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州,位于中原腹地。北上是康庄大道,南下有宽广运河,得力于便捷的交通加快当地镖局行当的发展。
宁威镖局从一众同行中脱颖而出,如今信州城中七成的税收都要依赖于宁家。谁家年轻人若是在宁威镖局做工,媒婆都能将门槛踏破。
九月十二,是宁威镖局招工的日子。门外乌泱乌泱围的都是人,可惜岗位有限,不光要凭本事还得凭人脉。
“瞅瞅。放榜也不过如此嘛。”驻足在门前的人捋着山羊胡感慨万分,他的语气中充满高调。
“杨叔不是卡在府试了吗,您还见过放榜呀?”路过的年轻人开着玩笑道。
“皮小子。滚蛋。”杨博仁笑骂两句,这边才迈出门口就有七八个人拉着他打探消息。无非就是想托托关系找找后门。
可惜了,今年收学徒的事不归他管,他是有心而无力,不过还是热心的为乡亲们指明道路。
“诺,找咱们的林司会。”
他口中的林司会正拄着拐杖走来,消瘦的身材配上洗得泛白的衣物给人一种一穷二白的感觉。
这人大家都晓得。
林家堡村西头老三家的林宏。向来话少,对谁都冷冰冰。读书人那股子自命不凡的劲儿在其身上体现的是淋漓尽致。找林宏走后门,怕不是转眼就被举报,于是个个都识趣的散开。
杨博仁扭头道:“宏啊,你又把钱袋子吓跑了。没事你就多笑笑呗,生得这般好的模样,整天扳着个脸太亏。”
“……”
即使是对待熟人林宏依旧不爱说话。杨博仁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稳重谨慎确实是当账房的料。不然也不会仅用五年时间从小小账房学徒爬到二把手司会的位置。
账房嘛,不易话多。
但杨博仁喜欢与之说话,因为他知道这样性格的人绝不会乱嚼舌根,也就方便他来嚼舌根。
“给你说个小道消息啊。”他鬼鬼祟祟的靠近道:“听说咱家少奶奶要招赘。”
林宏眨眨眼,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
给寡妇招赘,宁家人脑袋怕是被门挤了。
杨博仁见对方不信,也就没有说下去的**,另起个话头道:“你升到司会也有两年了吧,还没请我吃饭呢。”
“我家酿的酒,熏的腊肉你可没少吃。”
“哈哈哈,这孩子。”杨博仁揽过晚辈的肩头道:“走,叔请你吃饭。今日味坊正好说书,讲得是各大门派围剿魔尊红姑的故事。”
这句话让林宏脚步一顿,不由得握紧拐杖,整个人散发的气质与往日完全不同。
“不舒服吗?”杨博仁停下脚步询问道。
林宏抬眸间便恢复正常,笑得乖巧道:“那故事许久未听,甚是想念啊。”
二人到达味坊后这里已是满堂满座,杨博仁凭借他多年的人脉与人拼到两个座位。又拿些瓜子点心,全塞到林宏手中。
“啪!”惊堂木一响,堂下所有人瞬间安静。
“书接上文,新晋武林魁首风锦石那是风光无限,少年英豪。斗贪官、打倭寇,这还不算完,竟与黄泉道斗起法来.......”
说书先生讲得那是个生动,吊足所有人的胃口,最后拍下惊堂木做最后的陈述:“风锦石得魁首夜宿烟花巷,黄泉道害忠良命送双刀扬!”
叫好声一声叠过一声。杨博仁配合的扔出几个铜板作为赏钱,唯独林宏一脸懵的问道:“风锦石?谁啊?”
“你不知道?天下第一,演武大会的魁首!”
“不是说要讲魔尊红姑吗?”
“那都是老掉牙的故事,如今最火的当属风锦石!”路过的小二解释道。
老掉牙……
呵,六年了,确实够老掉牙的。
林宏拿过拐杖道:“杨叔,我还得去布庄核账,您慢慢听。”
“我送你。”他们是同村,也被林老爹嘱咐多照顾些林宏。杨博仁对待这位晚辈是好到不得了。
“最近信州不太平啊。”他靠过来又用那专门嚼舌根的声调道:“知道为什么换故事吗?是因为现在没人敢讲红姑的事。”
“为何?”
“那女魔头没有死。”杨博仁难得见林宏对事物表现出兴趣,不等对方发问立马道:“这些天府里来了不少门派的弟子,我听他们说的,说的可玄乎呢。”
“原来如此。”林宏了然的点点头。
不过这帮弟子也只是猜测,注定寻不到人,因为秋泓早已改变身份。
如今她在大家眼中是位男子,是镖局的司会林宏。
这几年来秋泓每日点卯上下工,赚得不多,温饱足矣。操心的都是柴米油盐,小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与之前的刀光剑影的江湖生活相比恍若隔世。
杨博仁把人送到布庄便离开了,而那位本该行动不便的人却入深巷,利索蹬上墙头飞身离去。
运河旁残破的船坞便是秋泓的秘密据点。原本是个清静悠闲之所,直到一年前同门寻来。躲藏许久早已选择忘却一切,但同门的到来逼迫她不得不记起自己到底是谁。
“山主。”黑衣女子起身问安。她那空荡荡的袖子下缺少一臂,所以无法抱拳见礼,只是简单的点头问礼。这让秋泓每看一眼就要心疼一次。
“属下打探到赤凤楼要从宁威镖局走镖,五辆镖车,地点京城,仅是保银便有八百两。”言外之意,运得东西只会更值钱。
当年罗酆山被围剿时叫得最欢的便属这赤凤楼,就连孟玄的胳膊也是因此被废。
所以孟玄想要复仇。
自从她与秋泓相认后,几乎是无时无刻撺掇山主重出江湖,但她家山主似乎对复仇没什么想法,今日她再次提议道:“山主,咱们蛰伏这么久,是时候该动手报仇了!”
秋泓的视线挪到墙上的地图,作为镖局的司会,弄清楚镖车的路线图非常容易,但她并不想冒进惹出纷争。便找个由头想劝说孟玄,手中无人可用是个很不错的理由。
“这.....”
罗酆山覆灭六年,这些年来门人有被追杀至死的,有叛逃的,还有躲在深山老林金盆洗手的。
更何况山主曾明确交代,在功力未恢复前无论如何都不能透漏她未死的消息。所以仅凭孟玄一个堂主的身份实在是没那么大的威望,算上她自己只集结到五人。
五人不算多,行埋伏一事足以。
见孟玄如此坚持,秋泓松了口,她在地图上画出线路道:“去安排吧。”
“明白。”孟玄爽朗的接下任务又邀请山主同去,多年不曾动手,秋泓的第一想法是退却。
孟玄却自信满满的道:“即使山主的只恢复了四成功力,对付赤凤楼也是绰绰有余。”转眼又皱起眉头担忧道:“我担心的是您的功力一旦恢复到五成,以往的反噬也会随之恢复。”
山主武功独步江湖,全靠罗酆山秘传的内功心法月中流。此功法霸道极了,每月所遭遇的反噬不是寻常人能承受住的。
是啊,这个反噬确实恼人。
之前便有大夫断言,若长时间遭受反噬必定会短命,除非自废武功,彻底隔绝这反噬。
自打秋泓动了退隐的心思后,就不再追求武功的恢复。不说能长命百岁,也要活到七老八十。
但这些话不能说出口,她只能一脸轻松的摆手道道:“这几年没有反噬还怪想它的。好了,别为我担心,准备一下,三天后我与你们同去。”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对于三日后的行动孟玄十分激动,这将是罗酆山回归江湖的信号,这一仗必须打的漂亮!
而秋泓显然没那么兴奋,她在操心今晚上为爹娘做什么饭吃。打算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的孟玄便听到山主询问菜买情况。
“茄子豆角一共六文,青菜家里种的有就没买,猪肉二十一文。可别记错钱数,要不然林老爹又该找菜贩子理论,怪人家骗他家大宝贝。”
秋泓抿了下嘴,觉得孟玄多余嘱咐,几个数都记不清,五年的账房那是白干的嘛。
上次纯属口误。
“待会记得回家吃饭,做你最爱的烘茄子面。”拎起篮子往家走,孟玄拿着拐紧随其后追出来道:“忘了这个。”
其实秋泓的腿早就养好了,但依旧柱拐装瘸。还是那句话,再功力没完全恢复前藏拙为好。
刚进村口就被邻居围上来,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吵得秋泓头昏脑胀的。从他们的话语中很快提取出到有用信息。
“媒婆到你家里说媒,听说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呢!”
“还是林大郎有本事,模样俊就是好啊!”
“大郎快回家吧,到时候别忘请咱们喝喜酒!”
秋泓稀里糊涂回到家,生活近五年的小院此刻堆满绑着红绸的礼箱。
堂屋下林老爹正局促抱着破旧茶壶给人倒茶,撇到秋泓的身影立马使眼色让其离开。
秋泓也很机灵转身就走,却被三五个粗壮的汉子拦住去路。见走脱不掉就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
“林司会为何过家门而不入?”
“哦,卖菜的少找我三文钱。我去找他去。”她编的理由很难取信于人,被大汉们架起直接给拉带到屋里。
林老爹憨厚着笑上几声挡在孩子面前,对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不停作揖道:“贵人,我们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世面。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算了?”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道:“宁家看上你,是你们的福气!多少人抢着入赘我们宁家呢。”
林老爹还是憨厚的陪笑道:“就当我们林家没福气吧。”
中年男子拍案而起,满脸的怒气吓退林老爹。秋泓不愿意老爹被人这般训斥,护在面前道:“有什么事大可冲我来。”
“本来就是冲你来的。林宏,你听好了,宁威镖局要招你为婿。”
“???”
秋泓眨眨眼,自己在镖局当了五年账房,怎么从未听说过镖局还有未出阁的小姐。
紧接着男子的话解开她的疑惑。
“众所周知宁家少奶奶是望门寡,清白身子嫁给你,便宜你小子了。”
原来杨叔不是胡说,宁家人的脑袋真得被门夹过。
林老爹急忙摆手道:“使不得啊。我家就这一个独子,还等着他养老送终呢,不能入赘。”
中年男子不耐烦的皱眉,他的话再次被人反驳,这点让他很不爽,于是发狠一把掐住林老爹的脖子道:“太太发话了。点名要你家儿子。不给也得给。”不客气的把礼单扔到桌子上,指挥壮汉们包围起林家的残破小院道:“都给我看住了!三日后大婚。要是出一点差错,提头来见!”
看向满院子红晃晃的几排礼箱,秋泓嗤笑一声道:“这年头,还有人逼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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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这年头,还有人逼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