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寻常生日不是成人礼这种重大日子,穆棉生日宴会的规格没那么张扬,但来往宾客仍旧不少,大多都是生意上跟穆家有往来的事。生日宴会在当地有名的五星级酒店举行,在场的同学中除了郑元穿的用力过猛之外,没有人过度打扮。
“人家穆棉生日……”花琏坐在郑元身旁皱着眉小声嘀咕着,后半句台词他没说完,但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第一次见穆棉的父母,哥们要做就做最出彩的。”郑元挺胸抬头丝毫不畏惧周遭异样的眼光,就差把“孔雀开屏”四个字写在脸上。
他像只战斗的雄鸡巡视着自己的领地,直到看见比他高比他帅的章云杉姗姗来迟。
“你带他来干嘛?”郑元下意识望向一旁,嘴巴张大无声控诉着他的行径。那天之后穆棉无惧外界眼光连续几天对他当众表示好感,他已经自动地把章云杉当作自己追爱路上的假想敌。
花琏也是第一时间注意到章云杉的进场,他甚至衣服都没换还是昨天的那套,但他就是无端觉得今日的他要比昨天的更加帅气。
他蔫蔫地回答道:“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因为你,他和穆棉怎么能认识。”
话音刚落,章云杉朝着他直直的走了过来,手里提着的是昨天二人一起挑选的八音盒。他还记得他挑选这个作为生日礼物的原因:“我记得,她是舞蹈生。”
穆棉班上的同学关于章云杉还是略有耳闻,但他身旁还站着不好惹的花琏,他们只好一个两个相互对视但不敢说话。
话还没说上,穆棉的父母出来了,花琏便被郑元强拖着迎了上去,章云杉留在原地等他们回来。
花琏走的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道:“待会儿有雪,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郑元急功近利的心思十分明显,拉着他吐槽道:“怎么的,你待会儿也要翻过月台去买橘子?”
章云杉不是朱自清,且人有三急。他放下礼物张望着洗手间的方向,却被身后的鬣狗如影随形的跟了上去。
章云杉推开门,几个矮他半头的赤橙黄绿青蓝紫毛在外等着,他们穿着单薄的冲锋衣,因为冷而不自觉地抖动着身体。
“先说好,医药费怎么算。”章云杉扫了一眼这几个人,没有动手的**。
为首的黄毛,上前一步眯着小单眼皮像是没睡醒一样,拖着嗓子说:“主家说了,出了事儿他报销,你要是懂事儿今晚上就去黑曜石公馆等着他。”
章云杉挑了挑眉,他是真没想到顾谦能跟他这种人一般见识。眼瞧着这几个人身上也掏不出来几个子儿,他自然不会让自己挨打。
“行,”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下一秒猛地便把厕所隔间的门关了。
“特别感谢到场的每一位朋友”,穆棉站在发言台上,身上的粉白色裙子在灯光照耀下格外闪耀。
话筒里的声音微微颤抖,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微微抖动:“我能活到现在拥有现在的一切,感谢的不只是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哥哥。”
她身后的屏幕里播放着一张张照片,是一个男孩儿四五岁的模样,最后一张是一张监控截图,自此之后她的父母去过几百遍游乐场,但再也没能见到他们的儿子。
穆棉在台上声泪俱下,花琏也为之动容,他记得如果他还在的话,今年刚好成年。穆棉呼吁在场的朋友如果遇到疑似被拐卖的年纪相仿的人一定要联系她们,没有家长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郑云用纸巾擦去脸上的泪水,这不是在做戏,他也有自己的兄弟姐妹,虽然平时也有争吵,但没有人会希望彼此流落在外生死未卜。
穆棉的母亲娟丽的面庞上布满了泪痕,隔了很久,花琏才明白,她微微蹙起的眉弓似曾相识。
毕竟此时的他才发觉,原本应该有人在等他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八音盒。
章云杉按响了厕所隔间的警报按钮,路过的客人害怕不敢进去选择了报警,酒店安保人员赶到时,厕所隔间的门已经被拆卸下来。
“哥们以为是学校的厕所?”章云杉挑衅地看了他们一眼,他双手成拳,粗大的指关节嘎吱作响。
冷不丁门口传来一声急切的惊呼,章云杉猛地把拳头藏进了袖子里,结结实实地挨了对方一拳。
“章云杉!”花琏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上挂了彩,登时怒发冲冠一脚踹了过去。
顾谦花了多少钱不得而知,但显然他的手下找人时中饱私囊了不少,几个人气势汹汹却是毫无经验,瞬间被赶来的安保人员围了个水泄不通。
打他那小伙子瘦的像是竹竿,那一拳实在是没多大力气,只是骨头撞到肉上疼的一定是后者。章云杉一个后撤步坐在马桶上,捂着嘴角露出脆弱的脖颈,像是任人宰割的绵羊。
花琏拧着眉头,蹲在他的身前,把他的手拿了下来。原先被挡着的地方露了出来,章云杉的嘴角处明显是红了。他垂着眉眼未作言语,只是时不时发出微弱的抽气声。
穆棉得知后便要赶过来,章云杉是她邀请过来的,在她的地盘出了事纯属无妄之灾。郑元抢先一步挡在她面前,说是花琏已经主动请缨陪着他去了警局。
简单做了笔录,确定是简单的寻衅滋事,便放走了章云杉他们。期间,花琏始终不放心他脸上的伤口,买来了冰袋让他敷在脸上。
一旁的女警官看不下去,吐槽了一句:“快两米的小伙子咋这么矫情,你不动它一会儿就愈合了。”
花琏仰着一张脸反驳道:“姐姐怎么不说我们这张脸破了相怎么办。”
出了警局,花琏要带他去医院。他强硬地拉着章云杉的袖子想要拽着他走,却被身后的一股大力拉了回来。他踉跄着撞在章云杉的身上,连着心脏也差点跳出胸腔。
低沉的嗓音从他的头顶响起,章云杉轻笑一声:“我没事儿,待会儿还要去上班。”
花琏一听他要回黑曜石,不放心地要跟着一起去,“谁知道顾谦这种人还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我哥这两天在外地,周婷也被我收买了,没人会告状。”花琏微微仰着头,张扬的眉眼中透露着些许自豪。章云杉无奈,只好由着他跟着自己。
天气预报还算准时,傍晚时分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叫好的车停在路边,二人狂奔着过去,还是避免不了被白色铺了满头。
到了地方还没到上班时间,花琏轻车熟路地去了周婷办公室。
“周老板,您这儿头牌破相了,有没有碘伏给我用用。”
周婷正在照镜子,闻言看了看身后的章云杉,经过冰敷他的脸颊已经不在红肿,嘴角泛红的伤口是脸上的焦点。
她微微瞪大双眼,眼神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冲着花琏平静道:“你咬的?”
空气中流淌着寂静,大概三秒之后,花琏一张小脸涨的通红,“你,你,我,我,”他结巴着不敢去看身后的章云杉,“没有,你别瞎猜。”
急救包就放在办公室的夹层里,周婷搬出来之后,意味深长地拉上了门:“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隔绝外面震天响的DJ音乐,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章云杉坐在沙发上等着花琏动手,面前的人脸上的红晕消下去一点,只是拿着棉签的手略微有些慌乱。
花琏深吸一口气,用棉签沾了些药酒,试探着去碰嘴角的伤口。他莫名有些心虚不敢去看章云杉的眼睛,只好紧盯他的嘴唇。
家里老人说,薄嘴唇的人都薄情,花琏不懂,他只知道薄嘴唇的人好看。离的近了,章云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上方,他眨了眨眼睛,睫毛抖得像小蜜蜂,章云杉忍不住偷偷扯了扯嘴角。
这一举动,瞬间被花琏抓包,他抬头想责备这个不听话的伤号。身后桌子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章云杉倾身向前去够桌子上的手机,一双薄唇猛地擦过他的双眼,花琏躲闪不及向后仰着差点摔在地上。
就在此刻,一只大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后背,又猛地一拉把二人之间的距离带到一个危险的境地。
花琏的胳膊顺势搭在他的肩上,他控制不住呼吸有些紊乱,捏着棉签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章云杉没松手,垂着眼扫视着他的唇鼻,最后落在了他的双眼上。
“再不起来,所有人都以为是你要咬的了。”
低沉的嗓音是蛊毒,脑海中残存的理智迫使花琏慢慢撤离章云杉的领地,站起身来。
章云杉这才去看手机上的消息,他扬着手机说:“吧台的同事喊我去替他一会儿。”
花琏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桌子上的残局,故意不去看他:“那你先去,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话音刚落,章云杉起身,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办公室的灯光,花琏感觉被巨大的阴影半包围住。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体温交融的一瞬间,他像是被烫到猛地收回了手。
“和你一起收拾完再去也不迟。”
花琏的心跳如雷,甚至盖过了门外震天响的音乐声。
章云杉低笑一声:“花琏,你并不擅长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