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方舟逝的发梢滴落,在便利店的自动门前积成一小滩水洼。他站在便当货架前,盯着15元的照烧鸡排饭发呆——那是他三天的饭钱。
"要加热吗?"收银员问。
他摇头,从口袋里摸出几枚硬币,指尖碰到腕上的淤青时微微瑟缩。硬币上沾着雨水,在荧光灯下泛着冷光。
走出便利店时,雨已经小了。方舟逝咬着饭团,拐进巷子尽头的二手书店。店主老陈抬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整理书架。
这家店是他偶然发现的,书架最底层有本泛黄的《星空观测指南》,扉页上留着前任主人的铅笔批注——字迹工整清秀,像极了那个人批改学生会文件时的笔迹。
"今天有新到的。"老陈突然开口,从柜台下抽出一本《肖邦钢琴曲集》。
方舟逝的手指僵了一下。上周他随口提过想学五线谱,没想到老陈记在了心上。书要100块,是他半个月的生活费。
"可以先付定金。"老陈扫了眼他手腕上露出的绷带,语气平淡。
方舟逝攥紧书包带子,最终摇了摇头。
回到家时,楼道里的感应灯又坏了。方舟逝摸黑爬上七楼,钥匙插进锁孔时,听见里面传来酒瓶倒地的声音。
父亲又喝醉了。
皮带抽在背上的闷响混着雨声,像一首扭曲的交响曲。方舟逝蜷缩在墙角,数着墙纸上的霉斑——三十七下,比上周少五下,大概是因为父亲今天喝的是便宜的二锅头,没那么大力气。
半夜两点,他蹑手蹑脚爬起来,从床底摸出应急灯,翻开那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基础乐理》。右手小指骨折过,按弦时会隐隐作痛,但他还是试着在桌面上模拟《月光》的指法。
学校天台的锁坏了,这是方舟逝上周发现的。午休时,他坐在水箱后面,能清楚看见三楼音乐教室的窗户。
那个人在弹德彪西的《月光》,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流淌,像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
素描本的边缘被他摩挲得发皱。画到第七张时,音乐突然停了。方舟逝慌乱合上本子,却听见铁门被推开的声音。
"你果然在这里。"
那个人站在逆光里,白衬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方舟逝下意识把右手藏在身后——昨晚练琴太用力,指尖又渗血了。
"学生会在收文艺展作品。"那人递来一张传单,"你的画……很好。"
方舟逝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从未告诉任何人自己会画画。
直到那人离开,他才发现传单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
"音乐教室,每周三下午没人。"
放学后的器材室,篮球队长把他堵在角落。
"听说你整天偷看明……啊!"
方舟逝的膝盖撞在对方□□时,自己都愣了一下。逃跑时他撞翻了拖把桶,污水浸透裤管。他在河边用力搓洗校服,搓得手指发白,突然想起那个人永远一尘不染的白衬衫。
夜幕降临时,方舟逝在便利店门口遇见了居委会的王阿姨。
"小方,又帮你爸买酒?"她欲言又止,"最近有社区工作人员在调查家暴……"
他摇摇头,把找零塞进书包夹层。那里藏着一张车票,是下周去青岛的夜班大巴。
他查过了,那里海边的悬崖没有护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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