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许砚秋在陈师那儿迷迷糊糊睡了半宿,酒意未散,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身体却像是自己有记忆,跌跌撞撞地又摸回了那个他和沈翊共同称之为“家”的小公寓。
一到门口,他就开始不管不顾地抬手敲门,力道不小。
敲完那几下,他又像是耗尽了力气,或者说那点残存的理智回了笼,立刻安静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在门边,像个等待主人认领的大型犬。
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沈翊站在门内,两人打了个照面,视线撞在一起,谁都没先开口说话,空气像是凝固了几秒。
“我……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许砚秋盯着沈翊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疲惫、甚至可以说脸色不太好的脸,酒瞬间醒了大半,但还有半个脑子陷在浆糊里,说话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翊打开门看到他的一瞬间,心里先是猛地一松,随即才意识到这深更半夜的,醉醺醺的人是怎么摸回来的?一股后怕猛地窜上来,他皱着眉,语气带着急切:“你是怎么回来的?”
许砚秋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有点傻气、甚至可以说智障的笑容,带着点邀功似的语气,口齿不太清晰地回答:“网……网约车。”
沈翊看着他这副样子,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神他妈的网约车。
27
沈翊根本就没睡着。
白天强装出来的那点洒脱,说出的那些带着青春疼痛文学味道的决绝话,在夜深人静时反复在脑子里复盘。
许砚秋就那样带着一身酒气,委委屈屈地杵在门口,也不进来,也不走。
“进来吧。” 沈翊看着他这副样子,最终只是抬手用力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无奈,侧身让开了门。
许砚秋这个惯会装模作样的,前一秒还可怜巴巴,脚一踏进门,瞬间就变了脸。他猛地伸手攥住沈翊的衣领,将人抵在玄关的墙上,红着眼睛,带着酒后的蛮横和委屈,质问他:“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分手?!”
28
跟一个醉得七荤八素的人根本讲不通道理。
沈翊也懒得费那个口舌,直接把人往床上一按,用被子裹紧。许砚秋挣扎了两下,大概是真累了,很快就没了动静,老实下来。沈翊自己也累得够呛,躺在一旁,没多久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沈翊把像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的许砚秋扒拉下去,自己坐在床边,就那么看着他,等他清醒。
许砚秋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沈翊没什么表情的脸,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回笼,他一下子慌了,结结巴巴地开始解释,说那什么订婚的消息都是为了应付家里才放出去的幌子,当不得真。
沈翊皱着眉打断他,语气冷飕飕的:“你他妈当我是傻子吗?”
“我真没想那么干!” 许砚秋急得声音都变了调,直接把陈师卖了,“是陈师那个混蛋在旁边乱出馊主意!我怎么可能跟别人结婚?我这么……这么爱你,混蛋!”
他说着说着,委屈劲儿上来了,猛地扑过来抱住沈翊的腰,把脸埋在他身上,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还夹杂着打嗝的声音,开始耍赖打滚:“不分手……我不要分!嗝,你不能拿我没做过的事来判我死刑!我他妈还不了解你吗?你就是个心狠的狗男人!我要是真跟别人结了婚,你他妈以后肯定连正眼都不会给我一个了!嗝……”
沈翊由着他抱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自己怀里哭得毫无形象,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开口:“你知道就行。”
许砚秋那点装出来的可怜还没维持几秒,就扯过沈翊的睡衣下摆,毫不客气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沈翊看着他这副又怂又横的样子,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29
手最终还是没有分成。
不得不说,这件事之后,让沈翊觉得有点意外、甚至有点隐秘开心的是,许砚秋在他面前似乎变得更乖顺了一些。
具体表现在,比如让他吃他最讨厌的胡萝卜时,虽然还是会皱着整张脸,像是咽毒药一样,但至少不会再偷偷摸摸倒进垃圾桶,而是会苦大仇深地、一口一口老老实实吃掉。
30
有一次,许砚秋有份紧急文件落在了家里,打电话过来时语气难得地带了点着急。
沈翊没多说,挂了电话就给他送了过去。
结果到了他公司,推开办公室门,看见许砚秋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正低头看着什么,那副斯文败类的精英模样,和平日里在家穿着宽松睡衣打滚的形象判若两人。
沈翊多看了两眼,没说什么,放下文件就走了。
可到了晚上回家,许砚秋刚进门,就被沈翊按在了玄关。
也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的、类似款式的衬衫和领带被不由分说地套在他身上,只是这次,穿得就没那么规整了。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衬衫扣子也被扯开了几颗。
那天晚上,两人就着这身“衣服”折腾了大半夜。
第二天早上,许砚秋扶着酸软不堪的腰,龇牙咧嘴地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抱怨。沈翊难得地好脾气,任劳任怨地给他揉了半个多小时。
31
许家那边的人,隔三差五就会来找沈翊。有时是旁敲侧击,有时是直截了当的威逼利诱,手段层出不穷。
不过沈翊这些年,不止是年龄长了,阅历和见识也厚了不少。
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容易动气或不安。
他会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甚至给对方倒杯茶,留着十足的耐心,听对面的人把那些或含蓄或露骨的话说完。然后,在对方略带期待或威胁的目光中,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当着那人的面,把刚刚录下的对话直接发给许砚秋。
接着,他对着手机话筒,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戏谑,清晰地说道:“你听见了吗?我要是答应离开你,立刻就能到手一栋江景别墅了。”
手机那头几乎是秒回,许砚秋气急败坏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来,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响亮:“……放屁!你跟着我,几套江景别墅都有了!轮得到他们来献殷勤?!”
坐在对面的说客,听着这对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精彩,一阵青一阵白,彻底哑火了:“…………”
32
许砚秋难得放一次假,没想着出去疯玩,反而兴致勃勃地嚷嚷着一定要学会做饭,还信誓旦旦地说以后也要给沈翊送爱心便当。
沈翊其实只是随口吐槽了一下,说自己每天在科室都被那些带了家属做的便当的同事无形中“虐狗”,没想到这话被许砚秋听进了心里,还当真了。
这会儿,许砚秋系着条不太合身的围裙,手里攥着锅铲,一脸认真地说,如果要重新追求沈翊一次,那必须得先从抓住他的胃开始。
沈翊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这副架势,有点好笑地问:“为什么非得是做饭?”
许砚秋转过头,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狡黠和笃定:“因为我发现你这人,骨子里其实挺传统的。要是我能变得贤惠点儿,把你也照顾得妥妥帖帖,到时候根本用不着再耍那种‘把你拐上床再逼你负责’的老套戏码,你自己就舍不得跑了。”
33
事实证明,许砚秋在厨艺这条路上,大概真的没什么天赋,最终能牢牢“征服”沈翊的,恐怕还是得靠他那副结实的□□。
看着桌上那盘自己折腾了半天才出锅、颜色发暗、边缘还带着点焦糊的番茄炒蛋,再对比旁边沈翊随手做的、色香味俱全的两道家常菜,许砚秋憋着一股说不清是挫败还是不服的气,闷头扒拉着沈翊做的饭,一口气吃了两大碗。
吃完,他盯着自己那盘无人问津、卖相凄惨的“杰作”,再想想沈翊刚才尝了一口后那微妙又克制的表情,终于没忍住,抬手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留下了不争气的、象征性失败的泪水。
34
许砚秋最近总提不起精神,容易疲惫。
沈翊看在眼里,直接把人带到了医院的中医科。
坐诊的老中医显然和沈翊相熟,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让许砚秋伸出手,手指搭在腕上,闭眼凝神诊了会儿脉,然后缓缓睁开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慢悠悠地吐出四个字:“节制房//事。”
许砚秋脸上瞬间有点挂不住,眼神飘忽着不敢看人。
沈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手,默默地把许砚秋衬衫最上面那颗不知何时解开的扣子,给仔细扣上了。
然后,他拿着老中医开的方子,带着耳根微红的许砚秋去药房抓药。
为了严格遵守医嘱,两人私下约好,那种事每周控制在一两次。
想法是好的,但或许是因为刻意压抑了一段时间,每次真到了时候,沈翊就有点……收不住,时间拖得格外长。
反倒是许砚秋,照着方子调理了一段时间,补得相当到位,整个人容光焕发,气血充足,精神头比之前还好。结果就是,他更有精力缠着沈翊闹腾,索求无度。
这么折腾下来,沈翊自己都觉得有点吃不消,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也得抽个空,去找那位老中医给自己也号号脉,开几副补一补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