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清楚林絮言刚才的话是在按流程走台本，姜逢浑身还是不可避免地一怔。
她在心里冷笑，自己差点又被对方的演技“骗”进去了。
她突然想起拍戏时脑海中反复冒出来的疑问：在扮演对方的爱人时，是否也会有那么一瞬和角色共情，感性战胜理性，分不清戏里的心动和戏外的在意？
就像她当初彩排，明明该叫主角的名字，脱口而出的却是林絮言的名字。
但心底的某个声音告诉她，如果面对的是其他人，她绝不会这样“入戏”。
可林絮言一直让她捉摸不透。
表面上是她一次次主动靠近，可实际上，她的情绪总被林絮言牵着走，让她既无奈又不甘心。
录制结束，林絮言卸下了紧绷的状态，肉眼可见的疲惫。她起身跟着助理往门口走。
姜逢知道她最近连轴转，那部古偶剧的后期工作也是十分繁杂。她在原地停顿两秒，咬了咬牙，起身追了出去，在走廊叫住了她：“絮言，等一下。”
林絮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眼里带着点惊讶。一旁的助理识趣的先行离开了，走廊里只剩两人。
“有事？”林絮言声音低冷。
姜逢从包里拿出个精致的丝绒小盒，她捏住盒边，指节因用力泛白，整个人看起来更紧张了。
林絮言垂眸看着盒子，抿唇一笑，像在提醒她：“我以为那天在餐厅里，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姜逢上前一步，轻轻牵过林絮言的手，把盒子放进她的掌心，摇头道：“放心，不是新的冲动。”
林絮言有些迟疑地打开盒子，瞳孔骤缩，里面是她给姜逢的那一枚戒指，当时她怕姜逢多想，随口说是品牌方赞助的。
她脸上的惊讶瞬间收住，合上盖子，只淡淡说了一个字：“行。”
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反而刺得姜逢心里发疼。她没忍住，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还给你……我有新的了。”
她的本意，是想说“新的”是她当初告白时买的，和旧的完全不一样，那枚才是自己真心想送给她的。可话到嘴边，却像被什么堵住了，成了只言片语。
这话在林絮言的耳中，无疑是“新人已换旧人”的宣告。一个梨涡浅浅的面容在脑中闪过，让她瞬间想起网上的爆料帖：
圣诞节那晚，姜逢陪着章雨桐在医院待了很久。她拿着她的手机笑，她还帮她拎着药袋。举止亲昵得不像普通前辈后辈。
“新的戒指，新的开始，新的人？”林絮言的心里像被什么堵着，闷闷的，分不清是嫉妒还是后悔。
“新剧就要上线了，你现在已经无所谓自己的风评了？要是真有新情况，最好藏好点。”林絮言的神色依旧平静，继续提醒着，“不然最后受影响的，不只是你一个人，还有整个团队。”
姜逢愣在原地。自己，是不是又让对方误会了？她刚想解释，林絮言已经转身进了电梯。
“等等，我不是那个意思！”姜逢慌忙追上去，电梯很慢，她干脆跑楼梯，气喘吁吁赶到地下停车场时，刚好看到一辆黑色轿车闪了闪大灯，像是在示意她让路。
姜逢被灯光晃了眼，往后退了两步。
车缓缓从她眼前驶过，她看清驾驶座上的人是林絮言，连忙跑过去拍了拍车窗。
路灯如流光般往身后掠去。
林絮言余光扫过副驾驶座上气喘吁吁的姜逢，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谢谢。”姜逢接过林絮言递来的纸巾，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她的手微微发抖，声音还有些喘：“可能刚才我表达得不清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什么新情况。”
林絮言挑了挑眉，目光盯着前方的路，不自觉攥紧了方向盘，语气依旧淡淡的：“和我又没关系。”
气话，肯定是气话！
姜逢现在能听得出来，林絮言语气里的别扭。
她心虚地看向她，委屈道：“喂，就算你拒绝我了，也不用这么冷漠吧？我们……”
“我们又不是朋友。”林絮言打断她，“同事之间，最好保持适当的距离，不是吗？”
这话总觉得有些耳熟。
姜逢皱着眉，心里的疑惑更重了。林絮言的情绪不对，可她猜不透哪里不对。
她只能直白发问：“我有时候真的分不清，你哪些话是气话，哪些话是认真的。你有想法，能不能直接跟我说？”
“没有想法。”林絮言的声音依旧低冷，“我到家了，下车。”
车停在小区门口，姜逢抿了抿嘴，有些不甘心，她还没解释清楚，还没问明白林絮言的心思。
“我还有些东西在你那里……”言下之意是，她想上楼待一会儿。
林絮言却不给她机会：“过两天我收拾好了，寄给你。”
“不用这么麻烦，我上去只拿一样东西就走，其它的随你处置。”姜逢知道林絮言会心软的。
果然，林絮言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沉默了几秒，打了方向盘，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姜逢站在玄关处，没有换鞋进去的意思。林絮言回头看她，有些疑惑。
姜逢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就不进去了，你把那本书拿给我吧，我之前买了放在这里的，我只要那个。”
林絮言嘴唇紧抿，深吸一口气，回道：“书被我翻旧了，回头给你买本新的。”
那本书上，有好几处她留下的酸涩的胡言乱语。
“不要，我就要那本。”姜逢站在门口，有些赌气道。
林絮言拿她没辙，咬了咬牙，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无奈道：“姜逢，你别不讲道理……”
“为什么这样说我？”姜逢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委屈，“我只是想要一本书而已。”
林絮言冷笑一声，没再和她继续争辩，转身进了房间。
姜逢站在门口，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难得看到林絮言吃瘪的模样。她也不着急，就靠在玄关处，安安静静等着。
半小时过去了，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却始终不见人影。
姜逢收起了嘴角的笑意。她是不是仗着林絮言对她的好脾气，做得太过分了？
“喂！”她往里面探了探脑袋，客厅没人，“我手机没电了，能不能借你充电器用用？充几分钟我就走。”
里面的声音停了，过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絮言已经换了家居服，头发松松挽在脑后，手里拿着一条数据线，没好气地递给她，也不说话。
“谢谢！”姜逢立刻展颜一笑，接过数据线蹲下来插电源。但因为站了太久，腿有点麻，起身时险些跌倒，身体晃了晃，急忙扶住旁边的墙。
“少在那里装可怜。”林絮言依旧嘴上不饶人，可姜逢分明看到，刚才她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又迅速收了回去。
“我本来就很可怜啊……”姜逢小声嘟囔道。
她看见林絮言转身又要走，突然叫住她，语气严肃：“林絮言。”
林絮言脚步一顿，背对着她，问道：“又怎么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这是姜逢上次在餐厅里来不及问出口的疑惑。
林絮言的身体明显一怔，这是姜逢第一次问她这个问题。
……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也是在这里，她曾经小心翼翼地问过姜逢。
“我想想啊……”当时姜逢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手机，突然抬头看她，认真思索了片刻，眼里满是期待，“幽默有趣、行动力强、坦率直接……”
“这么多要求？”她无奈一笑，继续靠在沙发上翻看姜逢带去的那本书，“知道了。”
“这算多吗？”姜逢放下手机，不解地挠了挠头，转身看向她，“不敢想，我以后要是谈恋爱了会怎么样？”
姜逢看到她不说话，伸手把她手上的书拉下来，问道：“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她对上姜逢认真的眼神，不禁有些好笑：“我怎么知道？！”
“啊？!”姜逢一下子从地毯上站起来，又一屁股做到沙发上，突然凑过来侧身拉着她的手，一脸不可置信，“我以为你谈过呢……”
“我像是那么好追的人吗？”她拍掉姜逢的手，假装嫌弃，“起开！”
书挡住了她的脸，也挡住了嘴角的笑意。
可姜逢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再一次把她手上的书拉下来，疑惑地看着她。
“你干什么呢……”她佯装生气的模样。
姜逢追问道：“谁追过你啊？我们公司的？还是你们剧组的？”
“你打听这么多干什么？”她不再执着于看书，小心地把书合上放在一旁，怕被姜逢看到里面她写下的小字。
“我就是好奇啊！”姜逢眨了眨眼，声音低了下来，“我总觉得，同事之间要是谈恋爱，分手了会更尴尬……”
“那你觉得同事之间不能谈？”她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问道。
姜逢认真点点头，语气笃定，回道：
“同事之间，最好保持适当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