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
雪花簌簌地落,冰冷的寒冬季节,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
季秋天身着黑色大衣和围巾,走在少人的伦敦街头。
来到这里,已经不多不少两个多月了,可是,发生的一切都和季秋天设想得不太一样。
刚开始,学校的同学们知道她是帕连的学生,所以以为季秋天是走后门的,不大愿意搭理她,直到后来,季秋天参加选拔,一举拿下女主,同学们才开始对她认可。
课不是很多,季秋天除了在学校上课就是去帕连那里。
走着走着,季秋天突然就走到了泰晤士河这边。
她在桥上停下,夜色朦胧,洁白的雪花也跟着看不清。
季秋天抬头看到大本钟,她忽然想起,那时,陆邵则带她来英国,他们也一起走过了这条桥。
那时在暮色下,当她发丝绕过他脸庞,他在大本钟下吻了她。
季秋天晃了晃脑袋,不行啊,不要再想陆邵则了,她要忘记他的啊。
可人一旦决定要忘记什么东西,那东西便会在心里愈发的深刻。
从来到伦敦,季秋天都在努力的刻意不去想陆邵则,可是无论干什么,她都会想到他。
明明他们之间只有短短一年的交集,她怎么就忘不掉呢。
她拿出手机来,不小心点开了相册,在里面,她翻到了好多之前和陆邵则的合照,看着看着便入了迷,于是,季秋天索性找了个干净点的空地坐下,在雪里翻着相册。
突然,季秋天翻到一个黑色的视频,她眉头疑惑地皱起:“这是什么?”
她好奇地点开,下一秒,陆邵则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便横屏出现在手机里。
季秋天不由得心里一惊,忘了呼吸愣愣地看着。
“季秋天,我现在要出差了,去法国,半个月之后才能回来。这期间,我一定会很想你的,我猜你也会想我吧,但你这姑娘吧也挺别扭,每次想我都不愿意承认。”
陆邵则说着,嘴角微微弯起弧度,语气中带着那么点调侃和笑意。
“我去这么久怕你想我想得太过辛苦,我就录个视频给你看着,让你不显得那么寂寞。对了,之前在珠海的时候,你让我给我你唱那首歌是吧?”
陆邵则出差的时候,总喜欢带她一起去,可季秋天总是不愿意,也就去过那么几次。
那次是他们一起去广东出差,一起去了珠海,在那里季秋天听到陆邵则和行人说粤语。季秋天知道他肯定会说粤语,但之前从没有听过。
那时季秋天觉得陆邵则双手插兜说着粤语的样子,特别像以前那种港片里的明星,特别有魅力腔调,于是她就好奇眉眼弯弯地问他:
“陆邵则,你会说粤语啊,那你是不是会唱那首歌?”
“哪首?”
“就那个,缠住吻住春风吹住我吗?”季秋天记得,她非常期待的对着陆邵则用不太标准的粤语唱了一句,“可以给我唱吗?”
季秋天现在都还记着,陆邵则在听完她那发音不标准的粤语后,忍住笑意,说话时欠揍不正经的模样。
“我会唱啊,可我为什么要唱给你听啊?”
回忆就停在这里,她垂眸看向手机屏幕,雪花落在上面,手机屏幕微微被弄湿。
抬手抚去,下一秒,季秋天听到屏幕里陆邵则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
缠住吻住春风吹住我吗
缠住吻住郁金香是你吗
缠住吻住诗画歌颂爱吗
拍逐幅逐幅恋爱定格
……
“季秋天,如何,好听吧?”结尾停在陆邵则说完这句话后,便黑了屏。
以后她永远都记得,那年伦敦大雪夜,她坐在街头,围着围巾重复地播放了陆邵则的那段视频大半个晚上。
直到最后手机要没电了,她才深深叹了口气。
手机关掉,把冻红的脸庞埋在围巾里,双手插兜,她起了身继续走在了雪里。
这天,季秋天来帕连的别墅,可是奇怪的是,她刚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木质调的香水味。
她没有多想,只是以为是帕连用的。
等到下午上完课,季秋天收拾好包准备离开。
“走这么着急要去哪里吗?”帕连和季秋天说话时一般都是用他不太流利的中文。
“哦,我找了个兼职,上班时间要到了,我得赶紧过去,老师再见。”季秋天赶忙背起包下了楼,小跑着出了别墅。
帕连愣愣地看了会儿,他耸了耸肩,放下手中的东西,去到了隔壁的屋子,他一打开门就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直直挺立在阳台上,双手插兜,目光紧紧盯着从别墅跑出去的那个身影。
“陆先生,你已经来了三次了,为什么不见她呢?”帕连站在他身边,看着越跑越远的季秋天。
“她不想见到我。”陆邵则低沉的嗓音中带了些许无奈。
“唉,爱情啊,总是伤人心的。”帕连突然感叹。
“她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里吗?”即使季秋天的身影已经远到快要看不见,陆邵则也舍不得收回目光。
“哦,她说要去做兼职。”
这话令陆邵则一愣,他转头皱着眉看着帕连。
餐厅外面,一辆豪车稳稳停在细雨中。
陆邵则坐在车后排,车窗打开一半,他目光透过去,远远盯着餐厅里穿着工作服,当服务员的季秋天。
她是钱不够了吗,每天上课这么累,还去当服务员。
陆邵则紧锁着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他脸色沉重抿着唇。
这时,他看到一个客人不小心把热汤倒在了季秋天手上,季秋天惊呼了一声。
他看到这一幕,瞳孔瞬间放大,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打开了车门想要下去,可是一只脚刚踏上雨地,理智就把他拉了回来,他去干什么呢?
季秋天说过,不要让他来找她的。
无奈,陆邵则只能皱着眉收回了脚,他把车门关上,继续看向餐厅。
那个客人似乎是在和季秋天道歉,季秋天微笑着摆手,然后转身向后面走去。
季秋天甩着手,来到洗手间,她赶紧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自己被烫红的手背。
太倒霉了啊,怎么就被烫到了呢。
不过还好,那个汤不是刚出锅的,所以并没有把她的手给烫到破皮的程度。
冲了一会儿后,季秋天关掉了水龙头,她刚想转身离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就出现在了自己视线里。
那手里拿着一叠纸巾,上面放着一条药膏。
“用这个涂一涂吧,会好一点。”中文?是中国人?
熟悉的语言响起,季秋天立马抬头看去。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高挑纤细的女子,穿着卡其色风衣,因为她穿着高跟鞋,季秋天只能微微抬头看她。女人看上去20多岁,头发半挽起,眉眼温柔气质温婉知性,脸上带着笑,非常典型的东方美人。
“你没有听懂我说话吗?不是中国人吗?”
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季秋天直接被她说话的语气给温柔死了,天呐,这声音也太好听,太温柔了吧。
“是,是中国人,谢谢。”季秋天连忙道谢,然后接了过来。
“不客气。”女人莞尔一笑,然后越过了季秋天离开。
季秋天把东西握紧,她看着女人走到那边,拿起包包和同伴一起离开了餐厅。
“绾绾,怎么去了那么久?”她同伴问她。
季秋天觉得刚才那个女人很熟悉,她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处理好自己的手,季秋天又奔赴了战场。
直到快要凌晨,季秋天工作的餐厅才打烊。
陆邵则看到其他人都差不多离开完了,季秋天才从里面出来,她站在门口,望着天上的雨。
也许是倒霉,刚才还是细雨,可现在雨却下大了。
她好像是没有带伞就这么站在门口,已经很晚了,天气也冷。
陆邵则看了眼她身上,她穿的不多,夹克外套里面还是体恤,宽松的牛仔裤,背着个帆布包和他刚开始认识她时候的那种穿搭一模一样,妥妥的大学生。
他蹙眉,俯身和前面的司机说了句话。
司机点头下了车,不到一分钟,司机就走到了季秋天面前,他不知道和季秋天说了什么,季秋天非常感激的朝司机道谢,然后接过了伞。
然后司机打着伞离开,陆邵则的车离季秋天有点远,司机跑回来上了车。
而季秋天有了伞也打着伞进入了雨夜里。
陆邵则让司机用很慢的速度开着车,跟在季秋天身后,直到季秋天到了自己的住处,安全地进去后,他才又让司机离开。
这天,季秋天照常来到帕连家上课,上完课,帕连把季秋天留了下来。
季秋天看着放在桌上的资助合同,一脸茫然,她看向帕连,“资助我?”
“是的。”帕连点头。
“谁?”
“是我的一个朋友,知道你勤工俭学,看你不容易,所以想资助你读书。”帕连说道。
季秋天皱眉,国外读书也有资助的吗。
她咬唇看着桌上的合同,她是缺钱,但是受别人资助,是不是有点不劳而获了?
“你呀,就别顾虑了,你接受资助就不用打工了,还能专心学习不好吗?”帕连似乎是他看出她的顾虑,开导她。
“好吧。”季秋天拿起笔,准备在上面签字,但突然,她又闻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木质调的香味。
她一顿,目光落在合同上,不对呀,她怎么莫名其妙就被人资助了呢?而且说要签合同,本人都不在。
说起来,她这两天来帕连家都能闻到那股味道。
以前她问过他,为什么他的这种香水会经久不散,只要经过一个地方就会留下一点味道,他告诉她这是特调的,很有持久力。
季秋天大概猜到了什么,她放下笔,抬头看了眼二楼,又看了眼厨房那边。
“怎么了?”帕连问。
季秋天没有回答,勾了勾唇,只是自顾自道:“我说过,永远不要来找我。”
她的声音不大,但只要在一楼就能听到。
而站在某个地方的某人的身子也轻轻颤了一下。
季秋天拿起包,对着帕连笑了笑,“不用了老师,谢谢你,我自己有手有脚,可以养活自己。”
拒绝完,她立刻就离开了帕连家。
走到大门口时,季秋天突然停了下来,她转头看向帕连家。
陆邵则,为什么这样做?
她转头,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陆邵则从厨房那边出来,无奈地看向帕连,而帕连也没有办法。
她向来独立自强,既然和他没有了关系,那么是绝对不会接受他的任何好意的。
只是,陆邵则不忍心看到季秋天那么辛苦。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离开了。
后来,只要每隔一段时间,陆邵则就会来伦敦一趟。
不再去帕连家后,他会在她学校门口,坐在车里,看她一眼就走。
或者去她工作的地方,也是他运气好,每次都能看到。但后来他工作越来越忙,越来越忙,从一开始的一个月几次,到后面只能两三个月才去一次。
再到后来,季秋天渐渐混出了名堂,她主演的音乐剧被更多人熟知,她的海报挂在伦敦一个非常惹眼的大厦上。
陆邵则不再去亲自看她,因为有时候运气不好会看不到。
所以他会在那副巨大的海报底下远远地看,天气好的时候,他就站在街头看。
天气不好,下雨的时候,他就坐在车里,一坐就是一整个晚上。
看完后,第二天又飞回云港。
但后面的两年,陆邵则忙得不可开交,就渐渐没有了时间去,只能在网上去关注她的消息,去找她的音乐剧来看。
……
季秋天之前在学校参演音乐剧,被人放到国外的网站上,小火了一把之后,越来越多人找她去演。
这天,剧院结束了演出后,季秋天一个人走在街头。
她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这时,有人喊她:“季秋天。”
季秋天回头看到来人,轻轻一笑:“贺先生。”
贺远川走过来,他在她旁边坐下,把手里的东西给她:“给你。”
“谢谢。”季秋天打开了画。
和贺远川之间说来也巧,事情还得从一个月之前说起,那天季秋天陪人去医院看病,却遇到了贺远川,他这才知道那家医院是贺远川他们的,他被派到伦敦来工作一阵子。
因为他们那家医院离季秋天学校近,所以他们学校的同学常去,季秋天也是有个什么小病小灾的都会去,一来二去就和贺远川熟了。
贺远川喜欢画,看季秋天不开心,他之前带她去看了几次画,看季秋天看画时心情会好,他和她约定每次见面都给她带来一幅画。
这次这幅是第三幅了。
“画得可真漂亮。”季秋天感叹着。
“最近怎么样,心情有好点吗?”贺远川温润的脸上笑着问她。
季秋天点点头,“就那样吧。”
“那你想知道他的近况吗?也许心情会好点。”
贺远川提议。
“不,不要。”她都不让贺远川和他说关于她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想知道他的。
自从出国后,她就不再关注国内的消息,特别是关于他的。
“我会忘记他的。”
“呵……”听到这话,贺远川却笑了。
“你笑什么?”季秋天不解。
“一般来说,如果不是失忆,忘掉一个人把他从脑海抹去,不太可能吧,即使是今天只和你见过一面的人,记忆力好的人都能记住,何况他和你在一起时间也不算短,怎么可能忘得掉?”
“与其说是忘掉,不如说是放下。季秋天,学会放下,人才会活的轻松。”贺远川偏头看着季秋天。
每次和贺远川见面,季秋天都能从他这里学到一点东西,不过说来也奇怪,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贺先生,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就因为我以前和陆邵则是男女朋友?”季秋天好奇地问。
听季秋天这么问,贺远川却愣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因为你太傻了,我看不过去吧。”贺远川看向天空说,“对了,不要叫我贺先生了,很怪。”
“怪吗?我觉得还好啊。”
“挺怪的,我们现在也算半个朋友吧,你这么叫我怪生疏的。”贺远川说。
“是吗,那我叫你什么?”
“你看着叫呗,不是现在这个称呼就行。”
“那我叫你贺大叔?”
“……”贺远川无语,他和陆邵则年龄一样,她和陆邵则就谈恋爱,叫他就叫叔叔?
“开玩笑的,我叫你远川哥吧,怎么样?”季秋天眉眼弯弯,心情确实也是好了不少。
“行。”
两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微风。
她听了贺远川的话,不再试着刻意忘记陆邵则,而是放下,确实这个方法不错。
在充实却又枯燥的漫长时光里,她努力生活也在努力实现梦想。
学校医务室里,季秋天扶着同学在椅子上坐下。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感冒了?”穿着白大褂的贺远川走过来问。
“流感啊,好多同学都得了。”季秋天带着口罩,语气闷闷地传出来。
“和你不对付那个呢?”贺远川边给那个金发碧眼的同学检查边说。
季秋天知道贺远川说的是谁,她扯了扯嘴角说,“你问的是倪娅吧,说来也巧,我们整个班就她和我没得。”
季秋天来国外当交换生,倪娅也是来了的,而且她们还分在一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