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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作者:两碗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索玛一赶出了一头的热汗,终于赶在五点之前回到主楼,玛塔尔已经坐在客厅里了,看见他急匆匆的模样,笑着问:“急什么?”


    索玛一不太好意思:“答应了和你吃晚餐。”


    所以才让他这样急切。玛塔尔被取悦了,让佣人端一盆热水来,指头点了点身侧的位置,索玛一走过去,很乖地蹲下来,两只手松松搭在扶手上,伏在他腿边,微微扬起脸。


    毛巾在温水里滚一圈,玛塔尔拧干,用带着水珠的左手撩起他额前的发丝,右手拿着毛巾给他擦脸。细汗被毛巾带走,本就发热微红的脸被毛巾一熏,红得更诱人了。水一样的眼睛盈盈把他望着,玛塔尔手下的动作愈发轻柔细致。一寸一寸,慢慢的,从额角,到细细的长眉,到水一样的眼睛,他闭上眼,滑到他微微翕动的鼻翼,再到桃粉色的嘴唇,细细研磨,最后在他清瘦的下巴打着圈,将他的脸再抬起两分。


    浸过水汽的眼睫湿黏黏地颤。


    “睁开眼。”玛塔尔命令他。


    索玛一颤着睫毛,把眼睛睁开。那双眼睛,水淋淋地迎上玛塔尔的视线,滚烫的,烫得索玛一不敢看,错开目光落在玛塔尔的肩膀。


    玛塔尔的肩膀宽阔,把衬衫绷得很有型,39岁的他一点也不老,甚至很强壮。和芭芘一样,和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一样。他们都很健壮。


    索玛一情不自禁流露出羡慕的神情,这让玛塔尔略微激动,他托起他的下巴,松开被他擦得发红的耳垂,沿着下颌线滑到喉结,就要去解他的衬衫领扣。


    “饿……”索玛一轻声的,小狗般祈求,“我饿了……”


    玛塔尔意犹未尽地松开手,毛巾放回水盆,拉着他的手让他站起来。


    佣人端走水盆,另一个佣人拉开椅子,等索玛一坐下,她给他挽衬衫袖口,铺餐巾。


    晚餐端上来,玛塔尔没吃,一如既往地看着他吃。索玛一也一如既往地先喝两口温水,再生吃一片柠檬,然后慢慢吃主食。


    总是要等他吃完了,擦干净嘴唇,玛塔尔才开始吃,他会让他讲今天的事。索玛一就把今天的事一件件告诉他,除了遇见芭芘卡斯。


    他说,今天带拉姆去看医生,拿了药,把人送回家后就回来了。


    玛塔尔切着牛排,没抬眼也没出声,像是不感兴趣。索玛一又告诉他,在医院检查用了很长时间,所以回来有些晚。


    “以后我会早点回来。”索玛一跟他保证。


    玛塔尔终于舍得抬头了,眼里含着温和的笑意,“你越来越大了,尽量少出去。”


    索玛一绞着手指,没应。


    玛塔尔放下刀叉,“你从14岁起,就喜欢去教堂,给那些可怜的孩子送食物、药、钱,你很善良,”他叹着气,好像在为他难过,“我很担心你的善良,你太善良了,而外面的坏人太多了,我怕你受到伤害。我很忙,有时候想陪在你身边,但有心无力,别让我担心你。”


    他还少说了一句:乖乖待在庄园里,别让我担心你。


    索玛一懂,所以垂下了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玛塔尔欣慰地摸摸他的头,那是柔软的头发,丝绸般嫩滑,像雏鸟,柔软温和。


    他们去后花园,从索玛一养伤开始,后花园散步成了他们晚饭后的必要活动,每天进行。


    两人并着肩,慢慢走,有时候肩膀会撞到手臂,嚓沙沙,嚓沙沙地在衬衫摩擦处响起。花园很静,两人不说话,这声音便尤其响亮。


    他们之间几乎没话可说,只要玛塔尔不说话,索玛一就不知道说什么,他在玛塔尔身边是依靠他说话的。


    “爸!”


    卢新的声音从花园外面传进来。


    索玛一终于有机会离开玛塔尔坚硬滚烫的手臂,站到几步外。


    卢新看见了索玛一,很别扭地转开视线,去看玛塔尔:“爸,我有事想跟您说。”


    “什么事?”玛塔尔没停,看了索玛一一眼。


    索玛一只好跟过去。


    卢新不知道哪儿升起的胆子,一个箭步窜上去,插到两人中间,挽住了他爸的手。索玛一就走在了卢新身边。玛塔尔没说什么。


    这一窜窜得卢新脑仁疼,他的伤还没好全,只是身上的淤肿消完了,石膏刚拆,走是能走,走得大步了,尾椎骨就疼。


    他咬牙“嘶”了两声,“爸,我想跟您学生意。”


    “哦?”玛塔尔没过多的表情。


    “汤普塞说您15岁就谈成了第一笔生意,我20岁了还知道玩。我也觉得我怪没出息的,爸,您教我做生意吧。”


    玛塔尔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而是问他:“腿怎么伤的?”


    刚才窜得用力,卢新这会儿走路还是跛的,撅着屁股,一颠一颠地走。


    卢新没好气地撇撇嘴:“喝多了,从楼梯上摔下来。”


    “喜欢在Linla喝酒?”


    卢新恹恹地承认,这些瞒不过他爸的。


    玛塔尔说:“Linla在夜场街最好的地段,客流量稳定,盈利在几十个酒吧里稳居前三。你先管这个酒吧吧,让汤普塞找人带你。”


    “其它的呢?”卢新有些急迫。Linla酒吧在索克洛家族的事业里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个点,他不想只要这个点。


    “管好了,再谈其它。管不好,回学校去好好读书。”


    汤普塞说得没错,索克洛家的事业不是非他卢新不可,他下面还有几个弟弟妹妹,老二也有16岁了。


    卢新扭头去看索玛一,他安安静静跟在身边,有时候看一下花,有时候看一下他的腿,看他走得吃力了,他就慢下来,很慢很慢地走。他一慢,玛塔尔就慢。玛塔尔慢,卢新就慢。他们就那样踩蚂蚁似地在后花园溜着。


    卢新有点鼻酸,说不清的,那晚,他像懦夫一样把阿一丢下逃了,现在,阿一却比自己还要担心自己的腿。


    卢新讨厌他这样,心里又欢喜得不行。


    “谢谢爸。”他松开玛塔尔的手臂,停下来。


    玛塔尔没停,继续往前走。索玛一跟上。他们之间隔着一个人的位置,但走着走着,两个人又并到一起,肩膀摩擦肩膀。


    嚓沙沙,嚓沙沙。


    刺眼至极,卢新恶狠狠剜了一眼,掉头离开。


    他们从绣球花园走进玫瑰花园,索玛一低着头,绞着手指。玛塔尔停下,转身把他扶住,“累了?”


    索玛一摇摇头,咬着唇,小心翼翼地看他。


    玛塔尔多么精明,别开视线,牵着他的手,不给他机会,“那再走一圈?”


    他们绕着玫瑰花园,鼻端都是玫瑰香花,浓郁的,好闻的。玛塔尔摘了一朵别到他耳后,艳红的玫瑰色,映得他的脸颊如丝绸嫩滑,眼波含红地把他望着。


    玛塔尔深了眸色,拨开他的发丝,露出完美的眼眸来。这朵玫瑰终究衬不出他完全的美,反倒被失了色,变成暗淡的红。


    指腹沿着他的眉毛滑到耳垂,玛塔尔取下玫瑰,举到鼻尖闻。


    “玛塔尔……”


    索玛一鼓起勇气,小声叫了他。


    玛塔尔没出声,只把玫瑰把玩着。


    索玛一轻轻拉了拉他的手,带着一些撒娇的意味:“我想跟着你做生意……”


    玛塔尔没法完全拒绝,尤其是他撒着娇。再狠的心肠,只要对上他的眼,都软化了,就像当年,看了他一眼,他就能不顾一切跳进波流湍急的河里把他捞上来。


    “累。”玛塔尔说。


    索玛一摇头:“我不怕累。”


    玛塔尔有点烦地把玫瑰贴到他额心,绽放的玫瑰花瓣正巧把他含水的眼睛遮住,他冷声问他:“是钱不够花吗?”


    “不是……”索玛一急着解释,玛塔尔不让他解释,直接问:“是想出去吗?”


    “不,我每天都回来……”那张水粉色的嘴唇,轻轻翕动,在艳红的玫瑰花下吐出温热的气息,喷在玛塔尔抵着玫瑰花的手腕上。


    这是张爱说谎的嘴,玛塔尔狠狠地掐住它,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唇肉,使劲碾压碾磨,不过两三下,稚嫩的唇肉立刻肿了,充了血,变得比玫瑰还红。


    “嗯……”


    索玛一痛得哼出声,从齿间溢出,在咫尺之间,下一秒,他听见玛塔尔略重的呼吸声。他死死咬住牙,哪怕疼得破了皮,流出血,他也不敢再吭一声,含着眼泪,不说话了。


    第二天,玛塔尔禁止他出门。索玛一下楼吃早饭的时候,玛塔尔在看报纸,没抬头。他生气了,因为索玛一说的话。


    索玛一轻手轻脚,坐是轻悄悄地坐,喝水是一点一点地抿,吃粥是一点一点咽,勺子在粥里虚虚搅动,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怕惹玛塔尔再生气。


    玛塔尔从报纸上方窥他,这副羔羊一样的蹑蹑模样让他心里烦闷。明明是他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却扮起可怜,战战兢兢,好像他脾气很大似的。


    报纸被用力放在桌上,吓了索玛一一跳,勺子磕着碗沿掉下,溅起几滴粥水在桌面。索玛一慌张地用餐巾去擦。


    “谁让你干这些了!”玛塔尔怒气冲冲。


    索玛一僵在那里,佣人赶紧上来收拾,重新端一碗粥过来。


    索玛一把身体转向玛塔尔,隔着小半个桌角,“对不起……”颤着眼睛,怯怯地说,“我以后不说那些话了,你别生气……”


    看,他知道他生气,也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偏偏他什么也不做。


    玛塔尔眼底泛起冷笑。


    索玛一怕他这样,他迟疑很久,从椅子里站起来,贴着桌缘缓慢挪到玛塔尔身边,微微弯下腰,用嘴唇很轻很轻地贴了贴玛塔尔的侧脸,给他一个早安吻。


    “早上好,愿你有个愉快的周末。”


    看,他不仅知道他生气,还知道用什么办法能哄好他,可他就不,什么都不,视而不见,只有知道躲不过了,才施舍般给一个早安吻。


    这个聪明可恨又让人无可奈何的狡猾东西。


    玛塔尔掐住他的腰,将人狠狠掴到腿上来,让他面对自己,抓过粥碗,用勺子,野蛮又强横地喂他。勺子像不长眼,只往他的嘴唇上戳,戳翻了一勺又一勺,乳白色的米粥顺着嘴唇,从下巴流进脖颈,打湿衬衫,流到两人之间的胸腹、大腿、短裤、西裤。


    一圈一圈的糜烂白米、水渍、浑浊的痕迹。


    嘴唇刚凝结的伤疤被戳破了,又渗出血来,索玛一张着嘴,尽可能地把那些白粥吃进去,混着血,有股铁锈的腥涩,令人作呕。


    他强咽,屏着呼吸,一口一口咽。


    不能再惹玛塔尔了,他明天要出门,要去教堂,去咖啡馆,他和芭芘约好了,不能再失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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