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开始。一组两名队员穿着电力抢险的雨衣,提着工具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水里,敲响了那扇厚重的铁门。
“谁?!”屋里传来‘刀疤’警惕而沙哑的吼声,几乎被雨声淹没。
“电力的!线路故障,排查一下!不然整片都停电!”队员提高音量喊道。
里面骂骂咧咧了几句,但还是传来了开锁声。门刚开一条缝,一名队员立刻用工具箱卡住门缝,另一人借着雨声的掩护,猛地撞门!
里面传来惊呼和扭打声,很快通过对讲机传来,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电流杂音:“前门控制!”
几乎在同一时刻!二楼后窗“哐当”一声被推开!‘豹哥’狰狞的脸探了出来,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头发。
他看到楼下巷子里雨幕中若隐若现的人影,毫不犹豫地翻身而出,顺着湿滑的外墙水管和空调外机向下爬,动作比预想的还要快!
“后窗!他跑了!”对讲机里传来喊声。
林清阮早已预料。
她带着预备队如猛虎般从侧方包抄过去,雨水疯狂地拍打着他们的雨衣。
赵海落地后,像条泥鳅一样在湿滑的巷子里狂奔,溅起一片污水。
“站住!警察!”林清阮的厉喝在暴雨中显得有些微弱。
前后夹击,赵海眼看已无法摆脱,眼中凶光毕露,突然一个急停转身,右手猛地从湿透的外套后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借着雨声和地滑,毫无征兆地朝着冲在最前面的林清阮一个凶狠毒辣的反手直刺!
林清阮瞳孔一缩!雨水模糊了视线,湿滑的地面影响了她的闪避步伐。
她全力向后撤步,但刀尖还是“嗤”的一声划破了她左臂的雨衣和衣袖。
一股冰冷的刺痛过后,温热的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将周围的雨水染成淡粉色。
就在赵海因突刺动作而身体前倾、中门打开的电光石火间,她右手闪电般探出,精准狠辣地擒拿住他持刀的右手手腕,拇指如同铁钉般死死扣压其虎口穴道。
赵海吃痛,闷哼一声,手指一松,匕首“当啷”掉进泥水里。
几乎同时,林清阮的左脚在泥地中猛地一个低扫腿,狠狠踢在赵海的支撑腿小腿骨上。
赵海下盘瞬间失衡,惨叫一声向前跪倒在泥泞之中。
林清阮趁势利用身体重量和惯性,拧腰转体,全身力量爆发,一个完美的过肩摔动作,将壮硕的赵海狠狠地砸进了冰冷泥泞的水洼里。
赵海被摔得感觉五脏六腑如同移位,刚要挣扎,林清阮的膝盖已经重重跪压在他的后颈,将其脸部死死按在泥水中。
同时将其双臂粗暴地反剪到背后,“咔嚓”一声铐上了手铐。
泥水混杂着鲜血,从她受伤的手臂不断滴落。
整个过程在暴雨的掩护下迅速完成。后续队员冲上来,彻底控制住呛咳不止的赵海。
林清阮喘着粗气站起身,暴雨冲刷着她的脸庞和伤口。
“林队,你手臂受伤了!”其中一人惊呼。
林清阮这才发现,左臂上一道十厘米长的刀口正不断渗血,从手肘上方一直延伸到小臂,深可见肉。
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流到腕骨,最终从指尖滴落,在地面上晕开深色痕迹。
“不碍事。”她面不改色地撕下制服下摆,利落地缠绕在伤口处。
布料很快被浸透,暗红色仍在缓慢扩散。
“林队,您还是先去医院吧,现场有我们。”
林清阮正要开口拒绝,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快步走到一旁接起电话,只听了几句,脸色骤变:“好,我知道了,马上到。”
电话挂断,她回到现场:“周凛,你把人先带回去审问。”
“好,你的手臂......”
不等周凛话说完便冲向雨中。
雨幕中,车子如离弦之箭般驶出,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疯狂摆动,却依然赶不上雨水倾泻的速度。
她紧握方向盘,尽管雨水模糊了视线,但车速丝毫未减。
车子急停在院内。早有个人撑伞等在大门口,见她下车快步迎上来。
“人怎么样了?”林清阮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与臂间的血迹混在一起。
“不清楚,一整天都没出门,敲门也没人应。这么晚了我也不好叫其他女队员进去查看。”刘锐的语气带着担忧。
“怎么会这样?我不是让你多留意她的情况吗?”林清阮的声音陡然绷紧。
“我一直注意着呢。”刘锐有些委屈,“上午训练时看她脸色很差,就让她去医务室看看,顺便批了一天假。”
“今天下这么大的雨,你还安排户外训练?”
刘锐怔了怔:“以前不都是这样练的吗?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旁边看着其他队员训练吧……”
林清阮无言以对。
“联系她助理了吗?”她转而问道。
“我哪有她助理的联系方式啊?”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沈知秋一生病,这人怎么连基本的工作流程都忘了。
“资料库里有她的紧急联系人,应该就是助理。”她强压下心头的焦灼,“快去查。”
刘锐这才回过神来:“对哦!那你先去看看她,我马上去找联系方式!”说完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去。
林清阮敲了敲门,里面一片寂静。
“沈知秋?沈知秋?”她又唤了两声,
“你还好吗?”
依然没有回应。
“那我进来了?”说着,她轻轻推开门。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门缝透进的微光划破黑暗。房间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借着那点光亮摸索到床头,打开了台灯。
暖光洒落,照亮了床上的人。那张姣好的面容此刻布满细密的汗珠,眉头紧锁,在眉心拧成一个痛苦的结。
长睫不住颤动,连平日里水润的唇瓣都干裂起皮。
林清阮伸手,小心翼翼地拨开黏在她额角与脸颊的湿发。指尖触到的肌肤烫得惊人。
她心头一紧,正要转身给队医打电话,一只滚烫潮湿的手突然抓住了她受伤的小臂。
剧痛袭来,林清阮倒吸一口凉气。尽管疼得指尖发颤,她却没有甩开那只手。
她回头看去,床上的人似乎在喃喃低语。
她俯身将耳朵凑近对方唇边:
“别走……别离开我……”那声音带着惊慌与哀求,脆弱得让人心疼。
林清阮用未受伤的手轻抚她的发丝,声音温柔似水:“我不走,不会离开你。”
[再也不会了]
她一遍遍抚过对方的长发,看着那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
她轻轻拍了拍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缓缓抽出手臂,转而将那只滚烫的手握在掌心,然后在床边坐下,拨通了队医的电话。
医生给沈知秋输上液,收拾听诊器时,目光落在林清阮一直垂在身侧的左臂上。
“林队,你这手臂……也得处理一下。”
林清阮微微一怔,像是才记起这伤的存在。
她低头看去,临时捆扎的布料早已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痂将布料和皮肉黏连在一起,边缘还在缓慢渗出新鲜的血液。
“麻烦你了。”她在床边的椅子坐下,将手臂伸到灯光下。
医生小心地剪开布料。当最后一片血布被揭开时,伤口彻底暴露出来——一道十余厘米长的刀伤斜贯手臂,皮肉外翻,深处的组织若隐若现。
由于耽搁太久,伤口边缘已经红肿发炎,随着每一次心跳,鲜血便从最深的地方汩汩涌出。
消毒棉签触上伤口的瞬间,林清阮倒吸一口冷气,下颌线骤然绷紧。
她别开脸,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床上沉睡的人,仿佛那是唯一的止痛剂。
酒精带来的灼痛如烈火燎原,她却咬紧牙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对方的安眠。
清创时,镊子探入伤口的触感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空闲的右手无意识地攥成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这份隐忍。
当医生开始缝合,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她感到一阵眩晕。
但就在这时,沈知秋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动了动,发出一声极轻的呓语。
林清阮立即稳住呼吸,目光温柔地落在对方脸上,仿佛从这张安睡的容颜中汲取了无尽的力量。
缝合结束,医生用纱布将伤口层层包裹。
林清阮看着包扎整齐的手臂,轻轻活动了下手指,确认不影响活动,这才向医生点头致谢:“辛苦了。”
送走医生后,她回到床边,用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拂开沈知秋额前的碎发。
伤处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手臂的伤,她更在意的是眼前这个人能否安然度过这个夜晚。
“电话找到了!现在要给她助理打吗?”
刘锐急匆匆推门而入,话音在看见林清阮缠着绷带的手臂时戛然而止——白色纱布上正隐隐渗出血迹。
“你怎么搞的?”
“出外勤时不小心划到了,不碍事。”林清阮答得轻描淡写,目光却始终胶着在沈知秋脸上,不曾移动分毫。
“明天早上再联系她助理,让她七点过来,带些清淡的早饭。”她轻声安排,语气却不容置疑,“今晚我留在这里。”
“这怎么行!你受了伤,还流了这么多血,需要休息……”
“不然你留下来给她拔针?”林清阮终于抬眼看他,眉梢微挑。
“我……”刘锐一时语塞。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若是传出去怕是真要跟着上热搜了。
“那你注意休息,有事随时叫我。”
送走刘锐,林清阮在床边轻轻坐下。
暖黄灯光下,她注意到沈知秋指间残留着暗红的血渍——那是自己方才被她抓住手臂时留下的。
她起身走进卫生间,将毛巾浸湿拧干,回到床边,极其轻柔地托起那只手,用温湿的毛巾一点一点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动作小心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指尖的血迹渐渐褪去,露出原本纤细白皙的模样。
但沈知秋干裂的唇瓣和苍白的脸色依然刺痛着她的心。
林清阮再次走进卫生间,接来一盆温水,将毛巾浸湿后轻轻敷在她的额头上。
毛巾凉了又换,换了又凉。她就这么守在床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个简单的动作。
直到看见沈知秋紧蹙的眉间渐渐舒展,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
当时钟指向凌晨三点,最后一瓶点滴也见了底。
林清阮俯身,熟练而轻柔地撕开胶布,迅速拔出针头,用拇指按着输液贴止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沈知秋只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并未醒来。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为沈知秋恬静的睡颜镀上一层柔光。
她将用过的棉签、空药瓶和湿毛巾收拾干净,所有痕迹都被妥帖地处理,仿佛昨夜的痕迹从未存在。
抬腕看表,六点四十五分。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为房间蒙上一层淡蓝色的微光。
她俯身,再次用手背轻轻探了探对方的额头。
温度已恢复正常,那片令人心焦的潮红也褪去了,只剩下恬静的睡颜。
估计方婷也快到了。
这个念头让她最终下定了决心。
她将被子的一角仔细掖好,又把一杯清水和医生开的药放在床头触手可及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原地停顿了片刻,目光最后一次轻柔地拂过沈知秋的眉眼,像是要将这份安宁刻入心底。
随即,她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站在走廊上,她才允许自己显露出一丝疲惫。
她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后腰,受伤的手臂因一夜的操劳而隐隐作痛。
但这些都不足以让她停留,昨日的案子还未了结,警局里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