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媞媞妮,媞媞妮!”
希斯媞尼看着眼前黑发红裙的小团子朝自己奔来,有些无奈地按了按额角,在这个邪恶的小生物正准备使坏地将刚摘下的芜纶花瓣洒向自己,制造一场绿色花瓣雨的时候,她及时精准地一指头抵在了小女孩的额前。
“首先,不要叫我媞媞妮,请称呼我为帕拉黛丝森林.最聪慧.最美丽可爱.学识渊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闪光占卜师.希斯媞尼,”希斯媞尼将懊恼地蹲在地上不再理她的枯萎的小蘑菇一把捞起到怀里,又搓了搓女孩的小脸,见小姑娘还是鼓起自己红彤彤的脸蛋,侧过头去躲过她的目光,希斯媞尼轻轻勾起嘴角,愉悦地笑了出来,
“其次,要是某个小朋友再不理我,”希斯媞尼装作遗憾地摆了摆头,又两眼望天,“香香的绢花牛奶布丁到时候就要进克里利昂的小肚皮喽!”
“啊啊啊啊啊!媞媞妮!”
“你坏!”
怀中的小团子终于转头看向她,挣扎了几下从她怀里跳了出来,气鼓鼓地站在地上直跺脚。希斯媞尼哈哈大笑起来,上前摸了摸女孩的头。
“骗你的啦,”她做了鬼脸,从储物袋里变出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在女孩面前晃了晃,“喏,你想了好久的布丁。”
小女孩接了过来,用小勺子挖了一小口,放进嘴里马上便露出一副幸福的表情。
“媞媞妮,”女孩又叫了一声希斯媞尼,“你说,妈妈什么时候才来啊?”
小女孩指了指一旁的雪兔,“你看,拉尼娅已经长成一只大兔兔了,一顿都可以吃掉我5根胡萝卜...”
“上一次妈妈来的时候,明明答应过我的...这一次不会太久的,等到拉尼娅长大,她就也回来了。”
小女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挖着布丁的小手垂在一旁。
“坏妈妈,骗人鬼...”
希斯媞尼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子解释,悬在空中的手抬起一半,便又放了回去。小兔子作为被谈论的主角,以为是小主人在叫它,一蹦一跳地凑了过来,似乎是被布丁的味道和可爱的包装瓶吸引,便抬起爪子就要去扒拉小女孩手里的小勺。女孩一个激灵回过神,眼疾手快抬高了手里的布丁,让小兔子扑了个空。
看着拉尼娅吃瘪的表情,小女孩终于扬起笑脸,她揉了揉怀中雪兔柔顺的皮毛,轻轻地发出恶魔的低语:
“拉尼娅是兔兔,不可以吃人的食物哦!”
女孩舀了一勺软软的布丁,塞进嘴里,“拉尼娅只能看着姐姐吃~”
小孩子的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希斯媞尼这样想着,但心里确实也有些疑惑,女孩的母亲这一次来见她们的时间比起以往来说,确实也有些长了。她刚这样想着,忽然听见了来自风中的声音,她欣喜地抬起头,便隐隐望见有一道银色的身影正向高塔奔来。
只是女孩的反应似乎比希斯媞尼更快,她头也不回地朝远处那个终点奔去,看见了朝思夜想的人,便一下跳了起来,牢牢地挂在了眼前女人的身上。
女孩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了她。
“妈妈...”
画面一转,这一次,是女孩站在一片紫黛花田前。她望着手中紫黛草炼成的结晶,又看向身后的希斯媞尼。
“媞媞妮,妈妈她…她总是穿着银色或者黑色的战甲,但我知道,她最喜欢这些闪闪亮亮的东西了...”
“你说,她再来的时候,我亲手给她戴上这些结晶串成的手链,全部是我自己做的,她会高兴吗?”
希斯媞尼走上前,又缓缓蹲下,将女孩紧紧地拥入了怀中,她看到了女孩眼里的泪水,而她也无法言说,只余无声的哭泣。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
“她不会再来了。“
“妈妈...”
“妈妈!”
塔西娅猛地睁开眼,窗外的阳光直直地刺向她,一时让她有些头晕目眩。她缓缓起身,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便看见在一旁桌上趴着闭目养神的凯尼尔,和...一坨正在窗边晒太阳的绿色的奇怪的东西?
听到了床上的动静和声响,那团绿色的灵体突然扭成了一根麻花,转过身来,发现塔西娅醒了,便又激动地膨胀成一个圆润的球,兴奋地大叫道:“醒了醒了!谢天谢地,感谢帕拉黛丝森林的祝愿,这丫头终于醒了!”
塔西娅紧接着便看这球一蹦一跳地弹到了凯尼尔的头上,边弹边呼着:“喂!凯尼尔小子,别睡了,别睡了!塔西娅醒了!”
被耳边聒噪的声音吵醒,凯尼尔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见塔西娅醒了过来,正坐在床上看着自己,便一把将在自己脑袋上蹦跶的不明物体拽了下来,在灵体骂骂咧咧地抗议声中将它掌间压成一张薄片,又轻飘飘扔到一边。那灵体飘到半空中,又涨了回来,恢复成最开始那一阵弥散的绿色光点,气鼓鼓地摆成一个叉腰小人的形状,控诉道:
“喂!凯尼尔小子!你就是这么对待你们的救命恩人吗!”
凯尼尔撩了撩被灵体整地一团乱的头发,掏了下耳朵,不甚在意,“我自有逃脱之计,又没让你救我。还没怪你是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奇怪一团东西,把我们劫走到什么地下组织去。我没把你当成魔物乱揍一顿,这不该感谢感谢?”
“你你你!”绿色灵体气的说不出话来,本来柔和的光点好像隐隐化成了粗糙的毛边,活像一只炸毛的猫,“不可理喻!”
“他就是这样的,”塔西娅向这一团光点笑了笑,“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嘴上不饶人,但其实很感激的。”
“感谢你救了我们。只是,这里...”塔西娅抬头,又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装修温馨别致,但不是帕拉镇的风格,反倒有一种古典宫廷的韵味,但又不似那样繁缛到过于堂皇,是一种旧式贵族的感觉。
“那你得问这小子了,”灵体飘到了凯尼尔的头上,带起一阵风,“是他让我将你带过来的。”
塔西娅看向凯尼尔,其实有时候,她也有些看不懂他,这个表面看上去大大咧咧没个正形,甚至有时不修边幅的男人,真的像看上去的那样单纯吗?
凯尼尔摸了摸头,但其实他也并未想隐瞒,于是叹了口气,举起双手,“好好好,交代,我都交代了!”
“这里是离西塞姆大叔发现我的地方不远处的一座温泉庄园,”凯尼尔起身走到窗户旁,“放心,这里很安全,门口的魔法禁制及其复杂精密,只可以感应被写入密钥的持有者的魔法回路内的能量波动才可以进入。”
“那就是说,你...”塔西娅有些震惊。
“是的,没错,”凯尼尔点了点头,“这个魔法禁制竟然识别了我的回路。”
“我忘记了我以前的所有的事情,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就在这里,”凯尼尔攥紧了拳头,“却告诉我,我的身体还记得,森林深处的这里还记得,原来我曾经存在过的印记,没有被磨灭。”
“我第一次踏进这个地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特别的香气,安息香的味道,混合了星泪藤干花,龙血草精华,日光果和草岭化石粉末,这个味道,”凯尼尔转过身,直直看向塔西娅,“这个味道,在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也闻到过。”
塔西娅闻言,低头陷入了回忆,半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出来。
“原来是他啊。”
“谁?”凯尼尔有些困惑。
“这是沃顿军团在重伤时用来安定阵痛的药包,是上一任主教奥兰多.冯科琉恩发明出来的配方,经过他的火系回路留下的能量源的烘烤的药材,都会更大的激发植物治愈力的能量。”
“你说到的这个安息香配方,应当是这个药包配方的起源,毕竟药包损耗量过大,无法像香包那样用上这么高品质的材料。”
塔西娅说完,却没听见凯尼尔任何的回应,她抬起头来,发现凯尼尔有些失魂落魄地瘫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塔西娅疑惑地叫了一声凯尼尔的名字,闻言,凯尼尔摇了摇头,便飞快地起身,朝塔西娅和绿色的光点喊了一声稍等一下,便跑出了房间。再回来时,他的手中便多了一副相框。
凯尼尔走上前,将相框递给塔西娅,他的手有些抖,声音也是:
“你说的奥兰多,是这个人吗?”
塔西娅接过照片,仔细地看了看,她曾在教科书和神教的大厅里无数次见过这位伟大的主教的照片,但大多是时,他的眼神总是悲悯的,仁慈的,身穿繁复华丽的神使衣装,端坐于教皇的金座之上,在那样的光线与注视下,连空气中的尘埃似乎都不该被允许出现,而应当化作片片的羽毛,消融于天空与云层之间。可照片里的他,是年轻的生动的,眼睛里都带着狡黠的笑容,慈祥地看着照片里小小的男孩,而这样的他才是人,而非肩负了沉重的神的旨意的神使。
这样的他,给她带来一种熟悉感。以前的她觉得档案馆里的奥兰多总是有一种异样的违和感,好像少了点什么,如今,这才是塔西娅觉着的奥兰多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是的,应该是他。”塔西娅点了点头,而后指着照片中一旁的男孩问道,“所以,照片落款下的凯尼尔,这就是你吧。”
“大概吧,”凯尼尔闷闷地收起了照片,“这应当是我吧,可是我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奥兰多主教在十四年前离世,死因众说纷纭,神教官方给出的说法是操劳过度突发疾病,可坊间又有人说曾看见在奥兰多去世的前一天,他曾连夜分别前往索伦贝格家和皇廷,而后便急匆匆离开了。”
塔西娅拍了拍凯尼尔的肩,“看来想要知晓过去,你不得不加入现在的沃顿军团了。”
“如今沃顿军团势力被圣廷侵蚀,和以往已大不一样...”
“很抱歉,凯尼尔,”塔西娅有些无奈,“我可能暂时帮不了你。”
“没事的塔西娅,”凯尼尔摇了摇头,“你能告诉我这些,已经足够了。”
“耶格尔上将现在行踪不明,而你又被圣廷盯上,的确不方便出面。不过好在他们最近应该还自顾不暇,忙着军团内部整合的事情,这段时间你应当还是安全的。”
“不过接下来,我们好像还忘记了一件事情...”凯尼尔的目光落在了一边的飘散的灵体的身上,“小朋友,轮到你的时间了。”
“我们都还不知道你是谁。”
“所以,”凯尼尔眯了眯眼,“想好什么解释的借口了吗,小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