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个宫的?怎么进来的?快走快走!别误事!”
两人都愣住了,老王猛然扭头,挥手让云露雪走,“真是的,要命的事情也有人往上凑,嫌自己命太长了?!快走快走!”
云露雪满身血渍,装扮也明显不是宫里人,二人对视一眼,都以为是如今天色太晚,延福宫佛堂乱成一团,防守有所疏漏,才让这人跑了来。
原本这要死的和尚救不活他们也八成要为他陪葬了,若再惹上什么秘辛,那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了。
老王做势要夺剪刀,老李艰难起身,一边在心里骂许溥心不中用,一边要去喊他来帮忙赶人。
不是说是什么大将军吗?那么大块头,还拿着个长枪,势头倒是足,怎么这人跑进来他都没看见?!
又是个花架子!酒囊饭袋!
屋里吵闹不休,无人发现头顶上的砖瓦被人从屋顶掀开了一块。
宁峥飞身上偏殿屋顶,隐于夜色中,轻轻挪开一块瓦片,便听见里屋三人争吵不休,心下好笑,正抬手间,手心一滴血顺着空隙落下,正滴到云露雪拿的剪刀上。
他暗道不妙,立马趴下身子,将手藏在袖中。
云露雪看着那滴鲜艳圆润的血滴,不再管王、李两外太医的吵闹,倾身抬头向上去看。
正巧宁峥收手前又一滴血落下,正好落在覆在她脸颊上的薄纱上。
那滴血好似落在了她脸上,又将薄纱染红。
“屋顶有人?”老王后知后觉,也要起身去外面喊人。
“咳、咳、咳——”
归心剧烈咳嗽,胸膛起伏,口中喷出血液,胸口原本已止住血的窟窿又流出血来。
“师兄!”
云露雪顾不上屋顶,扑到床榻边,捧着归心脸颊,痛声呼唤,但归心吐血后完全没有醒来的征兆,眉头却越皱越紧。
老王彻底慌了神,跌坐在地:“完了,完了。”
云露雪紧张地擦拭着鲜血,可血越流越多,她恼羞成怒,丢了白布,冲到老王身前,猛扇他一巴掌:
“你是太医!师兄流了那么多血,你只卖呆有什么用?!还不快去救人!!”
“你……我……药没用,药没用,得针灸,针灸……”
老王慌得手抖,他努力克制身体的颤抖去翻药箱,拿起针包到床头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喃喃道:“我没用,我没用……要想救他还需去请宋老太医,快去请,快去请……”
老王于胸口处扎了两针,归心毫无反应,血窟窿依旧流血不止,云露雪听着他的话,像想到了什么,猛得起身朝外冲去,纱帘还未拉起时,云相宜走了进来,三名女官行于她身侧,进屋后两人拉起纱帘,一人站定于前高呼:“五公主到!!”
屋外早已跪成一片,屋内宫人们皆放下手中物什,跪地磕头,刚要踏出屋门的老李差点与女官撞了个满怀,此时也跪在地上,老王闻声捏着针跪了下去。
唯许溥心持枪立于屋中,手臂滴血,仿若未闻。
那女官年轻,还欲上前训斥,被云相宜身侧一嬷嬷用眼神呵斥住。
云露雪不管不顾,冲到云相宜身前,焦急催促:
“师兄不行了,快去请宋老太医来!还有谁医术厉害,快都请来!”
云相宜身侧的张嬷嬷脸露不悦,云相宜却不合时宜地笑了:
“阿姐还是这般性急。也是巧了,父皇见阿姐受了伤,早就遣苏公公请了宋家太医来,正好到了。”
殿外的苏志明闻声便带着宋家老小两位太医进了屋。
“见过五公主。”二人先向云相宜行了礼,而后又朝云露雪行礼,“见过三公主。”
“虚礼都免了,快去救人!”
云露雪伸手便拉宋老太医起来,宋老太医撇了眼云相宜,见她微微点头这才起身朝内走去:
“五公主莫急,老朽虽无起死回生的能耐,但只要有一口气在,阎王殿上老朽也能给拉回来,莫急莫急。”
说着便行至塌前,老王接过药箱,恭敬道:“已服了紫枢丹、玉红生肌汤,原已止了血,可毫无苏醒的迹象,我与仁康本想去了腐肉再看看,没想到腐肉还未去完,这血又流不止了,可还要再服紫枢丹?”
宋伯岐心有成算,镇定自若,见状云露雪心中稍安,毫不犹豫地跪下:“劳烦宋太医出手相救。日后宋老太医若有需要,我与师兄定结草衔环以报。”
说完就要给宋伯岐磕头,几步之外的许溥心亦要随她跪下磕头。
宋清源眼疾手快,立马拉云露雪起身,劝道:“三公主如此大礼,我和爷爷担不起,行医救人本就是医者之职,殿下何须如此!”
许溥心也被苏志明来了起来,悄声凑他耳边道:
“许将军,他们可受不起您与三殿下的礼。三殿下心软,您合该多劝劝才是啊。”
再抬头就见许溥心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讨了个霉趣也不恼,只悻悻地退到屋外等候。
“有的治!此人交给我,三公主就放宽心!”宋伯岐少时随军出征,什么伤没见过,定心安抚云露雪几句后,便挥挥手喊孙儿宋清源上前,问:“清源啊,你说这当如何?”
宋清源自幼学医,思考片刻后便答道:
“两位太医做的得当,确需以针刺激井穴、血海、三阴交等穴位,再灸神阙、关元、气海。”
宋伯岐轻点头后又摇头,盯着那血窟窿像是想到了什么,抬手赶人:“清源,你去为三公主与许将军重新包扎一番,这里交给我,你们都出去吧。”
宋清源擦掉满头汗,抬手请云露雪去外屋。
云露雪不舍地看了昏迷不醒的归心一眼。
两位宫人见二人出来,上前将纱帘放下。
端水与各种物件的宫人们再度疾走起来,一盆盆血水端出,云露雪紧张地坐着,不时还伸着头朝里屋瞧。
许溥心站在她身侧也不言语,云相宜亦坐在她身旁静静陪着。
宋清源解了宁峥为她包扎的蝴蝶结,一片片血布撕开,宋清源心下大骇:“何人竟敢伤殿下至此。”
云相宜眼中溢满心疼,泪水止不住地流,哽咽道:“阿姐受苦了,我必要将贼人千刀万剐!”言语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幸而这伤口包扎地好,想来很快便能恢复。”
宋清源一寸寸清理好血渍,伤口几乎深可见骨,他跟随爷爷学医虽有数十年,但久居京都,宋老太医医治的多为达官贵人,外伤如此之重的他还未见过,眼下多有不忍,下手更轻了些,
“这伤从几乎横盖整条手臂,又宽又深,想来还是缝合一番才好。只是……”他面露犹豫,颇有不忍。
云相宜咬着帕子催促道:“只是什么,还不快说!”
“只是……会留下疤痕。臣之医术只可使其淡化,却无法彻底祛除。”
京都女子何人不在意自己的样貌,虽说大片伤痕在手臂上,可藏于衣袖下,可手背也有几寸伤口,人见着这个,也不难猜测手臂伤是何样。
如此,择婿时就更要难上几分了。
事已至此,却也难转圜。
他躬身等着吩咐,云露雪不觉有异:“多谢小宋太医,不过些许疤痕,无妨。”
云相宜咬着帕子冷笑着骂道:“哼,我阿姐这般人物,有些疤痕也是美的!这京都男儿只有被挑的份儿!宋太医,你只管用心治就是,治好了本宫自有谢礼奉上!可若是得了这话就随意应付,先不说本宫,就是父皇也自要与你多说些话的!”
“两位殿下放心,臣无敢不尽心!”
宋清源应声取出细针,王太医取来灯盏,李太医接过宫人送来的麻沸散和酒,宋清源拿针至伤口处:“殿下,还请饮下麻沸散,臣这便开始了。”
许溥心接过麻沸散和酒,皆倒了一些到掌心,观其色,品其味,确认没问题后才递给云露雪:“小主子,喝吧,喝了就不疼了。”
云露雪皆饮下,只觉晕乎乎的,坐也坐不稳,云相宜将她搂在怀里,帷帽太大,云露雪下巴搭在云相宜胳膊上,些许薄纱轻抚云相宜面颊,浓烈的血腥味冲进她的鼻子里,她搂着阿姐眉头越皱越紧。
宋清源在灯盏下一针针缝着,忽然停了手,轻轻掰开血肉朝伤口深处看去,心下一惊,竟与屋内那和尚的伤口如出一辙,越深腐肉越多,如同从内里死了一般。
他抿唇思索片刻,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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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先将腐肉去了,云露雪疼得手抖,云相宜死死盯着伤口眼中怒火愈发浓烈。
“幸好处理得当,还有救,还有救。”宋清源喜得自语,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心里了有数,下手也愈发快,腐肉都去掉后继续缝针,血流得越来越少,最后一针缝完,他大松了口气,一身轻快。
再撒上金疮药,纱布包住,齐齐整整。
宋清源用袖子擦掉满额头的汗,用李太医端着的清水洗尽手中血渍,边收拾药箱边说道:
“五殿下安心,三殿下饮食需清淡些,伤口莫要沾水,多歇息,左手手臂能不动便不动,臣每日晨间来给殿下换药。”
“多谢。”许溥心拱手道谢,心里也松快了些。
宋清源这时才瞧见许溥心渗血的伤口,立刻上前掰开许溥心的手查看:“许将军也受了伤,怎不言语。”
合上的药箱再度打开,也不管许溥心的推辞,三下五除二给他上好药:“幸好伤的不深,这便好了,我日后每日晨间瞧过殿下后便来替你换药。”
也没给许溥心拒绝的机会,收拾了药箱便和云相宜告辞。
云相宜颇为疑惑:“宋老太医还在屋内,你不去瞧瞧吗?”
宋清源摇头:“回五殿下,我阿爷没喊人那便是心中有数,若去打扰反而会坏了事,臣在纱帘后等阿爷就成。”
云相宜也不为难,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云露雪身上,云露雪稍缓片刻才有了些力气。
见自己都包扎好了,师兄那边还一点动静没有,又心焦起来,挣扎着要起身,就见宋伯岐掀开了纱帘,满脸疲惫却浑身轻松:
“好了,他也无碍,我每日晨间来给他换药,不出半月,保证他行、走、立、卧皆如从前。”
云露雪晃晃悠悠走到塌前,归心胸口处伤口已被包扎好,脸上也有了些血色,瞧着睡得挺沉,她这才放了心:“太好了,太好了。”喜不自禁,泪如泉涌。
云相宜心疼地扶她起来:“这天都快亮了,阿姐也累了,跟我回去休息吧,明日咱再来瞧师兄,也让师兄好好休息。”
“好,好,好…”
云露雪泣不成声,由着云相宜搀扶着走了。
宁峥垂眸等在屋外,见二人出来,宫人们提盏开路,两侧相随。
许溥心依旧跟在云露雪身后,朝永宁殿走去。
永宁殿在延福宫左侧,从延福宫侧门出,行走不过五六十步便能到,云露雪拒了轿撵。
那张嬷嬷欲上前搀扶,被云相宜一个眼神遣走:“张嬷嬷先回宫收拾吧,我来搀阿姐。”
张嬷嬷只能悻悻然走了。
“小舅。”云露雪轻唤,许溥心快步行至身前,云相宜缓缓松开云露雪,挥手让众人朝外散开。
“小舅,我还是不放心师兄,你替我待在延福宫可好?只有小舅在,我才能安心。”云露雪一口气说得太多,竟有些喘不上气来,“我……我明日一早就来寻你们。”
许溥心深思片刻后,点头应道:“好。”
又朝云相宜看去,见她朝自己点头,才稍放心些。
他朝后退去,见宁峥也在此处,并不惊讶,竟还上前托付了几句。
云露雪顺着他的脚步隐约间瞧见宁峥,看他鞋间与衣摆处沾了点泥,有些湿了,一头墨发散了几根,本应有些狼狈,可他却显出几分不羁来。
她嘲讽一笑,手下捏紧了几分,云相宜也顺着她目光看去,似是随意道:
“他是殿前司副指挥使,负责的便是皇嗣宫殿这一圈,因着皇兄常不在宫中,阿弟又一头埋在书堆了,故而与我多有来往。武功不错,人也不错,这几年我与阿姐往来书信都是托他送的。”
“人还不错啊。”
云露雪歪头盯着他,风雪渐轻,雪花缓缓漂浮落下,宁峥亦回望过来,右手放在腰间利剑之上,轻抚摸剑柄,捏紧的左手掌心滴出一滴血落在白雪地上。
天色渐亮,无人瞧见二人的剑拔弩张。
“你我最好再无瓜葛,否则……”
云露雪喃喃,后半句飘散在风雪里。
宁峥好似听见了一般,口中亦喃喃道:
“那你可要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