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匀锡多陪了她一天,晚上薛盟打电话说,那边的项目负责人一定要他到场才行,第二天要赶早过去。
他离开的时候,白意还没醒。
下楼吃早餐时,他交代吴阿姨:“小意喝药,阿姨要费点心,昨天的药就赖了一顿,她要是出门,多给她备件衣服。”
吴阿姨应着。
上午她正玩游戏,蒙双给白意打电话。
她接通的时候有点心虚。
“白老师,你今天好点没,在医院还是在家,我今天出外勤,顺便去看看你?”
白意:……
她不知道钟匀锡帮她撒了什么谎,根本不敢乱讲。
“没事的,我在家,不用麻烦的。我明天上午应该可以去上班的。”
蒙双松了口气:“那就好,陆总说钟老板帮你请假,说你发高烧,前天半夜送你去医院。”
白意:……
“没有那么严重。”她心虚得声音都小了。
蒙双迟疑了几秒,试探着问:“是不是我们的会议太累了。”
“不是,就是降温了,有点头疼。”
蒙双松了口气,笑着:“那就好。你明天再休息一天,不用着急上班。”
“嗯,谢谢蒙总。”
挂电话的时候,她还觉得心悬着,太社死了,现在全公司都知道她半夜被人送去医院了吧。
钟匀锡根本就不知道打工人是怎么请假的。
她顺手把游戏页面切到聊天软件给钟匀锡发了个生气的表情,继续打游戏。
钟匀锡在她快要通关的时候打了语音过来。
被淘汰了。
白意:……
她接起来怨他:“游戏都被你打输了。”
钟匀锡只好说:“我看你给我发信息。”
忘了他是老板,可以随时打电话。
“我打游戏了,不跟你讲了。”
“小意,今天的药喝了没?”钟匀锡赶着问了一句。
吴阿姨专门给她做了椰汁马蹄,说喝完药可以甜甜嘴巴,她知道钟匀锡肯定有跟吴阿姨交代过,她不好意思让吴阿姨为难。
“喝了喝了,你快去工作吧。”她挂钟匀锡的电话总是挂得最快。
薛盟看着老板站在会议室落地窗边,抽根烟的功夫还要打电话。
钟匀锡回到会议桌上,摁了烟。项目有点麻烦,一上午没推进出什么成果,他看到白意发来表情包那一刻,想听听她的声音。
钟匀锡出差,白意不想一个人住在泊云滩,她晚上让司机送她回栖梧山居。
她回去之前忘了往家里打电话,白业良和李弯见她回来都愣了,李弯忙从餐桌上站起来,问:“小意吃过饭了没有?”
她只说:“吃过了,不用管我。”
李弯这个继母,在她面前总是一副保姆的姿态,虽然她不可能像对亲妈那样待她,但这样总会让人觉得是不是白家苛待了她。
或许她父亲当年娶李弯,也只是想家里有个贤惠的女人,照顾他们父女俩。
饭后,白业良问了一句:“小意,你跟钟匀锡,还好吧。”
白意小口啃着一颗西梅:“嗯。”
白业良最近在公司听了些不知真假的传言,跟钟匀锡有关。他不好直接问白意,但他之前提醒过钟匀锡,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当回事。
两人这协议婚约的关系,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提心吊胆。
“那就好,既然结了婚,就把日子过好,互相担待着。”白业良什么也没多说。
白意不爱听这种话,看了父亲一眼:“担待怎么写?担待钟匀锡的人太多了,不缺我一个。他应该担待我。”
白业良自然知道女儿的性子,也只是笑了笑。
他觉得,钟匀锡既然做得出,就应该有解决两人之间问题的能力和办法。
白意听到电话,以为是钟匀锡,看到来电显示是喻时渊,还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喻时渊会给她打电话。
喻时渊从藏南回来了,想见见她,明天约她吃饭。
她懒得出门,“我感冒了,不想出门,你下午闲了来家里喝个茶吧,我正好约了师兄也来。”
喻时渊见过她在湘城的两个师兄,不知道在越港这边是哪个,但也没多问,就应了。
白意刚挂掉喻时渊的电话,钟匀锡就打过来。
她上楼,笑着接起来,问他吃过饭了没。
“正在吃。”
他晚上有饭局,刚喝了一轮酒,出来透口气,趁着这点时间给她打电话,不然再进去,多久能出来,再出来的时候还能不能清醒,都未可知。
“干嘛吃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钟匀锡笑说:“等下进去谈事情,不带手机了,怕你给我发信息看不到。提前跟你说晚安。”
白意“哦”了一声,他还记得,那次他没带手机,没回她晚安。
“那你晚上少喝酒抽烟哦。”她跟他撒娇的时候,很爱带语气词,钟匀锡也是这时候,最容易没原则,什么都会依着她。
他掐了烟,压着声音说:“都说备孕的时候才会管着老公戒烟酒。”
白意:……
如果他当面说,白意准会掐死他。
“不过,老婆既然说了,就算没有理由,我也会戒。”
“谁要管你,随便。”白意挂了电话。
白意觉得钟匀锡骨子里完全就是个强盗。
不许她提离婚,每次提,他不是威逼就是利诱,要么说服她,要么逼着她道歉。拜他所赐,她觉得自己几乎对“两年”和“离婚”这两个词过敏了。
而他自己,明知道婚约只有两年,他根本就没有契约边界感。那个两年,他丝毫不在意。不是强盗是什么?
白意越想越气,可是人都不在跟前,发脾气都够不到。
钟匀锡又发来好几条信息哄她,他最知道怎么一点点瓦解她的底线,她不想看,把手机扔的远远的。
次日一早,她下楼的时候,客厅摆了一大堆凯拉玫瑰和小飞燕。
白业良还没上班,看她下楼,问了句:“匀锡送来的?怎么买这么多?”
白意去餐厅,将两束挡路的玫瑰踢过去:“他昨天惹我生气了。”
白业良:……
就作吧。
他这个女儿,也不知道到底谁能治得了。
她吃饭的时候,跟李弯说:“李阿姨,下午我有两个朋友要来家里,午饭后,你跟王妈跟小区中央厨房定制一些甜品和咖啡。”
李弯点点头:“欸,好的。”
白意又问了一句:“菁菁最近过来没?我不在这边,你跟爸爸觉得孤单,让她过来陪你们,她很快就要去英国了。”
李弯语气里很是感激:“来过的,上周末还来的。”
在这个家,李弯很清楚谁是食物链顶端,她从未有过丁点不安分的想法。
何况,白意现在嫁的那位,即便是岳父身份,李弯也看得出白业良在他跟前并不多么自在。
饭后王妈问她要不要多买点花瓶把花都插起来,她抱了一束准备带到卧室,“不用买了,把家里花瓶插满,其他的整束摆在客厅,枯了就丢掉。”
她住哪里,钟匀锡就会让管家往哪里送花。钟匀锡在这些细节上,一直很能拿捏她。
白意又觉得,他是一个很有风度的强盗。
下午先到的是喻时渊,白意还在楼上换衣服。李弯招呼他先坐,然后上楼去叫白意。
白意下楼时,喻时渊听到脚步声,从沙发上起身看过去。
她依旧是穿白色连衣裙,法式,缎面,珍珠和彩钻缀嵌在领口袖口和裙摆。绿檀编织的腰带,头发大约是懒得做造型,用一个抓夹固定。
她笑着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喻时渊看到她脖子上价值不菲的蓝钻,“有一周了。”
李弯端上来西点和咖啡,她喝红茶拿铁,把那杯有着精致拉花的榛果拿铁推给他。
喻时渊知道她在越港有联姻的事,迫切的想知道她回越港后怎么样,他端起咖啡,还没喝,白意脖子上那条蓝钻项链让他心慌,先问了她:“你呢,怎么回越港了,回来多久了,还好吗?”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喻时渊说最近发生的事,虽然有惊无险。
“主要是工作的事,没办法,既然回来了,就结婚了。”她的语气毫无波澜。
但喻时渊听到结婚两个字,先把手里的咖啡放下,他怕端久了会手抖洒出来。
“跟周祁吗?”他很怕她嫁给周祁,她躲了那么久。
“不是。”白意喝了一口咖啡。
喻时渊不知道听到这个结果,算不算松了口气。
白意看了他一眼,捏了块曲奇:“你不认识他的。”
“喜欢吗?对你好不好?”
白意笑出声:“男人也会问出这种话吗?我以为你们对结婚对象都是先问好不好看呢?”
喻时渊看她提起那个人,情绪并未受影响,顺着她的话问:“那他帅不帅?”
“是,有点棱角,有点厉害那种帅。”她第一次向人描述钟匀锡帅。
门铃响了,王妈忙去开门。
白意望了望门口:“师兄来了。”
喻时渊跟卢鑫是合作过的关系,虽不是挚友,也算工作的搭档。
卢鑫一进门,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接过王妈递上来的毛巾擦手,问了句:“聊什么呢?”
喻时渊先回答他:“聊小意的老公,听说你认识?”
卢鑫笑了:“阴差阳错牵的线,我都后悔呢。”
喻时渊:“怎么,配不上小意?”
“不好说配不配得上,得看小意怎么想,钟匀锡那人,相貌地位没得说,就是人有点难评。”
白意打断他们俩:“别说他了。”
卢鑫一进门就看到客厅边边角角到处是凯拉玫瑰,打趣了一句:“钟匀锡表面功夫确实没得挑。小师妹要是俗一点,只想当个富婆,再也没有比钟匀锡更称职的老公了。当个提款机也不错,是不是小师妹。”
“你们男人怎么这么八卦。我跟他隐婚的,不准乱讲。”白意觉得卢鑫平时大约是不敢当面吐糟钟匀锡,只有在她面前肆无忌惮。
“我是跟你分析一下钟匀锡的使用说明。”
白意:……
喻时渊:……
卢鑫话痨,简直三句话之内原形毕露。
只是这几句话,喻时渊大致知道了白意嫁的那个人,大约是比周祁优越得多。
卢鑫的圈子,喻时渊不知全貌,但仅从不多的交流来往过程中,也觉得出,不是簪缨之家,也是书香门第。他身边的人,还介绍给小师妹,样貌人品地位,都该很能拿得出手。
“那小意以后就要留在越港了吧,吴教授在这边有实验室吗?”喻时渊问起她的规划。
白意听他这句话,脸上一瞬间变得思虑起来,“现在润和新药这个支持小组,要至少一两年的。后面还不确定。”
喻时渊笑了笑:“都结婚了,还不确定?”
她不可能跟别人讲她和钟匀锡的两年婚约,只淡淡地带过:“再说咯,走一步算一步,婚姻又不是什么大事。”
喻时渊跟白意认识快十年了,从她的语言,微表情,喻时渊能捕捉到一丝她的心理。
他觉得,说起她的婚姻和丈夫,白意并没有想要过完一生的信念,至少现在没有。但是她对那个人又有些矛盾,有很强烈的拉扯感和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