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六子就递给炎云瑞一张白纸,“拿着。”
“干什么?”炎云瑞不知道六子给自己一张纸干嘛。
“拿着记哪桌点了什么菜啊,平时看着挺机灵,找我进来干活也挺灵活,怎么到这儿脑子不灵光了?脑子,办法总比困难多。”
“哦哦哦。”炎云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教自己别弄错了,“谢谢六哥。”
能再次找到落脚还能挣钱的地儿,圭清瑶非常珍惜,所以干起活儿来也就十分卖力。不到三天的时间,已经把一面墙的草药在哪个方格全都记住了。磨的药赶上面粉精细,熬药更是谨遵师傅嘱咐,先放什么再放什么,熬多长时间。也就是现在圭清瑶还不太能分辨出每种草药的样子,不然就能跟着师傅去采药了。有了圭清瑶这个好帮手,不仅师傅轻松了许多,店里好像都格外清闲了。当然,除了想努力干活儿留在这里外,圭清瑶也有一点私心,虽然说自己是来干活儿的,但想到自己什么都不会,圭清瑶就总想着干活的同时能学到点什么,哪怕只是认识几种草药,总归不白来。而且自己多学一点有关草药的知识,说不定也能帮阿娘看病。
“清瑶啊,你来了几天了?”张文问道。
“来了七天了。怎么了师傅?”因为店里的小药童喊师傅,加上自己也想学东西,所以就跟着喊师傅了。听到张文这么问,圭清瑶心里一惊,该不会是不想让自己继续在这里干了吧?
“你才来七天,店里就换了个样子。”张文感慨。
“嗯?”圭清瑶更疑惑了,店里换了个样子?
“师傅是说,你来这么几天,店里就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条。”药童笑着解释。
“哦。”圭清瑶这才松了口气,“没有,我就是想着怎么能让店里好怎么来。”
“今天来看病的人不多,晚上咱们去酒楼吃酒去。”张文说道。
“真的吗师傅?我们又可以去酒楼吃酒了?”小药童很是开心。
“我们吃,你不行。”
“明白师傅。”
“哥哥,咱们能去酒楼吃酒了,就是咱们对门最火的那家,可贵了,上次还是我采药摔下山,师傅为了哄我带我去吃的。”
圭清瑶笑笑,看来师傅是认可自己了。
“您好客官,欢迎光临里边儿坐。”炎云瑞见有人进来,立刻迎上来。只是跑上前才发现,里边竟然有那天跪在地上求总管的人,那个被自己占了位置的人,现在竟然来吃饭了。
“那个,您来点什么?”炎云瑞看着几人,特意多留心观察了圭清瑶。
“清瑶你和童童点吧,今天想吃什么吃什么。”
“太好了。清瑶哥哥,咱们吃那个像馒头卷一样的肉,还有那个像山一样的豆腐,像口袋一样的那个饭。”药童手舞足蹈地给圭清瑶介绍。
“像馒头卷一样的肉,还有那个像山一样的豆腐,像口袋一样的那个饭,是什么呀?”圭清瑶局促地看了看炎云瑞,又看了看张文,等待他俩谁来给自己解释一下。
“云梦肉卷,青山白卷,翡翠玉袋。”张文点了菜名,“清瑶你看你想吃什么,这里的灌汤包是一绝,可以点一个。”
“我都可以师傅。”第一次来这么好的酒楼吃饭,圭清瑶不敢乱点。怕自己没见过世面,也怕师傅花钱。
看圭清瑶不好意思点,张文索性点了,“节节高升来一个,百鸟朝凤,牡丹鱼片......”
“可以了师傅,吃不了。”圭清瑶看张文还要点,赶忙制止。
“行,先上这些吧。”
“好。”炎云瑞没看明白,怎么几天时间,被自己抢了活儿的人,转身有了师傅,还吃得起这里的饭菜,这六个菜,已经二两银子了。
“张大夫,您今儿个有空过来吃饭啊?”一个热情的声音绕过人群传来,“呦,这位是......”
圭清瑶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就是上次带自己去后堂放行李,然后又告诉自己总管找到人的伙计。
“是你?”伙计也认出了圭清瑶。
“你们认识?”张文问道。
“我原本来这里找活儿干的,但没想到总管提前找到人了,后来我就去找您了师傅。”圭清瑶解释。
“哦这样啊。”
“您好,您的菜来了。”炎云瑞一边慢吞吞地上菜,一边想多听些话。
“哎呦,我就说嘛,哪里还找不到活儿干。你有福了,跟着张大夫,张大夫不仅是这里的名医,关键是人好,跟着张大夫,不会亏了你的。”伙计略带奉承地说。
“我也有福了,现在我们店里全靠清瑶啊。”
“那更好了,那张大夫你们吃好喝好。”说完伙计又去招待其他人了。
炎云瑞也算听明白了,真是没想到,这世上的事啊,说不来,是好是坏,是福是祸,说不来啊。
“让开让开!给我们公子让路!”一阵嘈杂声吸引了前厅一众人的目光。
只见前边一个身着绸缎的男子趾高气昂地走进店里,接着两排人跑进来开始清出一条宽敞的过道,不管你是在吃饭,还是在喝酒,一律被挤到后边。有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倒在地,稍微远一点的人听到公子两个字也赶紧起身给对方让路,还有嘴里嚼着东西来不及咽下去的人也立刻吐出嘴里的东西,仿佛咽下去就会被定罪似的。
“起身起身。”张文也赶紧把圭清瑶喊起来,而一旁的药童也早已恭敬地站了起来。
圭清瑶不明白大家为何这样,但从店里的氛围判断,估计是官府的人,也许店里发生了什么事。
刚从厨房出来的炎云瑞被六子一个回手抓回来,差点把菜洒了。“哎哎哎,菜要洒了。”炎云瑞着急忙慌地说。
“等等。”六子严肃地悄声说。
炎云瑞这才发现前厅没了刚才的人声鼎沸,大家都屏气凝神。
“公子您请。”
“都让开了?”一个嚣张的声音问。
“都让开了。”刚才的人谄媚地回话。
只见一位身高八丈,穿着墨黑长袍的抬头挺胸地走了进来。那长袍上面精细地修着云纹,脚踩一双厚底长靴,表面也是光亮的绸缎材质,头发梳得□□,头上的发簪更是金光夺目。
“呦李公子,今儿个您怎么从这里进来了。”总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箭步就到了这人跟前。
“怎么,这里我不能走吗?”“可以可以,我这不是怕别人挡了您的路。”
“没事儿,谁挡路清出去就是了。”
“是是是,您请。”总管合着腰送人上了二楼后,又在楼上和众人说:“李公子说了,今天的饭李公子请了,刚才碰掉的饭菜会重新给大家上一遍,碰到的各位每人赏银十两。”
“呜呼---”刚才还不敢怒也不敢言的众人立刻欢呼感谢。“感谢李公子请客。”“祝李公子玩得开心!”
待众人再次坐定,圭清瑶才敢问那人是谁。
“他是李家大公子李远,他舅父是巡抚,他们家靠着舅父的势力起家,成了当地的豪绅,在这儿,没人敢惹。”张文告诉圭清瑶。
“怪不得大家都不敢说话。”
“您好,菜给您重新上一遍吧。”炎云瑞过来问。
“没事不用了,我们这桌没动。”
吃饭间,又看得有人急匆匆楼上楼下地跑,圭清瑶看得心里发毛,便说:“师傅,咱们把这些带回去吃吧。”
“我也觉得清瑶哥哥说得对。我们回去吧师傅。”药童也隐隐害怕,不想继续再待在这里。
三个人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三人刚走没多久,二楼就打了起来。
先是一个伙计被从屋里踢了出来,接着刚才先进门的人便把总管喊了上去。等总管再出来,已经是满脸愁容,满头大汗。
“你,快去把掌柜的喊来。”总管先是吩咐其中一个人。接着又吩咐其他人,“你,上去把那个人抬走。你,去把城里的头牌请来,不管花多少钱。你,让客人都先走吧。”
一通安排后,还是手足无措,着急地在柜台后来回踱步。
“怎么了?”炎云瑞问六子。
“李家公子发威了呗。”六子习以为常,毫无波澜地继续刷碗。
“李家公子?发威?那怎么办?看总管很着急,把客人都赶走了,客人能愿意?”
“客人也都习惯了。李家公子生气,谁敢不走,谁敢对着干?那是活够了。总管肯定着急呗,他办不好事拿他出气他能愿意?等着吧,等着掌柜的来了,头牌来了,头磕够了,公子自己觉得无趣走了,气消了就行了。”
“每次都这样吗?那公子为什么生气啊?”
“也许是酒倒多了,也许是倒少了,也许是菜热了,凉了,也许是话说多了,说少了,或者想看大家着急的样子,为他独尊,谄媚的样子,有时候也没什么理由,只要他想,就能生气。”
炎云瑞想到了村霸,村里的村霸和他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那没有那种时候吗?万一掌柜的不在,或者那个什么头牌不在,就是他想要的没法满足他,那怎么办呢?”炎云瑞接着问。
六子想了想,“好像还没有不在的时候。”
“总管,总管!”外边人慌张地跑回来。
“别喊别喊,小点声。”
“掌柜的今天去进货了,早上刚走。”
炎云瑞和六子对视一眼:该不会这么巧吧?
“总管,总管!”又一个跑来。
“小点声祖宗,你想让上面听见吗?”
“头牌昨天回老家了。”
炎云瑞和六子瞪大了眼睛:真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