂懂地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温浮忽然想起了什么,焦急地四下张望,想要去寻找那个身影。
还没来得及跑开,头发就被人从后面猛地揪住,力道大得让他瞬间疼出了眼泪。
“小野种,乱跑什么?”苏桃刻薄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给我老老实实在车旁边等着,再乱跑就把你扔回去。”
温浮被扯得一个趔趄,疼得不敢再动,只能含着泪,委屈巴巴地走向那辆黑色轿车,乖乖地站在车门边。
就在他低头的时候,一个身影缓缓走到了他不远处,停了下来。
小温浮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那个身影有些熟悉,但他的面容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看不真切。
“小浮。”男生的声音正处于变声期,有些低哑,“要乖乖听话,跟她走。”
“别怕,”男生的声音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我会去找你的,一定。”
温浮走上前,昂着头,极力想看清男生的面容。
男生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蹲下身来。
随着他蹲下的动作,那层笼罩在他面容上的薄雾仿佛被微风轻轻吹散了一些,逐渐露出了清晰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