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暂住,这间破烂的土屋就得好好休整一番。眼下都秋末了,马上入冬,这土屋挡不了风遮不了雨,没法子过冬。
周时年绕着土屋前前后后转了两圈,墙体因为风蚀已经有一些裂口,最深的是直接破了洞。若是刮大风的天气,冷风呼呼的灌着,屋内的温度与屋外几乎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说干就干,周时年背着背篓,拿着砍刀找了找了一处稍微松软的土地,用砍刀挖了一些放入背篓背回去,和上水软化,往破了口的墙体里糊上去。不知道这样能否坚持多久,但暂时管些作用应该是没问题的。
解决了墙体,顾安然看着屋顶的碎瓦片,她没有梯子,周围也没有人家种田,连稻草都找不到。好在又过了两日,牛大成肩膀扛着梯子,后边还用绳索拖着一大捆稻草。
“时年!”牛大成放下手中的梯子,兴奋的冲周时年招呼道。
周时年看过去,牛大成脸上的淤青很是明显,走路也有些异样,一拐一拐的,明显是挨了打。
“张姨打了你?”偷拿了这么多东西,牛大成肯定挨了不少揍。
“早就习惯了,我咬死都没告诉我娘东西拿哪里去了,厉害吧!”牛大成得意的扬起了下巴,期许着时年表扬他。
牛大成没有说的是这一次他娘打得极其厉害,他也是疼了两日才撑着溜出了门。
搭上梯子,牛大成爬到屋顶,将稻草铺在上面一层一层叠好固定,弄了好大一会儿才将屋顶的破处完全遮盖了。
“我回去了啊,这几日可能不能来看你了,你要是有事就下山找我。”牛大成扛着梯子,担忧的叮嘱着周时年。
周时年还未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好哇,老娘就知道你这臭小子偷东西指定是送上山来了!”
周时年转过身,一个中年妇女正满脸怒火的插着腰看着他们。
中年妇女身形胖硕,着麻布,腰间还系着围裙,见牛大成身子抖了抖三两步上前就是一脚,踹在牛大成的屁股上。牛大成一个趔趄,摔到了地上,捂着屁股回头望着他娘。
“娘,你干什么啊!”这样子在时年面前摔倒很丢脸的!
“回去我再收拾你!”张红梅狠狠的瞪了牛大成一眼,啐道:“没出息的东西,竟学会偷家里的物件儿了,给老娘把你偷的这些东西统统搬回去!”言下之意,是什么都不打算给周时年留。
她骂完牛大成,看向周时年,皱眉:“时年,也不怪婶儿心狠,着实是你家没有再付抚养你的银子了,我家也不是富裕人家,真养不起闲人。”
周时年死了也罢,反正周家也不管她了。没死也没事,反正没有好处,她才不会去养一张嘴在家里吃饭。
“张姨。”周时年细细软软的唤了一声,“我家里去年就没有给银子了吗?”
“对啊,去年就没给了,我也是心疼你才多养了你一年。前些日子我去问了,历来给我送银子的刘婆子说周家不给钱了,你看你婶儿也不容易,两个小子要吃饭,就指着你牛叔种那么点地,今年收成又不好,着实是养不起你了。”张红梅一副自己多好心的样子,看得周时年心里想笑。
怕不是好心多养她一年,只是觉得可能是周家去年忘了给,忍了一年到今年也没有给才追着去找介绍这事儿的刘婆子讨银子,却被数落回来说周家这两年都没给银子。
张红梅回来就把气撒在了周时年身上,在阴雨天让她洗衣服,结果这丫头身子弱了着了凉发起了高烧。张红梅想了又想,觉得周家又不管这丫头了,白费钱给她请大夫,熬了两日看她病的重了怕她死在家里,就让自家男人将人给丢山上去了。
“张姨,从我六岁来你家到今年也有七年了吧,哪怕这两年没给,其间五年我家每年都给了你五两银子。”周时年的声音不大,沉稳有序的说,“寻常百姓一家三口一年大约能花四五贯铜钱,我来了你家,哪怕牛叔不种地了,一家五口应该也是不愁吃的吧,我也并非什么都不做还帮着你做了不少家务活儿。”
张红梅面色一变,瞪着周时年,“账不是这么算的,你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杂费。”奇了怪了,明明这丫头病倒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怎么今儿见着总觉得这丫头有些古怪竟敢跟她算起账来。
“不论怎么算,哪怕我家去年今年没给,过往的五年也给了你家总共二十五两银子,我应该是花不完的,张姨你就这么将我赶出家是不是有些不地道啊。”
张红梅震惊的看着周时年,又听得她说,
“张姨你前两年还购置了两亩良田呢,想来牛叔种地挣了不少钱,又怎么会养不起我了,莫不是我告到官家去,让官老爷评评理?”
告官?张红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人真的是在她家生活了六七年的懦弱的丫头。
周时年唇角一直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字字珠玑,在对上张红梅满脸横肉的脸也不似往常垂着脑袋。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张红梅,看得她心里发毛。
“你真的是周时年?”张红梅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自然是。”周时年似是了解张红梅的想法,“人从生死边缘回来,总归是会变一些的。”
张红梅猛然想起周时年生病她连大夫都没请,直接让人给丢到了山上。若是周时年真的去告官,哪怕周家的人不要这丫头了,官老爷也会查出她收了周家的钱却亏待这臭丫头。
“反正我家是养不起你了,你要告官就去告!”张红梅才不信周时年这种软弱的丫头敢去告官,从她们村儿走到城里告官,路途可不近,想了想又道,“算了,牛二给你的东西你就留着,也算是我对你最后的一点心意。”
说罢,张红梅不想跟有些古怪的周时年继续交谈,扯过一旁的牛大成就想下山。
“慢着!”周时年看着张红梅慌忙下山的背影出声阻止,“张姨怕要结算一些周家给的剩余的钱银给我,否则活不下去我哪怕是走路也得去找官老爷评评理的。”
“哪里还有什么剩余!”张红梅转过头狠狠的瞪着周时年,脸上的横肉都在抽动,咬着牙道:“这些年我为了照顾你照顾这个家没有去做活儿,你家给的钱早就用光了!”
“那牛叔购置两亩良田的钱银是哪里来的呢,真的是牛叔种地得来的吗?”周时年轻笑,“若种地能够种出两亩良田,那咱们村儿里应该家家户户都有良田了。”
“你!”张红梅咬着牙,“不是你牛叔种地来的也跟你没关系。”
“是跟我没关系,但官老爷肯定明察秋毫能够查清楚牛叔购置良田的钱银来自哪里。”周时年耸耸肩,“张姨你慢走。”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县城官老爷那可是顶大的官儿,这周时年字字句句明显是在威胁她。
张红梅恨恨的瞪了周时年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一贯铜钱丢在地上,啐声道:“只剩这么多了,你爱要就要,不要你就去告官,反正老娘我没有做亏心事,怕个屁!”
周时年弯腰捡起地上的那贯铜钱,拍了拍上面沾上的泥土,笑容灿烂,好心叮嘱,“张姨你慢走,山路曲折湿滑,要小心摔跤哟。”
“呸,什么玩意儿!”张红梅瞥了周时年一眼,又一巴掌拍在了一旁牛大成的背上,怒骂道:“都是你这个臭小子,还不给老娘滚回去!”
要不是这臭小子偷家里的东西来给这丫头,她也不至于追过来,更不至于赔了身上的那贯铜钱。她本来没有带这么多钱在身上的习惯,只是今日恰好出门采买,出了门想到这臭小子会不会偷溜,才杀了个回马枪,果然见这臭小子溜出门,她悄悄跟在后面但因为身体肥胖上山费劲儿,等她歇会儿爬会儿的上山,这臭小子居然给人家把屋顶都给修好了——寻常在家让他干活咋没这么利索!
现在好了,东西没讨回来,还平白损失了这么多钱银。
张红梅在路边扯过一根树枝,不解气的打向牛大成的屁股,一边打一边想这贯铜钱是不是给得草率了,这臭丫头是莫不是在唬自己?
越想越觉得气,张红梅将气撒在这不听话的二儿子身上,手中细细的树枝打着不解气,抬脚又想踹,但她身体肥胖一只脚没有站稳,一屁股摔了下去,还往下滚了两圈,撞到了一块山石上才堪堪停下。
“哎哟,哎哟我的老娘啊!”张红梅痛呼出声,哭天喊地的叫喊着,“痛死老娘了!”
牛大成赶紧跑了几步,将瘫倒在地的张红梅扶起来,一边小声嘟囔。
“时年早说让你小心下山你不听……看,摔了吧……”
张红梅听到牛大成嘟囔的什么,两眼一花,险些气晕过去。她是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报应,一日日的书不念,地不种,就只知道跟在周时年的身后跑。
现在她这老娘摔了,他不关心问问自己摔到哪里没有,竟还在旁边碎碎叨叨提着周时年这贱丫头。
气死她了!
张红梅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牛大成,一手扶着腰,一手摸着胖胖的屁股,拐拐瘸瘸的往山下走。牛大成摸了摸头,不晓得自己的娘为啥突然又生气了,不敢离她娘太近怕挨打,只有远远的吊着跟在她身后,心中还担心着周时年一个人在山上安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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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