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浮被高大的封檩和温知意有意无意地挡在身后,视野被隔绝,并不能清晰地看到房间内那骇人的景象。但他从骤然死寂的氛围、弥漫开的血腥味、以及众人瞬间变化的呼吸声中,隐约明白了,那个名义上是他母亲的女人,苏桃,死了。
心中并未泛起太多波澜,仿佛只是听闻了一个陌生人的死讯。长期的疏离和复杂的家庭关系,早已磨淡了那本就稀薄的亲情。
温决面色铁青,转头问向脸色惨白如纸的老管家:“还是没有任何信号吗?”
管家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声音干涩:“是的,风雪太大了,线路恐怕都被压断了。”
温决的目光再次投向房间内部。苏桃的房间极尽奢华,与她一贯的作风相符,简直像将所能搜罗到的值钱物件都铺陈了出来,梳妆台上堆满璀璨的珠宝首饰,昂贵的香水瓶林立,衣帽间门敞开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悬挂的皮草和华服。温决快速检查了房间。窗户从内锁死,毫无撬动痕迹;衣帽间、浴室、甚至床底都空无一人;奢华物品一件未少。凶手就像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幽灵,再次完美作案,没有留下任何属于他的痕迹。
“哥,你怎么会知道。”温知意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床上的尸体。
温决并未回避他的目光,冷静解释道:“我听到走廊有异响,开门就看到温浮在跑,他说有人在他房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起见,我认为必须立刻把大家集合起来,确认情况。”
冰库里迎来了第二具冰冷的住户。律师周正宇的尸体已经被低温冻得僵硬如岩石,表面覆盖着一层白色的寒霜,与刚刚被抬下来的、尚且柔软的苏桃的尸体形成了诡异而恐怖的对比。
凌晨四点,本应是最沉寂的时分,整座古堡却灯火通明。所有剩余者都聚集在阴冷的一楼大厅,无人再有睡意。管家为大家端来了滚烫的红茶,试图驱散一些寒意和恐惧,但效果甚微。
温浮裹着一条柔软的白色小羊毛毯子,整个人缩在封檩宽阔的怀里,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和湿漉漉的眼睛,封檩的手臂沉稳地环着他,无声地提供着支撑。
温决饮了一口热茶,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他看向管家,沉声问道:“苏桃和那位周律师,他们之前认识吗?有没有什么交集?”
管家努力回忆着:“周律师一直负责处理温家的各项法律和财务事务,有些年头了。苏桃夫人她当初进来的时候,关于身份确认、协议签署之类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是由周律师经手或在场的,但也仅限于此,就是打过照面,说过几句话的程度,私下里应该并无往来。”
温知意靠在壁炉边,闻言冷哼一声,“那就是有共同的仇人了。而且是一个能让他们都感到极度恐惧的仇人。”他意指两人死前那如出一辙的惊恐表情。
封檩看向温决问道:“温决,你遇到温浮时,有没有看清追在他身后的人?”
温决先是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温浮,见少年眼神空洞地望着跳跃的炉火,似乎并未专注听他们的对话,才微微摇头,语气肯定:“没有。我只听到脚步声很快,等我开门,只看到温浮跑过去,走廊里已经没有别人了。”
“那温浮的房间呢?”封檩追问,“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任何不寻常的细节?”
温决依然摇头:“没有。一切正常,床底连一点灰尘拖动的痕迹都没有。”
听到这里,温知意拧起眉毛,“难不成真有鬼?”
【你怕鬼。】
哆哆嗦嗦的温浮嘴硬:“没有。”
【你还挑食。】
“没有!”
温决和温知意自小跟着母亲生活,他们的父亲,温志峰就如同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在他成年后母亲便与温志峰离了婚,他们的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所以温决并不太了解温志峰身边的事情,不过这两起凶杀案肯定有关联,而且和“五蝠献瑞”有关系,古堡的刀具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要拿这五把,有什么意义。
温决问起“五蝠献瑞”的来历,管家支支吾吾的说记不清了,大概是不知什么时候拍下的。
“藏品档案拿过来。”温决也不指望管家能说出什么,自己查更快点,他向小林抬头,示意她去取藏品档案过来。
藏品档案有“五蝠献瑞”的基础识别信息,匕首如同蝙蝠般通体漆黑,把手花纹形似蝙蝠张开的翅膀,数量一套五把。
来源确权、存放保管、价值保险都是空白的。
管家解释说温家主以前总是会带些稀奇的玩意回来,只能这样登记。
温决烦躁地捏着眉心,指尖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看似零散的线索:失踪的匕首、惊恐的表情、可能的交集、他们都认识的人,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但这根线本身却虚无缥缈,抓不住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凶手的目的、手法、甚至其是否存在,都笼罩在浓雾之中。
封檩看着温浮疲惫的脸,声音低沉而冷静,“照这个趋势,凶手很可能还会再次动手。”
“那、那怎么办?”小林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两人一组,同住一个房间,相互照应,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单独行动,遇到异常立刻大声呼叫。”
这个安排暂时获得了众人的默许。在极致的恐惧和未知面前,抱团取暖是最明智的选择。
温决和温知意一起,管家和小林的房间相邻,有暗门,封檩和温浮一起。
封檩抱起裹着毯子的温浮,回到了自己位于三楼的房间。
温浮一反常态地变得极其粘人,像只被吓破了胆、急需确认庇护所安全的幼兽,纤细的手臂死死环住封檩精壮的腰身,整个人几乎要嵌进对方怀里,仿佛只有这样紧密的贴合才能汲取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他毛茸茸的脑袋不安分地在封檩结实的胸口蹭来蹭去,柔软的发丝擦过下颌,带来细微的痒意,更像是乞求安抚的信号。温浮甚至无意识地发出细微的、带着鼻音的哼唧,全然没了平日里的那份疏离或怯懦,只剩下全然的依赖和脆弱。
封檩低头看着怀里这团瑟瑟发抖、异常缠人的小猫幼崽,收紧了手臂,将温浮更稳固地圈在自己领地内。
走到床边,封檩并没有直接将温浮放进被窝,而是自己先靠坐在床头,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低声道:“趴上来睡。”
温浮此刻是予取予求,闻言便顺从的软绵绵地趴伏到封檩宽阔温暖的胸膛上。少年的体重极轻,骨架又小,趴在上面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柔软而温顺。
封檩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彼此都更舒适些。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自然而然地托在温浮的后腰和臀部连接处,稳稳地承托着他,另一只手则轻柔地、有节奏地拍抚着他单薄的脊背。
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窗外永无止境的风雪低嚎。
忽然,封檩低沉带着些许磁性的嗓音极轻地哼起了一段模糊的、没有具体歌词的旋律。调子舒缓而温柔,与他冷硬的外表截然不同,在这恐怖笼罩的深夜古堡里,显得格外珍贵动听。那声音压得极低,贴着温浮的耳廓响起,如同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紧绷的神经。
哼唱声持续着,配合着背后轻柔的拍抚,以及身下传来的沉稳心跳和温热体温,像构筑了一个无形却坚固的避风港。
温浮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放松下来,蹭动的脑袋也逐渐安静,最终软软地枕在封檩的胸口。急促不安的呼吸变得绵长均匀,抓握着封檩衣服的手指也慢慢松开了力道。
温浮就这样趴在封檩身上,沉沉地睡了过去,只是那纤细的眉头依旧微微蹙着。
封檩并没有立刻停止哼唱和拍抚,直到确认怀中的少年彻底陷入了深眠,他才缓缓停下。手掌依旧稳稳地托着那柔软的臀,另一只手轻轻梳理着温浮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深邃的目光落在少年的睡颜上,久久没有移开。
“我小时候害怕,她也这样哄我入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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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暴雪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