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死去的第四天。
这条街的末端,电线线路因为过旧烧毁了,好几家商场都停了电,无奈之下请来电工维修。
这才发现几十米以内的监控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需要全部更换。
向上申请新设备,第二天才能送达,这点小插曲无人关注。
沈知衡想起几天前送去维修的手机,那通没几秒的电话,却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将手机卡安在临时备用的手机上,却再也没有谁打来电话。
问技术部的同事手机修好了没有,对方一脸尴尬。
手机已经修好了,帮他维修的同事本来想把手机还给他,却碰上了临时去外地出勤,没个三两天是回不来了。
沈知衡说没事。
心里却在想,那可能真的是一通诈骗电话。
案件中午时有了些进展,去抓捕犯罪嫌疑人,结果预判错误,闹了个乌龙。
沈知衡面无表情,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情不好。
吃饭期间,有同事讨论,沈队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起连环杀人案本就案情复杂,极难勘破,一时半会破不了,也情有可原。
他最近却失了往日的稳重,有些急于求成的浮躁。
不少人都在猜测,是不是案件和他本人有些渊源?
这话恰巧被沈知衡听见,他一愣,最近自己确实有些不对劲的急切。
虽说下一个受害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案情紧迫,急切是应该的。
可他总是心中隐隐不安,仿佛不快一点勘破这桩案子,有什么事情就会来不及了一样。
在监控安装的前一天晚上。
酒店一直紧锁的门被打开,有人一步步走到杂物间,开门,看到我尸体的那一刻,明显一怔。
随即又若无其事,把门关紧,顺带用纸巾擦除了上面的指纹痕迹。
慢条斯理,动作间不见一丝着急。
又顺带清除掉自己留下的全部痕迹。
我的视线被杂物间的木门阻挡,看不见这人的神情。
但是从他不断移动的运动鞋可以看出,这人目前很忙碌。
酒店的灯被关上,他离开了。
这里又重新恢复一片黑暗,陷入死寂。
杂物间里的血迹已经干涸,凝结成黑红的块状,连带着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惨剧。
时间遗忘了这一片狭窄的区域,一切全都静止,除了我的身体内部,亿万微生物孜孜不倦,分解着我的血肉。
12.
沈宛上了大学,偶尔会想起一些往事。
她小时候是不住在首都的,故乡在很偏远的地方。
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想起只有漫山的鸢尾花随风摇曳,其他再细节一些的景物就记不住了。
时间会冲淡一切激烈的情感,现实并不像影视剧那么跌宕起伏。
她幼时懵懂,但也称得上幸福。
父亲是警察,工作忙碌,时常不着家。
母亲是一个很开明的人,作为国内知名旗袍设计师,总是会为她做很多漂亮的小裙子。
而哥哥是她在家中最信任的存在,对她是很好的,整天冷着一张脸。
她却觉得哥哥温柔又体贴,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年少老成,偶尔也会有一些孩子气的幼稚。
少年的沈知衡远没有后来的沉稳,但也自小天资聪颖。
他身边总会跟着一个小尾巴。
往往沈知衡走到哪,沈宛便会跟到哪。
还没到变声期的少年等了一会儿,见妹妹没跟上来。
回过头,发现自幼体弱的妹妹坐在了路中间,一副走不动了的耍赖模样。
这是乡间小路,周围种满了鸢尾花,罕见人迹。
少年叹了口气,走到妹妹身边,板起脸,故作严肃的模样,老气横秋:“喏,我背着你走。”
沈宛见计谋得逞,丧着的脸绽出大大的笑容,趴在了沈知衡清瘦却温暖的背上,眯起眼睛:“哥哥最好了!”
阳光柔柔洒在身上,少年背着妹妹走过这条乡间小路,步履又慢又稳,好像走上一辈子也走不到尽头似的。
家里有已经温好饭的母亲在等他们回家,工作忙碌的父亲破天荒抽出空,会和孩子们好好吃一顿饭。
年少不知事,沈宛扬言,她和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一对兄妹,谁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直到后来。
所有过往都面目全非。
9.
我死后的第五天。
监控被修好了,昨夜造访酒店的人今天没来。
商业街经过雨水的洗涤,油柏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雨后初霁,并没能使温度降低,仿佛是一个临界点,今天的温度骤然升高。
太阳热烈烘烤大地,向来热闹的商业街少有人来,人们都蜗居在家里,享受空调的洗礼。
凶手每天都会在这条街游荡,今天一反常态,我没能听到“他”和别人的谈话声。
也许是因为安装了监控,“他”没敢来,又或是因为凶手今天很忙,忙着预定下一位受害者,以及剪辑我遇害时的视频片段。
好发到网上,来炫耀自己。
在国外修学时,我主修的是医学系中的分支,法医学。
利用修完所有课程之后的闲暇时间,我辅修了一门犯罪心理学。
顺带着获得了学位证书。
杀死我的凶手有着很明显的表演形人格障碍。
这一类人大多偏执自恋,妄图以非常行为来获得他人关注,从而增加内心的愉悦成就感。
大多数罪犯并不是天生就有犯罪倾向,高智商天生的罪犯也只是少数。
犯罪的诱导因素无外乎那几种,其中心因性特征罪犯,内心世界的压抑痛苦,迫切需要外界刺激来抒解,以至于产生犯罪行为。
在犯罪心理学中,将这一类犯人共同归类为边缘性人格障碍。
多以偏执、臆想、攻击性强,不稳定性、明显的表演欲,反社会特征组成。
杀死我的凶手,似乎把这些人格特征全都囊括,我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人生经历,才能造就这样一个扭曲的灵魂。
我的尸体各处都出现了腐烂,腐臭味已经不是封闭的窗户可以隔绝。
今天炎热,没有人愿意出门逛街,商业街的末尾人更是少的可怜。
如果有人路过,一定就可以闻到这从酒店中发出,让人无法容忍的隐隐尸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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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来酒店的那个人,收拾完现场痕迹,顺带把一包垃圾带出了门。
塑料袋里有一根已经断裂的,红绳编织的平安结,上面穿的铜钱碎成两半,另一半已经缺失,□□涸的血染成黑红色,沾满了尘埃。
红绳的颜色陈旧,是我戴了很多年的一根。
这人走了很远,在一个监控死角扔下垃圾,垃圾没有封口,放在最上面的红绳滚落。
在今天清晨时,有一只鸟儿落在已经装满的绿色垃圾桶上,眼尖地看见在阳光下有些反光的铜钱。
用嘴衔起这根红绳,扑扇着翅膀就飞走了。
沈知衡的右手伤口已经结痂,重新生长出血肉,只是偶尔握紧时,无力感还是明显。
他一宿没睡好,早已养成的生物钟在凌晨五点让他从浅眠中惊醒,太阳穴隐隐作痛。
沈知衡去训练室练习射击,左手握枪,眼也没眨,连开三枪。
成绩没有右手开枪时的优秀,但也没有差劲到不能看。
他垂下眸子,看着自己被纱布包裹的右手,右手握起枪的那一刻,沈知衡就知道结果了。
年少时,他有天纵之姿,警校里射击课的王牌选手。
第一次见他开枪,教官讶异之际,对沈知衡说,他是一个天生适合握枪的警察。
沈知衡受伤的右手握起枪,颤抖不停,无法使力,也瞄准不了方向。
扣动扳机,后坐力震得他右手发麻。
还没愈合的刀伤裂开,血肉撕裂,鲜血在那一瞬间涌出,染红了纱布。
全程沈知衡面无表情,连射击结果都没抬头看上一眼,他心知肚明。
沈知衡放下手中用于练习的枪,看着自己染血的右手,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只是心中叹息,没有任何可惜的情绪存在。
这只手今后是握不了枪了,伤口愈合后,还会留下一个贯穿手掌的伤疤。
而这道伤疤,哥哥不知道,是我生前给他打的那通电话,来自他唯一妹妹,给他留下最后的痛痕,将会贯穿他此后一生。
日夜都能感触到的痕迹。
10.
我死后的第六天。
有行人路过酒店,闻到空气中散发着的令人无法忽视的微妙臭味。
嫌恶地皱起眉头,看到酒店门前不知何时,已被周围住户图方便,随手扔成一大堆的垃圾。
无数只苍蝇趴在上面,垃圾堆周围更是盘旋飞舞着很多只被臭味吸引来的蝇虫,嗡嗡叫个不停。
没有吃完的外卖洒落一地,汤水汇聚成片,有白色的蛆虫在垃圾堆里穿梭而过。
这人眉头皱得死紧,嘟囔着声音骂了几句没素质的居民,低下头看手机导航,才发现,原来走错了地方。
又调头回去重新寻找自己的目的地。
今天也没人发现我的尸体,但我已经有些厌烦了。
年少时,曾和哥哥开玩笑。
如果我在某一天走丢了,他会不会找到我?
少年答得很认真,一字一顿,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把我弄丢了,那么他找遍天涯海角也会把我找回来。
我故作苦恼地皱眉:“这个世界这么大,哥哥怕是走上一辈子也找不到我,那时,我肯定已经成为别人家的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