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元年初冬,盛京的寒气渐起。距离那场震动天下的登基大典已过去数月,盛京城的喧嚣渐渐沉淀为新朝运行的秩序。然而清宁宫内的忙碌却并未停歇,属于皇后的职责——协理宫务、教养子女,则更为琐碎而日常。
清宁宫后苑的凉亭里,玉章正执笔批阅内务府呈上的奏报,忽然一阵晨风拂过,带来几丝初冬的凛冽。她下意识地抚了的小腹,将手边那盏未动的奶茶推远了些——近来总是闻不得腥膻味。身旁的瑚图礼趴在小几上,捏着一支细毫笔,歪歪扭扭地描着字帖。五岁的小格格已经能认好几个汉字,虽然写出来的字像蚯蚓爬,但玉章仍耐心地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地教她。偶尔抬眸,看到女儿专注的侧脸,
“姨妈,这个字念什么?”瑚图礼仰着小脸,指着纸上的“福”字。
“这是‘福’,福气的‘福’。”玉章柔声解释,“瑚图礼是有福气的孩子。”看着女儿笨拙却认真的笔迹,玉章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幼时的自己,在贝勒府的书房里,被阿玛执着小手,在洒金宣纸上一遍遍临摹董书。那时的笔触也是这般稚嫩,却充满了对未知的懵懂憧憬。
小格格咯咯笑起来,又低头继续描画。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福佳匆匆走近,低声道:“娘娘,十二贝勒和十四贝勒在殿外求见。”
玉章微微抬眸,指尖在纸页上轻轻一顿。自从上次在花园偶遇后,多尔衮和阿济格便时常来清宁宫请安,偶尔还会带些小玩意儿给瑚图礼。
“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多尔衮和阿济格一前一后踏入凉亭。十二岁的多尔衮已初显少年英气,一身靛青箭袖袍衬得他身姿挺拔,眉目间透着超越年龄的沉稳。而十七岁的阿济格则高大魁梧,眉宇间仍带着几分桀骜,但在玉章面前,他还是规矩地行礼:“臣弟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玉章放下笔,目光温和地扫过二人。
多尔衮上前一步,双手奉上一卷帛书:“娘娘,这是臣弟近日习写的汉文《孙子兵法》节选,请娘娘指点。”
玉章接过,展开一看,纸上字迹虽略显青涩,但笔锋已有几分凌厉之势,显然是用心临摹过的。她微微一笑:“十四贝勒进步不小,看来近日没少用功。”
多尔衮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仍保持着恭敬:“谢娘娘夸奖。”
一旁的阿济格挠了挠头,有些局促:“娘娘,臣弟……臣弟也练了骑射,前日在校场射中了靶心!”
玉章轻笑:“十二贝勒骁勇,将来必是我大清的猛将。”
阿济格被夸得耳根微红,嘿嘿笑了两声。
瑚图礼见他们说话,也好奇地凑过来,仰着小脸问:“十四叔,你也会写字吗?”
多尔衮低头看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冷峻的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会一些,瑚图礼想学吗?”
“想!”瑚图礼脆生生地应道,伸出小手去拉他的袖子,“十四叔教我!”
多尔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玉章。
玉章含笑点头:“既然格格想学,十四贝勒不妨教她两笔。”
多尔衮这才蹲下身,接过瑚图礼的小手,在纸上慢慢写下“瑚图礼”三个满文。小格格看得认真,还伸出胖乎乎的手指跟着描画,嘴里念叨着:“瑚——图——礼——”
阿济格在一旁看得直乐:“这小丫头,倒是聪明!”
玉章看着这一幕,眸中闪过一丝深意。多尔衮虽年少,但心思缜密,若能好好引导,将来必是皇太极的左膀右臂。而阿济格虽莽撞,但勇武过人,若能磨去棱角,亦是一员悍将。
正思索间,忽听宫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名侍卫快步跑来,跪地行礼,“禀皇后娘娘,陛下已至宫门,正往清宁宫来!”
玉章眸光一凝,皇太极此时回宫,必是有要事。她起身整了整衣襟,对多尔衮二人道:“陛下回宫,你们且先退下,改日再来。”
多尔衮和阿济格连忙行礼告退,临走前,瑚图礼还依依不舍地挥着小手:“十四叔再见!”
待二人离去,玉章抱起瑚图礼,快步走向前殿。刚至殿门,便见皇太极一身戎装,大步流星地踏入庭院,身后跟着数名亲卫,风尘仆仆,显然是一路疾驰而归。
“陛下。”玉章屈膝行礼。
皇太极伸手虚扶一把,目光扫过她怀中的瑚图礼,冷峻的面容稍稍缓和:“梓潼不必多礼。”
瑚图礼见到父皇,立刻张开小手,奶声奶气地喊:“阿牟其!”
皇太极唇角微扬,伸手接过女儿,让她坐在自己臂弯上,这才对玉章道:“朕有要事与你商议。”
玉章会意,转头对嬷嬷道:“带格格去用些点心。”
待瑚图礼被抱走,皇太极才沉声道:“刚收到密报,明廷内乱加剧,崇祯帝诛杀袁崇焕,辽东防线空虚。”
玉章眸光一闪:“陛下是想……趁此机会入关?”
皇太极颔首:“正是。如今漠南已定,八旗兵锋正盛,若再拖延,恐错失良机。”
玉章沉吟片刻,缓缓道:“陛下圣明。不过,入关之事需从长计议,尤其是山海关,乃天下第一雄关,强攻恐难奏效。”
皇太极目光深邃:“梓潼有何良策?”
玉章抬眸,与他对视:“陛下可曾听过‘吴三桂’此人?”
皇太极将瑚图礼交给嬷嬷带下去后,径直走向书房。玉章跟在他身后,裙裾无声地拂过青砖地面。
“吴三桂?”皇太极在案前坐下,指尖轻叩扶手,“朕记得此人是明廷宁远总兵吴襄之子,现任游击将军,驻守宁远。”
玉章执壶为他斟了一盏茶,声音轻缓:“正是。此人年纪虽轻,但勇略过人,在明军中小有名气。更重要的是——”她抬眸,与皇太极目光相接,“他手中握有三千关宁铁骑,皆是精锐。”
皇太极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梓潼的意思是?”
“强攻山海关,纵使我军骁勇,也难免损兵折将。”玉章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一划,“但若能策反吴襄父子,令其出兵山海关,则大事可成。”
“他乃明将,岂会轻易归顺?”
玉章唇角微扬:“是人便有软肋。吴三桂年少气盛,最重名利。其父吴襄在明廷并不得志,且当年袁崇焕坐镇宁远时何等威风,最后却被崇祯一纸诏书凌迟处死,吴襄接替其位,岂无唇亡齿寒之心?”她指尖蘸了茶水,在案几上画出一道裂痕,“若陛下许以高官厚禄,再施以威慑……”
皇太极眸光一沉:“梓潼连这等细枝末节都知晓?”
“妾身不过是多听了几耳朵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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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带来的消息。”玉章垂眸一笑,“陛下若觉得此计可行,不妨先派人暗中接触吴襄。父子连心,只要吴襄动摇,吴三桂便不难攻克。”
书房内一时沉寂,只听得见更漏滴答。半晌,皇太极忽然低笑一声:"梓潼之谋,更胜男儿。"
玉章正要谦辞,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娘娘!"额尔德尼匆匆进来,脸上却带着几分庆幸,"十四贝勒在校场遇险,幸而身手敏捷,未曾受伤。"
玉章指尖一颤,茶盏在案几上发出轻响。多尔衮骑术精湛,怎会...
皇太极已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回陛下,十四贝勒试骑新到的战马时,马鞍肚带突然断裂。亏得十四贝勒反应极快,凌空翻转身子稳稳落地,只蹭破了衣袖。"额尔德尼说着呈上半截皮带,"太医看过,确实无碍。"
玉章接过那截皮带,指腹抚过整齐的切口——这绝非自然磨损。她与皇太极交换了一个眼神。
"带路。"皇太极大步流星向外走去,腰间佩刀与铠甲相碰,发出铮然声响。
校场上,多尔衮正单手挽弓试射,箭矢破空之声凌厉。见帝后驾到,少年利落地收弓行礼,靛青箭袖的右臂处果然有道新鲜裂口,露出内里未损的肌肤。
"臣弟惊动圣驾,罪该万死。"少年声音清朗,脊背挺得笔直,唯有微微泛白的指节泄露了方才的惊险。
皇太极目光如炬地扫过他的周身:"可有不适?"
"回陛下,臣弟无事。"多尔衮抬起脸,眼中跳动着不服输的火光,"这马是正蓝旗新献的贡马,臣弟本想驯服了献给陛下出征大凌河时骑乘..."
"大凌河?"玉章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地名。
皇太极微微颔首:"朕正欲告知皇后。三日后朕将亲征大凌河,趁明军新丧主帅,一举拿下辽西走廊。"他忽然伸手按住多尔衮的肩膀,"你既无恙,此次随朕出征。"
少年眼中霎时亮如晨星,却听得皇太极继续道:"不过——"帝王的手掌加重了力道,"到了军中,你只管看,只管学,不得擅自行动。"
多尔衮郑重点头时,阿济格风风火火冲进校场,腰间还挂着未解的马鞭:"陛下!臣弟查过了,那马鞍是..."
"是正蓝旗所献。"皇太极冷冷截断他的话,"此事朕自有计较。"转向玉章时,语气稍缓,"皇后且回宫,朕要与你细说大凌河之事。"
当夜清宁宫烛火通明。玉章将辽东舆图在案上铺开,手指点着大凌河城的位置:"此处守将祖大寿是一员虎将,若陛下能生擒..."
"朕明白。"皇太极忽然握住她的手腕,"这些时日宫里若有异动..."
"陛下放心,妾身会借机探探哲哲的底细。"玉章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个香囊,"这是安神的药,让多尔衮带着。那孩子表面镇定,怕是夜里要惊梦。"
皇太极凝视香囊上并蒂莲纹,忽然道:"当年岳父教你骑射时,可曾摔过?"
玉章莞尔:"摔过三次。第一次吓哭了,第二次咬着牙没出声,第三次..."她抚过皇太极铠甲上的云龙纹,"就能在坠马时反手射落飞鸟了。"
帝王冷峻的眉眼终于舒展。窗外北风掠过宫檐,发出类似箭啸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