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洛和洛欢一起看着出租车离开，才拖着箱子转身，闷声道：“上楼吧。”
洛欢嗯了一声，就和老洛一起上去了。
从洛欢记事起老洛就寡言少语，其他人更是说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比起老洛，陈女士的话就多得多了，但在洛欢记忆里都是些难听的话。
陈女士也不是不会说得体的漂亮话，不和他们姓洛的说罢了。
至今洛欢都不知道老洛和陈女士具体为什么结婚。
根据陈女士恶狠狠的和其他人哭诉的时候，大体就是自己遭人设计了，才和老洛有了孩子并结婚。
总之，她从不觉得和老洛一起幸福。
还好在洛欢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分开了。
洛欢不至于听到陈女士愤愤的说着不离婚都是为了孩子的话。
孩子可背不起这么大的锅。
回到久违的家中，张阿姨在玄关处等着，想帮洛欢提行李。
看他们进来也只有两个人和一个小箱子，尴尬的收回手，把鞋架上的棉拖鞋拿下来给洛欢。
“小洛回来辛苦了，这么晚一个人回来的吗？吃饭了吗？我把菜热了热，你要吃的话现在拿给你。”张阿姨十分热情的招呼洛欢。
老洛：“还有一个男生。”
寡言少语的老洛突然说这个，惊得洛欢瞪大双眼。
“爸！”
老洛就和没听见一样，拖着闺女的箱子走向客厅，放好箱子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张阿姨听说还有一个男生，眼睛都亮了，她张望门后问着：“哪呢哪呢？小洛和你一起回来的男孩子没上来吗？”
洛欢只好解释：“张阿姨，你别这么激动，他是我在巍城的房东，过年来奉城玩，就和我一起。”
张阿姨饶有兴致的听着，眼里写满了八卦了。
两人的关系在朋友之间倒没什么，但是摆到长辈面前就感觉不一样了。
是那种内心有情愫却没明确关系的怪异感。
洛欢感觉自己现在的脸颊通红，她还是继续解释：“他和我坐一辆出租，到楼下后就坐出租回酒店了。”
张阿姨也只是感叹一句：“应该叫人家来吃饭的，老洛也真是的，不招呼人家。”
她不再纠结东帆，搂着洛欢到餐桌前：“饿了吧？你坐着，我把饭菜给你端过来。”
“没事的，张阿姨，我自己来。”洛欢觉得自己也不至于被人照顾到这种程度。
“不打紧。”
两人推推就就，一起把饭菜拿出来。
张阿姨说的留菜并不是剩菜，而是单独放在盘子和碗里。
洛欢简单吃了几口，因为时间实在太晚，也不方便和他们叙旧。
吃完就洗漱回房间了。
久违的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提前打扫过的房间，干净的四件套，温暖的被褥，被子上都是阳光的味道。
洛欢刚钻进被子，正拿出手机准备刷一会儿，房门被敲响。
“小洛，你睡了吗？”是张阿姨。
“还没，进来吧！”
张阿姨应声推开门，怀里抱着灌了热水的热水袋。
她把热水袋塞进被子，“老洛说你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的晚上睡不着，要抱着热水袋，刚刚热水烧开，给你灌了一个。里面我掺了些冷水，不至于太烫。电热毯可以定时，如果口干舌燥，床头柜上的保温杯里有温水。”
说完她就扶着门出去，留下一句晚安早点睡。
洛欢凝望着被关上的房门许久，心里酸酸的，是一种幸福感。
还好啊……
还好她没有在凌城冻死，不然感受不到这种温暖。
洛欢知道自己是一个可以照顾自己的成年人，灌热水袋这种事她当然可以独立完成，半夜口渴她也能起床去倒水喝。
但被人惦记和记住细节是不一样的感觉。
张阿姨就好像把她当做小孩照顾。
应该是小孩吧？
洛欢也不太清楚被妈妈照顾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想应该就是这样，细节方面被考虑的周到。
洛欢又梦到了那年冬天，玩雪发烧迷糊的那天。
她被人抱着喂药，耳边是哄睡的歌谣。
低声温柔的哼唱，温暖的大手轻轻拍着。
只是这次，那张模糊的脸在梦里变得清晰，是年轻的张阿姨模样。
纵使醒来后她知道那时候张阿姨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但她期望又渴望有母爱。
那种从陈女士身上从未体会过的情感。
但她也知道老洛为什么没有马上再娶，自然也是为了照顾她，顾虑她的感受。
她也听过其他人和老洛说再找个老婆，说他一个大男人拉扯大女儿多麻烦的话，还不如再找一个。
或者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她怎么不是一个儿子。
老洛当时闷不吭声，其他人都以为他是默认了。
洛欢知道不是。
因为她听过老洛喝醉了和她絮絮叨叨一大堆。
“大姑娘，别怪爸不给你找一个妈。
那些人是抱着好心思劝吗？
不是！
他们巴不得看到我再娶一个女人，到时候他们就劝我再要一个孩子，到时候爸和那个后妈哪有心思照顾你，都顾着那个小的去了。
等我偏袒你了，那后妈就会抱着小的给爸压力，说你是多大的孩子了，不该太关心你。
这种事爸见了不少。
俗话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爸不做这样的人，有你一个姑娘就够了。
爸永远是你亲爸。
来，叫声爸听听。”
老洛只是不爱说话，不代表心思不细腻。
可能生活方面会有点毛糙，但他也会尽自己所能给他的大姑娘最好的。
没必要抱怨现有的结果，毕竟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洛欢从不后悔那天孤身一人背着小书包跑回家找老洛。
哪怕陈女士警告她，说跟着老洛会吃不饱穿不暖，还会被同龄小朋友笑话。
洛欢回到老洛身边后从没感受过这些。
老洛从不少她一口吃的一件穿的，她后面也转学了，更不存在被同学笑话爸妈离婚。
因为在她的描述里，妈妈已经出意外走了。有小朋友会同情她，送她一些小礼物，她也会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对方。
确实有人会笑话她没有妈妈，但老师教育后，那些笑话她的小朋友也和她道歉了，后面他们还是会一起玩。
小孩子嘛！在三观没有建立完善之前，哪有那么多苦大仇深。
洛欢此刻更加觉得生活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除夕当天，老洛和张阿姨忙前忙后的准备年夜饭。
洛欢则在一旁打下手和跑上跑下的买东西。
这顿年夜饭并不是只有他们三个，还喊了其他亲戚，主要是张阿姨的哥嫂孩子和父母。
老洛和张阿姨决定的年夜晚是晚上，所以张阿姨的那些家人下午就过来了。
他们是一起来的，洛欢去开的门。
双方看到对方都愣住了。
是张阿姨的大嫂最先反应过来。
“你是老洛的女儿吧？新年快乐！”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她，“第一次见面，又是新年，是个吉利。”
还在发懵的洛欢就这样，他们一家没进门，就收了四个红包。
洛欢礼貌的称呼他们为舅舅舅妈和外公外婆，被这么称呼的他们也格外高兴。
将他们安顿在客厅后，洛欢也回房间包了两个红包给张阿姨哥嫂的女儿儿子。
因为他们还在读书，而她已经工作几年了，给红包也没什么。
哥嫂原本还不准备让孩子收下，洛欢说自己已经工作了，给小孩红包应该的，而且初次见面没给他们准备礼物，是自己准备不周到，就只能包两个红包了。
话说得漂亮了，红包就没有不收的道理。
弟弟妹妹收到红包十分高兴，一口一个漂亮姐姐叫得十分亲切。
他们家也是难得的热闹。
往年只有洛欢和老洛过年的时候，桌上只是多几盘菜，老洛舍得把好酒拿出来喝。
除此之外，家里没太多过年的氛围。
更早之前和陈女士一起，家里连年夜饭都不会准备。
陈女士把她带回农村老家的时候更不会带上老洛。
母女两初二回娘家的时候吃的也不是年夜饭了，几道菜热了又热，顶多炒一盘新鲜青菜。
所以在洛欢的印象里新年是热得有些咸的大鱼大肉，父女俩坐在餐桌上和往常差别不大的晚餐，以及独自一人在出租屋里吃着外面听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和烟花。
今年大概是洛欢第一次觉得这是过年，闹哄哄的，每个人沉浸在这种喜庆的节日里。
老洛掌勺做了一大桌子菜。
吃饭的时候，大家一起举杯欢庆新年，老洛举起酒杯半天只憋出一句：“新年快乐。”
大家笑哈哈的，早就习惯了老洛不善言辞，坐下后动筷子吃可口的饭菜，聊一些家常事。
热热闹闹的吃完饭，张阿姨也给外甥外甥女发了红包，他们离开前面还拿了些老洛做好的炸肉丸、炸鱼块和藕夹。
他们不会嫌弃老洛的手艺，拿到这些食物还会打趣老洛明年多做一些。
好一场欢庆新年，一家三口一起打扫卫生准备看春晚。
终于坐下后洛欢靠着沙发拿出手机问东帆在做什么。
东帆晒出自己在餐厅为自己点的四菜一汤。
帆：即使在外面一个人吃饭也要好好对自己。
LH：我们东老板确实不会亏待自己
帆：其实这种日子更想要的是坐在家里和大家一起吃饭。
LH：明年让你爸妈回国就能体会到了
帆：我在其他人家里吃也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洛欢感觉这句话有些奇怪，就好像是朝着自己来的。
应该是吧？
洛欢不太确定。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又生硬的别开话题。
LH：春晚要开始了，你看吗？
帆：这几年没什么好看的。
帆：但我会看，不然你说春晚的梗我会和一个土老帽一样。
洛欢放下手机，感觉自己的心跳无比快，砰砰砰的几乎跳出来。
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小洛你怎么了？”
“没，没事。”
“噢~~~来吃个开心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