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掉马魔尊上线》 第1章 这年头,还有人逼婚 信州,位于中原腹地。北上是康庄大道,南下有宽广运河,得力于便捷的交通加快当地镖局行当的发展。 宁威镖局从一众同行中脱颖而出,如今信州城中七成的税收都要依赖于宁家。谁家年轻人若是在宁威镖局做工,媒婆都能将门槛踏破。 九月十二,是宁威镖局招工的日子。门外乌泱乌泱围的都是人,可惜岗位有限,不光要凭本事还得凭人脉。 “瞅瞅。放榜也不过如此嘛。”驻足在门前的人捋着山羊胡感慨万分,他的语气中充满高调。 “杨叔不是卡在府试了吗,您还见过放榜呀?”路过的年轻人开着玩笑道。 “皮小子。滚蛋。”杨博仁笑骂两句,这边才迈出门口就有七八个人拉着他打探消息。无非就是想托托关系找找后门。 可惜了,今年收学徒的事不归他管,他是有心而无力,不过还是热心的为乡亲们指明道路。 “诺,找咱们的林司会。” 他口中的林司会正拄着拐杖走来,消瘦的身材配上洗得泛白的衣物给人一种一穷二白的感觉。 这人大家都晓得。 林家堡村西头老三家的林宏。向来话少,对谁都冷冰冰。读书人那股子自命不凡的劲儿在其身上体现的是淋漓尽致。找林宏走后门,怕不是转眼就被举报,于是个个都识趣的散开。 杨博仁扭头道:“宏啊,你又把钱袋子吓跑了。没事你就多笑笑呗,生得这般好的模样,整天扳着个脸太亏。” “……” 即使是对待熟人林宏依旧不爱说话。杨博仁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稳重谨慎确实是当账房的料。不然也不会仅用五年时间从小小账房学徒爬到二把手司会的位置。 账房嘛,不易话多。 但杨博仁喜欢与之说话,因为他知道这样性格的人绝不会乱嚼舌根,也就方便他来嚼舌根。 “给你说个小道消息啊。”他鬼鬼祟祟的靠近道:“听说咱家少奶奶要招赘。” 林宏眨眨眼,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 给寡妇招赘,宁家人脑袋怕是被门挤了。 杨博仁见对方不信,也就没有说下去的**,另起个话头道:“你升到司会也有两年了吧,还没请我吃饭呢。” “我家酿的酒,熏的腊肉你可没少吃。” “哈哈哈,这孩子。”杨博仁揽过晚辈的肩头道:“走,叔请你吃饭。今日味坊正好说书,讲得是各大门派围剿魔尊红姑的故事。” 这句话让林宏脚步一顿,不由得握紧拐杖,整个人散发的气质与往日完全不同。 “不舒服吗?”杨博仁停下脚步询问道。 林宏抬眸间便恢复正常,笑得乖巧道:“那故事许久未听,甚是想念啊。” 二人到达味坊后这里已是满堂满座,杨博仁凭借他多年的人脉与人拼到两个座位。又拿些瓜子点心,全塞到林宏手中。 “啪!”惊堂木一响,堂下所有人瞬间安静。 “书接上文,新晋武林魁首风锦石那是风光无限,少年英豪。斗贪官、打倭寇,这还不算完,竟与黄泉道斗起法来.......” 说书先生讲得那是个生动,吊足所有人的胃口,最后拍下惊堂木做最后的陈述:“风锦石得魁首夜宿烟花巷,黄泉道害忠良命送双刀扬!” 叫好声一声叠过一声。杨博仁配合的扔出几个铜板作为赏钱,唯独林宏一脸懵的问道:“风锦石?谁啊?” “你不知道?天下第一,演武大会的魁首!” “不是说要讲魔尊红姑吗?” “那都是老掉牙的故事,如今最火的当属风锦石!”路过的小二解释道。 老掉牙…… 呵,六年了,确实够老掉牙的。 林宏拿过拐杖道:“杨叔,我还得去布庄核账,您慢慢听。” “我送你。”他们是同村,也被林老爹嘱咐多照顾些林宏。杨博仁对待这位晚辈是好到不得了。 “最近信州不太平啊。”他靠过来又用那专门嚼舌根的声调道:“知道为什么换故事吗?是因为现在没人敢讲红姑的事。” “为何?” “那女魔头没有死。”杨博仁难得见林宏对事物表现出兴趣,不等对方发问立马道:“这些天府里来了不少门派的弟子,我听他们说的,说的可玄乎呢。” “原来如此。”林宏了然的点点头。 不过这帮弟子也只是猜测,注定寻不到人,因为秋泓早已改变身份。 如今她在大家眼中是位男子,是镖局的司会林宏。 这几年来秋泓每日点卯上下工,赚得不多,温饱足矣。操心的都是柴米油盐,小日子倒也过得舒坦。 与之前的刀光剑影的江湖生活相比恍若隔世。 杨博仁把人送到布庄便离开了,而那位本该行动不便的人却入深巷,利索蹬上墙头飞身离去。 运河旁残破的船坞便是秋泓的秘密据点。原本是个清静悠闲之所,直到一年前同门寻来。躲藏许久早已选择忘却一切,但同门的到来逼迫她不得不记起自己到底是谁。 “山主。”黑衣女子起身问安。她那空荡荡的袖子下缺少一臂,所以无法抱拳见礼,只是简单的点头问礼。这让秋泓每看一眼就要心疼一次。 “属下打探到赤凤楼要从宁威镖局走镖,五辆镖车,地点京城,仅是保银便有八百两。”言外之意,运得东西只会更值钱。 当年罗酆山被围剿时叫得最欢的便属这赤凤楼,就连孟玄的胳膊也是因此被废。 所以孟玄想要复仇。 自从她与秋泓相认后,几乎是无时无刻撺掇山主重出江湖,但她家山主似乎对复仇没什么想法,今日她再次提议道:“山主,咱们蛰伏这么久,是时候该动手报仇了!” 秋泓的视线挪到墙上的地图,作为镖局的司会,弄清楚镖车的路线图非常容易,但她并不想冒进惹出纷争。便找个由头想劝说孟玄,手中无人可用是个很不错的理由。 “这.....” 罗酆山覆灭六年,这些年来门人有被追杀至死的,有叛逃的,还有躲在深山老林金盆洗手的。 更何况山主曾明确交代,在功力未恢复前无论如何都不能透漏她未死的消息。所以仅凭孟玄一个堂主的身份实在是没那么大的威望,算上她自己只集结到五人。 五人不算多,行埋伏一事足以。 见孟玄如此坚持,秋泓松了口,她在地图上画出线路道:“去安排吧。” “明白。”孟玄爽朗的接下任务又邀请山主同去,多年不曾动手,秋泓的第一想法是退却。 孟玄却自信满满的道:“即使山主的只恢复了四成功力,对付赤凤楼也是绰绰有余。”转眼又皱起眉头担忧道:“我担心的是您的功力一旦恢复到五成,以往的反噬也会随之恢复。” 山主武功独步江湖,全靠罗酆山秘传的内功心法月中流。此功法霸道极了,每月所遭遇的反噬不是寻常人能承受住的。 是啊,这个反噬确实恼人。 之前便有大夫断言,若长时间遭受反噬必定会短命,除非自废武功,彻底隔绝这反噬。 自打秋泓动了退隐的心思后,就不再追求武功的恢复。不说能长命百岁,也要活到七老八十。 但这些话不能说出口,她只能一脸轻松的摆手道道:“这几年没有反噬还怪想它的。好了,别为我担心,准备一下,三天后我与你们同去。”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对于三日后的行动孟玄十分激动,这将是罗酆山回归江湖的信号,这一仗必须打的漂亮! 而秋泓显然没那么兴奋,她在操心今晚上为爹娘做什么饭吃。打算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的孟玄便听到山主询问菜买情况。 “茄子豆角一共六文,青菜家里种的有就没买,猪肉二十一文。可别记错钱数,要不然林老爹又该找菜贩子理论,怪人家骗他家大宝贝。” 秋泓抿了下嘴,觉得孟玄多余嘱咐,几个数都记不清,五年的账房那是白干的嘛。 上次纯属口误。 “待会记得回家吃饭,做你最爱的烘茄子面。”拎起篮子往家走,孟玄拿着拐紧随其后追出来道:“忘了这个。” 其实秋泓的腿早就养好了,但依旧柱拐装瘸。还是那句话,再功力没完全恢复前藏拙为好。 刚进村口就被邻居围上来,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吵得秋泓头昏脑胀的。从他们的话语中很快提取出到有用信息。 “媒婆到你家里说媒,听说是有钱人家的姑娘呢!” “还是林大郎有本事,模样俊就是好啊!” “大郎快回家吧,到时候别忘请咱们喝喜酒!” 秋泓稀里糊涂回到家,生活近五年的小院此刻堆满绑着红绸的礼箱。 堂屋下林老爹正局促抱着破旧茶壶给人倒茶,撇到秋泓的身影立马使眼色让其离开。 秋泓也很机灵转身就走,却被三五个粗壮的汉子拦住去路。见走脱不掉就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 “林司会为何过家门而不入?” “哦,卖菜的少找我三文钱。我去找他去。”她编的理由很难取信于人,被大汉们架起直接给拉带到屋里。 林老爹憨厚着笑上几声挡在孩子面前,对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不停作揖道:“贵人,我们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世面。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算了?”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道:“宁家看上你,是你们的福气!多少人抢着入赘我们宁家呢。” 林老爹还是憨厚的陪笑道:“就当我们林家没福气吧。” 中年男子拍案而起,满脸的怒气吓退林老爹。秋泓不愿意老爹被人这般训斥,护在面前道:“有什么事大可冲我来。” “本来就是冲你来的。林宏,你听好了,宁威镖局要招你为婿。” “???” 秋泓眨眨眼,自己在镖局当了五年账房,怎么从未听说过镖局还有未出阁的小姐。 紧接着男子的话解开她的疑惑。 “众所周知宁家少奶奶是望门寡,清白身子嫁给你,便宜你小子了。” 原来杨叔不是胡说,宁家人的脑袋真得被门夹过。 林老爹急忙摆手道:“使不得啊。我家就这一个独子,还等着他养老送终呢,不能入赘。” 中年男子不耐烦的皱眉,他的话再次被人反驳,这点让他很不爽,于是发狠一把掐住林老爹的脖子道:“太太发话了。点名要你家儿子。不给也得给。”不客气的把礼单扔到桌子上,指挥壮汉们包围起林家的残破小院道:“都给我看住了!三日后大婚。要是出一点差错,提头来见!” 看向满院子红晃晃的几排礼箱,秋泓嗤笑一声道:“这年头,还有人逼婚。” !广告位!求收藏 1、【百合】预收《长公主靠算卦称帝》【重生】【爱算卦的灾星公主VS一心要翻案的反骨仔女驸马】 2、【双女主无cp】预收《燃香问案》【单元文探案】【拥有点尸回魂之能的仵作 心怀凌云之志的县尉】 3、【完结文】【百合】《老公死了,我女扮男装当官》【乡野村夫vs侯门贵女】【单元文】【边缘官场日常】 [666][666][666]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这年头,还有人逼婚 第2章 一个两方都不满意的喜事 林老爹推着秋泓进屋,帮她收拾着包裹道:“妮儿啊,我捡你回来是为了哄老婆子,如今祸事临头,你快些跑吧。” 面对递过来的包裹秋泓一时语塞,她将林老爹扶上正座,郑重地跪地叩头答谢救命之恩。 六年前她被围困与回头崖前,当时的她身负重伤,不愿受辱选择自绝跳崖。 许是老天觉得她命不该绝,让其落入大河顺流一路飘到恩人面前。 恩人林老爹是位老实本分的农民,其子名为林宏,常年在外苦读,十二岁随同乡上京求学,十年间都未曾归家。 功名难考,屡次不中,无奈只得放弃,返乡途中遭遇土匪绑票。 得到信儿后老父亲按照信中所言不敢声张,独自上路赎子。 半个月后只寻到被毁得一塌糊涂的土匪山寨。附近官员告诉他山匪被剿,并未有名为林宏的人登记在册。 逃是不可能逃脱,怕是已经命丧黄泉。 林老爹只能认命,他捧上一坯黄土当做儿子的骨灰踏上回乡之路。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在宽似海的大河前驻足休息,林老爹望着水面惆怅的抽起烟来,烟雾吐出的同时深深叹口气。 他不知道要如何与老婆子交代,怕老婆子接受不了这个坏消息。 流淌的水声带来片刻安宁,等烟雾散去湖面飘来一坨黑影,远远看去竟像个人。 扔掉烟斗毫不犹豫的下水救人,还剩一口气的秋泓被林老爹背回家。 就当是他那下落不明的儿子吧。 昏睡三个月的秋泓终于舍得睁眼,当她得知林老爹让自己顶替身亡的儿子时,只觉得这大叔丧子心痛,糊涂了,哪有明知是女子还要硬扮作男子。 直到林母的出现才让她明白林老爹的良苦用心。 林母的眼睛全被白膜所覆盖,根本就看不到眼前所谓的儿子。颤巍巍的手拉住“儿子”的胳膊,布满茧子的手掌告诉秋泓她这一生的劳苦。 面对瞎眼的妇人,以及其身后不停抱拳作揖恳求的林老爹,秋泓忽然觉得全身包裹着暖意,在这破茅草屋中竟让她感受到久违的人间温情。 就这样,身负重伤的秋泓躲在林家当起儿子。 慢慢的她就成为村里人眼中真正的林宏。 这些年来林老爹为供儿读书散出不少银钱,家中本就拮据。秋泓觉得老是赖在家里白吃白喝的也不是个事,待身体好些就提议找个活儿干,也好为家里减少些负担。 林老爹怕女孩子家家的吃苦受罪,力活苦活一律推脱,后来各种托关系找到个账房学徒的活计。 这活好啊!坐在屋里提笔写字,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 秋泓也算争气,愣是干到账房二把手的位置。可惜这些年的经营终将白费,还挺不舍离开这样安稳的生活。 都怪宁府偏要招赘。 秋泓跪地行了个大礼道:“母亲那边就有劳老爹多照看。咱们有缘再见。” “保重啊孩子。”林老爹抹了把老泪,同样不忍分别的他选择快速离开。 不满意这场婚礼的还有一人。 那便是新娘苏小月。 一场婚礼新郎新娘都不满意,也不知道结个什么劲儿。 苏小月正蹲在她婆母腿边撒娇道:“母亲~月儿陪着你不好吗~何苦听三叔他们的瞎折腾。” 她的婆母王思文,终日里只知道吃斋念佛,打扮得十分素静,为人也是和善。对待这位儿媳妇更是好到没话说。 她心疼抚着苏小月的脸颊道:“傻孩子,你花季年华的母亲怎舍得你守寡。最近府里事多,你三叔专门请法师看的,说你这命里带煞。之前你三叔就提过这事,那时我还不信。但墨儿骤然离世让我不得不信啊。” 苏小月撇了下嘴,又是宁老三那个家伙,一肚子坏水! 偏偏婆母迷信的很,整日里念经供佛的人怎么还会信法师? 佛教和道教能一样嘛。 嗯....她到底信个啥? 王思文继续道:“我一早就想为你招婿,三年孝期已过。便求大师帮忙算了一下。新郎和你的八字十分合适。正好能消你的煞起。” “即使要成婚,也不用那么着急吧。” “三天的时间是有些仓促,但法师说了未来五年来只有这一个好日子,你就受受委屈,昂,好孩子。到时候你们两口子再给我生个孙子,也好继承宁家的香火。” 听婆母这口气儿,此事儿没得推脱。苏小月眼珠子乱转,正想着还有什么借口可以不用招婿。 这时管家跑来汇报道:“回禀太太,新郎官趁着夜色跑了。” “跑了?”王思文手中的佛珠突然停下,满脸焦急道:“怎会如此?宾客贴子都已发下。”她立刻安排管家道:“快,派人寻回来!务必维护宁府脸面,务必。” 王思文按着太阳穴,满脸愁苦的冲儿媳摆手示意她退下,苏小月不敢再惹婆母心烦,只好道了告退。 宁府是信州最大的宅院,前后左右各占两条主街。宅子深处便是女眷所居住的院落。 长房人丁稀少,三代单传。已故老爷宁远靠着迎娶侍郎家的千金接到不少朝廷的镖单,这才将宁威镖局的名声打响。 可惜好景不长,宁远突发急症过世,镖局的摊子交给独子宁泽。 后面的事大家也都知道了,宁泽参与罗酆山围剿时身负重伤,还未等到冲喜的新娘子进门便一命呜呼。 精美绣楼是苏小月的住所,她向来喜爱金银等富贵器物,所以这里被装饰的富丽堂皇,宁家也有钱支持她这点小爱好。 但今时今日待在“金窝”里苏小月并不快乐,因为这里马上就要挤进来个陌生人。 她不开心的拔下头上的金簪摆弄着烛火,身后的侍女奉上茶水道:“太太怎么说?” “三日后婚礼。” “这边打听到新郎名叫林宏,是咱们府里的司会。三年前为镖局献策优化账簿,两年学徒还未满便被破格提拔为司会。话少,沉稳,模样也不错,就是听说身体不太好。” 又是账房又是病秧子的。 这让苏小月很难不多想,她继续挑弄着烛火道:“你说宁老三选他,是想染指账房呢,还是想让我克死林宏。他又有理由赶我出府?” “二者皆有。若是林宏不肯为三爷办事,估摸着他也活不到过年。” 宁老三还真是狠啊。 所有人都知道宁泽命不久矣,才让我嫁进来冲喜,偏他说是我克死夫君。 又暗地里害死墨儿,给我安上克死继子的名头。 好在婆母不信谗言一直对我爱护有加,可她不得不得顺从族里的意思,给儿媳招赘以续香火,尽一切努力护好她夫君留下的家业。 也不知道宁老三怎么说服族长,提出给儿媳招婿这样的离谱建议。 看来,这个亲非成不可了! 是啊,这个亲非成不可。 趁着夜色出逃的秋泓到底还是回来了,她无法放任恩人一家被连累。 “孩子,你不该回来!”林老爹刚要起身,脖子处就被架上钢刀。 秋泓跌跌撞撞的奔向浑身颤抖的母亲,林母患有眼疾,本就看不见此刻的情形,只是本能的感受到危险,却什么都做不了。 “还挺有本事的嘛,瘸着个腿能在这么多守卫眼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宁府的人就是这样子么趾高气昂。 “此事与我父母无关。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诶,咱们是结喜事,别搞得如此悲壮。只要明日你按时出现在婚礼上,那这位便是亲家太太,以后穿金戴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秋泓懒得跟他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为何一定要我?” “主子安排,咱们听从便是。”他也只是个喽啰,哪里知道主子的心思。 “阁下怎么称呼?” “高良。” “好,我记住了。”秋泓笑着回应道。她笑得很是好看,却让高良感觉后背凉飕飕的,环顾四周竟感受到一阵杀意。 他挠挠头,转身训斥手下道:“再放跑了人,你们知道后果!” 守卫的火把将黑夜照耀的宛如白日,屋里的林老爹抽着烟,叹气不断。 “孩子,此事是瞒不住的。” 秋泓试着喜服,还别说做工真不错。又拿起喜帽试了试,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明日真要成亲。 “你是女子啊。”林老爹把声音压到最低,提出他的顾虑。宁家若是知道赘婿是女扮男装的话,绝不会轻易饶恕。 “疼吗?”秋泓看向林老爹,他的脑门,嘴角处都有淤青。宁家可不是什么良家人,那是刀尖舔血打拼下来的镖局。如今又得官府庇护,随便打死个人根本不会有人追究。 这也是秋泓的顾虑。 所以她逃出去的第一时间就去准备退路,光是自己的退路还不够。 她决定了,走也要带上爹娘一起。 “明日等我入府后你带上娘到村东头四叔家,那里有我刚买的骡车,按照我画的路线离开这里。”又把宁家送的银钱全部塞到林老爹手中道:“等事情解决了我便去寻你们,咱们一家三口好团圆。” 林老爹老泪纵横,他救人并不图回报,再说了妮儿这些年赚了不少银子贴补家用,是最乖巧懂事的孩子。都怪自己一时糊涂,为瞒老婆子让人好好姑娘扮作男子,这才闹出塌天祸事。 “老爹相信我,昂。你和母亲不走,那就是人质,我也不好逃脱。” “唉唉唉。晓得了。”林老爹忙不迭点头。帮不上忙那就不要给孩子添乱。这点道理咱还是明白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一个两方都不满意的喜事 第3章 买凶杀“新郎” 翌日一早,宁家接亲的马车准时出现,可能是怕“新郎”再次逃跑,高良选择与秋泓一同上车,并坐在旁边死盯着她。秋泓被盯到不耐烦,忍不住白他一眼道:“再看也长不出花来。” 能不能长出花来不知道,但高良想知道面前这位文弱瘸子是怎么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你这腿.....”他刚要掀开秋泓的衣摆查看,秋泓立马挪得远远的:“放尊重些。我可没有那些奇怪的癖好。” “我也没有!”高良掏出手帕擦擦手并十分嫌弃的丢出车外。 各自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安静不到半柱香又出乱子,马匹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受惊,车厢里的颠簸好险将秋泓跌出去。 “什么情况?”高良话音刚落就闯进来两名黑衣人,上来便大打出手。 高良一边御敌一边保护秋泓,手忙脚乱之间差点没被对方一剑封喉。缩在角落的秋泓摇了摇头,对黑衣人的功夫不是太满意。 送上门的人头都接不住,这样的本事怎么当的杀手? 反正搁罗酆山是绝对混不下去的。 马车内施展不了拳脚,为保新郎安全的高良一路将黑衣人逼下马车。 秋泓掀开车帘的一角继续看戏。 银光乍现,锋利的刀刃从窗口刺来直冲面门,她两指夹住刀尖,左手轻弹刀身便将其断成两半。 随着指尖微动,一寸长断裂刀尖凌厉飞出,准确无误的贯穿黑衣人的咽喉。 本想示警的黑衣人指着车厢呜咽几声便没有气息。 他的倒地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两拨人依旧是打得不可开交。 不知情况的杀手继续蹬上马车,而车里人正气定神闲端坐等候。 “有人买你性命。对不住了新郎官!”黑衣人凶狠的扬起匕首却扑个空,再抬眸发现人已出现在自己身后。 如此狭窄的马车内,此人是如何做到的? 那鬼魅的身形让黑衣人害怕到吞下口水,依旧是没来及说话便被扭断喉咙。 “……” 秋泓盯着双手发愣,就在刚刚她亲手结果两人性命,而且可以说是非常轻松。没有半分思考,完全是依靠这具身体的本能。 来不及多想,乱箭已经袭来,狭小的马车内她躲过所有暗箭。 视线挪到那已经没有气息的黑衣人身上,秋泓拔出车壁上的一支箭,她闭上眼狠狠的刺穿黑衣人的喉咙。 等高良带人解决完所有刺客后才想起马车上的新郎,他快步跑向马车,祈祷新郎千万不要出事。 车门推开,率先引入眼帘的是被一箭封喉的刺客,再往里看去新郎吓得脸色发白,正蜷缩在马车一角瑟瑟发抖。 “没受伤吧?” 秋泓摇摇头,呆滞地目光配上她那俊俏的模样让人看得心疼。 今日这书生怕是吓坏了。 高良朝着伸出手来,难得用柔和的声音说话:“林司会可会骑马?” 特意为秋泓选了匹较小的马。吉时将至,无论如何都不能迟到。他一定要带新郎平安顺利的到达宁府,这是他身为宁府护卫长的任务。 因为入赘的缘故,没安排什么盛大的仪式,甚至连彩幔喜字都未挂上,简单的拜堂后就算礼成。作为新郎的秋泓被人拉去喝酒。 园子里的亲朋好友来得还是蛮多的,聊天划拳的声音此起彼伏。奉酒的小厮游走在宾客之间,其中一个较为黑瘦的小厮行径诡异,一路绕到太湖石后。 “你们可真笨啊,连个书生都抓不到。”丫鬟打扮的女子开口训斥道。 那男人不服气的解释道:“二百两银子只能找到这些货色,就这样我还调来弓箭手呢。” “我不管,事没办成,退钱。”丫鬟张开手掌就是要钱,而那人并不想还钱,笑着道:“这不是还没入洞房呢吗。咱们还有机会。” “这可是宁远镖局。在这里动手,想啥呢?” “只要银子给够,保管让新郎消失。”这会儿换他摊开手掌要钱。 丫鬟瞥他一眼道:“要多少?” “五倍。” “五倍!”丫鬟声音不自然的提高,随后她立马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不去抢啊!” “应不应吧?”他指着身后道:“酒都喝过一轮,再不动手可就没机会了。” “我去请示下主子。” 丫鬟快步离开钻进喜房,蹲到新娘旁边耳语几声,新娘一把掀开盖头道:“一千两?他怎么不去抢啊!” 要不说是主仆呢,语气神态那是一模一样。 “这钱咱还出吗?” “出他个大头鬼!有这银子我买凶杀人都够用的。不就是把人弄出城十天半个月的嘛,有什么难的?他这就是狮子大开口。”她摆着手道:“老娘不花这冤枉钱。让他退钱。” 丫鬟点了点头,就知道会这样。她家主子哪里都好,唯独有一点不好,太过于守财,说不好听就是抠。 “那你是打算嫁了?” “不然呢?我可拿不出一千两银子。倒不如……”她拔出腰间的匕首道:“我自己动手。” “我的姑奶奶呦,这可不行!”丫鬟连忙摁住她的手拼命的摇头。手刃亲夫,这是宁家都包庇不下来的罪名。 “想什么呢,我就是吓唬吓唬那小子,让他离我远点,今晚老实点。” “待宰”的秋泓正被一个劲儿的灌酒,后来是太太房里的嬷嬷出来劝说,众人这才放过新郎。 秋泓晃悠悠的来到喜房,乘人不备点中穴位将所有的东西吐出来。 污秽之物离体这才清醒不少。 整理下衣物迈进喜房,桌子上的烛火闪烁几下,脖子处便感受到一阵冰凉,秋泓垂眸瞥眼匕首道:“这是何意?” “……”应该是紧张的缘故,持有匕首的那位手略显发抖。 秋泓抬眸冲她微微一笑,甚至还把脖子往前送上一送,匕首反而被逼得退后几分。 早就看出此人没甚武功,更不是那敢杀人的凶徒。 “别以为我不敢动手。”匕首直接抵到咽喉处。 “那就请快快动手。我本就不想做个窝囊赘婿,杀了我也好让我解脱。”秋泓闭上眼一副待宰的模样。 “你……”脖子前的刀依旧犹豫,她道:“既然不愿,为何要来?” “逃过一次,但你们宁府以我父母为要挟。敢问少奶奶,我当如何?”秋泓用最委屈的语调说着。 苏小月收回匕首,一甩裙摆落座正堂,她打量着面前人,只觉得眼熟。 “是你?那个学徒。”她颇为惊讶同时露出笑颜。 五年未见倒是没甚变化,好似长壮了些,就是身体看起来还是不太康健。 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这么久都不见好。 秋泓同样在打量对方,少奶奶的变化可谓很大。 个子长高不少,红艳艳的喜袍披在身上更显得娇俏可人。 这都出落成大姑娘了。 直勾勾的眼神让对方感到不自在,苏小月别过头去,轻咳两声道:“这门婚事你我都不乐意。那这样吧,人前做做样子,人后互不干涉。你看如何?” 秋泓巴不得井水不犯河水,她答应的爽快。 “那就这么定。”苏小月从柜子里掏出褥子扔给秋泓道:“床归我,你睡地上。” “好。”秋泓转身就开始铺着褥子。 苏小月将匕首扎在床头,并警告道:“若是敢越界,绝不手软。” “好。”又是爽快的应答。 面对如此听话的秋泓让苏小月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尤其秋泓再咳嗽几声,心中的负罪感就更重了。 烦躁的她拉过被子蒙上脑袋假装什么都听不到,本来对新来的赘婿是万分抵触,可当她听到秋泓那委屈巴巴的自白后,又开始心疼对方。 拿人家父母的性命相逼,做得未免太过分些。 掀开被子的一角偷偷看去,月光正隔过窗棂投射进来,繁美的花纹映照在秋泓身上。就如同五年前的初见,也是整个人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下,凉风一吹轻咳几声,温文尔雅的学徒向自己点头行礼。 那副画面让苏小月印象颇深,当时秋泓的脸色因病气害得过于白皙,却不损俊秀容貌,反而给添得几分柔弱之感。半倚着拐杖站在白幡前,看似无力可那双眸子却明亮如星辰。 当时她就感慨,有钱人家连账房学徒都这么好看嘛,面容精致的像位女子。 视线回归现在,秋泓那恬静的睡颜仿佛凝结着一层薄霜,眉心微蹙,似乎梦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察觉到被人窥视的秋泓猛地睁眼,正好撞上苏小月那双大眼睛,她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道:“没睡?” “哦。”苏小月找着理由道:“你咳嗽我睡不着。” 秋泓皱起眉头,不应该啊。 她的咳嗽纯属是装病故意为之,时间一旧形成了习惯性咳嗽,但睡着后绝不会出现咳嗽的情况。毕竟她又没有真病。 这姑娘绝对在说谎。 再看苏小月早已躲回到被窝里。她捂上乱跳的胸口,除了是被秋泓猛得吓到外,更多得是怦然心动。 她是屠户家的女儿,见得最多的就是膀大腰圆的粗糙汉子,反而对清俊模样的读书人有着莫名的好感。要不然五年前也不会一眼便陷入秋泓的皮相中。 不不不。 她又摇摇头。 再好的皮囊也是无用,若想在这个金窝待得安稳,此人断不能留。 一夜无话,长眠无梦。 !广告位!预收求收藏,请多多支持,爱你[比心] 1、【百合】预收《长公主靠算卦称帝》【重生】【爱算卦的灾星公主VS一心要翻案的反骨仔女驸马】 2、【双女主无cp】预收《尸体,请指认凶手》【单元文探案】【拥有点尸回魂之能的仵作 心怀凌云之志的县尉】 3、【百合】完结文《老公死了,我女扮男装当官》【单元文探案】【清冷贵女VS乡野村妇】 4、【百合】完结文《郡主与侠客互换身体》[666]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买凶杀“新郎” 第4章 杀掉省事 翌日,秋泓起个大早,率先收拾好被褥才没人看出端倪。她换上宁府备好的锦袍与苏小月一同给长辈请安。王思文看着面前的“郎才女貌”满意得合不拢嘴。 秋泓只觉得这是场天大的闹剧。 端坐在正堂的是王思文,底下叩拜的是苏小月,再加上自己,等于这花厅下就没一个宁家人。 和谐的氛围随着管家进来而消失,他正要回话看到秋泓在场便住了嘴,秋泓蛮有自知之明,她提出要先行告退却被王思文叫住,她表示自家的事不用回避。 管家这才继续回话道:“赤凤楼的镖被劫了。” 秋泓立刻抬眸,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要不是宁家捣乱逼亲,劫镖这事也得算她一个。 她略显心虚瞥了眼苏小月,而苏小月则是十分惊讶。镖局干得就是刀尖上的生意,有摩擦也正常,大多由镖头自行料理,但能让管家火急火燎跑过来的定是大事。 管家继续道:“那条路是探过的,周遭江湖人也都打点好的。可这伙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上来就杀,出手狠厉绝不含糊。” 原是闹出不少人命啊,也怪不得管家失态。 王思文先是念了句佛,又问候外出的镖师们的情况 “咱们的镖师或多或少的受了点伤,但性命还在。主要是赤凤楼陪着押镖的那些人,无一幸免。像是特意找赤凤楼寻仇的。” 秋泓微微点头。没错,就是寻仇。 “大嫂。”得了信的宁逊匆匆赶来,他上来就大包大揽道:“此事大嫂不必操心,我来处理。” “有劳三弟费心,丢了镖咱们这边总要给人家一个交代,赤凤楼那边就由我出面吧。”听王思文这口气并不想全权交由宁逊。 “诶,大嫂是个妇道人家,还是别和江湖人接触,统统交给弟弟。” “三叔。”一直没有说话的苏小月开口道:“宁威镖局到底还是我长房的产业。再说了,谁说我们都是妇道人家。”她将秋泓推出去道:“他不是男子吗?” 宁逊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他对于面前羸弱的男子嗤之以鼻,小小的账房与江湖人谈判,怕是会吓得尿裤子吧。 苏小月不愿让宁逊继续染指镖局,撺掇婆母道:“您就让林宏试一试,实在不成再由三叔托底。” “嗯,可以。”正好王思文也想试试赘婿的本事便答应下来。 毕竟王思文才是镖局的东家,既然东家都发话了,宁逊只好退让一步道:“全听大嫂安排。” 宁逊才走,王思文直接瞪上苏小月道:“这烫手山芋你说接就接,知不知道赤凤楼是做什么的吗?” 苏小月低着头瓮声瓮气的回应道:“不就搞暗器的嘛,江湖前四十都排不上去的小门小派,有何可惧?” “那是以前,现如今赤凤楼巴结上宫里的贵人,尊贵不同往日。” 别看王思文平日里吃斋念福,训起人来绝不含糊。 期间苏小月给秋泓使了不少眼色请她求情,而秋泓就当看不见立在一旁脑袋放空,只当自己不存在。等屋里安静下来后她才拱手道:“晚辈还要去账房点卯,先行一步。” 苏小月狠狠剜了眼秋泓的背影,王思文见状忍不住笑道:“我看你和你的夫君一点都不熟。” “哪有。”苏小月想反驳,却不知道如何反驳,因为她们俩确实不熟,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昨晚是不是让人家打地铺了?”王思文直接点出来,见苏小月不说话又道:“你们不熟,也不愿意接触,这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不准你欺负人家。人家是读书人,心气高,可不许慢待。” 苏小月暗自磨牙,这又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在搬弄是非,若是让我抓住定饶她不得。 “赤凤楼你去可以,但我有个条件,做什么事前都要与夫婿商量。” 苏小月即使再不忿也乖巧的行礼道:“是。月儿这便去寻夫君商量。” 而她的“夫君”已到达西院账房,此刻秋泓的身份装扮与往日完全不同,同僚调侃她是荣归故里。 还有人觉得她早就攀上搞枝,不然哪里会那么快升为司会。连跟她同村的杨秀才也只是个账房先生。 流言越传越离谱,说什么少奶奶怀了孩子,不得已二人才快速成亲。但秋泓不计较这些,因为她知道自己只会再待上几日,等林家父母安全离开信州后她也会随之离去。 “宏啊。”杨博仁一把拉住秋泓的拐杖道:“我今早去你家道喜,为何不见你爹娘?” 看来他们已经按计划离开,心情不错的秋泓散着喜糖,整个账房弥漫着喜庆的热闹气氛。 “可有我的一份?”宁逊的出现吓得众人各归各位。他径直朝着秋泓走来道:“贤侄,聊聊如何?” “我这边还有些账目未清……”她的拒绝还未说完,宁逊一脚踢飞拐杖。 好在秋泓反应快,表演个踉跄倒地,不然就要露馅。那柔弱模样让账房众人为她捏了把汗,只有杨博仁敢近前去扶,后又畏惧宁逊的淫威愣是收回手。 “贤侄腿脚不便,三叔来扶你。”完全不给秋泓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就离开此地。 秋泓对宁逊有所耳闻,此人一直觊觎长房的镖局产业,熬死大哥以及大侄儿。偏遇到苏小月这个难缠的侄儿媳妇,把长房产业死死拽在手中不肯放权。 期间他还把自家的小外孙过继给苏小月,可惜天不遂人愿,墨小少爷一月前落水离世,二人也因这事彻底撕破了脸。 此刻他寻到秋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宁逊先是露出和蔼的一笑,拍着秋泓的肩膀道:“短短时间能从学徒爬到司会的位置,贤侄可真得谢谢我哦。” 秋泓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有所指。之前她对自己能升到司会就有怀疑,合着背后之人是宁三爷。 那我还真得谢谢他呗。 学徒虽说杂活多些,但工作简单,还不用操心担责。 司会就不同了。按照宁府的制度,除了账房若干外,另有司会三位,总司一位。 自从秋泓成为司会后,瘸着个腿都得到各店铺盘账,屋里更是堆满账簿,尤其到年底更是忙得抬不起头来。若不是受此等琐事连累,功力恐怕早就恢复至全胜,罗酆山也重建完成吧。 宁逊并不知道秋泓的心中所想,他开口就是夸赞:“三爷我啊十分敬重林司会的为人,整个账房就属你稳重,不攀龙附凤,依附权贵。” 说得倒是事实,秋泓只想混个合法身份,她并不想在账房业做大做强,所以她不会去巴结上司。确实是账房里唯一一个不属于任何势力,游离在外的人。 宁三爷要想插手账房事宜,从秋泓入手是再正常不过了。 “承蒙三爷看重。有事三爷安排即可,林某定当全力以赴。”秋泓拱手行礼,只想赶紧唬弄过去了事。 宁逊盯着秋泓冷笑两声,他混迹商场多年哪里会看不出秋泓是在敷衍。要想让人踏实做事,手里得有把柄。 于是他敲打道:“你爹娘身子骨还硬朗吧?” “多谢三爷关心,身体都还不错。” “你这孩子也是,都自家亲戚昨办喜宴却不让爹娘来。我也是个好热闹的人,就私自做主留你爹娘多住几天。” 听到爹娘在宁逊手中,她瞬间紧张,起身道:“我爹娘都是乡下人,不懂什么规矩,晚辈这便接他们回家,实在不敢叨扰。” “急什么。我还给他们派了个活,在别院侍弄花草,比种地轻松,也方便我们老哥俩说话。”宁逊根本就没有放人的意思。因为在他眼中这位司会可没那么简单,结婚当日安排老爹老娘跑路,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 宁逊打的什么主意,秋泓也一目了然,这就是在威逼利诱为他做事。 干账房五年了多少经历过此类事情,像宁三爷这样身份的开口还是第一位。 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只得先示弱道:“请三爷示下。” “也没啥事,这不是年底了嘛,账房核着总账,我手里有几笔账需要林司会帮忙。”他递上单子道:“不多,八万两而已。” 八万两!这还不多? 镖局账面上一共才多少现银啊。 秋泓为难道:“您就是把我全家杀了,也支不出那么多现银来。” “谁向你要银子了?我是让你帮我平账。”他把单子不客气的拍到秋泓脸上。 秋泓忍得后槽牙都快咬碎。还得低头听着宁逊训话:“管好你的舌头。众所周知,咱家的少奶奶克夫。” 秋泓能说什么,作为宁家的司会,她只能屈辱的捡起地上的单子并恭敬的道声告退。 回去的路上与寻来的苏小月打个照面,刚受完窝囊气的秋泓没心情与人寒暄,权当没看到继续往前走。 “喂。”苏小月叫住她,左右看了看,好好的半张脸上布满红晕,看得怪可怜人的。 她心疼受伤的漂亮脸蛋,询问道:“怎么搞成这样?” “不小心摔了一跤。”搪塞完转身就走。 “喂,你……”苏小月叉腰看着秋泓远去的背影,总觉得这个新夫婿比自己还要抵触这场婚姻。 “咱还去三爷那吗?”身后的侍女荷青问道。 “全须全尾的出来了,我还去个什么劲儿?” 秋泓被带走后杨博仁第一时间给苏小月报信,她这才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谁知热脸贴到冷屁股上。 “林少爷的状态看起来不对。要不要去问候一下?太太说了,你们二人要多接触才是。” 本来苏小月是想关心下秋泓,但一听荷青最后那句话,瞬间就感到烦躁,她转身道:“哎呀,你话真多,快去备车。” 回到账房的秋泓也很烦躁,她将自己关在屋里,面对一堆账簿愁到揪头发。 八万两银子做平,还要年底核账前做平。 这完全不可能完成。 再说了我头上还有总司压着,那么多账簿也不是说改就改的呀。 等等…… 我为什么要帮宁老三平账? 还真是林宏当久,真把自己当账房。 杀掉宁逊不就成了,然后带着爹娘远走高飞。 说干就干,她从抽屉里拿出匕首塞进靴中。随便揪了个人让其帮忙告假,她则是一路出府。 第5章 走!咱们和离! 宁府南侧门前,车夫正在按照少奶奶的命令准备马车,却与另一辆顶头来的马车发生口角。按照宁府的规矩,南门紧邻主街,主要用来出行备马。若是回府需走北侧门,这也是为了防止今日情形的出现。 其实这条路并不窄,两辆马车绝对能走得下,但架不住各方都不肯退让,尤其是对面这车先违反规矩。 一墙之隔的苏小月听到外面的动静,便让丫鬟秀儿过去传话,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若是传到太太耳中,怕是又要治我个管家不严之罪。 “阿成,少奶奶说了临近年关都客气些,让客人们先过。” 小厮阿成不服气的吆喝马匹后退,梗着脖子瞅着到底是哪家这般没规矩。 从车上下来四五名打扮奇怪之人,那衣裳仿佛掉入染缸般五彩缤纷。手里还拿着更加奇怪的棒槌似的物体,像是动物的骨头,但是又能声声作响。 这让苏小月感到好奇,她招手示意接待这帮怪人的小厮过来询问情况。 “禀奶奶,这些是太太从天山上请来的天人,可与天通。” 天人? 太太这是又信哪门子的教,这些人看起来邋里邋遢的,哪里像天人了? 别是被人骗了。 转念一想宁家有钱,倒不怕被骗钱。可怜婆母整日把自己闷在院里就剩这些乐趣了,随她吧。 她还嘱咐小厮道:“好好招呼,别让人乱嚼舌头。” 小丫鬟秀儿上前行礼道:“少奶奶,账房有个学徒正在二门外寻林司会,看样子挺着急的。” “让人进来。” 没一会儿进来位高个子姑娘,从面相看就像个老实人。第一次见到东家,她略显紧张摸索手里的信封。这让苏小月想到与林宏的初见,那时林宏也是位学徒,可比此人要沉稳许多。 “你是林宏的学生?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苏小月见人姑娘紧张就先寒暄一二。 “学生许佑,今年十九。” 苏小月微微点头,一副老成做派,实际上这二人的岁数不相上下。 “账房是出什么事了吗?” “这……”许佑犹豫了,毕竟现在镖局还不归少奶奶所管。但现在遍地寻不到老师,只好递上信封道:“宁水分号的镖头镖师来了。” 信中内容可以总结为两个字——要钱。 按规矩分号都是盈亏自负,不该伸手要钱的。 瞧瞧,上面连税附都让这边代缴,这也太过分了吧。 苏小月倒是想知道此类事件账房是如何处理的。 “不予受理,但今日他们堵在我们斋门口,声称不给银子就不走了。在屋里抽烟喝酒也就算了,还……还带着柳巷的姑娘来取乐。”末了又补充道:“他们是宁七爷的人。” 宁老七的人? 哼,倒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 既然宁老七的人如此张狂,寻到林宏又能如何。就他那副弱不禁风都模样,出面也是挨欺负,还是让我来帮帮他。 于是对许佑道:“你跟着秀儿去找沈荣,刘毅两位镖头。让他们带兄弟们过去把无理取闹的人给丢出去。不服的只管来找我。” “是。”许佑感激的作了个揖,想讨回那封信,苏小月却没有要还的意思,她还想用这封信好好臊一臊宁老七。 见状,许佑只得作罢,暗想这位师母不是个好相处的,也不知道老师那副木头模样能否招架的住。 好巧不巧许佑前脚才走,秋泓就出现在视线里,苏小月冲她招手道:“腿脚还挺麻利,走吧。” “?”秋泓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荷青从身后走来道:“账房说林司会告假……咦?林司会已经到了,那咱们就快出发吧。”她与苏小月左右拉扯就将秋泓推上马车。 “我还有事要忙。”她还要忙着去逼问宁逊父母的下落呢。 苏小月强硬的拒绝她道:“什么事都放放,陪我去见下赤凤楼的人。” “他们知道被劫镖了?” “还不知道。只是有个大弟子在信州游玩,我去混个脸熟。日后双方也好谈事。”苏小月举着镜子涂着口脂,她像是刚得到信儿,手忙脚乱的在车上打扮起来。 “你自己去就行,拉我干嘛?” “太太发话了日后只要我出门都要带上你。这叫妇唱夫随。” “随便吧。”秋泓不再要求下车,反正宁逊一时半会也跑不掉,不急。她背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充当空气人。 可苏小月不愿意放过她,把镜子塞到她手里,又抬起手让其充当镜子架。涂完口脂又要扑铅粉。秋泓胳膊都快举酸了人家花钿还未贴完。 “我来吧。”秋泓实在不想举镜子便主动请缨贴花钿。 “你会?”苏小月不太相信对方的手艺。 要说贴花钿秋泓可是老手,各类时兴的花钿她都有贴过。 以往的她也是那么爱打扮。 可如今呢...... 终日里扮作男子,近六年来都未曾梳过妆,如今还要过这样被人欺负的窝囊日子。 “哎呀。”苏小月捂着脑门往后躲着道:“你干嘛那么用劲儿呀!我和你有仇吖?” 秋泓为遮掩过失连忙拿起镜子给她道:“贴好了。” 苏小月的容貌虽算不得多上乘,却给人种很乖巧的感觉。 灵动的大眼睛眨上一眨,再搭配上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这样无害纯真的模样,是最讨长辈们的喜爱。 但这次她是要去见江湖侠客,所以秋泓有意用较艳的颜色勾勒花钿,莲状的花钿在额间绽放,为她添得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 不知道苏小月是否满意,反正秋泓非常满意。 “你的手好巧啊。”苏小月夸赞的同时歪头打量着对方的手道:“你的手……”她伸出自己的手来与之比上一比,是近乎一样的大小。 男子的手不都应该比女子的大些吗? 又看了眼秋泓,此人个子高自己半头,为何手却差不多大。 想到家里得那些学徒,屠户们的手是最容易受伤的部位,也是苏小月包扎最多的部位。 就林宏这双手,也就跟那十六七来岁的学徒差不多大。 好生奇怪。 秋泓注意到苏小月的视线,她晃了晃手道:“看什么呢?” “哦,没什么。”苏小月继续看向镜子,通过镜子暗暗打量起秋泓。 凤眸清冷,眉目俊秀,鼻子却似女儿般小巧精致..... 那点小心思全被秋泓看在眼里,只听她淡淡地的说道:“想看就直接看,别拿镜子晃我。” 被发现的苏小月耳朵瞬间红了,她机灵的把话题牵扯到秋泓身上:“这么会贴花钿,怕不是有红颜知己吧。” “……”秋泓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而苏小月偏要追问:“她好看吗?” “绝对的美人。”秋泓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夸赞的同时也承认那位红颜知己的存在。 而她承认这位红颜知己存在的原因是为了回避与苏小月所谓的夫妻关系,特别希望能因此产生隔阂,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苏小月则是不以为然的挑下眉毛:“能比得上武林第一美人万慈?” 这个问题一下子将秋泓的思绪拉回到过去。 梨花树下舞剑的倩影仿佛就在眼前,剑光流动间那份从容优雅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就连万慈本人都无法超越她当年的风采。 剑影绰约,剑锋所向却没有留半点余地。冰冷的剑刃刺入胸口,痛是真痛,但对于万慈来说手刃罗酆山魔尊那是锦上添花。 “喂?我问你话呢?”苏小月在秋泓面前晃了晃手。 这人真是的,说着话还能走神。 秋泓看似陷入过往回忆,更是陷入走不出的梦魇,她捂上心口只觉得那里刺痛要命,但还要强装无事的冲着苏小月微笑。 这样的失态苏小月又怎会看不出,不仅如此她还意识到自己问到对方的痛楚,试探的问道:“你的那位红颜知己她……” “死了。六年前就已经死了。” 秋泓的神态恢复平静,那样的平静反而勾起苏小月的愧疚,她垂眸自责的道歉。没成想对方竟有这样的经历,那她们之间的情感必然是坚不可摧的。不知为何这让她心头淡淡的犯酸。 车厢里恢复安静,直到荷青在马车外敲门道:“少奶奶,咱们到了。” 苏小月整理着衣物对秋泓道:“你不用陪我。让小厮跟着,逛街也好,回家也好。随你。”主要是想让她散散心,算是为自己的言语过失赔罪。 “是。” “不用老给我行礼,我又不是你的主子。”苏小月在奴仆的簇拥下进入酒楼。 四个小厮立马围过来请示秋泓道:“爷,咱们去哪?” “随便逛逛吧。” 领着小厮们又是喝茶又是听曲的,乘机打听到宁逊所有别院以及可能出现的位置,并给小厮散些银钱让他们各自逛去,她则是继续之前的计划。 刚走没几步前面出现阵骚乱,好好的路被堵得严实,生性不爱热闹的秋泓愣是被人群挤到前面。 也不是什么大事,卖身葬父可怜人被无赖看上了,非要拉姑娘回家做小妾。 周遭围上一圈人却无人上前相助,可怜的女子抵不过无赖的力气,眼看就要被人带走,飞身来个女子一脚踹倒无赖。 女子布衣短打,打扮得干净利落。秋泓注意到她手中的武器,十三节鞭。细瞧那材质像是镔铁打造的,此女定来自陈郡谢家。 武器不错,功夫一般。 对付三五个小蟊贼没有问题,十几个一起上便应接不暇。 秋泓见状捡几个石子暗中相助,谢家女这才打赢无赖救下可怜人。围观群众见没热闹看终于肯散去,将原本堵死的路让出来。 “大侠请留步。” 秋泓权当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去。可这深巷中就她一人,叫得是谁显而易见。 身后之人见她不应,飞身来到她面前抱拳道:“多谢大侠出手相助。” “姑娘在跟我说话吗?”秋泓明知故问道。 女子摊开手掌,那里躺着三枚石子:“江湖中有这样飞石技法的人并不多见。大侠可谓是真人不露相啊。” 秋泓选择换条道走。可那女子偏偏黏着她,上来就自我介绍道:“在下谢璟,游历九川为访名师。还未请教大侠尊姓大名?” “搞错了,我一个瘸子哪里会什么武功。”秋泓真得是后悔出手。早知道就多等一会儿,也不至于招惹到这麻烦事。 “不会搞错的,听声辨位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方才围观那么多人,凭什么说是我?” “敢不敢让我看一眼你的手。”谢璟一副我知道是你的表情。 秋泓确实不敢摊开手掌,对于行家来说,单看眼手便能看出此人惯用的兵刃,不同兵刃会对手造成不同的茧子。而这些茧子与干活生成的茧子截然不同。 她不愿逗留转身就走。 谢璟不依不饶,竟掏出鞭子直接缠住拐杖,现在的她开始逼对方出手。 这些个世家女都是什么狗脾气,太嚣张跋扈了吧! 秋泓暗暗吐槽,表面上还不能有所反击,干脆摔个大跟头,打算彻底断掉世家女的念想。 “还跟我装。”谢璟一眼就看出破绽,她跺着脚道:“你故意的!正常人摔跤都会有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动作,哪有你这样硬摔的,不嫌疼啊!” 秋泓都被气笑了:“难不成你对摔跤也有研究?” “这些伎俩我一眼便能看出。”她扶起秋泓道:“知道高人不愿暴露身份,不如这样,我就当你是个瘸子,暗中拜你为师如何?” “先不论那石子是不是我打的,仅凭那几个石子你就乱拜师,有些草率吧?” “你若是不答应,我就告诉所有人你装瘸,其实是位武功高强之人!”一边往巷口走一边威胁道。她还挺会拿捏人的,但对于秋泓这个老江湖来说,实在太过稚嫩。 “谢将军。”秋泓突然恭敬的拱手行礼,唬得谢璟猛地回头。等再回过头来巷子里哪里还有人,只剩拐杖一副。 “可恶!骗子!” 秋泓逃得飞快,一步未停直奔目的地,却得到个坏消息。 宁逊出城办事去了,至少半个月后才会回来。而现在城门已闭,就算打马去追也相差半日路程,更何况也不知道宁逊走的哪条道,又去往何处。 就这样秋泓错失良机。 她只好回到宁府,因为她还需要在此处待上一段时间等待宁逊回府。 苏小月早已回来,额间的花钿没了踪迹,她坐在正堂对进来的秋泓发出质问道:“去哪了?” 本就不顺心的秋泓只能压制脾气,尽量平稳音色回复道:“随便走走。” “我问你,去哪了?”她一脸严肃的抬眸,颇有审问犯人的架势。 秋泓没好气的回复道:“记不住。” 这样的态度让苏小月更加生气,声音又冷上几分道:“你去了宁逊府上,还打听他家别院,故意甩开小子们。你想巴结宁逊对不对?” 对此秋泓并不意外,那些个小厮都是苏小月的人,她若是有心监视,那我的所作所为她定会全部知晓。 “原来你早就与宁逊蛇鼠一窝。怨不得宁逊推荐你来入赘!”她指着秋泓,气得手腕处的镯子叮当乱晃。 当人一面背人一面的小人,真是白瞎这幅好皮囊。 正因为心中的美好被破坏,苏小月尤其生气,上前揪起秋泓的衣领道:“走,与我到太太面前说清楚!咱们和离!” 正好能以此为借口赶此人出府。 第6章 我是去杀人的 “等等。”秋泓甩开苏小月的手,从靴子里掏出匕首直截了当的扔到桌上,这让苏小月感到不解。 介于苏小月与宁逊的关系,秋泓打算与之摊牌。她还要寻爹娘的下落,所以现不能离开宁家。 “宁逊绑架我的父母,逼我为他平账。”全盘脱出宁逊的计划,末了又补充一句道:“他还威胁我,若是我管不住嘴,便不会留下我这条命。” “所以……你是找宁逊去拼命?”苏小月不确定的问道,看了眼桌子上的小匕首,又看了眼满脸倔强的秋泓。 到底是被逼到何等境地,竟让个文弱书生行刺杀之事。 秋泓见对方不语,只当她不相信自己,补充道:“那八万两不单是宁逊的烂账,里面涉及你们宁家不少人。恐怕这也是为何选我为赘婿的目的,所以咱俩没那么好离。” 苏小月点点头,认可秋泓的观点。 当听到赘婿人选是账房司会时她就开始起疑。 赘婿这个位置太好拿捏,即能威胁其性命,又可以宁家产业诱之。 若是赘婿刚正不阿,拒绝与宁逊合作,那他便会动手杀掉赘婿,顺便再给苏小月安上个克夫的名头,运气好些还能将其扫地出门。 若是赘婿贪婪,选择同流合污,那便是留在长房身边的眼线。也不怕他反水,只需用长房产业吊住他,这条好用的狗无人能及。 而这一切的开始,仅仅是因为苏小月要查账。 镖局的账其实就是一团乱麻,旁支亲戚从这里捞了多少钱,借了多少钱都没有数。与柜坊,票号,官府也存在不少的灰色交易。 没人去管,亦没人去查,一直平安无事到今。 三个月前,苏小月心血来潮的要查账,而东家王思文也点头同意。 紧接着继子墨儿落水身亡,祠堂着火,很难说背后无人指使。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平账。 秋泓便是他们选中的那个人。 作为府里的司会,首先对账目熟悉,此次农户出身又好拿捏,还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 这样的人用好了是刀,用不好那便化肥养料。 也算他们倒霉吧,秋泓可不是什么任由人拿捏的主儿。她对宁家的弯弯绕绕不感兴趣。一心想把父母接出来让二老安心享福。 作为江湖人向来是懒得耍心眼子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也很直接,那便是杀之。 也就宁逊跑得快躲过一劫。 说来也奇怪,刚威胁完人怎么就跑出城?就不怕出什么纰漏嘛。 “杀人?”苏小月还在看着那个小匕首,她掩嘴笑了笑道:“你杀过人吗?知道如何杀人吗?” “……”秋泓不知要如何作答。以她的身手向来是一击封喉,杀过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她的不言语落在苏小月就是另外模样。 还真是个呆书生。 抬手替秋泓整理方才弄乱的衣领道:“你爹妈的事我去解决。”苏小月拿起匕首道:“做学问的手不该碰刀的。” “诶……”看着被收走的匕首,秋泓扬起的手又放下来,那是她花三个月的工钱特意煅造的。身边就那一个趁手兵刃,还被没收了。 “火急火燎的去杀宁逊就没想过你父母吗?”苏小月抬手示意秋泓入座。 “我会逼问宁逊让他交代清楚。” 苏小月又是摇头笑笑,眼前浮现出文弱的秋泓举着短小匕首威胁人的模样,还真是天真到可爱。 可她哪里知道秋泓真有那个法子。 宁威镖局在江湖上本就排不上号,哪怕去罗酆山围剿都是凑数的。 什么他家宁泽少爷是中了魔尊一掌才重伤不治。简直是胡编乱造,秋泓压根就没见过宁泽,与她对招宁威镖局还不够格,更何况宁逊。 不过话又说回来,苏小月既然主动帮忙,秋泓便接受她的好意。再怎么说她已嫁进来四年,找人路子不会少了,也省得自己没有头绪的乱找。 “多谢。”秋泓起身认真的行礼。 “嗯,就寝吧。” 秋泓正要去拿柜子里的被褥,苏小月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你睡床。” “这不好吧?”秋泓觉得二人关系并没有亲呢能共睡一塌。谁知竟是她想多了,苏小月拿过她怀里的被褥道:“我打地铺,瞅着你身子骨还不如我。” “好。”秋泓答应的干脆利落,只要不睡一起,爱睡哪睡哪。她可没有什么负罪感,折腾了一天倒头就睡。 反观苏小月满是心事,她托着腮仰望着床铺之人,竟蹑手蹑脚的爬过去。 床榻上的人吐气均匀有力不似久病之人。她还是觉得林宏不对劲儿,但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 不过…… 模样确实不错。 哪怕放在屋里当个置景也是赏心悦目。 大着胆子伸出手来,轻触对方的鼻尖,冰凉的触感让她一惊。 怎么这么凉!? 死猪也不过如此啊! 若不是秋泓还有呼吸,只当她已经死上三天。 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 等搓暖和自己的手再重新感受一下。 指尖才触摸到对方的脸颊,那双眼猛然睁开。 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光,像庙里的金刚似得让人胆颤。苏小月吓得立刻后退,她本要逃窜手腕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反倒跌入那人怀里。 四目相对间房中寂静无声。 苏小月心跳如擂鼓,脑海却一片空白。 天啊,这也太尴尬了吧! 半偷摸人家被发现这可怎么解释啊!? 秋泓也同样紧张。就不该睡沉,这下意识的反应不会暴露我的武功吧? 她不会起疑吧? 二人各自有自己的小心思,一时间谁也没敢乱,保持这样的姿势待了许久。 薄荷的清香萦绕鼻端,让人神志微醺。苏小月定了定神,暗暗吐槽道:“男子还整得这么香。”随即又忍不住多看上几眼。秋泓的长相本就精致,此刻离那么近更是要大饱眼福。 “看够了吗?”秋泓语调平静,感受不到她任何的情绪。 苏小月连忙收回视线,不好意思的干笑几声道:“有事与你商量。” “说。”秋泓松开她的手腕,保持该有的距离。 “你假装应承宁逊的要求,赢得他的信任。” 秋泓接过她的话道:“然后暗中为你做事。” “聪明。” “不帮。”她拒绝的干脆,起身又回到属于她的地铺上道:“我爹娘的事不用你费心,我自己能解决。” 苏小月这才明白对方误会自己,解释道:“我没有要挟你的意思,你帮不帮我你爹娘的消息我都会查。” 得到的却是冷漠的回应:“无所谓,我自己会查。” 话虽如此,但苏小月还是打算去打听林家父母的事情。 谁叫她就是那么个热心肠的人。 早起,荷青备了桌精致的饭食,而两位主子从落座到离席,无一人说话,也无半分眼神交流,那感觉比陌生人还要陌生。 荷青察觉到不对劲儿,坐过来道:“你俩怎么回事?” 苏小月给她夹着菜,把昨晚的事娓娓道来。 八卦就着菜下饭,荷青听得津津有味,忍住打断问道:“真把你拉倒在怀了?看起来挺瘦弱的人,没想到还挺有劲儿。”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宁逊憋着坏要弄我。若不是林宏不愿受此等逼迫与我全盘托出,咱还不知道有这事呢。” “是啊。”荷青托着腮叹口气。别看宁家荣华富贵,可这里面的苦只有府中人才知晓。她又道:“好在林宏虽不愿为你办事,也不会为宁逊做事呀。” 苏小月也跟着叹口气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林宏太过刚直,就是读书人那种死脑筋。宁逊但凡耍点心眼,威逼利诱一下,还真能拿捏住他。” “你也可以拿捏他。”荷青一脸坏笑,挑下眉毛道:“新婚燕尔的,吹吹枕边风。” “讨厌,你说什么呢。”苏小月抬手就要去打,荷青握住她的手道:“奴婢的富贵就看你了。”说完就跑。 二人就这样追跑打闹起来,无半分主仆之分。 她俩从小就认识,都住在南城,那里多为商贩居住。 苏家卖猪肉,李家卖包子。大人们关系不错,两家的孩子自然也是如此。后来李家遭难,荷青卖身为奴入了宁府。又过几年苏小月嫁进宁府替荷青赎身。惜日的好友再次相聚在一处。 名为主仆,实为挚友。 互相取暖帮衬,在这偌大的宁府下度过春秋四季。 话说回到秋泓,她刚到账房就被廖总司叫过去,屋里还有另外一名周司会。三人互相见礼过后,总司照例询问各盘口、商铺的账目盘点情况。 秋泓拱手道:“都在有序进行中。” “少奶奶说要查账,可不管家哪里知道这里的困难啊。”总司愁得唉声叹气,周司会也在一旁附和。 秋泓算是看明白了,这二位是在给自己哭难,想通过自己把这些难处传达给少奶奶。 三个月的时间盘一年的账还差不多,盘陈年老账确实完成不了。现如今账房对苏小月颇有微词,就开始怀念宁逊管家时的松弛。 当年宁老爷去世,族里以长房孤儿寡母为由,将镖局的部分权力外放给宁逊。直到三个月前,宁家一族同意回拢权力,待清帐结束后将镖局归还长房,苏小月急功好利非逼宁逊立刻退出镖局管理。 二人本就暗中争斗,这下好了,彻底摊牌了。 这些事秋泓心里跟明镜似的,昨晚没有答应苏小月是因为不想淌这混水。所以面对两位同僚发牢骚她只管点头微笑。等对方说累了也就放她离开。 瞧着那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总司道:“周啊,你说林宏听明白了嘛?” “以林司会的头脑肯定是听明白的,但以这个人的性格嘛……估摸着不会管。” “让老杨再说说劝劝。哪有这么查账的,还管不管人死活。”总司低声道:“实在不行,哥几个凑点好处给林司会,到底算咱们半个东家,日后也算是靠山。” “是,那小弟这就去办。” 第7章 求求你,不要死 秋泓抽空回了趟村,直奔四叔家中查探爹娘被绑的情况。希望能得到些蛛丝马迹,查到二老到底被关在哪里。 林四叔迎上去后抹着泪就开始告状,诉说宁家有多么可恶。 “我的老天爷啊!吓死我了!满院子全是抗刀的人,一个大骡子当场就砍死了。” 回想起当时的画面,四叔打了个冷颤继续说道:“你娘吓得不行,当时就昏过去。你爹骂上几句被打上好几拳。然后被强塞进马车,去了哪里无从得知。我们想给你报信,可宁家那高门大院的都不让我们进,又是一顿好打。” 秋泓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她暗自下定决心,绝不会让宁逊好过。 “孩儿,咱们穷人啊,可不敢抬头。抬头就会挨打。你在宁府可要听话啊,忍一时风平浪静啊。”他对厨房喊道:“他婶子,宏今儿回来了,快杀只鸡来。” “婶子,不必了。”秋泓卸下婶子要去杀鸡的刀,从怀里掏出仅有的一钱银子,满含抱歉的垂头道:“连累四叔了。” “这孩子。”林四叔拿过银子就往秋泓怀里塞道:“不能拿你的钱。你是我侄儿,自家的事不谈连累。” 两人拉扯着,最后这银子还是被秋泓塞到四叔怀里。 饭也没吃,秋泓心情不佳的回到船坞,想到孟玄她们都还在外未归,连说句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心情更加郁结。 现如今自己连这点破事都解决不。 歪在床铺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涌出太多画面。 山崖处的乱石,被坑杀的同门,还有那些自诩正义的侠客们。 那日山崖上的风比今日还要凛冽,吹得人浑身都疼。 “妖女!还不束手就擒!”长胡子道士手中大刀一挥,义正言辞的指着躺倒在地的女子。 “山主!快走!”最后护在红衣女子面前的人与他的同门一样,被一刀斩断性命。 崖上风声呼啸而过,卷起女子红色的衣裙,扎眼的血迹从脖颈蔓延到指尖,胸口微弱地起伏证明她将命不久矣。 所有人都盯着那倒地不起的女子,却无一人面露不忍,相反则是满脸舒心的微笑。 今日罗酆山的魔头终于伏法! 天理昭昭,因果不爽阿! “万女侠就交给你了。” 身着青衣的女子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若不是她忍辱负重潜伏与魔头身侧,就没有今日的围剿成功。可万慈面对那狼狈不堪的魔头时,她的脚步却停滞不前。 “万女侠还等什么?动手啊!” “是啊!杀了这个妖女!” 秋泓挣扎地站起身来,她仰天大笑,似乎用尽所有力气,但依旧气势十足。 “动手啊!”她竟也在催促对方动手。 万慈微微摇头,手持利刃的她竟被手无寸铁的秋泓吓到后退,但最后还是刺出那一剑。 心口处的疼痛瞬间遍布全身,紧接着涌出口血来,秋泓狰狞的笑颜注定让万慈这辈子都忘不掉。 秋泓开始忍不住的咳血,本就白皙的脸庞因为失血过多变得更加苍白。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她缓缓回头看向那深不见底的山崖。 干脆利落的选择跳崖。 “不要!” 恍惚间好似看到有人追来的身影,但呼啸地风声掩盖住一切,红衣飘扬如盛开的花朵,秋泓缓缓闭上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永安三十九年,正月初一,红姑坠崖,江湖恶疮罗酆山终于剜除! “不对!” 秋泓突然坐起身来,像是回忆起什么。她飞快的回到村子,甚至连拐杖都未带上。 在门口吸烟的四叔见她跌跌撞撞的跑来,立马起身道:“宏啊,咋了这是?” 秋泓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道:“是你告得秘,对不对?”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砍死个大骡子,而你院里却无一丝血腥味,你在撒谎!” “那都是五六天前的事,院子你婶娘打扫过,早就没味道。” 秋泓微微摇头,她向来对血腥味儿极其敏感,她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径直走向里屋,颇为讲究的一套围棋摆放在炕桌上,它的金贵程度与周围的破旧格格不入。 林四叔知道瞒不住,开始狡辩道:“宁家势威,我能有什么办法。不听他们的话就要挨打。给钱和挨打,明眼人都知道怎么选。” “你!”这样的小人无赖,死不足惜! “你最好祈祷我爹娘没事,否则……”秋泓那狠厉的眼神透露出一切,但仅限于放狠话,现在窝囊极的她只能选择松开手转身离去。 身后的四叔不以为然的呸上一口,上杆子追骂道:“当年你能在宁家当学徒还是我给介绍的。现在翅膀硬了跟老子耍狠!不过是个赘婿,人家的奴婢,传宗接代的玩意儿,就跟我家大黄一样,下狗崽子用的。” “荷青,哪里来得狗叫?”清脆的声音响起。苏小月一身锦绣衣裙,在奴仆的簇拥下走下马车。 晚饭时分一直不见秋泓的身影,实在是怕她又提上刀天真的去救母。托人打听后跟着她来到村子,还未进门便听到这不堪入耳的谩骂。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面对突如其来的贵妇人,林四叔明显愣神,还在骂人的嘴都忘记闭上。 荷青上来就指使小厮扇他巴掌,她则是在一旁训话:“林司会是我宁家的主子,哪里轮到你来吆五喝六的。” 苏小月满意的点点头,她朝着秋泓微笑道:“咱们回家吧。” “.......”秋泓不过是瞥上她一眼,一言不发的继续自己的行进路线。这让苏小月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踢着裙摆追上道:“昨晚的话我不该说,宁家的混水也不让你淌。咱先救你爹娘要紧。” “你知道我爹娘在何处?” “宁逊向来警惕,我目前还不没打听到,不过放心,快了。”她见秋泓还是垂着头,拉拉对方的袖子道:“你若是不给我面子,下次我就不帮你出气。” “好。”秋泓虽然答应,但还是靠在矮墙处一动不动。 “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走喽。”苏小月作势就走,没听到回应便迈开步子,裙摆踢得飞快。 什么人啊,拧得要死。 给台阶都不会下。 “喂,你走不走……”回头看去,方才视线内的矮墙处已经没有人,低头才发现人早就躺倒在地。 “来人啊!救人!” 荷青还在训斥着林老四,冷不丁听到这声呼救,面前又跑过一众奴仆,她随即赶到,那病弱的账房正歪靠在苏小月怀里,面色惨白,衣领已被鲜血打湿。 “也不知道咋回事,好端端就吐了口血。”苏小月不知所措的抬眸,因为她感觉怀里的人越来越冰凉,生命也好似要随之消散而去。 千万别死,求你了。 我不想再被冠上克夫的名声! 用了三年时间才得到镖局的管家权,还没捂热呢。 天啊!身子怎么这么凉! 马车上,苏小月搂紧秋泓,为了给她保暖干脆将自己整个身子贴上去,可秋泓的身体就是没一点暖意。 “还没到吗?”她焦急的问着车外。 荷青答道:“柳姐姐的医馆正好在附近,咱们马上就到。” 柳婵与苏家也是邻居,穷苦出身的女大夫,可想而知她的行医之路有多难。好在她有苏小月这么个跃入富人阶级的发小。在苏小月的资助下开了这间医馆。她的医术苏小月是相信的,全权将秋泓交给她负责。 荷青在大堂来回踱步,她比苏小月还要着急。 这小子才进宁府三天,若真是死了,都不用宁逊开口编排,明天整个信州城的人都能说苏小月是克夫的命。就太太迷信的样子指不定把小月塞到哪间破庙里修行。 “青儿姐,坐下吧,急也没用的。”这么说大有自我安慰的意思,明明自己都紧张到攥紧帕子。 她深知吐血不是什么小事,但林司会身体孱弱人尽皆知,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总不该赖我身上吧? “要不再找几个大夫过来?”荷青刚发出提议,柳婵便走出来道:“怎么?不信任我的医术。” “不是那个意思。”荷青陪笑着道。 柳婵看向苏小月道:“进来,我有话与你说。” 病床的秋泓依旧昏睡不醒,但脸色已经红晕不少,想来已脱离吓险关。柳婵写着方子道:“这是谁啊?” “我嫁的那人,府里账房先生。” “哦?”她看向床榻之人,摇头道:“无论是谁,都不会是账房先生。”又拉着苏小月来到床边道:“此人的手筋,脚筋皆被挑断过,胸口还有处剑伤,虽说扎偏一寸,但也近乎致命。受如此重的伤能活下来就算命大。” “啊~多大的仇啊,至于这么折磨人?”苏小月发出感慨的同时表示同情。 “还有……来。”柳婵拉着苏小月的手直接按到秋泓的□□。 “……”苏小月脑袋轰得就炸了,舌头打结般说不出囫囵话。 “太太太……太监?” “什么太监,是女子。”柳婵抬手敲了下苏小月的脑门道:“此女有太多秘密啊。” “女子……”苏小月再次打量起秋泓,发现她的五官都变得柔和,那精致的鼻子,那长而不卷的睫毛,那不是很凸出的喉结,还有那双修长秀气的手。 可不就是女子嘛。 那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 既然如此的话,是否可以以此要挟让她帮我做事? 不不不,那我不就成了宁逊那种小人了嘛。 但好在我没有伤害她的父母,且女扮男装也是她隐瞒在先,有错在前。 我又有何可愧疚的。 推预收《重生之长公主靠算卦称帝》[加油][加油] 求收藏!收藏!!藏!!! 爱算卦的灾星长公主×一心要翻案的反骨仔女驸马 【重生】【女驸马】【女扮男装】【先婚后爱】【追妻火葬场】 上一世,身为皇室不祥物的玉元睿活得艰难。好不容易挨到出嫁,倒霉遇到的驸马不仅是个女子,还是个反骨仔。人家都称帝了,对付她这位前朝公主当然不会心慈手软。 重新来过,这一世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三枚铜钱便是她的伪装。 遇事不决卜一卦。 战前出征卜一卦。 毕竟她知道所有事情的过程与结果,卜卦不过是故弄玄虚。 次次卜一卦次次准,长公主的一切都被奉为神迹,她成为仅次于帝王的存在。 驸马还是那位女驸马。 面对黎望那尊敬温顺的模样,玉元睿总是能想到上一世国破家亡的惨烈画面。 好在如今的杀神还处于成长阶段,有大量的时间将一切萌芽扼杀于摇篮中。 压制不过,便用爱来感化。 但,旧事依旧重演。黎望带兵前来造反。 城还是破了,铁骑最终踏进皇城。只是这一次黎望的造反是为了拥护她的公主为帝! 文案二 在公主重生前,黎望是身负血海深仇罪臣之女,女扮男装隐瞒身份皆为木家翻案。 努力从军,努力做官,努力去查清一切。 后来她成为驸马; 后来她官拜镇北大将军; 后来她功高盖主; 再后来她造反了。 此生唯一愧对的人便是她的公主,她的妻。 公主重生后提前与黎望相遇,此时不知家仇的黎望是位随性洒脱的少年将军。 第一面,她救下公主; 第二面,她莫名其妙的为公主落泪; 第三面,她为公主动心。 第四面,公主拉住她的手,却叫错名字。 那个什么景辰,到底是谁!!! 黎望,字景辰。 哈哈,年少的黎望连自己的醋都吃。 玉元睿是越看越喜欢,本以为所有事情都在自己都掌握中,黎望竟提前知道身世家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求求你,不要死 第8章 亲我,我就放你离开 “咳咳。”秋泓清咳几声缓缓转醒,只觉得心头那里实在是疼,因此处的剑伤让她落下心悸的毛病,不过已许久未犯,这次也是被林老四给气极了。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已回到宁府卧室。 “醒了?”身旁突然出现苏小月的声音。吓得秋泓的汗毛倒立,下意识就要出手,愣是生生憋回去转道改为掀被子。 “你晕倒了,是我救你回来的。” 秋泓点头致谢,起身就要下床。苏小月可不依,抬腿便拦住她的去路,笑盈盈的盯着对方。 她呢,本来是想揭穿其女扮男装的秘密。 后来呢,又想看看这人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 最好由她自己表白其中情况,这样才好拿捏。 “别走啊。大病初愈的再歇歇。” “我睡地上就行。” 苏小月还是抬着腿不放行:“之前你说的红颜知己的故事,我还想听。” “没什么好听的。”秋泓眸子里多了丝不耐烦。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林宏”这几年虽说有所收敛,但还是会经常露出不耐烦的情绪,所以账房众人都知道林司会能力大脾气也大,能不招惹就别去招惹,那些学徒最怕的就是碰到林司会,见她如耗子见猫。 可苏小月不知情,缠着秋泓还再说道:“说说嘛,我挺好奇你这种人真得会有红颜知己吗?”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就差说对方是编出来糊弄人。 “你什么意思?”秋泓耐着性子问道。 “嗯……”苏小月将腿搭在秋泓身上,俏皮的笑道:“母亲说了,让咱们亲近亲近。” 秋泓一把就将那腿从身上推下去,她的态度很坚决,并不想亲近。 “亲我一下,我便告诉你爹娘在何处。”苏小月半靠在床上,一脸玩味儿的看着秋泓。 面对这样无礼的要求,总该装不下去吧。 秋泓没好气得白上对方一眼,她偏要下床。苏小月偏不放,两人在床榻之上缠斗起来。秋泓一直收着劲儿,毕竟她要是真出手对方非死即伤。她可不想伤了宁家少奶奶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反观苏小月使出杀猪般的力气,愣是将秋泓按在身下。漂亮的大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这副模样像极了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纯真中带着些许邪魅,像只小猫儿似得,抓挠着秋泓心里直痒痒,一时间竟然忘记反抗。 那毫不避讳的眼神让苏小月感受到危险,心中警铃大作,想要从对方身上离开。 但她的目的还没达到,只好硬着头皮道:“你是我的赘婿,也就是说我是你的主子,你得听我的。” 其实她就是在等对方拒绝,只要秋泓说个不字她便立马起身离开。 秋泓真得是不爱按常理出牌,她勾起一抹微笑道声好。下一刻苏小月惊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她睁开眼时已经被压倒在柔软的床铺上,紧接着吻热烈且霸道的覆盖而下,苏小月瞪大双眸,不敢置信地盯着对方。 她竟然真得敢亲! 秋泓何止敢亲,她还敢将对方吃干抹净。 “你......”苏小月脸色通红,她伸出手来抵住对方的胸膛,想要推开她,却发现力量悬殊根本推不开她。 这病秧子竟有如此大的劲儿。 秋泓单手便轻松的将那不老实的双手固定在其头顶,另一只手捏住苏小月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迎合自己。 一个个的都拿父母做要挟,你不是要我亲吗? 不想逼我跟你亲近吗? 我倒是要看看谁先承受不住。 “呃~”苏小月都快喘不过气来,而秋泓已经要开始解她的衣襟。 “啪。”巴掌声干脆响亮的在房间里回荡。 秋泓停下所有的动作,怀里的人从低声抽涕便成嚎啕大哭。这让秋泓不知所措起来,她递过去的手帕人家也不接。 荷青听到动静后一个劲儿的拍门问情况,秋泓对外不再收敛,大声喝道:“滚!任何人不许进来。” 扭头却对着苏小月柔声道:“我只是听从你的命令。” 她竟然还把一切责任推到我身上! “我让你亲脸,谁让你亲......”苏小月推着她,捶着她,今天她受了天大般的委屈,二十年的初吻竟这么没了。她将自己蜷缩在床角,像只猫似的呜咽。 秋泓想安慰不知如何安慰,烦躁的挠挠头。实在是这些破事堆积到一起,忍不住就发泄起来,怕是把人家姑娘给吓到了。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秋泓再次诚恳的道歉。但苏小月就是不理她,没办法只好先离开房间,留苏小月自己冷静冷静。 “小月?”荷青飞快地跑进屋,看着苏小月蜷缩在床角,心里不由得一紧,轻声的询问情况,生怕再刺激到对方。 苏小月抬头一双眸子哭肿得似核桃,口脂蹭得哪里都是,还有那半开的衣襟,很难不让人多想。 “王八蛋,我弄死他!”提起花瓶就要去追赶秋泓,苏小月喊住她道:“青儿姐你回来。” “我去给你出气!”看她那劲头,大有一花瓶砸死那登徒子的气势。 “出什么气,我们本来就是夫妻。还有……是我先挑衅她的。”苏小月垂下眸子,方才她就想明白了。 林宏这个人啊,甭管她是男是女,都有些读书人的死脑筋,明知她的父母是命门,还故意去要踩人家的底线。 犯贱遭罪说得就是自己。 她回味着方才的一切,竟不觉得反感。抬手摸上唇角,那里似乎还停留着薄荷香气。 “小月,月儿?”荷青见对方呆愣的不动,晃了晃她道:“别吓我啊。” “我没事。快安排人去跟着林宏,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上哪去。” 秋泓要想去哪,是谁也跟不上的。此刻的她正坐在高高的酒楼屋脊上,望着明月、品着酒好不自在。 想到苏小月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忍不住皱起眉头。又想起她待在怀中那娇羞模样,眉头舒展竟还微笑起来。喝下的酒里全是苏小月唇间滋味。 “师父!”谢璟的声音响起,她飞身而来。 秋泓不耐烦的紧闭上眼,想要半分清静怎么就这么难啊。 谢璟自来熟的拿起酒坛道:“咦,师父的拐杖呢?师父的瘸着腿是怎么爬到此处的。” “想让我收你为徒吗?” “嗯。”谢璟疯狂的点头。 秋泓指了下嘴角道:“亲我一口,我便收你。”她半依在屋脊,吊儿啷索吻的样子让谢璟涨红了脸。其实她是在模仿苏小月的样子,觉得实在有趣,便学着逗人小姑娘玩儿。 但谢璟只会觉得是冒犯。 鞭子顷刻甩出,秋泓抱着酒坛仰身躲过。 谢璟从腰间又取出三截鞭子延长为十三截,呼啸的风声充斥在耳边。 秋泓躲得随意,她竟还有时间喝酒,冲着对方勾了勾手指挑衅之意十足。 谢璟继续进攻,这次秋泓一把抓住鞭子头,几下操作谢璟被反倒被自己的鞭子缠到不能动弹分毫。 “后会无期。”秋泓仰头灌完酒坛里所有的酒便要离开。 谢璟气得不行,挣扎的想脱离束缚,谁知脚下一滑滚落房顶。她被束缚着根本无法施展轻功,眼看就要摔个结实,好在秋泓半路接住她。 而她却不愿待在流氓怀里,挣扎到秋泓差点抱不住,秋泓训斥道:“老实点,想摔死啊?” “登徒子,你放肆!”还真是嘴上不饶人,张嘴就咬上秋泓的胳膊。 “聒噪,我会惦记你这毛还未长齐的丫头片子?”说话间二人安稳落地。 秋泓帮她解了束缚道:“武意不精就别舞那么长的鞭子,九节正顺手。” “可我娘传给我的一共有十三节。” “既然每个鞭节都可拆卸,那就慢慢往上加。过于急于求成会适得其反。” “多谢师父指教。” “我不是你师父。别乱叫。”秋泓飞身离开。 谢璟低头看着手里的鞭子,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方才动手期间对方就已经暗中指点过自己。 “此人绝对是高手,到底是谁啊?”她低头发现遗落在地上的牌子,上面刻着宁威镖局四个大字。 “镖局?难不成是位镖头?这么好的功夫倒也说得通。”她将牌子保存起来,几下蹬着墙头很快没了踪迹。 鸡鸣,犬吠交织在一处,吵闹着又要开始新的一天。苏小月打个哈欠梳妆,旁边的小童在汇报今日行程,主要是参加两个席面,以及会见几个店铺的掌柜子。 可她的心思却在秋泓身上,一晚上不回家,想干什么? 再说了,我又没真生气,多说几句好话都不会嘛。 心情不好便不满意头上的簪花,烦躁的通通扔掉,终于忍不住询问起秋泓的情况。 荷青这时走进来在苏小月耳边低语几句,惊得她猛地抬眸道:“林家四叔死了?” “吊在梁下,所有人都说是上吊自尽。后来州衙的参军看了一眼便说是被人掐断喉咙伪装成自尽。现如今正让大家提供线索。咱们昨日去过林老四家,衙门那边要回个话。” “不会是她吧?”苏小月低声呢喃,随后又摇了摇头。 活活把人掐死,她应该做不到。若是宁逊杀人灭口才更让人信服。 “去,快去账房看看林宏到没到。”苏小月指使着小童道。 与小童前后脚跑进来个丫鬟,慌得毫无礼仪可讲,进屋就道:“府衙锁了咱家的林……说……说林司会涉嫌杀人!” “什么!?”苏小月眼睛瞪得溜圆,她总不会真动手了吧。然后人赃并获被擒在现场? 荷青引导着小丫鬟慢慢说清楚事情经过。 “昨晚醉仙楼的后巷子死了两个人,其中一位是上次主子去见的那个赤凤楼大弟子。府衙差人在周遭问话,都说寅时见过林司会与那人起过冲突。” “备车。”苏小月来不及装饰发髻,火急火燎的就往衙门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亲我,我就放你离开 第9章 试探武功 信州一夜之间出现三条命案,各大官员是如坐针毡,下了死命令定要抓住凶手,还百姓朗朗乾坤。 苏小月在马车上继续了解情况,她认为衙门冤枉了秋泓。 很简单,首先秋泓与赤凤楼没仇,其次一个柔弱女子怎么可能杀两个江湖人,而且其中还有一位是首席大弟子。 这太离谱了吧。 “听说新来的参军是个刚正不阿的主儿,咱们备礼会不会被打出来?” “这世上就没人跟银子有仇。”苏小月这次下了血本,抱着锦盒里装了三百两银子。 “其实咱们不用着急,如果林宏没有杀人,衙门问完话就会放还回家。”荷青盯着苏小月道:“我发现你有点过于担心林宏。” “哪……哪有。”苏小月不自然的眨眨眼,她的脑海里又浮现昨晚的那一吻,她避开对方的眼神,义正言辞的道:“我这是在维护宁家的脸面。” “你又不姓宁,也没见你之前维护过宁家颜面。”荷青还是坚信苏小月对林宏不一般,语重心长的建议道:“别陷太深。” 说话间到达府衙,师爷亲自迎接苏小月的到来。宁家的派头一如既往的大,引得围观者议论不已。 “听说你们锁了我的夫君?好大的官威啊。”苏小月上来就毫不留情面。 “苏夫人言重了,只是照例询问。”师爷陪笑着,请苏小月移步花厅,又奉上茶水果子。 “夫人稍等片刻,学生这便去跟谢参军说。”他离开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抱歉的拱手道:“谢参军说林少爷还是有嫌疑,不能放还归家。不过您放心,我们这边一定好吃好喝的招待。” “有什么嫌疑?赤凤楼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吗?你看我夫君那样能动手杀人吗?”她声音不大,但语速很快,倒显得咄咄逼人。 “这……”师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再次行礼道:“实话与您说吧,谢参军怀疑嫌犯会武功。” 苏小月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她若是会武功,柳婵早就查出来了。 那会武的脉象与不会武的脉象怎么可能一样嘛。 包括这位谢参军也是,若是有证据证明疑犯会武功,早就把她下大狱了。 大家都查不出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秋泓所练功法的特殊性。月中流便是如此,除了每月满月反噬外根本就查不出分别,完全与普通人无异。 秋泓自知对方查不出什么,她打了个哈欠道:“参军啊,你审我到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她困得眼皮打架,实在难以睁眼。 那位参军转过身来,是位身材高挑,面容秀丽的女子。 女官在大楚不算多,尤其下放地方州县更是少之又少。这些女官通常都有个共同的特性,办事能力不仅强还会非常认真,全心全意的为朝廷尽心。所以她与秋泓较起真儿来并不奇怪。 “多名目击者见到你与庞博有过拉扯。” “喝醉了有些摩擦冲突很正常吧。”其实是二人擦肩而过,庞博突然觉得此人面熟,便拉住秋泓盘问起来。 那参军追问道:“你进没进深巷?后来又发生什么?” “我都说过很多次,互相骂上几句便各自离开。”其实是庞博确认曾在罗酆山见过秋泓,还要放出烟火示警其他人。秋泓也是没法子,只得出手。 但她肯定不会如实交待,装作咳嗽几声,强调自己的病弱道:“谢参军该不会怀疑是我杀人吧?我实在没那本事。” 谢璃打量着秋泓,此人绝对有所隐瞒,从她的站姿就能看出来,永远有一脚后撤,随时处于防备逃脱状态。没练过十年武功的人,不可能会有这样习惯性的动作。 出其不意的一掌打出,却结结实实的打中对方腹部。秋泓瞬间跪倒在地,捂着肚子疼得满头是汗。谢璃还不停手,攥住秋泓的肩膀,手上加重力道,就是要逼对方出手。 秋泓疼到满目通红,紧咬着牙关挤出丝气音道:“若是想严刑逼供便早说,某怕疼,现就认罪。” 谢璃手中的力道再次加重,秋泓只觉得自己的肩胛骨快被碾碎了。 这时苏小月闯了进来,看了眼蜷缩在地的秋泓,又看了眼趾高气昂的谢璃,上来就推谢璃一把道:“司理参军就能滥用酷刑吗!?” 谢璃被推的明显一愣,泼辣女子她见多了,敢在府衙直接跟官员动手的倒是第一次见。 苏小月仰着头死盯着谢璃,宛如斗鸡般,仿佛下一刻二人便能斗将起来。 身后跟来的师爷连忙挤到二人中间,介绍道:“这位是宁威镖局的少夫人,也是疑犯的妻子。” “我夫不是疑犯。”苏小月扭头回怼道,蹲下扶着秋泓道:“没事吧?” 秋泓微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大事儿。但那惨白的脸庞实在不像没事。 “你的手!?”苏小月捧着秋泓的那双被纱布绕了好几圈的手惊呼道:“她还给你用刑了!” “是我不小心摔的。”这确实是她自己弄的,昨晚再次碰到谢璟,让她想到仅凭手上的茧子便能让人对她的身份起疑。 如此大的漏洞她昨晚才给补上,借着碎酒坛狠狠握了几下拳,彻底消除过往印记。 屋里的众人谁也没有说话,苏小月正恶狠狠地瞪着谢璃,毕竟在她眼中谢璃是个严刑逼供的恶吏,而秋泓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阿姐!”甜甜的声音打破宁静,谢璟跑跳进来却在看到秋泓时停下脚步。 师爷拉过谢璟道:“参军正在审案。九姑娘莫要打扰。” 谢璟乖巧的点头,与师爷立在不碍事的地方,一双眸子直直盯着秋泓。 才一夜未见便成疑犯,她可太好奇此人了。 苏小月根本就不在乎进来的人是谁,只想带秋泓离开。但那位参军还是不同意,她挡在门口道:“这位夫人且慢,容我再审一下。” 苏小月护着秋泓道:“你都把她打成这样,还要再动手不成?” “不动手,动针。”她拿出银针道:“我会扎其三个穴位。对于正常人来说没有任何感觉。对于习武之人,尤其内力深厚之人则会痛不欲生。” 谢璟立马开口道:“阿姐,搞不好会让人武功尽失走火入魔。还是不要试了。” “既然林司会强调自己不会武功,那么真金不怕火炼,试试又如何?” 秋泓一直垂着头,这还真不是那参军唬人,三针压穴确实如此。她开始心慌,甚至已经将目光锁定在苏小月的发髻上。 那里一共三个簪子,竟比平日少了三倍。不过也够用,当做暗器发出能赢得逃跑机会。 “等等。”苏小月撸起自己的袖子道:“我不信你,先在我胳膊上试过。” 此话一出秋泓瞬间抬眸,除了不可思议外更多的是欣喜。从她到宁府与苏小月为数不多的接触中,这位姑娘一直都在护着自己。 但她对自己的保护是建立在谎言上。 那就更不可以在苏小月面前暴露身份,不能让她失望伤心。 于是秋泓抬眸看向不远处,谢璟一直观察这边情况,很容易就注意到那道视线,她不自然的站起身来,突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我有证人。”秋泓指向谢璟道:“从酒楼离开后我便与这位姑娘一同赏月喝酒。” 这下屋里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谢璟身上,谢璟不知所措起来,她根本就不知道案子的具体情况,只是过来找堂姐去吃饭逛街。贸然牵扯其中,根本不知道要讲什么。 “小璟,此人说得可是真的?” “这……我们确实一处喝酒来着,但具体时辰我不记得。”谢璟实话实说道。 谢璃瞪了妹妹一眼,转身面向秋泓道:“方才审问你的时候为何不提?” “女子名节尤为重要,参军便是打死林某,林某也绝不会提及此事。后见你们二人姐妹相称,甚是熟悉。想来参军不会乱议妹妹,所以才提此事以证自身清白。”她说的有理有据,让对方找不出漏洞。完了人家还得谢谢她替妹妹隐瞒实情。 谢璃面色沉了下来,又问道:“在哪里喝的酒,喝了多少,几时散的?” “我们是在……”秋泓刚要作答,却捂着胳膊痛呼一声,苏小月担忧的问道:“怎么还有伤?”说着就要去掀袖子查看,秋泓明面上装作拒绝,最后还是被苏小月掀开袖子。 谁知苏小月看到伤口却停住手,立马起身抬腿就走。 谢璃不明所以,于是拉过秋泓的胳膊就看,秀气小巧的牙印泛着些丝血迹,明显是最近这段时间造成的。而秋泓恰到好处的抬眸,暧昧的看了眼不远处的谢璟便不再说话。 这下哪还有心情审案,谢璃拉过妹妹就往内院走。 秋泓问着师爷道:“我可以走了吗?” 师爷请示完回来后,复述谢璃的原话道:“参军让你有多远滚多远。” “是。”秋泓撑着地起身,也不忘礼数周全的回礼。 宁府的车队并未离去,小厮在秋泓出现的同时将她押上马车。秋泓捂着肚子蜷缩在角落,那参军下手是真很,到现在那里还在隐隐作疼。 “说说吧,怎么回事?”苏小月双手环胸,大有审问的意思。 “姑奶奶,你就别审我了。在衙门待上大半天真是头昏脑胀。”自从二人有过亲密接触后,秋泓面对苏小月时是越发放松,这话里充满撒娇之意。说着话还靠到苏小月腿上,行为宛如寻常夫妻。 “喂……”苏小月不觉得自己跟她有多熟,尤其她还没说清楚胳膊的那处牙印。推着她的脑袋道:“我看你和那小姑娘聊得蛮好的嘛。躺人家腿上去。” 秋泓懒懒得起身,捂上胸口又咳嗽出一口血来。 “!”苏小月哪里还有方才的气焰,扶上她道:“咱们这就去医馆。”并主动将她安排在自己怀里。 秋泓满意的闭上眸子。 四成功力对战赤凤楼的两位弟子,其中一位还是首席,多少艰难些。一不小心中上一掌,再叠上谢璃的那一掌,内力轻微紊乱而已。 吐几口血调理调理便好。 小月儿就是在大惊小怪。 撒泼打滚求收藏[比心][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试探武功 第10章 婆母敲打 “放心。死不了。” 苏小月在得了柳婵的再三保证后才松口气,又问道:“此人会武功吗?” “毫无内力,应该是不会。” “不会就是不会,什么叫应该?” “江湖中各家门派习得功法都不同。但大部分可以通过脉象探查出。我也是为了严谨点。” 苏小月得出结论道:“绕那么一大圈子。她就是不会嘛。” “倒是有那么个功法……”柳婵想到罗酆山,可这个门派六年前就已被剿灭,随即摇头道:“没什么。此人确实不会武功。”却不知她那即将出口的话正是事情的真相。 因为救秋泓的关系苏小月连席面都未去参加,正在屋里挑选礼品作为赔罪。 “哎呀~”她看着自己的百宝箱,左看看右看看,哪个都舍不得送走。 “安嬷嬷,非要从我这拿陪礼嘛?库房里那么多宝物呢。”她可怜巴巴的抬眸,想通过装乖巧逃脱惩罚。 而安嬷嬷严肃的宛如一座石像般道:“不可以。” 苏小月这点子爱金银器物的小嗜好她婆母是知晓的。所以让身边的嬷嬷过来监督,就从她最喜欢的那个箱子里挑宝贝。否则她不会长记性。 “哎呀。”苏小月背过身去,忍痛得摆摆手道:“嬷嬷快点拿,别让我瞧见。” 安嬷嬷挑好礼品道:“老奴告退。” 苏小月猛地起身拉住嬷嬷,安嬷嬷还以为她是舍不得金银,正要训斥两句,却听苏小月道:“能不能跟太太求求情,就别罚林宏抄经,她身体不好。” 对此安嬷嬷还是很满意的,这说明二人如同太太所希望般有了情谊,但还一本正经的说教道:“入宁府便要守宁府的规矩,宿醉未归,已是该罚。还因此惹上官司,谁求情都不好用。” 哒哒的木鱼声有节奏的敲着,王思文闭着眼口中不停的念着佛经,而她的下首是跪坐着的秋泓,才与苏小月进府就被太太的人押来罚抄经文。 秋泓偷偷打量着王思文,慈眉善目的端坐在上首宛如庙里的菩萨。 奇怪,是我的错觉吗? 怎会探查不到她的呼吸。 念佛也能入定? 不会真的成泥塑了吧。 呃.... 掌心处隐隐作痛,那里本就有伤,如今似有千斤重般提不起小小的一杆笔。 “累了?”王思文眼都未睁便知道秋泓放下了笔。 秋泓只好再次握笔抄写。 “累了也无妨,抄经是为了静心,你的心不静,抄再多遍也无用。”她睁开眸子,慈爱的看向秋泓道:“自从你进府来,咱们还未好好说过话。亲家的身体可好?” 这话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被你小叔子绑架还不知身在何处呢,生死暂且不知。 但秋泓却只能微笑回复道:“劳太太记挂,一切都好。庄稼人身体硬实。” “子女在堂前尽孝那便是福气啊。”王思文的语调带着哀伤,她想到自己那英年早逝的儿子。 “……”秋泓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慰一二,但她又不是能说会道之人,好在王思文又问道:“你在账房做了五年的工。” “是的。” “觉得咱家的账如何?” “……”秋泓垂下眸子没有答话。 宁家的产业与其他府一样全权交由各大掌柜们负责,年底进行分红。 东家是不会,也不允许过问其中内容的,包括账目。 除了彰显东家对掌柜子们的信任,也是防东家乃至东家亲眷此类外行人毁掉生意。 哪怕苏小月这次查账,她也只能看到掌柜子们最后呈上来的账本。要想理清亲戚朋友们的烂账,真得需要借助像秋泓这样的内部账房。但秋泓不敢多言,否则就是坏了规矩。 “你这孩子,蛮守规矩的嘛。”王思文笑了笑,冲秋泓招招手示意她来到身边。她握住秋泓的手感慨道:“我那泽儿也就你这般岁数……” 她偷偷摸了下泪,强装高兴道:“看到你和月儿结为连理,我真得为你们高兴。夫妻一体,一荣既荣一损即损的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你如今是宁家长房的人,这点可要记住。” 秋泓听得出她话里的敲打,怕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这王夫人可不像府里人说得不问世事,一心向佛啊。 她起身行礼道:“太太放心,晚辈定铭记于心。” “你该唤我母亲。” 秋泓没什么情绪,规规矩矩的喊了声母亲, “过几天接亲家来园子里转转。” “他们都是庄稼人,怕惹恼了太……母亲。” “怎么会,我向来喜欢热闹,也向往田间的生活。”她见秋泓还是不松口,便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最大的难处就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寻到爹娘! “那就这么定了,等我下帖子去请。第一次见面礼数得全。” “是。全凭母亲安排。”秋泓拱手道:“若是无事,晚辈先行告退。” 秋泓才走出去几步,身后传来王思文的声音道:“孩子,记住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母亲,咱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 甭管这里是否含有客套的成分,都让秋泓觉得心头暖暖的。 从前待得那座罗酆山太冷,冷得让她怀疑自己真是地下爬出来的恶鬼。偏偏她这恶鬼不知死活的想向光而生,最后落得个今日下场。 寒风吹过,让她忍不住躬身咳嗽起来。等她再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灯下有道人影,苏小月正抱着斗篷走过来。她整个人躲在厚厚的皮裘中,娇憨的笑起来。 二人没有对话,苏小月快速将斗篷替秋泓围上。感知到对方冰冷的手,想来已经等候许久。 没想到还会人为我留着一盏灯,照亮我回家的路。她眼睛发涩,说不清什么滋味。猛得将苏小月揽入怀中用力搂紧,仿佛害怕失去什么,又似在宣泄着内心苦闷。 苏小月轻拍她后背,关切的问道:“可在太太那受了委屈?” 冷风袭来让秋泓的理智回归不少,她意识到不该拥抱苏小月,立刻松了手。 “太太规矩多,你别介意。咱们先进屋吧。” 苏小月倒了杯热茶递过来,又拿来汤婆子放到她的腿上,照顾的十分细致。 “只是陪着太太抄经而已,倒是心静了不少。”秋泓觉得苏小月态度的转变可能是因为那个吻。不然自己这么个陌生“男人”抱她,她不可能欣然接受。怕是把我当作夫君了。 想到这秋泓就有股儿愧疚感,毕竟自己并非男儿身,不是苏小月想要的夫君。所以她的态度变得疏远起来,肢体保持该有的距离,不给对方任何误会的可能。 她的疏离苏小月并没看出来,又端来碗道:“我见你今日总是咳嗽便吩咐厨房炖了梨汤。” 苏小月对秋泓的好,大致可以分为三点。 第一,知道她是女子。所以以往的那些防备、敌对之感统统卸下。更多的是好奇她为何要女扮男装,又佩服她以女子的身份任职司会。 第二,怜惜她。她家的条件不好,一家三口就靠她微薄的薪资过活,又被宁逊利用逼迫,那么文弱的一个姑娘,怀揣着这样的秘密入宁家后怕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胆战心惊,怨不得那日我一碰她便瞬间醒来,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第三,利用她。没错,思来想去秋泓这个司会身份真的很关键,反扑宁逊有七成胜算。 所以苏小月对秋泓的好,夹杂着钦佩,疼惜以及讨好。 而秋泓显然不适应这样的苏小月,她向来是独来独往,突然的关心不知要作何反应,只当她的所作所为都是想与夫君亲热的前戏。 于是她拒绝梨汤,并起身拱手道:“衙门的事多谢你替我解围。” 苏小月发现对方的男装扮相还蛮清俊的,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也很温润,怨不得能骗过大家伙的眼睛。 也不知道她女装会是什么样子? 感觉红色会很衬她。 那打量的眼神更是让秋泓坐立不安,秋泓打算把话说清楚,于是她提到那个吻道:“那日少奶奶跟我开玩笑,我一时情急唐突了。爹娘被困我实在着急。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 其实苏小月是介意的,毕竟那是她的初吻。但整件事情是她自找的,所以也怪罪不来。怕秋泓自责又一声不吭的离开,她反而宽慰道:“你我是夫妻,又何必在意。” 夫妻这两个字让秋泓不自主的叹口气。 唉,猜对了。 果然是这个意思。 她急忙表态道:“等我寻到爹娘后即可离开宁府,绝不给少奶奶添麻烦。” “抄了一晚上的经,还打算站一晚上的桩吗?”苏小月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次行礼并道:“夜深了,该安歇了。” 到现在还惦记着揭穿秋泓的身份,她设想过很多,比起直白的质问,假装无意发现,作为受害者更能让对方深感愧疚,这样再提出要求就显得自然些。 “夫君,让我来为了更衣吧。”说着就褪下秋泓的外袍。这举动把秋泓惊的头皮发麻,她脑袋转的很快,如果现下暴露女子身份,苏小月会如何? 破口大骂,闹到人尽皆知? 先挨宁府几棒子,再扭送官府? 那我身份便就此暴露,姓谢的参军可正怀疑我会武功。 跑倒是能跑,爹娘要怎么办?到现在还没有他们的消息呢。 或许...... 我今晚就当她一回夫君,到时候把烛火一灭,苏小月又是个未经人事的望门寡,定能蒙混过关。 拿定主意的秋泓直接揽上苏小月的腰身,二人之间贴合到无一丝缝隙。这样的拥抱让苏小月充满危机感,不过这次她不打算退却。反正亲都亲过了,还怕啥,她又能干啥。 所以苏小月昂着头,略带挑衅的眼神盯上对方的眸子道:“我伺候夫君宽衣。” 摸到领口处的手被一把握住,秋泓眼神里充满警告。如果苏小月就此停手,她也不会有后续行动,但倔强的苏小月根本就不打算停止。 “唔.....”苏小月瞪大眸子,这次秋泓的吻少了几分霸道,多了几分轻柔。她的唇很软,很凉,带着丝丝薄荷清香。这种感觉令苏小月沉迷其中,甚至忘记去反抗。 等她回过神来,屋里的烛火全都灭了,独剩微弱的月光映衬出二人朦胧的影子。 这样的氛围下,一切都太美妙了,苏小月内心深处竟期待着后续。而这时秋泓却停下动作,她实在做不到蒙骗纯真少女的感情,尤其还是以男子身份进行诓骗。沉溺于缠绵旖旎的苏小月早就忘了自己的目的,她的手还搭在秋泓腰上。 “那什么....”秋泓清了下嗓子道:“有些困了,我就先睡了。” “哦。”苏小月后知后觉的松开手,指了下床铺道:“那你睡床,我打地铺。” “好。”二人迅速的各归各位。 苏小月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拥吻的画面总是在脑海中闪来闪去,甚至她还会幻想那些想都不该想的事情。跺跺脚想把脑海中画面赶出去,这波动静引起秋泓的注意,轻声问询情况。 “你闭嘴!”苏小月蒙上被子,本来都快忘掉了,秋泓一说话画面再次袭来。 凶巴巴的苏小月实在太可爱了,秋泓偷看着那时不时抓耳挠腮,又挥舞着胳膊的人儿,真想上前再亲上几口香甜。 这一晚上苏小月几乎就没怎么睡,闭上眼全是秋泓,阴魂不散的赶都赶不走。她将所有的错归结到秋泓散发的那股薄荷香。 翌日一大早就要求她不许把自己搞得香喷喷的。 “我从未熏过任何香啊。而且到了宁府穿得是你们给的袍子。”秋泓很是无辜眨眨眼。 “我不信。”苏小月拉过秋泓的衣领仔细闻了起来。 还真没有诶。 奇怪,那香味是从哪里来的? 头顶传来秋泓的声音道:“我没骗你吧,确实没有味道。” 苏小月不信邪,努着鼻子又凑近些嗅了起来,鼻尖似有似无的划过脖颈,惹得秋泓忍不住咽下几次口水。 这个苏小月,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一大清早的勾搭人呢。 苏小月后知后觉到察觉举动暧昧,她发现秋泓身躯略显僵硬,不由得勾起微笑。 还当她多厉害呢,原来彼此彼此啊。 秋泓怕自己把持不住,将她推开道:“疑神疑鬼。”她整理着衣服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哈哈哈。”秋泓那副模样惹得苏小月笑个不停。转念又想到昨晚的那个吻。 她到底什么意思? 是怕暴露身份的敷衍,还是说有几分真情。 “一大早发什么呆?”荷青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林家夫妇有消息了。” “快,派人通知林司会。”她又嘱咐报信的小厮道:“告诉林司切莫冲动。一切等我回来后从长计议。” 身后传来荷青悠悠的声音:“为了这消息把藏在宁逊府里多年的暗线都启用了,值吗?” “让林家欠我的恩情,挺值。”她起身道:“出发吧,两位镖头还等着我呢。” 第11章 小月的生意 豪华车架停在一座繁华的酒楼前,这是宁家长房赚钱最稳定的产业——鹤楼。 但苏小月今日前来则是为了自己的生意。 各家商人走南闯北,需携带银子进货出货,那一箱箱的银子带上路风险太大,所以会雇镖局押送,免去被偷被抢的情况出现。 尽管如此还是存在被劫镖的风险,镖局对此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还可能赔进去镖师性命,收费自然会比较昂贵。 慢慢的也不知是谁想出点子,仅以一张特殊的纸作为凭证,持此凭证便可在几个常来往的城市中支出现银。 此乃飞钱也。 当然了,发行飞钱的东家会相应的收些银子作为报酬,那可比镖局的费用低太多了。 苏小月第一次听到飞钱时便觉得是赚钱的契机。她立马清点自己可以调动的现银,与相熟的几位镖头做起飞钱的生意。 有宁威镖局的招牌作背书,生意很快就开展起来。 苏小月只收三个点的酬金,并将其中的三成收益分给招揽客户的镖头。 这种生意可以说是一本万利。 可惜好景不长,官府也发现飞钱的好处,既能减少截钱这类危害社会安全问题,又能从中赚些酬金,甚至可以清楚摸查这些商贾的实际家资,何乐而不为啊。 官府的名头更大,收费也是三个点。这么一来宁威镖局的招牌就显得不够用了。 “一千五百两我带来了。”苏小月指挥小童把箱子搬进来。 屋里坐着三人,他们都是镖局的镖头。其中满脸络腮胡子的率先叹了口气道:“这叫什么事嘛。官府的凭证就那么香?不过一千两银子追着我要了三天。” “白镖头,人家是按规矩办事,飞钱拿来咱们就得兑付现银。”苏小月低头记着账,这是这个月第五个兑付飞钱的。 “少奶奶,这么弄也不是个事,我看东家还是备好银子吧,估计都得来兑。” 苏小月却乐观的道:“实在不行再降一个点的酬金,咱们还是很有优势的。” 白镖头又叹口气,搓着脸上的胡子,他舍不得降酬金,所以对于少奶奶的提议置之不理。 这时一位看着沉稳,也是这堂下唯一的女镖头起身道:“白兄,咱们几个本就是赚些巧儿钱,用得也是少东家的现银生财,咱东家都不愁,你就别唉声叹气,让人听了生烦。” “诶,沈大姐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白镖头反驳道:“来往送飞钱我也是出了力的,哪里就成伸手要钱的了?” “不过是走镖的时候顺路递个信儿,哪里就累到你了?”沈蓉最后表态道:“少东家,飞钱这个生意全听您的安排,能做便做,做不下去也就算了。” “沈镖头不必如此消极,咱们镖局光是自家分号就有二十三家,遍布各府州县,甚至连周遭邻国也有。诸位镖头走南闯北的可有相熟的?交好的?咱们串起一张网来,这飞钱的生意照样做得。” 苏小月自知争不过官府,但她知道官府看不上那些偏远,亦或是商路没那么发达的地区,这些地方还是有对飞钱的需求。 镖局无论如何也要走镖,何不利用起来。反正现在官府没有明确禁止商户开飞钱。 白镖头道:“话虽如此,可这事关银子,我们哥几个怕是拉不动分号的兄弟们入伙。” 沈蓉道:“怕什么,有少东家为咱们撑腰.....” “沈镖头。”苏小月轻咳一声打断他的话,随即端起茶盏微微摇头,不能随便给人承诺,做得到也就罢,做不到可就落人话柄。 沈蓉见状也不再说话,苏小月吃上两口点心道:“行了,就先这么说吧。” 三位镖头起身行礼告退,苏小月长长吁一口气,看着面前的飞钱忍不住头疼。 这生意是瞒着所有人做的,也就是说宁家并不知情。 荷青知道苏小月所愁之事,安慰道:“人家到底是官府,咱们平头百姓是斗不过的。大不了把手里的飞钱都兑了,日后再寻别的生意做。” 兑几张飞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苏小月手里的现银都放出去做印子钱,还没有到期也没有由头收回。 若是再有人来兑大额飞钱,苏小月只能典当她屋里的金银器物,可这样一来此事便瞒不了家中。 官府也是,飞钱一开始就是献策给朝廷的,奈何被拒,这才被民间商贾使用。 哦,看人赚钱了,有利可图了,就下场来抢占。 哪是官府,分明土匪嘛。 苏小月丧眉搭眼的抬起脸道:“我手里的现银都放印子钱了。” “一分都没留?” “也就一千两现银,再多就没了。要想收账,只能等到腊月。” “我的天。这么大的窟窿啊!”荷青开始害怕,若是那些商户知道苏小月手里没银子,一时间拿着飞钱都来兑现....... 后果完全不敢想。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搞现银,哪怕只有飞钱总额的半数都行,最起码心里能安稳些。 荷青道:“等到年节镖局分红你总能拿到些。去年就有一万来两的进账。” “银子到手那都是出了正月的事。走吧,陪我去铺子里看看情况。”她嫁进宁家后婆母给过她几间铺子,想着多少能支些现银。 苏小月刚下楼就见沈荣在堂下喝茶,显然是在等人。 “少东家。”沈蓉抱拳行礼,做了个请落座的手势。 这位沈镖头的功夫人品在镖局里都能排得上号。可惜命不好,从小是孤儿也就罢了,好不容易闯出些名堂来,刚成亲没两年夫君就死了。如今独身带着女儿过活,稍微危险点的镖路都不敢接,生怕独留女儿在这世间。 要不是苏小月保她,早就被镖局踢出去。 这么个人自然是要知恩图报的。 “少东家,有件事我思来想去的还是想知会您一声。我刚从北面走镖回来,咱们的镖路被强盗贼人断了八条,此事东家可知?” 苏小月摇摇头道:“兴许是张总镖头还未来及上报。此事我记下,会留心的。” “另有一事,最近我发现有几家分号的镖师趟子手不够,便外聘江湖上的人来走镖。询问分号镖头,他只说是兄弟之间帮忙。但我觉得此事还是要管上一管。让江湖人来送镖,走的还是镖局拿命趟来的镖路,此事风险过大。” “这事总镖头倒是提及过,说是都有签契。一应风险由各家分号承担。今日听你这么一说,确实不太妥当。此事我也记下,多谢沈镖头提醒。” “东家言重了。我也要多谢东家对婉儿的照顾。” “婉儿乖巧可爱,我和荷青都喜欢的不得了。” 提及女儿婉儿,沈荣的表情柔和不少,连人都放松下来。 苏小月趁机说道:“沈姐姐,咱不能总挑拣镖路。就算别的镖头没意见,你手下的那些镖师,趟子手也会升异心的。你想啊,你选的镖路是安全些,可到手的银子也随之减少。长久以往,谁还会跟着你?” 她实话实说,作为镖头哪有专挑安全省心的镖去送,那镖局还开不开张? 说不好听的镖局干的就是刀尖舔血的活儿。 之前为沈蓉说话,也是看重她的为人,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又是难得的一身好功夫,想着等她走出丧偶之疼也就恢复正常。 谁知都快一年,还是只选安全,距离近的镖走。 苏小月再也没有理由去搪塞总镖头,沈蓉若是还不服从安排,苏小月也护不住她。 “沈姐姐,言尽于此,你好好考虑下吧。”苏小月起身付了茶水钱,瞥到沈蓉那副呆愣放空的眼神,忍不住折返回来道:“宁威镖局声名远扬,黑|道白道都敬咱们几分。以你的武功,旁人也近身不得。别在束手束脚,平白折了英雄气概,让人在背后嗤笑。” “........” 荷青跟着苏小月离开鹤楼,回头看了眼沈荣,低声道:“这样说有用吗?” “胆子都没了,也不适合干镖师。到时候我为她寻个教头的活计吧。”苏小月虽然对此表示惋惜,但也不能硬让镖局豢养闲人。 “用不用让刘镖头再去劝劝?”荷青提议道。 苏小月狡黠着笑道:“莫不是你想着与刘毅说话?就别拿沈姐姐做借口。” “哎呀,你胡说什么呢。”荷青的脸瞬间红了,连忙推着苏小月前进。 “抓小偷!”前方骚乱引起众人的注意。 一个半大的小子跑得飞快,在经过苏小月面前时被绊个踉跄,这还不算完,苏小月一掌拍到小贼肩头,脚下紧跟着上前仟别将小贼甩了出去。 小贼再想起身,胸口踏上一只绣花鞋,贵妇人打扮的苏小月正横眉相向道:“拉走,报官!” “大姐,大姐饶了我吧!我实在没法子了,我娘病的太重了,实在拿不出钱去买药,这才错了主意。”小贼怕见官赶忙将偷来的荷包返还,不停地作揖请求苏小月的宽恕。 苏小月唤来阿成低声吩咐道:“去查查,若是属实,接济一二。若是浑说,直接拉到官府。” “是。”阿成拎着小贼离开,荷青也推着苏小月上了马车。 人还没坐稳,荷青就开口训斥道:“你能不能稳重些。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可别惹事了。若是这贼有些功夫,或是带了凶器,伤到你如何是好?” “那贼离我就两步远,岂有不抓的道理。再说了,我跟镖头们也学了两三年的功夫,等闲毛贼近不得身。” “你也说了,就学了两三年。” “照样能擒贼。”苏小月对自己的身法还是挺满意的。瞧瞧,方才一招就放倒小贼,那动作是如此的潇洒流畅。 “好小月,咱们下次别这么干了好不好?若是让太太知道又得罚你。不值当的,昂。” 说到被罚,苏小月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她有时候真搞不明白太太的想法。 宁家是开镖局的,怎么说也是混江湖的。却让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尊塑像似的供在家中。 这怎么能行? 不就等着被掌柜子们忽悠嘛。 像宁家那些子侄都是随过镖的,偏我不行。我不去随镖怎知其中关卡,日后又如何经营镖局。 “少奶奶坐稳了,咱们要出发了。” 马车刚要起步,一队人马从车边飞奔而过,飞驰带来的风将马车掀的趔趄。推门看去满眼全是尘土将人生生呛的喘不过气。秀儿根据路人的闲言碎语,先行汇报情况道:“少奶奶,好像是采石场出事了......” 苏小月只听到采石场三字便暗叹不好,根据荷青带来的消息,林家父母正在采石场。 “快,快,去采石场!” “不能去。”沈蓉出现在马车前道:“那是府兵,能让府兵动身都不是小事。少东家该避开此是非。” 荷青探完情况跑回来道:“正好碰见咱府上的人,说是采石场工人暴乱,又打又杀的,官府派兵前去镇压。” “暴乱!?” 城西的采石场本是宁家长房的产业。但采石场这类生意总是要买卖奴仆,又容易伤人、死人,实在有损镖局威名就让宁逊接了手,盈亏自负。既然宁逊乐意接手,这里面的利润绝对不少。 这么些年来一直都相安无事,好端端的怎生暴乱? 荷青也建议苏小月不要前往采石场,发生暴乱总是要死伤人的,官府怕是会拿宁家人问责,宁逊此刻不在城中,这个时候苏小月去采石场不正是把自己往朝廷送嘛。 [666]小可爱们动动手指点个收藏[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小月的生意 第12章 你吼我!? 苏小月怎么也想不到,采石场的暴乱会与她的“赘婿”有关。 嗯..... 准确来说,秋泓只是个导火索。 本来秋泓在客栈为孟玄几人接风洗尘,后又得知苏小月送来的消息。这么些天寻不到踪迹的父母竟被困采石场,她立马带人前去,也顾上黑天白天,时机是否合适。 秋泓蒙面出现在采石场不远处的沙坡上,她简单交待下情况便组织大家分头行动。 竟然还真让她们发现林家二老。 这个挨千刀的宁逊! 本来计划的是偷偷救出二老,奈何林老爹被人打怕了,根本不信任罗酆山的人,说什么也不敢离开棚屋。孟玄急得差点就要敲昏林老爹,好在秋泓及时赶到,这才让林老爹有所反应。 可惜时间这么一拖,反被守卫发现踪迹,罗酆山的众人就此展开杀戮。 采石场的工人们见外面打成一片,有的人趁乱逃跑,有的人则是拿起工具报复工头发泄往日苦难和委屈。 这下彻底乱做一锅粥。 罗酆山的人趁机悄悄隐退,留下工人与守卫打得火热。 采石场工人暴乱的消息不胫而走。 秋泓带着父母登上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别怕,咱们这就离开。” 林老爹还未从方才的混乱抽身出来,呆愣的扶着老婆子点了点头。 “驾!”秋泓扬鞭催马,一路向西前进。 马车一路畅通,却在穿过一片林场时却被人拦住。拦路的那位秋泓十分熟悉,她自然的压低帽檐想蒙混过关,但谢璃的眼睛偏偏就盯上她。 “林司会。”她用刀鞘掀开秋泓的草帽道:“一个账房不在屋里打算盘。火急火燎的要去干嘛呀?” 她还是觉得秋泓可疑,所以派人暗中盯梢,直到有人报告秋泓驾车离城。 这不,过来堵人。 身后有小尾巴秋泓是知情的,她独自一人能甩掉尾巴,驾车带着父母属实难为。至于她为何要亲自送人,还不是怕林老爹不信任孟玄,因此耽误最佳逃跑时间。 没想到谢璃还真是死盯着自己不放。 谢璃指着马车道:“里面是何人?”就因为秋泓护在马车面前不肯让步,她偏要去看,身为信州司理参军有权利查看每一辆马车。 “让开。”谢璃拔刀出鞘,刀尖抵在秋泓的胸口处。而秋泓不让的理由很简单,怕父母受惊。尤其是母亲,不能再受到惊吓。这帮官差个个都举着刀剑,任谁看了都心慌。 “身为官差就这般用利刃面对百姓吗?把刀收起来!”秋泓反而命令起谢璃来。 “你算百姓吗?” “当然算!”秋泓身姿挺拔,哪怕刀尖没入皮肉也寸步不让。 “官奶奶饶命啊!”林老爹一直观察着外边情况,他怕自家孩子受苦,赶忙从马车下来作揖道:“车上就是我和老婆子,莫要为难我家孩儿。” 谢璃朝着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过去查看后冲着谢璃示意老头没有撒谎。 “既是你家父母,有什么可隐瞒的?又为何要死守车门?” 就在此刻驱马前来捕快汇报采石场暴乱,这才让谢璃明白过来。再看林老爹身上脏兮兮的,脸上还带伤。查看他的手掌,上面是过度劳苦而造成的血泡,这些都是采石场工人才有的。 “怎么回事?”谢璃的语气平和许多,不再咄咄逼人。 “请参军屏退左右。” 谢璃摆摆手照做,她警惕的握紧刀柄,生怕对方耍鬼点子。 秋泓却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道:“参军明鉴,宁家逼我入赘,我不愿顺从便殴打我的父亲。后为能让我留在宁府为其做事,更是软禁父母。多方打听才知父亲被抓进采石场做苦力,母亲即使患有眼疾也要没日没夜的浆洗衣物。” 她再抬眸时,已经是声泪俱下:“听闻采石场的工人要反抗,我便趁机将父母带出。我承认我说了谎,我与谢璟姑娘什么事都没有,那晚仅与谢姑娘相处一炷香的时间,至于为何不说,是因为那晚我前往采石场周边探查逃脱路线。” 谢璃听完后都觉得生气,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宁家当真是可恶!她扶起秋泓道:“你的公道我为你讨。” 秋泓摇摇头,那模样像是怕极了宁家,她低头道:“我不需要公道。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团圆就好。” “你放心,我乃信州司理参军,绝对会为你讨回公道。” “参军不懂我们老百姓的难处,能好好活着便心满意足。公道不能当饭吃,平安才是真。” “那你这是要带着父母离开信州?我见苏夫人对你不错,就舍得这般离开?” 秋泓苦笑着摇摇头道:“我是走不掉的,不过想让父母脱离险境,不被我所连累罢了。” “我这人心软,特别不愿意见人骨肉分离,你大可带着父母回家住,我派官差守着你家,没人敢动你父母。” “……”秋泓突然抬眸,而谢璃似笑非笑正盯着自己。 谢璃认为一切都是秋泓的表演。 既然那么爱演戏,那我就陪着你演喽。她拍上秋泓的肩头低声道:“我会永远盯着你的。” 秋泓扯出一抹微笑道:“林某不太明白谢参军的意思。” “放心,我没有宁家那么毒辣,你的父母由我照看。生活依旧,绝不打扰,既保你父母安全又成全你们一家三口团圆。”她手下又加重力道,秋泓被拍得踉跄几步。 又被人威胁,当着面就要抢走我家父母,这次的窝囊气秋泓再也忍不下去。 匕首从袖中滑落至手间,正待行动之际林老爹走过来,握住她的手道:“孩儿啊,快谢谢参军的照料,快啊。” 秋泓摇摇头,表示咱们没必要如此窝囊。她有能力杀掉这里所有的人。而林老爹扬起满是皱纹的笑颜道:“人老了,不想离开故土。也不想连累宏儿,就当是为了爹吧。” 匕首最终还是未能亮出,秋泓登上马车与父母一同被谢璃护送归家。 林家院子前早就停放一辆豪华马车,苏小月猜测若是秋泓得知此事,定会前往采石场,便派沈荣与阿成前去接应。 收到消息称采石场内没有林家二老的身影,苏小月又连忙派人去各大城门蹲守,自己则是坐阵林家。 林家二老不能离开信州,不能让宁逊手里失去筹码,否则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再信任秋泓,甚至可能对林家三口下追杀令,所以为保自己的计划,也为保林家三口的命,林家不能离开! “主子,有马车过来。还有官兵护送。”门外的丫鬟汇报道。 荷青率先下马车,正好对面秋泓扶着母亲下车。荷青对车内道:“他还真把他爹娘接出来了。” 苏小月快速整理仪容仪表,下车后扶上林母,甜甜的唤声母亲。林母却因受过惊吓,见谁都往秋泓身后躲,任何人都不认。秋泓认真扶着母亲回房,干脆将苏小月晾在哪里。 苏小月不是那薄脸皮的人,转脸就笑着对林老爹行礼道:“见过父亲。” 林老爹赶忙还礼,对方穿金戴银的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至于对方说了啥他完全没听。在采石场吃苦那么久,神情到现在还在恍惚。 还是谢璃提醒林老爹道:“您不用给她行礼,这是您的媳妇。” 苏小月看向谢璃道:“谢参军这么巧?” “是啊,若不是采石场暴乱,我还不知道宁家是这样对待亲家的。”虽说她不信任秋泓,但林老爹的伤不是作假,秋泓的那些话最起码有一半是真实的。 她本来就对信州一霸的宁家颇为不满。自然对苏小月没什么好印象,她扶上林老爹道:“大伯,咱们先进屋。” 又是把苏小月晾在一旁。 自从她入了宁府后,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 “喂!”苏小月直奔秋泓面前,把她从里屋揪到灶屋。 “你什么意思?不是说好的从长计议嘛。”苏小月怪她什么都不与自己说,这日后要如何共事。 秋泓本来就带着气,没好气的回应道:“你睁眼看看我爹都被打成什么样了。还有我娘,如今都有些痴傻,竟都不认人。”她的声音忍不住大上几分:“哪有时间等你从长计议!” 苏小月被吓得一愣,这是她第一次见秋泓发火,那眸子里的恨意让人心惊。 她也很委屈嘛,事又不是她做的,谁知道会是如今这个结果。 “你吼我?” “……”秋泓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实在是二老的情况任谁看了都会生气。但确实不该冲小月发脾气。 “你吼我?”苏小月还在重复这句话。 你对人一向温润,反倒冲我发起脾气。 看我好欺负,是吧? “对……对不起。”秋泓扶上苏小月的肩头,苏小月不仅打掉她的手,还要狠狠推她一把。正好推到伤口处,疼得秋泓蹙起眉头。 气头上的苏小月完全没有发现,趾高气昂的指着她道:“别让我再看到你!”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唉。”秋泓捂着脸叹口气,顺着土灶蹲了下去。 这狗脾气,怎么就没忍住啊。 都怪宁逊那个王八蛋,等他回信州后必将其大卸八块。她松开捂上胸口的手,发现留下不少血迹。这苏小月的手劲儿还挺大。 “怪不得你不愿意当赘婿。”谢璃随手敲下门框算是敲过门了,继续道:“果真没尊严啊。” “谢参军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非也。”谢璃也蹲了下来道:“我是来为你们讨公道的。我到信州时间不久,只看过部分卷宗,但有不少案子与宁家有牵连。” “与我无关。”秋泓站起身来,不等对方说完直接拒绝。 “你就不想为父母讨回公道?难不成就想这么算了?一辈子受窝囊气?”谢璃追上几步道。 “与你无关。” “身为司理参军必须与我有关!”谢璃又继续追赶几步。 秋泓这才停下脚步道:“那好。你可以先替那些采石场的工人奴隶们鸣不平。此事若能办成再来寻我。” “一言为定。”她完全有信心能做到,自然答应的爽快。 本来走出院子的秋泓又折返回来,直接关上门道:“好走不送。” 等谢璃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关在院外。 她不可置信的摇头笑笑,这人有点意思。又招来属下安排看好这个院子,更多的是保护里面的人不受欺负。 第13章 原谅,必须原谅! 秋泓送走所与人,垂着手来到林老爹面前,她必须要为今天发生的事进行解释。 对于秋泓会武功一事,林老爹自然是惊讶无比。那杀人的痛快劲儿竟比屠户杀猪还要顺手。 可那是人,活生生的人啊。 能这般痛下杀手的,定然不会是普通人。 那年救下她时,孩子搞得满身是伤奄奄一息,整整躺了一年才能下床。 这是他救下的孩子,他养了六年有余。他当然知道孩子本性是何样子。 想到这原本还在惧怕的林老爹全部变成心疼,浑身长满刺的她也是为了有能力自保啊。 “老爹我不是故意瞒你的。”秋泓颇为无奈的叹口气道:“我身份特殊,又是江湖出身。死过一次的人就想过安生日子,没想到会与你们带来麻烦。” 而林老爹的视线却停留在秋泓腿上:“所以你的腿并不跛?” “三年前就好了。” “好!那就好!”关于这个跛脚,林老爹一在直操心,姑娘家家的跛着个脚实日后让她如何成家。所以他一有机会就向各种大夫打听,不知求问了多少偏方,只希望女儿的腿能恢复正常。 再知道秋泓的腿脚无碍,满是皱纹的脸上扬起笑颜。至于她从前是个什么身份,他和老婆子完全不在乎。 “老爹.....”秋泓不自主的红了眼眶,她郑重的跪地叩头道:“父亲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好孩子,快起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说。” “诶。”秋泓乖巧的起身道:“那我去做饭了。” 秋泓从到家开始就一直忙,又是做饭,又是挑水烧水的。等点灯时分才有空坐在院中歇息。 现在的她既恍惚又迷茫,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小院。被人欺负也好,受苦受累也罢,活着像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眼中只有杀戮的行尸走肉。 一道黑影划过头顶的明月,秋泓继续晃着摇椅道:“还来找我?不怕被你姐训斥?” 谢璟晃着酒坛道:“请你喝酒。” “为何替我隐瞒?” “我觉得你有苦衷。我想给你时间想清楚,亲自与二姐解释。”就因为秋泓街上救人那一幕使得谢璟认准她是好人。 秋泓抿口酒道:“如果人是我杀的,而我就是那十恶不赦的坏人呢?” 谢璟回复的认真道:“那我必将你绳之于法。” “你又不是官府的人。” 谢璟站起身来,一脸骄傲的昂头道:“小瞧我,我可是要进大理寺的人。” 秋泓拱着手道:“那小的等着你,谢大官人。” “来,师父,我敬你一杯。” 秋泓却躲开这杯酒道:“出身陈郡谢家,还需你满世界的拜师?” “母亲让我学的都是三从四德,女工女诫,她想安排我进宫。” “明白。” “那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不可以。”秋泓再次拒绝。她现在这副田地哪里有资格收徒,还是别耽误人家孩子。 “你怎么油盐不进啊!”谢璟气得直跺脚。她承认隐瞒秋泓会功夫的事是有自己的私心,但自己都这么帮她,甚至为她改变口供,可对方还是不接受拜师。 “尽管与你姐姐说明实情,不过我事先告诉你。无论你姐怎么试探,我就是不会武功,死也不会。”秋泓拿过酒坛与谢璟碰杯道:“谢谢你的酒。” “怨不得你媳妇不让你回家!”谢璟没好气的回复一嘴飞身离开。 不让我回家? 看着吧,苏小月很快就要请我回府。 独自面对明月,不过有好酒相陪并非不算苦。 秋泓倒是潇洒,可是苦了苏小月。 采石场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不仅是苛待劳工,竟还涉及拐卖案件。 据说不少工人是拐卖来的,在采石场被限制行动,吃不饱穿不暖,工头稍有不顺心就会殴打。再加上此次暴乱死伤不少人,更是令人痛恨。 衙门本来是要压制这些负面消息,谁知一个晚上闹到全城皆知。便有好事者跟着苦主围上宁家,嚷嚷着要个说法。 这一围就是五天,宁家不敢让护院家丁们动手,生怕再惹出别的麻烦。那位信州知府都闭门不出,宁家此刻也该低调才是。 “大家退一退。”官兵的出现让愤怒的人们不再叩打宁家大门。 掌管信州狱案刑法的谢璃终于肯现身,她骑着马晃悠悠的过来,身着绿色官服的她神采奕奕。 “谢参军,我家少奶奶有请。”阿成领着谢璃来到花厅。 苏小月便是宁家推出来的主事人。 这事是宁老三惹出来的,但此刻宁逊不在信州,族里一致同意由长房代管。不少人躲在背后等着看长房的笑话呢。 要知道与之对阵的谢璃那可是出身四大家族之一的谢家,与皇室沾亲带故的,背景十分强大。 那一夜之间消息满城飞的手笔定是谢璃所为。害得苏小月之前打点府衙的银子完全白费。 对于衙门来说,给钱能平事,小小的参军他们可不怕,怕的是那个“谢”字。 “夫人这是要代表宁家?”谢璃抿了口茶道。 “是。我们宁家会协助衙门进行调查。” “拐卖人口,逼人为奴,虐待劳工致死,此事宁家可认?” 苏小月微笑着回挡一切:“没有实证的事我们不认。再说了,上工期间有些磕碰也属正常。” “好个正常。”谢璃偏头靠向对方低声道:“听闻少奶奶乃屠户之女,家中欠债这才卖给宁家冲喜,整整守寡四年。” “是又如何?”苏小月紧张到揪起手帕,她最怕的就是被人提及往事,这样会让她觉得矮人一头,尤其对面的谢璃不仅出身高贵,还如此优秀,甚至站在正义的一方。 “别今日穿金戴银便忘掉惜日破袄苦寒啊。”谢璃冲她一挑眉毛,温和的笑道:“我想少奶奶明白我的意思。”她站起身来,理了理官帽道:“我既为司理参军便要维护信州百姓的利益,往后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少奶奶包涵。告辞。” 荷青进来询问情况道:“当官的说了啥?” “这叫什么事嘛。干了伤天害理的事还想息事宁人。”苏小月叹了口气。她本人是共情那些受苦之人,可婆母再三叮嘱要维护宁家体面。 虐待劳工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做人的体面啊。 这件事办不好,管家权定会被收走,长房落了势,就婆母那不争不抢的性格,怕是用不了两年就被亲戚们吃绝户,自己被赶回家,趁着年轻还能被那赌鬼老爹再卖一次,这次兴许会是青|楼。 所以苏小月就算硬着头皮、昧着良心也得平掉此事。 荷青知道她的难处,安慰道:“咱们再好好想想,兴许还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就剩赔钱这一个法子,只要抚恤银子给够就行。可……凭什么让咱家掏钱!” “也是,长房若是垫了这钱,到头来宁逊不认账,岂不亏死。” “对,不能咱一家亏。你快安排些人到二叔、五叔、七叔家里堵门,闹得越厉害越好。” “等等。”苏小月又想到个法子,那便是查宁逊在镖局的账,马上年底要分红,查查宁老三今年到底能分到多少银子,只要不超这个数,剩下就全给他作抚恤金抵出去。 作为镖局东家,掌握分红动向的能力还是有的,更何况这次是宁逊理亏在先,谅他也不敢说什么。 “是好法子!”荷青立马激动起来,随即又泄气道:“可咱们查不了账。” “林宏可以!”二人是异口同声。 苏小月第二次来到林家小院,这次的她没有雕花的香车,没有簇拥的奴仆,只是她与荷青二人低调现身。 秋泓正在厨房做饭,苏小月没有一上来就道明来意,她挽着袖子先是帮秋泓干起活来。 “你就别沾手了。”秋泓制止她道。 “那我帮你盛菜吧。” 秋泓看出她的讨好,偏就是不去询问缘由,并且十分享受对方的讨好。 苏小月垂下眸子道:“你做得没错,百善孝为先,那天我不该对你那般无礼,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 明亮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瞅着秋泓祈祷她能原谅,这幅模样谁舍得责怪啊。 原谅,肯定原谅。 再说了,她根本就没想责怪苏小月的意思,毕竟自己那天情绪也不好嘛。 秋泓拿过毛巾为她擦了擦手道:“那天我也有错,我也该道歉。” 垂着眸为自己擦手的模样很认真,像是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这让苏小月的心跳忽然漏上半拍,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起来,她慌乱地撤回手道:“再不上菜,菜该凉了。” 端上两盘菜溜得飞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偏就见到秋泓会这样。轻吐口气,缓解下心情,又挂上笑颜给林老爹殷勤的夹菜。 秋泓吃了没几口就端着碗到里屋。苏小月好奇的跟过去,见林母靠坐在炕上,呆滞的吃下秋泓喂下的每一口饭。 见到她母亲是这幅模样,苏小月彻底理解那日她为何会大发脾气。 “看过大夫了吗?” “说是受到惊吓。开了些安神的药,主要得靠自己缓回来。” “我来吧。你忙活一上午,先去吃饭吧。”苏小月主动替过秋泓。 秋泓回到堂屋,刚扒拉上两口饭,谢璃出现在面前,揪过她的衣领就道:“随我去趟衙门。” “我又有杀人嫌疑了?”秋泓眉头紧皱,自己这几天挺老实的,哪里又得罪这位谢参军。 “状告宁家拐卖人口,草菅人命!” “让我告?”秋泓指着自己,话里带着不可置信,随后又道:“我不去。” “你凭什么不去,你家遭遇的不公就这么算了?”她还挺激动,不知道还以为是她家遭遇祸事。 秋泓甩开对方的手道:“咱们有言在先。看来谢参军没本事为采石场的众人讨回公道,那就不要来烦林某。” “只要你肯提告,我便有办法继续查下去。” “那些工人没有一个敢告宁家的吧。”秋泓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拉过竹凳坐了下去。 “起先有五人状告,但一夜过后他们又不告了。”这是谢璃慌了的原因。 本来对此事势在必得,绝对能将幕后黑手绳之于法,甚至动用本家势力给州府长官施压来办此事。但她无法左右苦主撤案一事。 秋泓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她拒绝。 “窝囊废。”她指着秋泓的鼻子骂道:“你枉为人子,就继续做宁家的乖乖狗吧。” “喂!嘴里给我放干净些!”苏小月走出来同样指着谢璃道:“你为官不能护佑百姓,竟还辱骂百姓。陈郡谢家就是这么教养你的吗?” 谢璃不理会苏小月,朝着秋泓冷笑一声道:“耽于美色的窝囊废。” “你......”苏小月梗着脖子就要回骂。 “好了。”秋泓拉住她道:“夫人别动气。谢参军也是压力大。” 谢璃偏还有的说:“与仇人共躺一塌,你就不觉得恶心吗?” “我们哪里是仇人,我们好的不得了。”说完苏小月还搂过秋泓以证事实。秋泓瞬间得意的坐直身子,覆上苏小月的手点头道:“谢参军就不要置喙我们的私事。” “最后问一句,告还是不告?” 秋泓回答的坚定道:“不告。”并且她还提醒谢璃道:“谢参军办案不要想当然,你亲自去问问苦主们的想法,自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告辞。”谢璃气呼呼的离开。 苏小月感慨道:“是个好官,可惜太直。” “出身富贵,没有体会过人间疾苦。这样盲目的追求心中道义,只会磋磨自己。”秋泓有感而发。 “你说话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倒像是个老学究。”这才发现二人还处于搂抱的姿势,苏小月拍拍秋泓的手示意她松开,周围围绕的暖意瞬间消失。 秋泓落寞的低头扣着手:“说吧,找我什么事。” 第14章 刺客 面对苏小月询问账本情况,秋泓习惯性的回答道:“记不清。” “有点印象。” “容我查查。” 这些账房们答话的标准模板,主打的就是拖延,说模棱两可的话。 苏小月不满这样回答,揪上秋泓的耳朵道:“别跟那些老头子一样敷衍我!” 这样泼辣的举动属实有震撼力,秋泓连还手都忘记了,下意识捂上耳朵,却还是被苏小月揪倒歪斜着身体。 “习惯,这是习惯。夫人要查什么,我都配合。”又却偷偷瞥了眼苏小月,打苏小月进院就能感觉她的压抑,乘机逗贫几句想让她放松放松。 对方的瞬间滑跪让苏小月很是满意,她松开手,说出此行目的。 “麻烦查下宁逊在镖局账下有多少分红。” 秋泓揉着耳朵回话道:“我手里管得三十五家店铺的账,宁逊能分到银子的差不多有十八家。” “折多少银子?” 秋泓的神态逐渐认真起来:“不好查。账还未核完。今年朝廷增了不少税,不少掌柜子给我哭穷,今年的收益能有去年的一半都算好的。还有不少亏损的铺子。” 苏小月追问道:“预估多少?” “这……”秋泓又开始为难。她心里倒是有个约数,却有些拿不准。这种事还是得有十足把握才是。 “可以去查。” “等不及啊,那些苦主堵在门口要说法。说好三天内解决,他们才撤的案。否则这伙人一起去提告,可就不好压下去。” “三天便三天。”秋泓起身道:“我这就回账房。” 十八家铺子的账目三天内核完,哪怕是个约数,秋泓几乎是日夜兼程。 杨博仁倒上杯浓茶道:“悠着点,别这么熬。” “杨叔,辛苦了。”秋泓感激的笑道。账房内很多人不敢碰宁逊的账,秋泓倒是带出来些学徒,但怕他们因此得罪宁逊,便要求谁也不许来帮忙。 “宏啊,你可要想好了,这些账目交到少奶奶手里,你与宁三爷的仇可就结大发了。” “我们早就是仇人。”秋泓手中的算盘不停。现如今父母那有谢璃的手下照看,她根本就怕宁逊玩坏。 苏小月则是在外安抚苦主,并统计抚恤金的数额,按照每人活一年十两银子进行赔偿,再加上医药费杂七杂八的费用,预计需要四千七百两。 不仅如此,宁家还专门清空一家客栈为苦主们提供住宿,这点子吃喝费用苏小月也要记到宁逊头上。 对对对,还有那些欺负虐待工人的监工,统统拉给衙门去判,谢璃不判的宁家解除契约,永不再录,以平众怒。 每天一早苏小月都会带着点心来到客栈继续她的慰问工作,这让她在苦主面前留下良好的形象。 “记上这些点心药品一共半钱银子。”她嘱咐着荷清记账。 二楼雅间这时闹出动静,嚷嚷着听不太清,好像是告不告状的事情。然后就见谢璃被人推出屋子,她整理衣袍时与楼下的苏小月正好对上眼神,却连声招呼都不打扭头就走。 苏小月上前道:“谢参军,暂且留步。咱们雅间一叙。” “宁家少奶奶有何指教?”刚吃完闭门羹的谢璃没好气的问道。 苏小月奉上茶水道:“你我并无仇怨,我十分敬畏谢参军德行。但你要知道此事绝不可能顺了你的意。” 她的意思谢璃都懂。采石场出了人命,如果自己非要抓几个人问罪,宁家也会作势推几个小喽啰出来顶罪。哪怕被判斩首,但对受害者的家人来说只能算出口气,失去家中顶梁柱的她们还要继续生活。 说来可笑,银子有时候就是能买命。 “抚恤银子都备好了?” “与苦主们约得是十日后午时,签字领银子,这事便算了了。” “了了?”谢璃的笑容中带着嘲讽,她指着楼下道:“十八条人命在你嘴里就轻飘飘的了了?” “那你要如何?让宁家所有人赔命?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与和你辩论对错。你若是想讲理法,论对错,那你便锁了我。”她举起手来凑到谢璃面前道:“只要能解决问题,随你处置。” 那倔强的眸子让谢璃半刻失神,她苦闷的低头笑笑,长吁一口气道:“少奶奶当真是好手段。告辞。” “谢参军,您真的是位好官,真的!” 谢璃肯为这件事着急生气,不正代表她为民着想。 苏小月的肯定让谢璃脚步一顿,她环顾整座客栈,这里的苦主大多是妇孺老人。 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所谓的公道根本就比不过银两。 真的算好官吗? 苏小月继续道:“你若是真想为大家讨回公道,便派人守着城门,宁逊快要回来了。”毕竟宁逊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谢璃眸子一沉,冷笑道:“呵。少奶奶明知你家三叔接了皇家的镖单,却还撺掇我去办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气得她直接拂袖离去。 “老三接了皇家的镖?我怎么不知道?”苏小月暗叹不好,这几天忙活采石场的事,都没怎么过问镖局,她连忙去趟镖局,落实下情况。 秋泓还在账房与算盘打交道,直到廊下的灯陆续点上,人也是陆续离开。 “林司会。”廖沉总司来到秋泓面前,他示意秋泓不用起身回礼,随手翻看着账本道:“宁三爷此次去京城数日,与宫里的贵人谈下几单。自从老爷仙去后,这可咱们宁威镖局第一次接皇家的单。族里的人都十分重视。” 看着秋泓还在打算盘,廖沉道:“三天时间盘十八家的账,但凡马虎一点,你这司会的位置可就保不住了。” “多谢总司提醒,夫人安排的活我定会完成。” “孩子,我心疼你是个人才,咱别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廖沉不再打扰秋泓,嘱咐几句便离开。 杨博仁提着水壶进来道:“府门下钥了,我得回去了。你注意休息。有事叫许佑,今儿她值夜。” “数儿马上就出来,我自己能行。”秋泓头也不抬的说话,再抬头时发现对方已经不在,就连茶水也已凉透。 终于算完了。 共计六千一百三十四两,足够发放抚恤银子。 这下苏小月不用倒贴钱了。 活动下脖子,站起身来竟觉得腿软,许久没熬眼儿了,她困得满目充盈着泪水,于是靠坐在圈椅上想先小眯一会儿。似睡似醒间好像看到有人影划过,多年的警觉秋泓让瞬间清醒,一掌拍了下去按住对方的手。 蒙面人明显一惊,紧接着匕首划过逼退秋泓,他则是拿起账本就在烛台上烧。 “!”秋泓急忙起身制止,但眩晕感比方才还要重。 真是几年不混江湖,竟着了蒙汗药的道。 黑衣人也纳闷呢,就怕人清醒所以下了双倍的药量,哪怕是头牛也要睡到明天夜里,偏偏这文弱书生竟能如此清醒。 秋泓怎敢不清醒,那是自己忙活三天两夜的成果。 你大爷的!谁敢毁账本,她绝对拼命。 就算浑身疲软也要举起花瓶狠狠砸过去,制止对方烧账本的行为后又敲响旁边的锣。 账房每间房内都配着这样的锣,主要是为了防火示警,今日倒是用来捉贼。 账房值夜的众人纷纷赶来,黑衣人见烧账本来不及便想打翻墨台污黑账本。可秋泓紧拉着他的胳膊不放,这让黑衣人无计可施。他发狠的踹向秋泓,身体本就乏力的秋泓无力可战,黑衣人终于挣脱束缚抱着账本就跑。 “老师,出什么事了!?”许佑率先第一个进屋询问情况,秋泓捂着肚子靠坐地上,为众人指明方向道:“有贼偷账本,快追!我先缓缓。” 账房们各个奋起直追。开玩笑!谁也不能抢走我们账房的账本! 这帮文人使出毕生力气追赶,扔笤帚的,抄棍子的将那黑衣人追得慌不择路,正好撞上迎面走来的两位女子,匕首一横便挟持其中一位。 “好汉,有话好好说,不要伤害无辜之人。”许佑安抚着对方。她很聪明没有暴露苏小月的身份。 秋泓也紧随其后的追来,看到黑衣人怀中的苏小月更是着急,她道:“莫要犯浑,偷窃与伤人是两种判法,你可要想清楚。” 苏小月也是倒霉,她见秋泓过了五更还未回房便带着夜宵来账房慰问,路上突然就钻出个黑衣人,那冰冷的刀让人忍不住打寒颤。而此刻她认识到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在高手面前分明就是个零。 黑衣人有了人质便开始提要求道:“烧掉屋里的所有账本,否则...”他的匕首离苏小月又近上一步,把众人吓得连呼不要。 “我答应你。”秋泓毫不犹豫的答应,她往后一边撤步一边道:“阁下不一起吗?不怕我作假吗?” “怕你不成。”他挟持着苏小月往前走去,围着他们的是刚赶过来的护院,各个握紧木棍警惕万分。 秋泓也是如此,她要想个两全的法子,既不暴露武功也能将小月救下。 黑衣人也不傻,看宁府重视的程度便知道人质身份不凡,有底牌在手他完全不怕。 气定神闲的走在中央,注意力都在那些个精壮的护院身上,根本就没注意身后侧的瘸腿账房。 秋泓用尽全力撞向黑衣人的同时弹出石子击落他的匕首,又张开怀抱以身体作为肉垫稳稳的接住苏小月。 一时间发生的太快,再加上天色昏暗,所有人都没看清发生什么。只知道少奶奶安全了,紧接着护院们列阵与黑衣人缠斗起来。 “没事吧?”秋泓摸摸苏小月的头。而苏小月那愣神的模样分明还未缓过劲儿。 秋泓将她拉起来,又替她掸掸身上的尘土。斜眸便瞥见危险的寒光,黑衣人逃脱护院的控制,秉持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手持利刃冲着苏小月而来。 秋泓立刻打出暗器击中黑衣人眼睛,可这人完全不知痛般攻击不停。护院功夫不敌,一个个的都拦不住。 现在整个院子能制服他的只剩秋泓。 而她选择不出手。 匕首最终还是划了下来。 “林宏!”苏小月大喊一声,她尽量稳住身形支撑住秋泓,慢慢的感受到手掌处的湿润,一双手很快被鲜血所染红。 黑衣人被护院押去官府,秋泓则是被众人手忙脚乱的抬回房。苏小月守在门口不让任何大夫进门。 这事惊动到王思文,她赶来劝说道:“月儿,快让大夫进屋瞧瞧,哪有不让治伤的道理。” “我只等柳大夫。” 因为秋泓晕倒前的特意叮嘱不能见大夫,苏小月知道她是怕女扮男装的身份暴露。所以除了柳婵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她的屋。 “孩子,你到底在倔什么?” “派刺客下蒙汗药,欲毁账本,若不是林宏替我挡下一刀,躺在屋里的便是我了。除了母亲和夫君,我不信任他们任何人!” [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刺客 第15章 一个可以替你去死的人 千钧一发之际,秋泓选择替林小月抵挡攻击,导致后背留下一长条狰狞的伤口。这对于常年混江湖的秋泓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对于苏小月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事。 一个可以替你去死的人。怎么不算天大的事。 这一晚上她守在秋泓身边很久,也想了很久。秋泓的受伤令她心痛,同时也让她意识到一件事,自己对待秋泓的感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 “我没事。”尽管秋泓的眼神还有些迷离,但她醒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口安慰。 苏小月垂着泪道:“为什么?” 无缘无辜的两个人,凭什么以命相救? “怎么哭了?”秋泓最看不得人哭了,抬手要为其擦泪,一不小心拉扯到伤口顿时疼到皱眉。 “别动。”苏小月赶紧按住她。 秋泓见自己身上缠好纱布,想来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以为那句为什么是在责问自己女扮男装的隐瞒,对此她非常抱歉的道:“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既然说到此事,苏小月也好奇秋泓为何要女扮男装。 秋泓几乎是据实讲的,只是把自己的身份改为富商之女,归乡路上被人劫道所以受伤落崖。 苏小月对此发出疑问:“这些年你就没想过回家?” “家早就被一把火烧了,家人也没了。这世上恐怕就剩我一人。”她越说越伤感,忍不住红了眼眶。 故事是假的,但是情绪是真的。她不愿让人看到自己脆弱模样,别过脸道:“我明天便离开。” 如此凄惨的身世,苏小月哪里说得出赶人走的话,她紧紧握住秋泓的手给予安慰道:“你本来的日子过的舒坦,是宁家逼着成亲。我哪里又会怪你啊。留下来好好养伤,反正宁家有钱,不差添你一双筷子。” “不不不,我不该留下来与你添乱。”秋泓却摇头拒绝。 “留下来吧,你不说我不说没人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她怕秋泓拒绝,连忙又道:“就当帮我个忙好不好,不然太太还想着替我物色夫婿。要我说,所有的夫婿都不如你好。” “真的?” 苏小月的挽留让秋泓觉得这一刀没白挨。不光表明女子身份,更是成为苏小月的救命恩人,忍着伤痛也要起身搂抱对方。 “你的身子怎么这么凉?”苏小月早就想问这件事。她发现秋泓就没有暖和的时候,也不知道等天气暖些能不能见好。 “身体寒,所以想找你取暖。”她趁机搂紧苏小月。正如她所言苏小月的怀抱温暖极了,真让人舍不得松手。 扒掉男装的那层皮,秋泓重终于可以肆无忌惮与苏小月进行亲近。 但苏小月不太习惯亲密接触,耳朵都红到脖子根的,好在秋泓没有别的出格动作,只是一味的拥抱,便对那取暖一事信以为真,甘愿当秋泓的“暖手炉”。 “抱这么久了还这么凉,用不用叫大夫来看看?” “老毛病了,没事的。”秋泓说得无关紧要,但很快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她脸色无半分血色,白得令人心疼。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好好歇息。”苏小月拉过锦被将秋泓包裹其中,但还是觉得她的手发凉,便将对方的双手拉进怀中捂着。对待生病的秋泓可谓是无微不至。 这些天可把某人给美坏了,不但能拥美人在怀,还不用到账房点卯。 “秀儿,你家主子呢?”才半天没见人影,秋泓就问道。 “少奶奶在府外发抚恤银子呢。” “走,咱们去瞅瞅。” 宁府大门外围了不少人,由苏小月亲自发银子慰问,苦主得了沉甸甸的银子还会鞠躬感谢,不知道还以为宁家在做什么慈善。 立在一旁的谢璃简直是没眼看,这里的一切都不符合她心中道义。 “谁要你的破银子!”十两重的银子砸过来,若是砸在头上定能将人砸昏。 苏小月发现危险时银子已经距离她不过一臂距离,多亏谢璃飞身前来接住这十两。 那人见没成功便还要砸,官差急忙擒住他。他却哭喊着:“我兄长饿如干尸,浑身是伤。你们拿一百两银子就想买他的命。呸!丧良心!” “兄弟姐妹们!她宁家有钱,却打发叫法子似的打发咱们。要我说,就去衙门告,老子不要钱,要姓宁的下大狱!砍头!出一口心中恶气。”在他的煽惑下,有不少人感到不满。 明明已经安抚好的人又要去衙门讨公道。 一直想请他们讨公道的谢璃此刻皱起了眉。之前她怎么说,怎么求这伙人就是不去告。 今儿领到银子却要去告? 这事透露着古怪,她暗示手下放开此人,想看看他到底要作甚。 “这位先生。”苏小月走下阶台,谢璃拉住她示意不要冒险,但苏小月依旧来到那人面前道:“抚恤金是按照每人每年十两发放。” “我兄长身体康健,定能活到一百岁!你就赔我十五年的银子算什么意思!” 围观群众有人反驳道:“一百岁夸张了吧。就算活到一百岁,那还能干活吗?” 那人恶狠狠的扭头道:“用你管。我兄长就能活到一百岁,宁家今儿必须把钱给我补齐!否则……我就告到衙门!” “我理解你的悲痛,但规矩不能破。即使我朝四品官的祭银不过二十两,葬银二百两。像咱们的谢参军也只是祭银六两,葬银三十五两。” 谢璃眨眨眼,总觉得这话不太吉利。但也没说什么,默认的点点头。 人家给他说理,而他却喊道:“你还觉得你给多了?怎么?当官的命就比我们值钱呗!我们的命就活该贱?” 苏小月仔细回忆一下,倒是没在客栈见到过此人,怕不是来闹事的。 还真让她猜对了。 就是来闹事的。 说着说着竟动上手来拉扯苏下月。 宁府少奶奶当街跟男子拉扯,外袍都被拉扯掉了,这传出去,多丢人啊。 谢璃要不是身着官服早就..... 管她呢。 她脱了官服就罩到苏小月身上,宁家众人这才敢放开手脚,对着那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宁家打人了!还有没有天理!” “啪”的一巴掌将此人打蒙了,苏小月继而又甩上一巴掌,顺带揪起对方道:“有理便说理。今日你不告,我也得告。走,随我去衙门,把事情说个清楚。” 一直以来她觉得有愧苦主,所以只要是苦主们提的要求她全部满足。但她也是有脾气的,宁逊惹出来的烂摊子凭什么要我收拾。 “走!见官!”她那股泼辣劲儿把对方给震慑到了。 这下换宁家人拉扯对方,可那人却心虚转着眼珠道:“你们与官府串通一气,我才不去。”挣扎开束缚转身跑得飞快。 宁府前面的这场“热闹戏”可算唱完了。 “谢参军,你的官袍。”苏小月欲将衣服褪下,反倒被谢璃按住手道:“暂且披着吧,省得有人说我为官不能护佑百姓。” “不过是句玩笑话,还记得呢?”苏小月眯眼笑了起来。 谢璃也跟着笑了笑道:“我这人小气,会记一辈子的。” “哟哟哟,那感情好,谢参军可要记我一辈子哦。”苏小月故意调侃道。 谢璃来不及搭话就被下属拉到一边听取汇报。等一切忙完后苏小月身边已经站着秋泓,而秋泓正脱下自己的外袍,反手将绿色的官袍取下交给丫鬟。 没一会儿丫鬟便前来归还官袍。谢璃接过衣袍望向苏小月所在的方向,却久久没能等来对方的视线。只看到她与夫君笑盈盈的不知说些什么,一会儿□□手掌,一会儿整理衣襟,亲密无间。 “参军,线人来报,宁逊归信。”下属又来汇报道。 “知道了。多派些人维护秩序。方才那个人我来审。” 采石场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王思文为报秋泓的舍命相救,送来不少礼品。 这让苏小月羡慕到不行,看到那些金银器物恨不得两眼放光,她拿起个非常重的锦盒道:“金子做的镇纸?你用紫檀的就行,这太俗气,我替你收着。” 又看到新奇玩意转手就把金子丢了,感叹道:“哇,琉璃的香炉。” “这是啥玩意?母亲怎么还送你一块墨?” 秋泓正搂着苏小月取暖,抽空瞅了眼道:“柴珣墨。” “哦。”苏小月随手一扔对此并不感兴趣,秋泓连忙去接住道:“柴珣东窑,士大夫得之,葢金玉比也。你差点摔碎块金子。” “我是俗人,只爱金银。”她继续搜刮着:“这对儿金香球不错,我拿着了。” 秋泓满眼宠溺的笑道:“不必问我,这些都是你的。连我都是你。” 苏小月抽空回头道:“我要你干吗?你是金子做的不成?” “……”秋泓还真低头想了想,人怎么才能是金子做的? “阿泓。”苏小月见秋泓不说话,来到她面前掏出个玉簪子道:“送你的。可不是借花献佛,这是我前两天专门去买的。” 翠绿的玉石雕刻成竹子模样,材质工艺都是上乘,看来苏小月花了不少钱。这么贵重又有心意的礼物怎么可能不喜欢。她迫不及待的晃晃脑袋示意对方快给自己带上。 苏小月本来是想送对方一套头面步摇的,后来想到她终日以男装示人,便换了这个玉簪子。 “我挺好奇你穿女装的模样。” “这有何难,我现在就可以穿给你看。”秋泓说着就去衣柜里挑衣服。 苏小月却道:“今儿不行,今我得去拜访六姑,采石场出事后六姑可是拿出不少银钱来帮忙。” “又出去?夫人也太忙了些吧。”秋泓嘟着嘴像只被主人扔在家里的大黄狗似的,可怜巴巴的看着苏小月。 她发现苏小月是真忙啊。 各种雅集席面要参加,那些个亲戚朋友们的红白喜事也要参加。更别提府中事务了。秋泓养伤这半个月来与苏小月说话时间加起来也就两三天。 秋泓惯会装可怜,本就文气的脸庞那么眼巴巴的瞅着你,总是让人觉得亏待了她。 “要不……你与一同去?反正是自家亲戚。”她转手拿来个紫色衣袍道:“穿这个,显得贵气。” “没必要吧,我本来就挺贵气的。”她摆了个“贵气”的姿势,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苏小月。 “六姑第一次见你,留个好印象嘛。”苏小月笑着催促着她快去穿衣打扮。 信州乃一方州府,富足繁华自然不必多说。只是最近来了不少江湖人,搞得治安有些紊乱。经常能碰到江湖人持剑斗殴,有的是点到为止,有的下手就狠了些。 “住手。”苏小月路见不平,选择拔刀相助。 被她救下的那位少年已被打到惨目忍睹,肿着的眼皮无法睁眼,手腕断了,腿也瘸了,抱着胳膊可怜兮兮的缩在角落。 而施暴的人却理直气壮道:“小小妇人,莫要多管闲事。” “不管你们是哪门哪派的,在信州便要尊律法。打人就是不行!”苏小月毫不畏惧,叉着个腰上前理论。 她的穿着打扮,外加上身后的马车都在无时无刻彰显地位。 对方不敢招惹地头蛇,语气软了些开始解释道:“夫人有所不知,此人乃罗酆山余孽,是江湖所不容的。” 秋泓瞬间抬眸,她仔细盯着那位少年,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是怎么个眼熟法儿。看这年岁也对不上,六年前估计也就**岁,罗酆山上可没有娃娃兵。 “江湖不容便要杀掉?”苏小月眉毛微挑,继续据理力争道:“我看他不过就是个少年人。可有作奸犯科?可有伤人性命?” 她的话让对面无言以对,但还是有不服气者站出来,依旧是强调罗酆山出身。 “没有犯错就是没有犯错,怎能以出身论对错。”苏小月指挥护院上前,那意思很明显,此人她护定了。 “还未请教夫人府上,改日好登门拜访!” “宁威镖局,静候诸位。”苏小月完全不再怕的,她也学着对方的模样“仗势欺人”。 势力、名望都比不过,最后对方只能甩着衣袖气愤离开。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苏小月掏出手帕为其包扎伤口。见对方不回话,又柔声问道:“你伤得很重,也不敢乱动你,已经安排人去请大夫。别怕,那伙人不敢再回来。你爹娘呢?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少年怯生生的抬眸,但依旧不说话。 秋泓蹲下来道:“孩子,刚才那伙人说你是罗酆山的。你父母真是罗酆山的人吗?” “.......” 苏小月补充道:“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对罗酆山没有任何敌意。” 少年的视线最终落在秋泓身上,小小年纪即使疼到昏倒也不愿放下戒心。苏小月将少年交给柳蝉医治,怕江湖人找麻烦,又安排些护院守着医馆。 她继续前往六姑府上,刚上车就忍不住气愤的讽刺道:“什么江湖人。呸!以大欺小,以多欺寡,哪家门派?以后咱们躲着点走,别沾上那股子晦气。” “你不觉得罗酆山的人该死?”秋泓试探的问道,毕竟所有人都觉得罗酆山该死。 “就算对方是魔教余孽,也当堂堂正正的比试一场。围殴个少年人算什么,反正我是看不上他们那恃强凌弱的嘴脸。” “如果他真是恶人呢?你还会出手相助,同情他吗?” 苏小月转过头来,她不理解阿泓为何如此发问,她道:“我是人,见到有人挨打、有人受伤,心里便会不好受,那一瞬间哪有功夫区别善人恶人。而且我见那少年也不像坏人。”末了,她还补充道:“你千万别学那些人带有偏见看人,这样不好。” 比起苏小月的共情能力,秋泓便是那铁石心肠。她所生存的环境只会教她如何冷血无情,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来。 久而久之,她已不知如何用心去感受世界。碰到喜欢的东西就去抢,遇到讨厌的玩意便破坏,就那么简单。 感谢这些年的林宏生活让她回归正常,开始通血筑肉,有了做人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一个可以替你去死的人 第16章 游画舫竟然不带我 六姑宁逸是宁家老一辈中唯一的女儿,深受家人们的宠爱,为人谦卑有礼,对苏小月也是疼爱有加。 宁逸从不参与镖局内的任何生意,她有自己的工作——闺塾教师。 教书育人让她在信州城内积攒不少名声,甚至很多人都将她与那打打杀杀的宁家脱节,独成一家。 才进宁逸的小院就有墨香扑鼻而来,秋泓拎着礼盒乖巧的跟在苏小月身后。苏小月寒暄她便点头微笑,苏小月落座她便挪椅掸凳奉茶倒水,照顾起人来无微不至。 宁逸笑道:“这位便是林司会吧。” “晚辈这厢有礼。”秋泓起身行礼问安。 “与小月一同叫我姑姑就行。到我院子没那么多规矩,来,喝茶。” 起先喝茶聊天氛围轻松,但很快宁逸就略显局促,她似乎有话要说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般。最后扭捏许久,难得向苏小月开了口。 “你兄弟如今岁数渐长,终日里无所事事的也不是个事。我啊,想让他进镖局随便安排活来干。若是不听管教,只管让镖师镖头们动手。”她的话很多,语速也很快,像是怕对方会拒绝般一股儿脑的全说出来。 黎涛是她的独子,纨绔一个,完全没有继承爹妈文人清流的特质。宁逸想着自己是管教不好儿子,那便交给别人去管,镖局高手如云,就是打也能打服他。 但她的丈夫却不这么想,心疼儿子的他插嘴,直接把看孩子的活儿推到秋泓身上。 “听闻林司会算功了得,不如让涛儿跟着你去当账房学徒?也好学些本事,有个一技之长。” “???”本来在发呆的秋泓立马转头。 啊? 干我什么事啊? 万一那小子犯浑再把账房烧了呢,我可真是没去喊冤说理。 拒绝的目光看向苏小月,苏小月怎会不知秋泓的想法。但是这么些年来六姑从未开过口,第一次开口就拒绝确实不太好,只好点头同意。 秋泓很不开心,非常的不开心。她感觉苏小月根本就没为她考虑,甚至乐意做人情把自己送出去。所以她从上马车时就紧绷个脸。 这让自觉有愧的苏小月更是难堪,拉拉秋泓的衣袖,见对方没有反应,又拉了拉道:“我也是没办法。这些年六姑帮我不少,我不能拒绝。” 秋泓扯回自己的袖子望向窗外,外头吹来的凉风激起阵阵咳嗽。苏小月脱下外衣罩在她身上道:“好了,都是我的错。你身子刚好,不能吹风的。”说着就要把车窗关上,可秋泓偏要打开,回头间发现二人贴的很近,鼻尖与鼻尖的距离甚至放不下一张纸。 苏小月的脸瞬间红了,肢体仿佛被定住,完全不知要作何反应。那副呆愣模样勾起秋泓一抹浅笑。她现在什么都不气了,满眼带笑的盯着苏小月。 可恶的马车来个颠簸,让正要挪位子离开的苏小月身形不稳直接扑倒秋泓。对于投还送抱的美人秋泓自当欣然接受,她张开双臂接住她,并十分鸡贼的微调位置让二人来个亲密接触。 苏小月挣扎的就要起身,却听秋泓连连喊痛,想到她后背处的伤口,什么也不顾的先要扶起秋泓来:“怎么样?伤口又裂开了?” 秋泓很享受苏小月对自己的关心,尽管伤口没那么痛,她还要装作很痛的样子作势靠倒在苏小月怀里,让温暖填补自己那冷如冰窟的身体。 “会不会出血啊?快让我看看。” 秋泓却拉住她的手道:“让我抱会儿你就好。”她懒洋洋的眯着眼,身心都得到了纾解。 这些天苏小月也习惯秋泓的搂抱,她虽然觉得这样的举动过于亲密,却对此又不反感。若是秋泓老实几日不来招惹,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中午咱们去鹤楼吃吧。”秋泓慵懒的抬眸道。 “谢璃约了我去游画舫,马上就到了。阿成会送你回府的。” 秋泓不确定的又问道:“司理参军谢璃?”前段时间俩人不还是剑拔弩张嘛,怎么现在关系这么好。 “我先走了,晚上不用等我吃饭。”她拍拍秋泓的手,推门下了马车。 “诶……这大冷天的上什么画舫?怎么又走了!?”秋泓没能叫住她。 总是觉得不对劲儿,这谢璃什么意思? 她可是一直在怀疑我的,莫不是叫小月出去套话? 不行,我得跟去看看。 谢璃一改往日装扮,头盘高髻,略施粉黛,外罩青色褙子,内搭银丝百迭裙,好似画上的神仙妃子般。就她等人这功夫惹得不少人前来搭讪,但走近便能看到那别于腰间的短剑,吓得搭讪的是扭头就走。 “呀,这我都不太敢认啦。”苏小月近前笑着道:“要我说朝廷就该给你们女官重新设计身官袍,漂漂亮亮的多好。干嘛要跟他们男子穿一样的。” “我倒是觉得那身官袍挺有威严的,而且办案还方便。” 苏小月注意到她腰间的短剑,指着道:“出门玩还带着武器?” “最近信州要有不少江湖人来聚义,跟官府报备过。上官吩咐必须上心。你也知道这些江湖人爱好打架斗殴,尤其喝了酒更是连爹娘都不认的。” “快过年了聚什么义?” “谁知道呢。”随口搭上一句,她挺喜欢与苏小月相处的,感觉与之一处能放松下来。她顺手买个糖人递给苏小月道:“林司会怎么没来?” “她那身子骨本来就弱,近来脸色都无血色,看得让人心疼的。”她的这份关心并非作假。其实谢璃也约了阿泓同游,但苏小月担忧她的身体便独自前来。 谢璃到目前为止对秋泓还是疑心的,因为在检查宁府刺客尸体时发现奇怪的伤痕,那是飞石技法留下的,再询问过宁家护院后又未有人知情,且镖局中也没有擅长飞石的镖师。 这不由得又让她怀疑起那位看似文弱的账房先生。 苏小月不知谢璃心中所想,继续唠家常道:“说到年节,谢参军要回家吗?” “时间赶不及,就不回去了。”她今年刚到任,干劲十足,又怎会放下工作返乡。 “来我家过年吧。太太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对于苏小月的邀请谢璃一口答应。二人来到湖边,等着画舫驶入渡口。 “那万慈会来信州参与聚义吗?”苏小月好奇的问道。 “身为太华山派掌门人应该会出现。怎么?你们认识?” 苏小月摆着手道:“我哪里认识啊。不过老是听到武林第一美人的称赞,就想看看万慈到底有多美。” “依我看比不上你。”谢璃突然回了这么一句让苏小月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清楚滴~ 她憨憨的笑了一下,伸头看着远方囔囔道:“这画舫怎么还不靠岸?” 与二人一街之隔外的秋泓正竖着耳朵努力的去听,可惜周围过于嘲杂,内力再好也听不到个所以然来。 到底说什么呢?能笑得这么开心? “客官,您的包子。”随后身后递过来俩个包子,秋泓摆手表示自己没买。 “就是您的包子。”那人锲而不舍的还点点秋泓的肩头。 “你这人……”秋泓见说不明白便转过身来理论,一看却是熟人。 “大宝?你怎么在这儿卖包子。”秋泓打量着面前摊位,地方虽小但东西置办的齐全。又看了眼大宝,腰间带围上围裙,脖子上挂着汗巾,确实有卖包子的样儿。 “听说前段时间山主受伤了?” “无碍。皮肉伤罢了。”回答的同时发现大宝一直盯着对面的酒楼,她也看过去道:“盯谁呢?” “赤凤楼的人阴魂不散,派了不少人出来,这五人寻到信州。我在这守了三天,联系王化他们今日未时动手。” “这已经过了未时。” “王化染布坊活多没法请假,康卓那边又说店人人多走不开,拖到亥时再行动。反正对方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 这还真把隐藏身份当自己身份生活啊。 不过想想,又有什么理由去说别人,自己不也是躲在林宏身份后,不愿面对现实。 秋泓点了下桌子道:“你尽管上去,下面有我托底。” “那也行。哦,对了,帮我看下火,快起锅了。” “好嘞。”秋泓往炉子里添把火,目送大宝入了酒楼。 正对着的那个雅间人影晃动几下,很快又恢复平静。眨眼间大宝已经走来并不动声色的将刀放回到案板上,又端来包子道:“尝尝。” 秋泓咬上包子,才吃了一口便忍不住的吐出来。 天啊!如此难吃的包子能做出来也是天才。 “大宝啊,有人买过你的包子吗?”秋泓把包子又盖回到笼屉中,生怕对方再让自己品尝。 “我这刚摆摊三天,还未开张。” “听我的,卖包子不适合你,太容易暴露身份。换个行当吧。”她提议道:“不如卖菜?实在卖不出去还可以自己吃。” “可我又不种菜,拿什么卖菜?” “那你就找个别的活计,我记得你参加过科考,要不跟我去账房做学徒?” 大宝却有自己的想法,如果非要挑选个正常的生活,那他想做讼师。 “……”这点真的让人意想不到,秋泓愣了片刻,点头道:“也成。” “那赞助些银子,我得入会。” “好。”秋泓非常乐意支持他的想法,掏出荷包道:“这里差不多有二钱银子,你要多少?” 大宝二话没说全接了过去,然后就开始收摊儿,还指挥着他家山主一起帮忙,看来是一点也不想在包子摊里多待。 这俩人低头忙活着收摊,抬头就被一群人围住,各个都是高于常人的彪形壮汉。 “见过林司会。”来人礼貌的拱手行礼。 秋泓则是摇摇头表示认错人,她指着不远处随便找个理由就要离开。可这帮人已经认准她,左右各擒住一个胳膊架起来愣是塞马车上。 大宝本来是要动手的,却被秋泓用眼神制止,大宝在马车离开视线后第一时间飞奔出去,给自己人带信的同时,把消息也传到宁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游画舫竟然不带我 第17章 要不,你亲下试试 秋泓被带到一座豪华的酒楼,今日此处被人包场,而出手阔气之人正是宁逊。 “贤侄啊。”他亲昵的唤着秋泓,亲自迎接她入雅间,又为她挨个介绍着屋里的。 “这位是咱们信州的姚都尉。” “张郡丞。” “王通守。” 介绍完当官的又开始介绍商户,反正都是信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彰显他宁逊的社会地位。 最后宁逊拍着秋泓的肩头介绍道:“我家姑爷,也是我们府上司会林宏。别看年纪不大,本事不小啊。三天时间就把老夫一年的分红算得一清二楚。” 秋泓的视线瞥着肩头的那只手上,真想给他撅断喂狗。 “来吧,孩子,快入座。” 秋泓稀里糊涂被安排加入这场聚会。她老实吃饭,问啥答啥,敬酒喝酒。听着那伙人谈天说地,互相吹捧,她望向窗外只想赶紧回家躺着。 送走三位上官,剩下的人又喝上一轮。其中一个老头揽过秋泓,还未说话便是酒嗝不断,熏得秋泓只想往后躲。他龇着黄牙紧拉着秋泓道:“你三叔待你好啊,谁家子侄能得这样的提携,能带你见州府长官?这是再给你铺路啊,孩子。” 他又道:“听说你想走仕途?走!就咱们有钱有势的,还有你这小模样定是探花郎!”说着还勾起秋泓的下巴,活生生把秋泓的鸡皮疙瘩整了出来。 宁逊推开老头,护着秋泓道:“老不正经的,也不看是谁家孩子还敢动手动脚的。”他拍拍手,舞姬们排队入场带来香气阵阵。 美人全做胡姬打扮,露着白皙纤细的腰肢,青丝如瀑披下,偏偏又用面纱蒙了脸,神秘而诱人。 秋泓坐直身子欣赏起舞蹈来。你要是早来这个,那我早就不困了。 宁逊一直暗中观察着秋泓,果然人还是好色的。他抬手一指便有美人伺候上秋泓,左右围着灌酒。秋泓毫不拒绝挨个喝下,更是环住美人的腰身,甚是享受的随着乐曲点头。 美人越来越大胆,眼蒙春色的就要吻上去,却被秋泓不经意的躲开。但她们可不愿意放过,一是因为雇主的安排,二是好不容易来了个模样俊俏的,比起那些糟老头各个都抢着围在秋泓身边。 “各位姐姐.....”秋泓面前全是手,细嫩的玉手都捏着酒盏敬酒,秋泓只得抱拳道:“一杯一杯喝,都有份,我都喝。” “贤侄觉得如何?”宁逊爽朗的一笑。威逼过后那便是利诱,他是在告诉秋泓只要跟着他干,走仕途也好,经商也好,都是前途光明。不跟着走的话,他和他爹娘的下场只会更惨。 秋泓根本不回答他,打了个哈欠道:“宁三爷,咱们该回去了吧?上次我晚归就被太太罚抄佛经。” “跟着三叔怕什么,就说出去应酬。”他坏笑得挑眉道:“美人美食还是莫要辜负才行。” “真得不能久待。” 见秋泓坚持要走,宁逊也不强求,但他提议同乘马车回去。路上二人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提及林家父母一事。 秋泓不提是因为她觉得没啥意义,事情都发生了,她还能指望宁逊道歉赎罪不成。即使对方道歉,她也不会接受的。 宁逊不提是因为他发现秋泓是个人才,三天时间就能将分红理清,她作为账房的能力实在是高。 此人必须得用好喽。 一路上没少跟秋泓说体己话,甚至展望光明的未来。 秋泓靠着车窗装晕,完全不应声。 “孩子,我知道你没醉。”大手直接握住秋泓的后颈:“和小月生个孩子吧。让长房的血脉延续下去。”又靠近过来低声道:“只要这个孩子落地,你便是长房继承人的父亲,整个长房不都有你拿捏。” 秋泓摆着手,满脸犯难道:“少奶奶不会同意的,她对我是爱搭不理。” “傻小子。哪有女子会拒绝男子的,你模样又好,说些漂亮话。”他竟然传授如何讨好女人。 秋泓是实在搞不明白宁逊到底要干嘛? 为了平八万两的账,至于嘛。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去京城前宁逊只图掌管镖局的权力,可从京城回来的宁逊所图甚大,而他的计划里需要秋泓这样善于弄账的人才。 苏小月为了等秋泓一直未睡,她是心惊肉跳的生怕秋泓伤了碰了,甚至大晚上求到太太面前,谁知道王思文淡淡的表示宁逊不敢对姑爷动手,莫要关心则乱。 “好了,快回院中看看,兴许林宏已经到家了。”王思文摆摆手让苏小月先退下,又问起一旁的嬷嬷道:“你觉得林宏这孩子怎么样?” 嬷嬷摇头道:“林少爷心里太能藏事。那日您提起他父母并暗示能帮助他,可他对父母被关押之事只字不提,却独自前往采石场寻人。不过对少奶奶倒是一片真心,舍命挡刀没几人能做到的。” “他确实挡了刀,但不是舍命。刺客本已是强弩之末,那一击算不上致命。习武之人,不仅要提高技法,还要学会挨打,如何能在规避不了的受伤下避开要害,也是本领。” “他一个文弱书生怕是不懂这些吧。” “若是他懂呢?”王思文缓缓抬眸,手中的佛珠暂停,她语气逐渐笃定道:“他会武功。” “太太既然疑心,一测便知。” “不必。能安稳的在咱家当五年账房,说明是铁了心的要金盆洗手。老三他们现在是越来越狂,与官府那些龌龊勾当还以为我不知道呢。我若不是为了护好宁家,守好镖局的牌子......”她起身来到窗前,看向挂在天上的明月长吁一口气道:“也罢,有林宏护着小月,护着长房,我也能安心些。他倒是应了老三的那些说辞,八字与宁家十分相合。” 嬷嬷有所顾虑道:“毕竟是江湖人,恩怨难了结,万一昔日仇敌找上门来.....”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出手,彻底与他划清界限。”佛珠再次转了起来,王思文敲着木鱼继续诵经。 一声叠过一声,木鱼声笼罩在整个宁府。 “少奶奶,回来了!”秀儿通报的声音刚响起苏小月立刻起身去迎,却迎进来个浑身酒味,喝得醉醺醺的秋泓。 “这是喝了多少?” 秋泓拿手比着数,含糊的又说了个数。侍女们端来清水和醒酒汤,苏小月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她为秋泓擦着脸道:“宁逊没难为你吧?” “没。”秋泓摆着手道:“宁逊不对劲儿,对我太好了,恐怕有诈。” “平账的事他有再提吗?”说来奇怪,宁逊刚威胁完阿泓便急匆匆离城,甚至都没派人来监督平账,似乎对八万两并没那么在乎。这让苏小月搞得没头绪,只能静观其变。 “宁逊可有再威胁你?” “那倒没有。”秋泓认真回想一下,突然打了个响指道:“他提了一嘴让我跟你生个孩子,那样我就可以掌权长房。” “你是怎么回的?” “我说咱俩关系不好,你不待见我,连碰都不让碰的。”她伸个懒腰道:“好累啊,睡吧,明儿再说。” “好。”苏小月帮她褪着外袍,抬眸便指着她的脖子道:“你受伤了?呀!还出血了。” “没有吧?”秋泓摸了下脖子,也没有疼痛的感觉啊。 “你自己看。”苏小月拿过镜子。 秋泓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伤口,分明是吻痕,躲半天也没躲开,让舞姬得逞亲上一口,这就落下个印儿。小月竟然连这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有多纯真啊。 “吻……痕?”苏小月好奇的拿手戳了戳,红成这样竟然是亲出来的? “不会疼吗?” “不疼。” 苏小月还是不信,她觉得秋泓是受伤了,怕自己担心瞒情不报。拿来伤药绷带就要包扎。 “真不是伤,就是被人亲了口。你不信的话,要不……你试试?”她抬着头,指下自己的脖子。 苏小月眨眨眼,捏着绷带的手不自主的使劲儿。盯着脖子上的那道吻痕竟觉得刺眼。虽知道那是在逢场作戏,但是想到她被别的女子献吻,心里还是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许是占有欲在作祟,再加上秋泓的教唆,苏小月稀里糊涂的便吻上脖子,亲琢一下便离开。秋泓惊喜般瞪大眼睛,她嘴角带着笑意,微醺的红晕衬得她的脸庞愈发迷人。 苏小月同样脸颊通红,不敢直视对方连忙低下头去道:“你骗我,根本就没红。” “时间太短,再试一下。”她笑容温和,语调更加磁性诱人。 那一吻过后,苏小月除了感觉到心脏狂跳外,还觉得心里仿佛漏掉什么东西似得空落落的,急于弥补那里的空缺。正好秋泓主动邀请,秉持着亲一次也是亲,亲两次也是亲。再试一次也无妨,势必要揭穿秋泓的谎言。 这次停留的时间更久,哪怕喉结上下滚动,她也要跟着追赶起来,像只小猫在追球似的三心二意。 结果自然没有成功。 “你就是在骗我。”苏小月撅着嘴叉着腰,一副要秋泓给解释的样子。 秋泓早就被撩拨的心痒难耐,她板住苏小月的肩头道:“我来给你示范。”低头便吻上苏小月纤细的脖子,又是轻咬又是吮吸的,像是在品尝人间美味。她的视线又停留在锁骨处,想再近一步行动,却发现苏小月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吓到她只好停下所有的动作。 于是她举过镜子道:“你看,我没骗你。” 苏小月还未从方才悸动中回过神来,秋泓已经离开屋子。 对着镜子,苏小月抚摸上那道吻痕,薄荷的香味萦绕鼻尖。难不成她做这些只为证明没有骗人。 或许,她对我也曾有片刻动心。 当然不是。 秋泓并不认为这是动心,都怪这些年躲躲藏藏的,全心全意扮演个悲催穷秀才,哪里还有时间谈情说爱。 此乃欲求不满之表现。 所以离开屋子并泡了个冷水澡降降心中的燥热,撩起水来无聊等着水珠一颗颗落下,突然有些后悔离开,像方才那氛围就势便可以推倒苏小月,反正她对此欢爱之事宛如白纸。 奇怪,自己为何会在乎她的意愿? 属于江湖人的那股子洒脱劲儿去了哪? “啊!!!”突然苏小月的尖叫声划破天际,秋泓旋身而起,简单的披上衣服直奔卧室。 “小月。”秋泓是第一个到达的,只见苏小月举着花瓶,指着直对床铺的窗户道:“方才那里有道人影!” 方才有的人影,现在估计早跑了。秋泓安排人去追,但她知道一定没什么结果,所以她坐到榻上安慰着苏小月。 “你……”苏小月发现秋泓的发丝还带着水,随手系的衣服此刻折腾的有些微开,从她的视线看去那里春光无限,这便导致苏小月的目光飘忽的不知道要如何安放。 秋泓还当她惊慌未定,揽过她的肩头道:“我陪你,别怕。” 薄荷的香气一下子直冲大脑,苏小月干脆呆愣在那里。这人是薄荷成精吗? 怎么越洗越香? 还有那一天到晚冰人的皮肤,实在满足薄荷的所有特点。 秋泓很快撤了手,铺着被子道:“睡吧。” 偌大的床,二人各睡两边,中间恨不得能搁下楚河汉界。 “你……睡了吗?”苏小月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单纯的想听秋泓说话。 “嗯。”秋泓的声音有些沙哑,回应着对方。 “你说刚才那人会是谁?宁逊的人吗?” “可能。” “宁逊不会再对你父母不利吧?” “谢璃的人守着呢,宁逊不敢轻举妄动。” “把你父母接来一起过年可好?”她转了个身面向秋泓提议道。 “好。” 苏小月的音调轻快起来:“那这个年就热闹了,谢璃到时候也会来。” “不是,她为何要来?”听到这个名字秋泓立马翻过身来。 二人面对面,眼对眼,不知不觉的竟离得这般近。暧昧的气氛瞬间拉满,苏小月耳朵越来越红,她不自然的轻咳两声,害羞的背过身去。 对于苏小月的躲避秋泓习惯了,她也背过身去,本来就困得不行,很快便入睡。平稳的呼吸声让苏小月觉得万分安心,她再次翻身面对秋泓的后背,悄悄往前挪上一挪,又与秋泓拉近些距离,这才安稳入睡。 第18章 颇有当家主母的威严 翌日一大早苏小月就将她院里的人全叫进来敲打一番。要是自家院里藏了奸细那可不得了。 屏风之隔的秋泓正悠闲的晃着摇椅。还真别说苏小月训起话来一套一套的,颇有当家主母的威严。平里日总是眉眼弯弯,笑颜相向,竟觉得这样的苏小月颇有一番风味,忍不住又多瞧上几眼。 训话完毕苏小月绕过屏风来到秋泓面前,帮她整理衣物道:“昨日喝了酒,今儿起得晚些,可赶得上点卯?” “没问题。”又不是真瘸,没人的时候快走两步时间就赶回来了。 苏小月从秀儿手里接过暖炉道:“降温了,别冻着自己。嘱咐账房的小厮多添点炭火。”她学着以往母亲对待父亲的模样,为秋泓准备好一切。 这么些天秋泓也习惯她的照顾,顺手便接过来,临走前回过身来道:“哦,对了,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就是盘账的事,年底出结果时间太紧,不如推到明年清明,你看可好?” 上次总司说得话她有在听,本来自己就是干账房的,有多少活出多少工也都清楚,年底出结果确实太紧张。本来这事她是不打算管的,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还是希望东家能宽限些时间。 苏小月却有自己的想法,她怕时间拉的太长,就给他们有机可乘,在账本上做手脚。 “这点你不用怕,做假账不是随便在账簿上划拉两笔就成的。你逼太紧反而不好,弄不好会狗急跳墙,彻底毁掉所有账本。”真不是秋泓吓唬人,如果真把人逼到绝境,啥事都能做出来。让那些个烂账随风飘散,还查个屁。 听到此处苏小月也点头认可,她问道:“毁账本这事我也曾想过,但若是真毁了,今年的分红可就没了,他们会愿意?” “如果分红的钱堵不上那大窟窿,你说他们愿不愿意?当然了这些都是假设。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体恤下账房,宽限些时日方才显得少奶奶仁厚。” 苏小月思虑一二,想到前几天秀儿曾说过账房先生们颇有怨言,兴许真是自己太着急了,于是松了口:“清明就清明吧。” “那好,我这就通知总司。” 苏小月笑盈盈的目送秋泓离去,她收拾一番也要出门。 嫁入宁家四年之久,从处理家宅内的勾心斗角到现在的独当一面,她真的付出了很多。 但她也知道,别看现在那些叔伯弟兄老实,背地里指不定憋什么坏呢。 就拿宁逊来说,明知道过不了多久镖局的管理权就要回归长房,却依旧替镖局接下皇单。他的算盘未免打得太响了些。 我偏不叫他如愿。 但皇单不能被毁,苏小月现在只剩一个法子,皇单必须由长房接手。 她先是找到王思文,希望婆母能动用娘家势力助力,而王思文念着佛对这事情并不感兴趣,甚至还劝苏小月不要与宁逊再起争斗,这样的内斗对宁威镖局不好。 “那依母亲的意思,这镖局咱不要了?拱手让给宁逊得了。”苏小月语气一下子就没控制好。 她很是委屈。 因为私底下王思文没少抱怨宁逊的跋扈不敬长嫂,也没少谴责自己未能守好亡夫的家业。 这些话苏小月都有在听,她认为婆母虽然性子软弱但最起码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孩子,无论如何宁威镖局的招牌不能倒。”王思文是担忧这块招牌,毕竟涉及到皇家的镖,不容出现一丁点差错。 “别再跟你三叔斗气了。咱们女子应戒贪戒嗔,守好后宅方是本责。” “小月明白了。” 话已至此苏小月也没再多说,行礼告退。王思文的话她半分都未听。她那么想占有镖局并非贪财贪权,而是与宁逊的仇怨已久。 那时苏小月还未嫁入宁家,为了给宁三老爷建个私宅,竟要将南隆街全部拆除,苏家的猪肉铺也在这条街面上,给的赔偿银子只够买几片瓦,不愿离开的商家便遭到宁逊府上的强拆。 母亲正是因此事着急病倒。 肉铺被拆,家里一时间没有银钱来源,生生把母亲的病拖到严重。父亲只知道喝酒逃避,后来被几个泼皮歪带去赌,本想以小博大赚来药钱,最终深陷泥潭彻底痴迷于赌博。 入了宁府后,宁逊更是把持财政大权,慢待长房,偏婆母是个性子软,好面子的人,不愿与宁逊计较。 她作为长辈可以躲在内宅吃斋念佛,所有的轻视委屈全让苏小月一人受着。 荷青拍拍苏小月的手劝道:“我觉得太太说得对,你不该跟宁逊闹掰。镖局在他手里有六七年。冒然接手,我怕你接不住啊。” “谁是生下来什么都会的,管家那些本领我跟婆母学了三年,不至于管不好个镖局。”苏小月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内宅和镖局不一样。那些镖头镖师都是大男人,这些你咋管啊。” “沈荣,老白他们都是男的,也没见吃了我。” “不是这话儿。宁逊管镖局可是亲自押过镖,趟过路的。到现在他家女婿们也经常随镖车出行。走的什么路,花多少钱打点,人家心里都有数,只有这样那些镖头、掌柜子才不敢蒙东家。” 荷青说得在理,镖局与铺子不一样,那铺子就是死的,进出货也都有数,随时查看也就是去了。 可镖局走南闯北的,不可控的情况实在太多,沈荣前几天还说北面断了几条镖路呢,而这件事总镖头却隐瞒未讲。 他为何不报?原是买路钱被自己私吞?没花银子去打点导致镖路才被断? 钱财都算小事,若是出了人命丢了镖,这才是砸了宁威镖局的招牌。 前面提到的沈蓉,刘毅正在鹤楼等着东家,见人进屋沈蓉起身倒茶道:“听说少东家昨夜院里进了贼?用不用找些功夫好的为少东家守着院子?” “那倒不必。宁逊对林司会的兴趣比对我大。”苏小月有自知之明,与宁逊斗了那么些年,他不至于现在才派人过来偷听,一切的目的都在阿泓身上。 刘毅清了下嗓子道:“少东家让我打听的事有结果了,丹水县确实有一杜家全族招难,被火烧个精光无一幸免。当地人皆说杜家是得罪权势惹来祸根,但官府却以强贼进犯结案。不过.....杜家是十年出的事,并非六年前。” “十年前?” 时间没有对上? 苏小月仔细回忆下秋泓的自白,却发现自己也记不大清。 “少东家打听杜家作甚?” 苏小月之所以打听是因为觉得此事玄乎,哪有人从那么高的山崖上坠落却能活命,活命也就算了,为报恩竟女扮男装假扮恩人儿子六年之久,确实有些说不通。她怕受到蒙骗便托人去查,这么看阿泓没有说谎,细节处都能对得上,那她就是杜家遗孤。 “哦,没什么。一点小事。”关于秋泓的身份,苏小月决定隐瞒。除了她之外绝不会让任何知道,哪怕是最为亲近的荷青。 东家的私事也不便多问,沈蓉话题一转提及皇单一事,镖局众人对此事都比较上心。 刘毅道:“宁逊接下皇家的镖,分明是不想把镖局交还回来。” “我知道。”苏小月揉着眉心,宁逊的想法她一清二楚,按照镖局的规矩,主顾是谁招来的就由谁负责。 而皇单不同其他镖单,必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且要配备最好的镖师趟子手。那等于将镖局里的精英全部调去走此镖,甚至还可能要放弃其他的老主顾。 宁逊抱上皇家的大腿也就算了,他还打算把别人手里的主顾剔除,毕竟谁敢与皇家争啊。 至于皇家这些单的利润多少还不是由着宁逊自己说。 日后镖局回归长房手中,宁逊随便做个手脚就能让皇单亏损,那些族亲非但得不到分红,还要因此添钱,他们才不会乐意,定会以长房德不配位扒下镖局权利再次交给宁逊。 苏小月那皱起的眉头还未来及平整,刘毅又提起另外的烦心事道:“那件事七爷,五爷都知道了。您真的要取消分号吗?” 他们所说的分号,是宁逊管理镖局时开设的,都是些江湖人聚拢在一处,每年交些银钱便能得到宁威镖局的牌子。 出了事,能扛住的便扛,扛不住的就一走了之。苏小月一直视其为隐患,她宁可不要这些银钱,也不要这些不安定因素存在。 “族亲们怕是不会轻易同意取消,分号也是不小的一笔分红,更何况有些分号是在族亲的管理下,像五爷手下就有十七家分号,少东家属于断人财路了。” 立于窗边的沈蓉回头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五爷,七爷来了。” 宁达,宁适纷纷现身,两位镖头让出自己的座位请爷们入座,苏小月也起身奉茶行礼。 宁达温和的接过茶盏,而他弟弟就没那么好脾气,冷哼一声道:“少奶奶的茶我可不敢喝。还未当家就预备着取消些分号。过几天是不是要将咱们兄弟赶出宁家,赶出信州城?” 苏小月赔笑道:“七叔说笑,小月不敢。” 宁适是个暴脾气,直接拍案起身道:“少他娘的给我打哈哈。我手里那些分号怎么你了?偏要断人生计!还指挥人将他们赶出去?打我兄弟就是在打我的脸!” 他那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并未吓到苏小月。 苏小月撤步回到自己的座位,她抬眼示意刘毅,刘毅便明白她的意思,上前拱手道:“萤城分号被劫镖六次,损失一千三百两,滑县分号被劫镖三次,损失八五两,禾庄分号被劫镖四次四百一十五两,损失,拖欠镖师薪酬二百二十两.....” “打住,你念这些干什么?谁家镖局没走过背运?” 苏小月放下茶盏道:“这些亏空按理应各分号自理,七叔报到镖局账目上有失公允吧?” “你查老子的账?你凭什么查老子的账!这镖局还不属于你们长房。”他气焰嚣张,口水乱喷。 苏小月不得已偏头往后躲了躲,暗自里骂上几句,面子表现的还算恭敬,她抽出手帕半掩口鼻道:“这些事江湖上早就传开了。老是被劫镖实在有损咱们镖局形象。 知道呢说是分号镖师们没本事。 不知道还当宁威镖局落魄了,犄角旮旯处寻来泼皮流氓做镖师,日后谁敢托付咱们走镖。” “你!”宁适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兄长拦下来。宁达起身道:“个别分号管理不严可以整改,但分号是留是撤还望大侄儿媳妇三思。” “诶,五哥。”宁适脑袋遥得像拨浪鼓,一会看看苏小月,一会看向就要走远的五哥,他恶狠狠瞪上苏小月一眼,甩袖离开。 “五哥。”人还未进马车便道:“就这么算了?那妮子真要关分号怎么办?” 宁达闭目养神的同时不忘安抚兄弟道:“慌什么?这镖局的管家权能不能落到她手上还两说呢。” “不是她,就是三哥,那我宁可是苏小月。” “是啊。只要三哥还掌权,你我就只能在他指头缝下喝汤。永无出头之日。” 宁家人都是这么个想法。 自认为长房那两寡妇掀不起什么风浪,反而比宁逊好拿捏,这也是他们支持长房夺权的原因。 “不对啊。”宁适刚回过神来,一拍大腿道:“苏小月肯定查过账了,是林宏那小子透的信儿。” “林宏。”宁老五睁开眸子道:“廖沉跟我提过两句,书生脾气,自视清高。” “清高个屁,还不是来咱家当赘婿。” “是啊,赘婿确实窝囊啊。”他突然露出个阴森森的笑容,话锋一转道:“若是镖局回到苏小月手中,总司之位就该让贤喽,到时候他们夫妻两内外联手,他这个小小赘婿怕是要骑到你我头上。” 宁适越想越气,他喝停马车直奔账房。要狠狠教训下这个“吃里扒外”的司会。 第19章 这个账房我不干了! 临近年关是账房最忙碌的时候,还未踏进院门,满耳充斥着算盘声响。随着秋泓进来,她带来个好消息,盘账的最后期限往后移到清明。 算盘声全部停止,众人齐齐抬头,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年节可以轻松度过,不用没日没夜的泡在账房。 当然,秋泓没有抢苏小月的功绩,特意表明是少奶奶的体恤,也为苏小月树立威严。 账房里的同僚为庆祝此事,纷纷要请秋泓吃饭再敬上几杯,秋泓推脱不掉便在杨博仁的牵头下在酒楼订了几桌席面送来账房花厅。 厅下都是些文人,大放情怀后便玩起行酒令。 “林司会请。”敬酒的人一个挨着一个,大家喝得高兴,秋泓看着高兴全部来者不拒。 杨博仁按住她的酒杯道:“伤还未好,别多饮。” “是。”秋泓将杯子放下,低声道:“叔,最近宁逊有找过账房的麻烦吗?” “来过一次,但完全没有提你查他账的事。不过进屋与总司说了好长时间的话,嘀嘀咕咕的,好神秘哦。” 秋泓吃口菜微微点头,她现在真的搞不明白宁逊要做什么,近五千两的银子给他支出去,他竟然无甚反应? 不太对劲儿啊。 “宏啊,听我一句劝,宁家这么些年都是宁逊把持着,想从他手里夺权不易。小心他背地里阴你。” “我没想从他手里得到什么。”宁家这个镖局她还真看不上,不过是咽不下那口气,想着老娘还病在床上更是牙根痒痒。 杨博仁才不信这句话,他看了眼旁边喝酒正兴的黎涛,六姑奶奶的独子塞来给阿宏当学徒,这不就是变相的支持长房嘛。 “咳咳。”不速之客的到来,让厅下瞬间安静。 “呦,这酒肉俱全,有何喜事?”宁适抚摸着他那大肚子道。 年岁最长的杨博仁上前解释道:“不过是年轻人放松放松,您放心,下值时间并没有耽误工作。” 对方连看都未看他一眼,直接问道:“林宏何在?”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聚集过来,秋泓想溜都没法溜,她放下杯盏拱手行礼道:“见过七爷。” 锁定秋泓后便有奴仆陆续搬来数十箱账本,足足将秋泓围上一圈。宁适拉个椅子坐下道:“听闻林司会算功了得,这有几本账请帮忙核算一二。核准有赏。” 宁七爷虽然来的突然,但也算是宁府的主子,所以秋泓欣然的接下这项工作。 “老师,我来帮你。”许佑率先拿来算盘,可她的算盘被宁适的手下丢出去,就连她本人也被推搡在地。 秋泓刚扶起许佑来就听宁适道:“谁也不许帮忙,让林司会自己算,爷就在这等着。方才说了核对有赏,若是错了,乱了......”说话间他将双脚翘上桌子,满是戒指的手指向秋泓道:“七爷我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又指使小厮搬来香炉,他不光要求秋泓自己算,还要求在两个时辰内核算完毕。 刁难,这是**裸的刁难。 杨博仁赔笑想为秋泓说情,话还没说就被赏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可谓犯了众怒。 就像前头宁五爷所说,账房内的都是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这般如同对待奴隶似的呵斥殴打,谁人不恼。 许佑硬着头皮为老师打抱不平道:“我们只为镖局核账,七爷府上的内账寻不到我们头上,您请回吧。” 不用说,这样的出头定然少不了一顿毒打。 连这样文弱的姑娘都能下的去手。 算盘被狠狠砸出去,算珠刹那间四处迸散。 “厅下诸位都是宁家请来的账房,还有不少人有拿着镖局的分红。七爷如此不尊敬,那我等还是让贤吧!” 秋泓的硬气几乎得到所有人的响应。 只怪宁适来的不是时候,厅下来聚会的账房年轻人居多,又刚喝过酒,脑袋一热冲动起来什么都不顾了,纷纷撂挑子表示不干啦! 宁适更是生气,自己本就在镖局属于边缘人物,如今连几个账房都使唤不动,气急败坏的他直接喊打。 对付这帮文人,他相信武力更有威慑力,嚷嚷着往死里打,殊不知更加激化了矛盾。 一直当看客的黎涛加入争斗,他作为纨绔子弟自当是常打架的。当学徒整日里扒拉算盘,他的手早就痒痒了,趁此机会带领账房诸位打了个尽兴。秋泓则是抽空用算珠当暗器。没一会儿那些打手都趴在地上,仿佛被人点上麻筋般无法站立。 “起来,都给老子起来。”宁适踹着自家手下,嘴里还骂道:“全都是废物,连帮算账的都打不过。” 廖沉听到消息后着急忙慌的赶来,他除了要劝宁适不要计较,还要劝诸位账房们消消气。 好家伙,这些人要是真不干了,那些账本别说清明核不完,中秋也完不成啊。 再说了镖局的账目都属机密,账房们齐齐递辞呈不就是给同行可乘之机嘛。 总司挺大岁数个老头,急得呼哧带喘,活了快五十年,第一次见账房跟打手斗殴的,关键还是账房们赢了。 就不该让他们喝酒。 对,都怪酒。 他灵机一动为账房们找个台阶,将所有的一切都怪罪到酒上。 人喝多了,难免脾气暴躁做下糊涂事。 秋泓不做声,今日也算自己一时没收敛住脾气,鲁莽了。 垂着头算是认下这个台阶。 别看现在大家义愤填膺嚷嚷的递辞呈,如果这事真成了,绝对会后悔。到时候他们会怪罪到谁头上是显然易见的。虽对这帮同僚没什么深刻感情,但也不想成为众人痛恨的对象,这不符合她隐与市的初衷。 廖沉见状可算松口气,大厅下的氛围也缓和不少。他指挥众人道:“快,把七爷的账簿抬到柳斋,我亲自核算。”又冲秋泓招手道:“林司会,来,给七爷认个错作个揖。” “凭什么!” 谁都没想到黎涛站了出来道:“今日本就是六舅舅无理……”话没有说完就被秋泓按着脑袋捂住嘴,他还想说话被秋泓瞪上一眼,就听对方低声道:“再嚷嚷就给我滚蛋。” 安抚完黎涛秋泓便来到宁适面前郑重地作揖道歉。 但宁适并未觉得解气,他本是来找茬的,茬儿没找到,反而被这伙账房将上一军,若此事这样平淡的一笔带过,日后还怎么在信州混。 不行,丢不起这人。 面对低头道歉的秋泓,抽起手旁的矮几直接就砸过去,根本不在乎会殃及到旁边的许佑。 照理说秋泓是能躲过这一击的,但她为了拉许佑一把,让左肩扛下一切。 昏暗瞬间找上眼前,耳鸣声不断听得令人心烦。 她后悔了,方才就该一掌击碎矮几。然后把屋里的人全杀了,而不是让自己受罪。 真得好痛啊。 “阿泓!”苏小月还是晚来一步,她扶上倒地不起的秋泓满目紧张,呼喊着小厮赶来抬人。 离开前的苏小月宛如炸毛的野猫狠狠的盯着宁适,但这样的眼神宁适不以为然。再怎么说自己都是宁家幺子,她个晚辈能拿我如何? 不过是砸了林宏一下,又没砸死。 他转转手上的戒指,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因担忧秋泓的缘故,苏小月一晚上都没敢闭眼,生怕秋泓醒来没人应答。 等太阳挂上后她更是困得睁不开眼,刚合上的眼因为一声轻咳瞬间睁大。 “醒了!” 苏小月快速跑到屋外安排,又一顿小跑回来,拉上秋泓的手道:“怎么样?可有什么不舒服?” 秋泓沙哑的嗓子还没开口,苏小月立马把位置让给大夫,还为秋泓说明缘由,告诉她柳蝉知道她女子的伪装,切莫担心安心让大夫医治。 柳蝉诊完脉道:“好在没伤到脖子脑袋,否则小命不保。不过如此重击你一个晚上就能恢复,林司会的身体真的很不错。”说着就展开针包,施上两针后她对苏小月道:“我才想起来方才交给荷青的方子差了味药,半夏两钱,劳烦转达。” 苏小月不疑有二的离去,现下屋中就只剩医患两人,柳蝉即将要施第三针时,却被病人抓住手腕。 此刻秋泓的脑门处覆满薄汗,瞧着十分不舒服。 “林姑娘这是怕疼?怎生出这么多的汗?” 明知故问! 三针压穴试我武功还问我为何发汗。 此人如此举动定是发现了什么,若我反问其缘故便是不打自招。秋泓半撑着身子道:“我好多了,柳大夫不必施针。” “三针啊,一针都不能少,你不能让小月担心。”柳蝉手上用劲儿,秋泓也在用劲儿。 柳蝉死盯抓着不放道:“姑娘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倒像是习武之人。” “农活做多了,有一把子力气。” 二人较劲时苏小月回屋,她感觉屋里氛围不对便询问道:“这是在干什么?” “林姑娘怕疼,央求我不要下针呢。”那打趣的语气让苏小月也笑了起来,她坐过来扶住秋泓道:“柳神医的手法最轻,别怕。” 秋泓微微摇头,她拒绝的同时脑袋转得很快,现在面前有两条路,要么为保一成功力暴露武功,要么咬牙硬挺。 贴着衣物传来的暖意让秋泓不忍离去,贪恋苏小月那抹温暖的她选择默默的垂眸任由柳蝉施针。 三针压穴会带来钻心刺骨的疼痛,且内力越强痛苦越大。现在秋泓唯一欣慰的是自己没有恢复至全胜时期,否则能活活疼死。 柳蝉收回银针后为保万全特意等上一炷香后再探脉,她并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秋泓的脉象与常人无甚区别,确实不会武功。 看来是自己多想了,罗酆山的余孽并不是她。 柳蝉终于走了,秋泓梗着喉间的那口气缓缓吐出,她疼得面无血色再无力气睁眼。苏小月一看这哪行,又要去找未走远的柳蝉。 “别。”秋泓伸手揽过她的腰,拉倒她躺在身侧,胳膊如同钳子般不肯撒手,生怕苏小月又把柳蝉那个催命鬼给招回来。 “你不能因为怕疼而怕见大夫。”不知内情的苏小月苦口婆心的劝道:“柳蝉的针法信州有名,你要相信她。” “.......”秋泓没力气说话,因为她所有的气力都用来搂对方的腰。 苏小月见挣扎不开,不敢用劲怕伤到人也就妥协了。她背对着秋泓,不仅能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心跳,还被呼出的气息惹得脖间痒痒,一时间更是挠上心头。 平稳的喘息声传来,疲累的秋泓已经入睡。她怀里的苏小月却不老实。一个姿势躺久了难免难受便转个身,却发现二人竟贴的如此之近。秋泓恬静的睡颜映在眼前,苏小月的视线下移落到她微张的唇上,不自主的伸出手来触碰,她动作很轻,生怕惊醒对方。 忽然吹来一阵凉风,苏小月回过神来,想起刚才做的那些蠢事儿,羞得恨不得瞬时离开床榻。 但她还没来及离开秋泓却挤了过来,将脸埋在她肩窝处睡得更香甜。苏小月僵硬着身子保持不动,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连忙捂上心口,生怕这不老实的心跳吵醒对方。 秋泓却睡得很沉,她只觉得怀中暖意甚浓,满意极了,睡姿逐渐放肆,一个抬腿膝盖便压上苏小月的小腹,苏小月自然知道她不是有意的,往旁边挪挪想要躲开,谁知秋泓的膝盖直接从腹部滑下,顶在那不可言说的尴尬位置。 苏小月的脸“刷”的红透了,即使隔着衣物,但那摩擦触碰所带来的异样让她无所适从,腹部升起的热度更让她心慌意乱。 她想逃离,却又忍不住想靠近,这种矛盾的感觉几乎让苏小月近乎抓狂! 秋泓睡梦中似乎感应到什么,她的手臂环绕上她的腰际,将她整个身体都揽进自己怀里。 第20章 中毒 翌日,苏小月揉着肩膀感觉浑身都疼,她看了眼还在睡觉的秋泓,低声安排秀儿道:“别吵她,有事去书房找我。” “少奶奶,柳大夫说您前几天救的孩子跑了,还把医馆里的钱都卷走了。” “这混小子,简直就是白眼狼!” “不是小子,是位姑娘。挺可怜的,浑身上下都是针眼,没一块好皮,柳大夫猜测她是药人,经常神志不清,话也不会说。”秀儿从小丫鬟手里接过铜壶倒水,又洒些花瓣入盆为主子准备好洗脸水。 “什么世道,一会托谢璃派人找找。再拿些银子给柳蝉带去。”她收拾好便去给太太请安。昨晚的事也传到王思文的耳中,不过她还是那五个字,家和万事兴。 “母亲的意思是不让我们计较?”苏小月委屈的红了眼,她绞着手帕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到底是你的长辈,不好计较。你七叔家的宁浅递了帖子要登门赔礼道歉。” “是他动手打人,指派她闺女来作甚?”苏小月起身道:“我还要照顾夫君,抽不出时间,也不必假惺惺的来赔礼。母亲若没什么吩咐,月儿告退。” “诶.....”王思文再想说话,只能看到远去的背影。 “这孩子。”她叹了口气,对一旁嬷嬷道:“告诉老七,他必须亲自登门道歉,就说是我的命令。” 而宁老七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听完安嬷嬷的话,也不管她是谁的人,指挥着就要将其打出去。 一边打一边骂道:“还在这儿跟我拿侍郎千金的谱儿呢?瞧不起我们商贾,当时就别嫁过来!赔礼?赔你奶奶的熊!” “老七,过分了!”宁老五拉住骂街的弟弟道:“那是咱家大嫂,不得无礼。” “大哥在,她是大嫂,如今算个屁!” “你现在是越来越过分了。”宁达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这样混蛋让族里人知道,哪个愿意将镖局交到你手里?” 宁适不以为然道:“镖局一直在长房手里,是因为咱们这一辈都没有儿子,我若先生下儿子,这镖局必定会是我的。” 话糙理不糙,也是说到关键。 不知怎么的宁家这辈就是不出儿子,唯独出了个宁泽还英年早逝。所以在宁家默认谁家有儿子,谁便能得到镖局。 王思文同意苏小月招赘,也是为了长房的香火,以防被哪个旁支以子嗣优势夺走镖局。 “老爷!”胖管家着急忙慌的跑来道:“老爷,少奶奶下令封了咱们所有分号印鉴,所有分号账册钱银归入林司会的墨竹斋。” “这女人找死吗!”宁适本来就胖,此刻气得如同膨胀的猪肺般。 “我看苏小月就是一时气不过。不会真封掉分号。那分号多少有些分红,族里人也不会同意。”他安抚着弟弟道:“咱们不是商量好的要借长房的势,此刻不应闹掰。” 宁适虽然混但有些道理他也知道。之前跟长房亲近是为了分老三的势力,现如今自己把林宏给打了,这事就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再怎么低头哈腰的装孙子隔阂依旧会在。 眼睛一转就打起歪主意。 不都说苏小月克夫嘛,若是姓林的一病呜呼,不正好证实此说法。这么个晦气女人,我要让她千夫所指,生不如死。 苏小月忙活完回到府中问起阿泓的情况。 丫鬟回话道:“林司会正吃饭呢,瞧起来胃口不错。” “加双筷子,我陪她吃。”苏小月将披风交给丫鬟,进屋见秋泓面色果然红晕不少,笑着道:“我就说嘛柳大夫医术高超,现在感觉如何?” 秋泓点点头表示对柳蝉医术的认可,她夹了口菜道:“这鱼是黎望现钓上来的,蛮鲜的,尝尝。” “难得见有你爱吃的东西,我也尝尝。” 秋泓回应微笑,只是这笑容很快消失,她突然感受到胃部宛如刀割般疼痛,顾不上其他吊起全身的力气起身,将即将进入苏小月口中的食物打掉。 “有毒.....”黑血伴随着开口讲话涌了出来。 “阿泓?快叫大夫!”苏小月搂过秋泓,再次感受到她那冰凉的身体,这次似乎更要冷上几分。 本想安慰苏小月,张口却是一口血来。为保气息不乱,她只好先闭目运气,至于苏小月的害怕、哭喊全都顾上了。 好霸道的毒啊。 柳蝉赶来的很快,放下药箱就开始把脉,眸间的紧张让苏小月担忧不已,她是一句话都不敢多问,生怕耽误治疗。 银针扎下,又灌了不少汤药催吐。 “此毒名为寒星砂,原是前朝党争暗杀的产物,半个时辰就会让人肠穿肚烂。我已尽力而为,剩下的.....”望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秋泓,柳蝉垂眸道:“听天由命吧。” 苏小月不知哭湿几条帕子,可床上的人就是没有反应。她将一切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深知幕后之人要对付的是自己,阿泓是替自己挡了灾。 荷青捧来衣服道:“帮林宏换上吧。寿材那边......” “她还没有死!”苏小月几乎是喊出来的,她不信方才还好好说话的人就这么没了。 “小月,我知道你难受,可他......”荷青尽量委婉的说道:“虽有呼吸,身子却越来越凉。” “不会的,不会的。”曾经的你从那么高山崖落下都能活命,这小小的毒怎么就抵挡不过去呢。 荷青拍拍苏小月的肩头道:“出事后你便下令关闭院门,封锁消息,如今要报太太吗?” “再等等。”苏小月紧握住秋泓的手,在等待一个奇迹。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守在秋泓身边等她醒来。 这些天的相处让苏小月有了家的感觉,说句不害臊的话她真觉得阿泓像夫君,而她就是那操持家业的妻子。 她会等阿泓下值回家时准备好美味佳肴,阿泓也会耐心听自己唠叨今日琐事。每天生活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却又平淡踏实。 记得母亲曾说过世上的婚姻多为盲婚哑嫁,也多是充满不幸的。若是能碰到个相处舒服之人便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苏小月认为秋泓就是自己的福气,想跟她就这样过上一辈子。 求求你了阿泓,坚强点,不要离我而去。 “阿泓!醒醒,别再睡下去了,和我说会儿话好不好?” 苏小月的呼喊秋泓能听到,但此刻的她像被困于昏暗的茧中,周遭一切都能切身体会却无法回应。 她的独门心法月中流吞噬毒素也是需要时间的,在此期间,毒素所带来的痛楚是消除不掉的。 秋泓能确定寒星砂毒不死自己,但她不确定自己的肠胃是否还能康健,若是真如柳蝉所言此毒会导致肠穿肚烂,那岂不是会死的很难看,小月肯定会害怕的。 索性柳蝉那几针,和她的药起了作用。人虽说一直昏迷不醒,但她的脉象逐渐趋于平稳。但柳婵却不敢断言,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荷青汇报道:“院子里的人我都已细问,关键在鱼上,鱼是表少爷亲自带来的,所以就疏忽了。” “黎望?” 苏小月直奔账房把这小子给薅了出来,黎望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一脸懵的看着表嫂。 “从哪里钓来的鱼?” “啊?”黎望反应一会儿,才回答道:“我哪里会钓什么鱼,在东坊那边买的。” 话音刚落又被苏小月薅着衣领往东坊赶去。 “嫂嫂,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阿泓!” “什么跟什么啊?” 可惜到达东坊后并未见那个卖鱼的小贩。甚至询问周边的人也对这个小贩没有印象,怕是个不常来的。 整件事到此就很清楚明了,有人借助黎望的手把带着毒的鱼送到秋泓面前。 那这个人…… 宁老七! “诶,嫂嫂……这风风火火的。”黎望紧追着登上马车,也彻底了解事情情况,他与苏小月想得一样,定是宁老七动得手脚。 “七舅舅也太过分了吧,人命关天!”黎望摩拳擦掌的也想为秋泓讨个公道。 但苏小月却驻足在七房门前良久,最后选择上车离开。 她的到来被管家通报给宁适:“老爷,苏氏死盯咱们府门,那眼神吓死个人,她不会知道些什么了吧?” “不必理会。”他掏出个药瓶道:“此乃乌毒散,想办法让那姓林的吃下去。” “近来那院里戒备森严,怕是没那么容易。” “姓林吃不到,那就你来吃。” 这样的威胁让管家汗流浃背,他忙不迭的鞠躬道:“老爷放心,小的一定办成。” 截止到目前为止,秋泓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 荷青还是不报多大希望,她放下碗道:“吃不进东西,只喂糖水能行吗?” 苏小月叹了口气没有接话,她现在强迫自己不去往坏处想,生怕那些不好的想法会真实发生。 只要阿泓还有呼吸,就一定能逢凶化吉。 “少奶奶,药煎好了。” 苏小月接过碗道:“我来。” 她怕汤药过烫,不嫌麻烦的一遍一遍的吹着。也因为这个举动救下秋泓一命。正赶上柳婵过来行针,让她闻出药气不对劲儿。立刻让人去拿药渣,经过检查果然又被下毒。 “阿泓到底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人已经昏迷不醒,若是再喝上这碗毒药。怕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救治不了。 而这碗药还是由我亲自喂下去的。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 气得苏小月将药碗摔打出去,拎起一旁的剑,说什么都要在宁老七身上刺出几个血窟窿。 “咳咳。”许是苏小月的动静闹得太大,秋泓终于舍得睁眼。此刻房间里很乱,一边是提着剑要砍人的苏小月。一边是死拉着主子不放手的丫鬟们。 “小月。”羸弱的声音被嘈杂的环境所淹没。 “小月。”秋泓又唤了一声。苏小月后知后觉得回过头来。对上秋泓那温柔的微笑,她所有情绪一扫而空,只剩欣喜。 “阿泓!”苏小月几乎是跳过来搂住秋泓的。 秋泓被勒到差点喘不过气来,她轻拍着苏小月道:“对不起,吓着你了。” 柳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完脉后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毒竟然全清了。 她有自知之明,绝不会是自己的治疗解毒成功。这世上就没有中了寒星砂能解毒成功的例子。 其实也有她的一份功劳,不然秋泓便要再多损失些内力,或许也醒不来这么快。 “多谢柳大夫。”秋泓撑着虚弱的身子,勉强的坐直抱拳,她的手都还处于发抖状态。 “你先躺下。”另外两位几乎是异口同声。苏小月是心疼秋泓,而柳蝉则是好奇秋泓,莫不是传闻中百毒不侵的体质? 可她有中毒反应,又是凭什么化毒的? 要不是公序良俗不允许,她真想拿秋泓试药,也好为医学进步做贡献。 见秋泓身体逐渐康健,苏小月也就放心。她绝不会轻易放过幕后下毒之人。 暗中将此事报告给谢璃,明面上招呼相熟的几个镖头来护卫院落。现下所有人都知道少奶奶院子中出了贼,而苏小月则是干了桩更大的事..... [比心]各位受累点点收藏,爱你呦[求你了][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中毒 第21章 嘴里淡出个鸟来 翌日一大早,胖妇人快步杀进苏小月的卧室,说着话就要下跪:“小月啊!都是你七叔的错,婶娘给你叩头了,饶了七叔这一回吧。” “婶娘这是作甚?折煞我呦。”苏小月语气虽然担忧,却纹丝不动的坐在上首,连扶人的假动作都懒得做。 “你七叔一早让衙门随便安了个罪名锁了去。” “婶娘应该去寻知府相公,我和公门中人又不熟悉。” “.......”就知道会这样,好在自己来前派人去请了大嫂坐镇。 王思文的到来让苏小月规矩起身行礼,她老实的垂着手立在一旁十分乖巧。 “晚秋,何事惊慌?”王思文入了主座,捏着佛珠询宛如庙里的菩萨像高高在上。 “大嫂可得帮忙,天还未亮我夫君就被衙门锁走,说是要判流放。” “莫急。衙门锁人总要有个依据,你好好想想当时捕快说得是什么罪名。” “这......”她眼神飘忽,羞与开口又不得不开口道:“强抢民女。”随后补充道:“都是胡乱判的,根本就没这回事。” 苏小月来到婆母身边耳语补充道:“六名女子联名状告七叔监禁强|暴,还有怀孕生子者。” “什么?”这惊天的话语让王思文眸子瞬间睁大,她知道老七纨绔,却不知如此禽兽不如。 王思文脸色的转变让张晚秋更加确定背后是苏小月捣鬼。而就在前不久自己那混蛋丈夫刚打伤她那夫婿。 张晚秋缠上王思文道:“老七不是那样的人,那些女子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绝对惦记咱们宁家家资。一家子骨肉兄弟的,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王思文微微偏头嘱咐媳妇道:“月儿,若是有门路就去打听打听,别是误判让你七叔受委屈。” “是。”苏小月点头认下,不过她才不会去管这个破事,因为这个事就是她捅出来的,她就是要为阿泓出口气。 张晚秋见对方松了口,又道:“我都打听好了,得寻那个姓谢的参军,现下衙门里都听她的调令。” “婶娘既然知道,为何不自己前去?” “哎呀,快别提了,姓谢的丫头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想着你俩有些交情,好歹放我进去看看你叔。” “嗯,知道了。”苏小月敷衍着,总算把张晚秋送出院子。转身回花厅见王思文正襟危坐的模样不由得心虚。 “你跪下。” 王思文放下佛珠,她早就看出这里的一切算计,所以对苏小月的态度不算太好,她冷声道:“我有没有与你说过,做什么事前都要想想宁家?一切以宁家为重。” “说过。” “那你今日行事前有没有想过?” “想过。” 苏小月抬头迎接婆母的目光道:“不仅想过,还想了三年。” “你是说那些女孩三年前就......” “四年前七叔从我院子里强要了名侍女,一年后我在南城的庄子里见到她正抱着女儿沿街乞讨。我为她赁个小院,又给她份庄子上的活计。过了半年我去瞧她,院子里多了三名女子,也多了三个孩童。” 苏小月抿了下唇继续道:“七叔一直希望有个儿子,不拘用什么法子,找来所谓定能生养儿子的女子,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但凡生了女儿当天就会被他扫地出门。” “照你这么说,受害的女子不少,怎么我从未听过老七家有男孩?” “若是七房有子,镖局早就归他了吧。”苏小月长吁一口气,感慨道:“许是老天不喜欢过于执着的人,非不让他如愿。” “阿弥陀佛。”王思文再次拿起佛珠,微抬手示意苏小月起身道:“此事捅出来你让那些女子如何过活?她们的孩子又将会遭受什么的要流言蜚语。” 这番话得到的是苏小月不以为然的轻笑:“犯错者又凭什么逍遥法外?” “你是为了给林宏出气吧。”王思文虽然欣慰小月与夫婿有了感情,但是她觉得此情过于深了。 把柄苏小月不吭不响的捏了三年,此刻捅出来实在不是好时机。 人一旦用情,就很容易被另一方控制。对苏小月,乃至对宁家都不算好事。 “之前还以为林宏是个识大体的孩子,谁知会这般糊涂,身为晚辈对长辈无礼,身为司会又顶撞主家,身为夫婿竟撺掇妻子.....” “与她无关。”苏小月连忙辩驳道:“宁老七无辜打人也就算了,他还在饭菜里下毒,见血封喉的毒药我差点也吃了,而阿泓到现在都未曾苏醒。”但凡宁老七没下死手,苏小月也至于如此针对他。 “此事当真?”随后便回过味儿来,原来小月院里抓贼,抓得是这个贼啊。 苏小月继续诉说着秋泓的身体情况:“上次救我伤还未好全,如今旧伤添新伤,身体又怎会康健。” “可怜的孩子。”她念了几句佛,祈祷佛祖保佑那孩子能快些康健。不过她还是在意老七那件事,为保宁家名声,希望苏小月能出面说动苦主撤案。 苏小月答应下来。她向来在王思文面前阳奉阴违,自然知道怎么去应付。这几日更是推了所有的事,专心陪着秋泓养伤,只是实在有些大题小做。 秋泓刚迈出房间,她就带着披风过来将人裹到发汗。 饮食上更是以清淡为主,用秋泓的话说,这几天嘴里都淡出个鸟来。 “小月,我真的好了。” “可我瞧着你的脸色还有些泛白。” “你把我照顾的那么好,我真的早就好了。”秋泓微笑着道:“账房估计堆积不少账簿,我需得去工作。你身为少东家也不能天天陪我缩在宅院里啊。” “没关系~反正我最近没啥事。” 宁老七的案子快要审理了,苏小月怕那些族亲过来烦人,以照顾夫婿养病为由推脱,陪着阿泓的同时也落个清净。 但秋泓不知此事缘由,她那么个随性的人实在被关在院里待烦了,再不出去透气就快要疯掉了! 苏小月见她说什么也要去账房,最终也松了口并派丫鬟跟随照顾。 账房众人见秋泓现身纷纷过来问询,许佑挤过来道:“老师,你都好了?” “好得不能再好了。” 两人刚进墨竹斋,许佑低声提醒道:“最近您路上注意点,我怕七爷家里的人会报复你。” “报复?”秋泓表示疑惑,自己差点被宁老七害到见阎王,没去报复他都算老娘心善。 “老师不知?七爷被衙门锁了,都说是少奶奶气不过替您出头。要是真判了,数罪并罚当判流放。” 这些事秋泓还真没有听说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苏小月竟然为自己出头,还真有本事拿下宁老七,看来这四年来她在宁府学了不少东西。 想来这些把柄应是为拿捏宁老七支持她夺回镖局的,如今为我舍弃,真的值吗? “喂,还活着呢。”黎涛吊儿郎当的倚在门口,他本意是担心秋泓的,那天过后觉得自己这便宜老师算有点子骨气,就是话从他口中说出就变了味道。 见秋泓没理会自己,他把包裹放到桌上道:“都是些补药是我....我娘嘱咐给你的。” “谢了。”秋泓知道是他自己的心意,所以冲他友善的笑了笑,这让黎涛别扭的情绪一扫而空,挤开许佑为秋泓沏茶倒水。 秋泓手里挑拣着单票,最后把这一摞交给黎涛道:“让许佑带你从最简单的学起。” “不是,老师,我.....”许佑怯生生的看了眼旁边人,这公子的纨绔脾气人尽皆知,她哪敢教啊。 不等秋泓说话,黎涛揽过许佑的肩头道:“走吧。老师都发话了。” 许佑缩着肩膀像只小鸡似的被黎涛圈在膀子下,怯生生的回眸看向老师求助。 秋泓轻咳一声道:“那是你师姐,别动手动脚的,没规矩。” 黎涛这才松开许佑,嘿嘿笑着鞠躬道:“师姐请~” 秋泓在账房没待太久,又回到属于她的小天地,那个船坞。 一群水鸟扑闪着翅膀不知要飞往何处,秋泓叼着根芦苇躺在渡口前,看着逐渐变红的天也不知在想什么。 “山主,这里风大。”孟玄走过来,为她披上斗篷。 “罗酆山覆灭,我早就不是什么山主了。你我理当姐妹相称。” “那只是短时间的覆灭,属下相信山主定能振兴罗酆山!带领我们重返故土。”孟玄信心满满,但秋泓却没什么激情,眼神空洞的望向落日。那高扬的手停顿住,她问道:“山主是安于现状?不想重回江湖?” 她这话问的没毛病,秋泓确实起了归隐之心,跟在她身边多年的孟玄又怎会看不出。见山主沉默,她情绪激动的追问道:“为何?那些窝囊事你都认了?仇也不报了!?” “.......”秋泓知道这很自私,所以她无话可说。 孟玄又提出建议道:“离开信州吧,我知道林家二老对您有恩,咱们可以带她们一同回罗酆山,你放心兄弟们都会孝敬二老,当做亲爹亲娘供奉。” “.......” 她见秋泓没有点头,又道:“山主总不是留恋苏小月吧?” 秋泓微微抬眸,我留恋苏小月? 要说苏小月的模样根本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脾气呢也不太好。 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良善和纯真。 还有.....抱着暖和。 这事之前不就已经想明白了嘛。 对,一定是这样的。 秋泓试图说服自己,因为她内心深处确实暗生不舍。 孟玄怕山主老毛病又犯了,提到往事道:“苏小月若是知道你的身份,怕就不是今日这番光景,别忘了万慈的那一剑!” 心口处的隐隐作痛提醒着秋泓,不仅如此,那位姓谢的参军对自己也是虎视眈眈。深知信州是待不长的,但又无法轻易下定决心离开。 她起身拍着孟玄的肩膀道:“给我时间想想吧。” “是。”孟玄低头行礼,但还是对山主不放心。 山主怕不是林宏当久了,早就忘却自己是谁了。 得想个法子让她认清现实! 因为秋泓重返账房的缘故,苏小月躲着不见人的理由便不成立了。不过才进正月各府的堂会,席面多到数不胜数,她婆母只吃斋念佛,所以这些应酬事务就落到苏小月身上,更讨厌的是七房的人无孔不入,惹得苏小月身心皆疲。 卸掉满头珠翠苏小月疲累的躺在矮塌上,敲着肩头问着账房的情况。 “怎么样?约定期限后移账房先生们有没有变得轻松?” 秋泓低头捧着书,敷衍的回复一句开心。 察觉到秋泓状态不对,她提着衣裙走过来,点了下对方鼻子道:“喂?谁惹你生气了?” “没什么。”今日的秋泓的心情确实不太好,满脑子都是孟玄的那些话。 “好吧。”苏小月拉过椅子陪着秋泓坐着,她道:“今日可有人惹我生气了。” “……”秋泓依旧看书,并未搭话。 苏小月自顾自的说起来:“还不是那衙门里的孙夫人,仗着自家夫君是个五品官便趾高气昂的,瞧不上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哼,我还瞧不上她呢,大家都是凭本事赚钱谁比谁高贵。” 秋泓对此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苏小月摸不着头脑,以往秋泓哪里会自己如此冷漠。一定会温润的笑着点头,认真听自己把所有的抱怨牢骚说完,然后还会奉上茶水点心。 “我今日有些账目要核对,会有些晚,就睡北斋了。”秋泓抱着账本便离开房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嘴里淡出个鸟来 第22章 江湖,没得选 独守空房的苏小月反而觉得心里不是味儿。一整天都是处在热闹的环境,如今静悄悄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想叫荷青来,又怕大晚上的打扰人家休息。 阿泓也是,好端端的睡什么北斋? 呀!北斋没燃地龙,岂不是宛如寒窑。 正如苏小月所想,北斋许久未曾住过人,冷得仿佛冰窟。而秋泓仿佛感受不到寒冷般,仰面躺在无枕无褥的塌上发呆。她还在想孟玄的话,江湖人真就过不了普通人的生活吗? 可自己这六年来隐藏的挺好,哪里不行? 过不去的只有仇恨。 想到孟玄那空荡荡的袖子,秋泓知道自己可以放弃一切,但不能让孟玄放弃,同样也不能让同门们放弃。 哪怕算有隐退之心,也必须先为同门复仇。 她心里也清楚,一旦筹划复仇便是再次与众多门派为敌,到时候很难全身而退。 冤冤相报,不死不休啊。 罢了,谁让你踏入江湖,没得选的。 秋泓缓缓闭上眼,她喜欢林宏这个身份,也羡慕林宏拥有的一切,温馨的家庭,慈爱的双亲,友好街坊四邻,体面的工作,他的所有都是沐浴在阳光之下的。 人真的很奇怪,当年忘掉属于罗酆山的记忆那叫一个干脆,而却对这短短的六年生活却万分留恋。 “哒哒。”几声细微的脚步声引起秋泓的注意,她侧身假寐想以此迷惑幕后之人。 果不其然那人蹑手蹑脚的翻窗进屋直奔床榻,秋泓半睁一只眼正好对上不远处的白墙,映在哪里的黑影张牙舞爪的,像是张开大大麻袋。秋泓一个翻身就势将人摁在身下。 “哎呀呀!”熟悉的声音响起。 秋泓连忙松开手,怎么也没想到会把苏小月当贼给擒了。 不过,她为何不走门啊? “骗我,哪里有在核账。”苏小月揉着胳膊剜了秋泓一眼,委屈巴巴的道:“我怕你冷,特意给你送的被褥。” 秋泓点上灯,才发现那疑似麻袋的物品竟是个小褥子。她抱歉的拱手道:“不好意思。我也是被宁逊吓怕,成了惊弓之鸟。” “你啊,就是心思重。”她起身铺好褥子道:“好了,这样就暖和多了。” “多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她还真不客气,上前就去拉秋泓的手,却被冰到松了手。 “我的天啊!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苏小月惊呼,拿起刚铺好的褥子就往秋泓身上裹。 “多谢。”又是声道谢。但秋泓知道褥子并没什么用,因为所练功法的缘故,她的身子就会比常人凉上几分,若是赶上寒冬只会更凉,这么薄得褥子并不顶事,而她早已习惯。 苏小月也发现秋泓没什么好转,浑身上下的寒意比门外的风雪还要冷。 “呼。”苏小月哈气加搓手为秋泓取暖,最后发现不成功便要拉秋泓回温暖的卧室,说什么也不让她在这冻着。 “我真有账要核,怕耽误你休息。” 苏小月知道这是对方的借口,但还是顺着她的借口道:“回屋也能核账。” “会很晚的。”秋泓笑着道:“我还是睡北斋合适。”她铺好被褥就那么躺了上去。 苏小月拉不动她,急得满头冒汗,最后都给她气笑了,指着秋泓道:“你可真是头倔驴!好,你不走,那我也不走。”她爬上床挨着秋泓躺好。 北斋的床不过卧室的一半,二人是肩挨着肩,手挨着手,中间根本留不出任何空隙。 “躺着干嘛?不去核账?”她还真是时刻咬着这句话。 秋泓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你没必要对我这般好。”她在想如果苏小月对自己没那么好,是不是就能有借口离开。 “不好意思,我苏小月的心是肉长的,就是看不得人受苦。” “回去吧,别惹上风寒。” “咱俩谁先得风寒?就你身子凉成这样,死八天的人都比你暖和!”她是跟秋泓杠上了,反正要走一起走。随即便打个喷嚏,不过一会儿就流起鼻涕来,不由得感慨这屋儿还真是冷啊。 “走吧,这屋太冷,你真的会病。” 又是一声喷嚏,苏小月还是不肯走,鼻子眼睛全都红红的。秋泓心疼了,她趁着苏小月不备直接将她裹在被褥里并抱起来。 “喂,你干嘛?”凌空抱起让苏小月心跳漏了半拍,更何况她还被裹在里面,双手没地方扶,只好尽可能的去贴近秋泓。 秋泓抱起这条大个的“毛毛虫”直奔卧室,轻柔放到床上。她也不走,躺在外侧淡淡地说道:“睡觉,我明天还要早起点卯。” 苏小月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道:“不核账啦?” “睡觉。”秋泓为她压好被子,又拿过汤婆子放在她的脚边。 “好嘞!”达到目的的苏小月熄灭蜡烛,趴在秋泓耳边轻声问道:“明天有趟走边关的镖要出发,我要去给兄弟们送行,你去吗?” “我约了茶庄的掌柜子盘账,不得空。” “是哦,年底就属你们账房最忙。那睡吧,明儿我自己去。” 镖局的业务涵盖很多,但需要东家亲自送行的很少,走得定是最为险峻的那条路。 一大早苏小月就挨个给镖车上插平安旗。很快这队车马就要启程前往国家的最西边,为商帮们运粮。 按照朝廷的开中法,商人缴纳粮食便可换相应的盐引。而边镇的粮食尤为值钱,盐引的引价自然会水涨船高。于是就会出现商帮贩粮至边镇,再南下江淮盐运司换取盐引,然后下场支盐,再贩各地。 这盐引可是实打实的暴利,一引得白银六钱,千引六百金,万引便可得六千金。 镖局也掺和盐引一事,与其说是给商帮送粮,倒不如说是给自家送粮的同时顺带接商帮的活。 “刘大哥定要平安归来,这个送你。”荷青叫住他,把自己绣得荷包塞到对方怀里,还未等人反应扭头就跑。 不远处的苏小月拉住她道:“大大方方的嘛,跑啥跑。” “那么多兄弟看着呢,怪难为情的。” “一走就是三四个月,真没话说?”苏小月知道荷青的心思,别说荷青了,府里不少姑娘喜欢这位刘镖头,谁让他长得虎背熊腰颇有安全感,武功高强不说,为人又爽朗。 荷青扭捏的躲在苏小月身后只敢怯生生的看着,当她发现刘毅把自己绣的荷包挎在腰带上时,激动的掐了苏小月好几把。 苏小月躲着那无情铁手道:“诶诶诶,我看到了,你不要再掐啦。快,该奉酒了。” 酒喝完,鸣响鞭炮。浩浩荡荡的运粮车宛如长龙般,光是出城就用了半个时辰。 宁威镖局的出行让不少人驻足观看,就连酒楼雅间上也有不少人在看,宁逊便在其中。 “宁三爷,您家镖局可真是威风,谁都不敢走的镖就您家敢接。” 这人的马屁拍到宁逊的心坎里,他骄傲的昂着头道:“那是自然,我宁威镖局绝非浪得虚名!” “不过三爷,边境要这么多粮是不是要打仗了?哥几个商量着囤点粮,以备不时之需。” “没必要,打仗也打不到咱们中原腹地。” “这粮食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卖的。”那人一挑眉毛,压低声音道:“朝廷的征税是越来越多,到时候咱们卖粮也赚些回本。小弟与太府寺卿有些交情,这粮价过了年定会翻三倍。” 诱惑不少,宁逊动了心思。他道:“齐老弟打算要我出多少?” “不多,两万两银子。把周边县城的粮都囤上,赚笔大的!” “……”宁逊默不住声,因为他手里可没那么多现银。 见对方不表态,齐掌柜又道:“抵些铺子也成,别错失赚钱的好机会。” “……”宁逊哪里有什么铺子,他之前管的都是长房的产业,他手里的铺子少得可怜。 以往还能从镖局账上支钱,如今苏小月不光把自己的分红摸得一清二楚,还以年底盘账为理由封账,拒绝宁家任何人到账上借支。 但这宗买卖他还是想参与,于是道:“齐老弟,要不我先出五千,等过了年我有笔钱进账,再补你如何?” “这……”齐掌柜很是为难。没有现银,这空口白牙的一碰,就算有宁威镖局背书他也不敢堵啊。 但宁逊说得十分有信心,仿佛他年后定能得到一大笔钱似的。可齐掌柜还是不愿冒险。 “大家都知道年后这镖局可就到了长房手中,以三爷手里的家资,怕是不能作背书吧。” “你放心,镖局的权利一直都会在我手中。”他目光如炬的投向远处茶庄,盯着那拄着拐杖的少年人勾起嘴角。 宁记茶庄的掌柜子听闻镖局要来查账心中一下就紧张起来。 “来的是谁,可有打听到?”他问着伙计道。 “最难缠的林司会。”伙计有些心虚的道:“掌柜子,咱们的账不是报完了吗?账房怎么又来人了?” “备好礼,我亲自下楼去迎。”掌柜子三步并作两步下楼,熟络与许佑道:“以往都是许姑娘来,今日怎么劳动到林司会。许姑娘也是,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让咱们有个准备。”说着让伙计奉上个锦盒道:“此茶是进贡天家的,您尝尝鲜。” “天家的东西我可不敢碰。”秋泓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较于许佑的文静黎涛就大胆许多,推开锦盒道:“少套近乎。快!把所有账簿凭据都给小爷搬出来。” 许佑拉拉他的袖子道:“咱们是来查账,不是来收保护费的。”她的劝说落在黎涛眼中就是别的意思,黎涛毫不避讳的说道:“我看你是收了人家的好处。” “你!”许佑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只能委屈的看向秋泓道:“老师,我没有。” 秋泓自然了解自己学生的为人,她面向掌柜子道:“茶庄的账我看了,今年比着去年少了六百二十两银子。” 不等秋泓说完,掌柜子连忙解释道:“年初南省阴雨不断,收茶、储茶的成本也高,朝廷又加了三重税负,这您也是知道的。” “先别着急解释。这茶庄您做了六年的掌柜,东家自然是信你的。俗话说好账不怕查,烂账算不齐。这账你今日若是认定了,那我便盖上印鉴封账。我想你知道报假账糊弄东家的下场。”说着从锦绣荷包中掏出印鉴。 掌柜子盯着那红的亮眼的印泥,默默地吞咽下口水,那瞬间他思考许多,猛地一把按住秋泓的手道:“且等等,我再核实核实,年尾事忙,可能会有疏忽。” “嗯,五日后把账簿送来。”她推开掌柜子送来的茶叶道:“我向来是嫌茶叶苦,不爱喝,告辞。” 许佑扶着秋泓道:“学生只是怀疑茶庄的账有点怪,也没细查。老师就不怕我查错了吗?” “这些铺子就没有干净的,贪多贪少罢了。一查一个准儿。” “所以你是在唬人?”黎涛率先回过味来,噙着笑道:“怪好玩的,下次让我来。”他伸出手讨要着秋泓印鉴。 “咱们是在干正事,你以为玩呢?”秋泓避开他的手,对许佑道:“去威顶铁铺看看。” 许佑忍俊不禁,噗嗤就笑了出来。黎涛还以为她在笑自己,刚要回嘴就听许佑道:“老师偏心。这些铺子都是少奶奶的分红占大头,还说什么公事公办,明明是为少奶奶守好金库。” 秋泓完全不反对,因为她就是这么个想法。铺子哪有不贪的,包括自己对待东家也就那样。 往年睁一眼闭一只眼,但现如今贪到苏小月头上她可就不愿意了。 “也是,你现在是东家了,可得查仔细些。”黎涛还在伸手讨要印鉴,他也想像秋泓方才那么威风,几句话就把对方搞得心态全崩,这可比拿拳头吓唬人好玩多了。 !广告位!求收藏 1、【百合】预收《长公主靠算卦称帝》【重生】【爱算卦的灾星公主VS一心要翻案的反骨仔女驸马】 2、【双女主无cp】预收《燃香问案》【单元文探案】【拥有点尸回魂之能的仵作 心怀凌云之志的县尉】 3、【完结文】【百合】《老公死了,我女扮男装当官》【乡野村夫vs侯门贵女】【单元文】【边缘官场日常】 [666][666][666]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江湖,没得选 第23章 蛰伏,懂吗?蛰伏! 三人前往威顶铁铺,还没到地就见身形矮小的少年一路猛跑,身后追击的却是镖局的护院。 “什么情......”挡道的许佑被少年一把推开,秋泓想扶,又想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便收回手来,黎望倒是手忙脚乱的赶去搀扶。 少年最终没有逃脱,被护院五花大绑的押回来。询问过后得知这小子竟联合外人把铺子偷了个精光。 “你这小贼。还敢心安理得的在铺子里打铁,好一个面不改色!”苏小月指着少年快步走来,忍不住当下就踹对方一脚:“到底是谁偷走那些兵刃!” 这泼辣模样秋泓是头回见,乖巧的小脸却作着恶狠狠的表情,这样的反差还怪吸引人呢。 小贼不说话,目视前方满脸坚定,倒像宁家是恶人般。 护院建议道:“少奶奶,要不咱们报官吧。” “报官?你脑袋被驴踢了!?” 若是一般商铺倒也好说,无非就是损失点银钱。可他偷的是兵刃! 打造的兵刃都需上报官府,现如今丢了一大批兵器,被谁拿了去根本无从得知。万一到叛军、贼人手里,宁家吃不了兜着走。 气得不行时抬眸看到秋泓走来,对上那岁月静好的笑颜让她的怒气消失一半。她不由得摆正好姿势,一改方才气势汹汹,清了下嗓子柔声道:“你们怎么在这?” “查账路过。”秋泓覆上她的手背道:“消消气。” “哎。”苏小月叹了口长气,怎么越到年节就越乱啊。她安排护院将小贼关在后院,她与秋泓则是上了二楼。 铁铺都是些粗人,块头怪大,文化水平有限,漂亮话不会说,只知道一个劲儿的请东家喝茶。秋泓才抿上一口茶又被对方续满,满到她端都不太能端起来。 “这间铺子的账是谁报的?”秋泓没忘记此次前来的目的。 “后巷茶铺掌柜子帮忙报的。他也是咱们宁家的铺子。” “知道了,你带着许佑去看账本。”秋泓支开所与人道:“小贼的事你打算如何?” “知道温镖头以前是干什么的?”她俏皮的挑眉道:“大理寺的。”后面的话她没说,又似什么都说了。 大理寺出来的人想必不会差,果然不出苏小月所料,温镖头问出了结果。 “罗酆山。” 这三个字出口让秋泓眸子不自主的睁大,苏小月同样瞪大眼睛,疑惑道:“那个门派不是覆灭了吗?” 温镖头斩钉截铁的道:“依我看那小子没有撒谎,连接头人的大概体貌都描叙的细致,不像作伪。” 秋泓插话道:“接头人是什么样的?” “小贼说蒙面分不出男女来,但可以知道此人缺少一臂。” 这下没跑了。 孟玄! 秋泓风风火火的找到孟玄,上来就质问兵器一事,孟玄对此供认不讳,她认为重建罗酆山,少不了这些兵刃。 “我不是说过了吗?蛰伏,蛰伏!”秋泓点指的桌子,孟玄此举会带来暴露的风险,她又怎会不生气。 “蛰伏?”孟玄苦笑指着自己的断臂道:“没了,丢了,让野狗叼走了。仇恨你可以忘,我忘不了,因为它每时每刻都在提醒我!我舞不了剑,拉不开弓,就是洗脸梳头吃饭都是问题!让我蛰伏?凭什么!” 积攒许久的怨气一触即发,什么也不管的发泄出来。 “我.....”秋泓看着那空荡荡的袖子,她能理解,她全部都能理解。 是啊,忘记仇恨是自己的事。没理由去要压制孟玄。 秋泓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郑重的道:“当年赤凤楼楼主害你痛失一臂,你放心,我定会奉上其头颅为你报仇。” “山主,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孟玄连忙拒绝。她生气郁结是一码事,陷山主与危险又是一码事。 但秋泓主意已定,离开前道:“若还认我是你的山主,就将所有兵刃物归原主。” 过了几天兵器失而复得,镖局的人摸不着头脑,就连苏小月都觉得此事太过古怪。 荷青道:“奇了个怪,原封不动的退还回来,几个意思?” “回来就好,没必要深究。”转而又问起宁适的案子。 “被三爷保下来了,听说谢参军因为这事大闹知府私邸,被人打了出来。”荷青感慨道:“到底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蛇鼠一窝。”这个结果在苏小月意料之外,没想到就连谢家的背景都扛不住。 宁逊到底给知府多少好处? 转念想到宁老七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特意强调道:“日后出门多带些护院,小心为上。对了,给林司会也添些人手。咱们去瞧瞧谢璃,她也是为了我的事而操心。” 谢璃看到屋里的一堆礼品后,本来带着笑的脸沉了下去。 “我是官,这是官邸,夫人公然拿这么多礼品进来让别人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苏小月扶着她坐下道:“用眼睛看。谁家当官逢年过节不收礼的。” 谢璃背过身去,强硬的道:“我就不收。” “好好好,你不收。咱也没说送你的呀,我给小璟妹妹送的,这你可拦不住吧。” “你.....”谢璃拿不出话来反驳对方,干脆坐到一旁生闷气。 苏小月满脸堆笑的拉拉她的袖子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事受委屈。这厢给你赔罪来了。” 被苏小月那么一说,她还真委屈上了,撇着嘴道:“我是气公理不公,律法不严,让那宁适钻了空子。”反拉住苏小月的手道:“你要相信我有朝一日定会将那作奸犯科之人绳之于法!宁适便是第一位。” “我信你。”苏小月跟着坚定的点头。她绝对相信谢璃的,谢璃这官当的比信州任何一个官都要清廉,做事不为私心利益,只求公理。 要是天下的官都是她这样就好了。 “我还需要宁适其他罪责,可不可以帮我?” “如何帮?”毕竟已经把手里所有罪证都交给谢璃,实在没什么可拿的。 “许我可以随意出入宁家,以及宁家镖局、铺子,便宜调查。” “这......” 这要求就过分了,完全等于彻查宁府。 即使苏小月再相信谢璃,也不可能许她如此。 做生意嘛,难免会违些小法。 “要不这样吧,你可以跟着荷青进宁府逛逛。要查啥,看啥前告知我一声,我来配合。” “多谢。”谢璃感激的拱手行礼。 “是我谢你才是。”苏小月起身还礼。 两人你拜我,我拜你的可把荷青给逗笑了,她来到中间道:“不知道还以为你俩拜天地的,哪里就这般客气。” 苏小月紧接着道:“就是就是,自家姐妹,不许客气。”她指着堆满屋子的礼品道:“不能推脱,不然我就生气了。” 谢璃有些勉强,但碍于苏小月的好心她只好道:“却之不恭,多谢多谢。” 一路又送客到门口,说了好一些话才各自分别。 苏小月蹬上马车又钻出窗户摆手告别,随后与荷青道:“看天色阿泓是不是该下值了?咱们去接她吧。” 秋泓确实刚下值,与同僚寒暄几句便到小门与大宝见面。 “属下已打听清楚,赤凤楼的楼主此刻正在信州。” “这么巧?倒也省了不少事。” “山主真要自己行动?要不我还是一块吧。”大宝主要是担心秋泓的身体,上次中毒让其损伤两成功力,只剩三成功力的山主独自行动,实在是危险。 “不必,人越多越引人注目,你只需在外接应。”秋泓心中已经构思出个不错的想法,保管让仇家有来无回。 “阿泓。” 这声甜甜的呼唤让秋泓眸子中刚蓄上的杀意荡然无存。 “哎呀呀,怎么站在风口。”话还没说完,披风就围上秋泓,这一举动不仅温暖身体也温暖了秋泓的心。 大宝看此场景,忍不住勾起嘴角。原来这就是山主放不下的小月啊,如此乖巧贴心也难怪山主喜欢。 “见过夫人。”大宝上前行礼,他的书生气比秋泓更甚,苏小月因此误以为他也是宁家的账房。 “夫人误会,我不是账房。” 秋泓介绍道:“他屡次不中,一直想入会当个状师,苦于没有门路便来寻我。” “状师?”苏小月回头看向荷青道:“王掌柜家的大儿子也是状师吧?” “是的,好像干得不错,还成立了个□□帮助贫苦百姓打官司。” “递个贴子,帮大宝兄弟入行。” “多谢。”大宝开心的应下,他调皮的瞥了眼秋泓,那意思分明就再说夫人可比山主厉害。 “大宝兄弟住哪?我们捎你一程吧。” “不必了,我走着就行。”也不等苏小月说话转身就溜,他才不要打扰山主与夫人相处。 “咱们走吧。”苏小月抬手为秋泓整理着衣物,转眸就看到墙角后的身影,不动声色的拿过马凳便砸了过去。 “好啊,你躲在这啊!”她逮住那人,正是卷走柳蝉所有银钱的少年。 少年吓得缩起脖子,眼巴巴的看向秋泓。那眼神分明是认识,秋泓狐疑的上前柔声道:“你来找我?” 少年摇摇头指了下苏小月,从怀里拿出个钱匣怯生生的扔到地上。荷青捡起来数了下道:“是柳大夫的钱匣,一共十五两银子,少了二两。” 偷走银子却又奉还,这让苏小月感到奇怪,她问道:“既然偷走,为何还要回来?不怕我送你到官府吗?” 少年比划的手语似乎在示意跟着她走,苏小月毫无戒心的跟上,秋泓则是安排荷青去叫些护院前来,继而跟着前进。 兜兜转转也不知到了哪里,此处破败不堪,若不是亲眼得见都不信繁华的信州竟竟存在如此之所。 残破的门勉强的挂在门框上,屋内潮气冲天,让嗓子没由来的想咳嗽。 “咳咳。” 苏小月见秋泓咳嗽立刻掏出手帕递给她,自己也拿手帕捂上口鼻跟着少年继续深入。 屋子深处好似躺着三个人,略显僵直的身子更像是尸体。 对此苏小月有了自己的理解,她问道:“你偷银子是为了给他们治病?” 少年点点头,又比划起来,而这次苏小月竟然能看明白,她又道:“后来他们死了,银子没用了,你就想着要来还银子?” 少年又点点头。 “我的天啊。”苏小月是满眼心疼,鼻头一酸便落下泪来。转头发现秋泓正蹲在尸体前一动不动,上前问道:“你还好吧?是又不舒服了吗?” 秋泓微微摇头,视线却紧盯着尸体。 她认识此人,只是..... 芷柔既然到信州为何不来寻我? 又为何落到如此田地? 回眸看向少年,怨不得之前便觉得这孩子眼熟。 “你是芷柔的孩子?你是乔桐?” 当秋泓轻声唤出名字后少年瞬间爆哭死死搂过来。 这场景把苏小月搞糊涂了,她不禁问道:“你们竟然认识?” “此事容我以后再解释。能帮我先安葬她们吗?” 推预收《重生之长公主靠算卦称帝》[加油][加油] 求收藏!收藏!!藏!!! 爱算卦的灾星长公主×一心要翻案的反骨仔女驸马 【重生】【女驸马】【女扮男装】【先婚后爱】【追妻火葬场】 上一世,身为皇室不祥物的玉元睿活得艰难。好不容易挨到出嫁,倒霉遇到的驸马不仅是个女子,还是个反骨仔。人家都称帝了,对付她这位前朝公主当然不会心慈手软。 重新来过,这一世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三枚铜钱便是她的伪装。 遇事不决卜一卦。 战前出征卜一卦。 毕竟她知道所有事情的过程与结果,卜卦不过是故弄玄虚。 次次卜一卦次次准,长公主的一切都被奉为神迹,她成为仅次于帝王的存在。 驸马还是那位女驸马。 面对黎望那尊敬温顺的模样,玉元睿总是能想到上一世国破家亡的惨烈画面。 好在如今的杀神还处于成长阶段,有大量的时间将一切萌芽扼杀于摇篮中。 压制不过,便用爱来感化。 但,旧事依旧重演。黎望带兵前来造反。 城还是破了,铁骑最终踏进皇城。只是这一次黎望的造反是为了拥护她的公主为帝! 文案二 在公主重生前,黎望是身负血海深仇罪臣之女,女扮男装隐瞒身份皆为木家翻案。 努力从军,努力做官,努力去查清一切。 后来她成为驸马; 后来她官拜镇北大将军; 后来她功高盖主; 再后来她造反了。 此生唯一愧对的人便是她的公主,她的妻。 公主重生后提前与黎望相遇,此时不知家仇的黎望是位随性洒脱的少年将军。 第一面,她救下公主; 第二面,她莫名其妙的为公主落泪; 第三面,她为公主动心。 第四面,公主拉住她的手,却叫错名字。 那个什么景辰,到底是谁!!! 黎望,字景辰。 哈哈,年少的黎望连自己的醋都吃。 玉元睿是越看越喜欢,本以为所有事情都在自己都掌握中,黎望竟提前知道身世家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蛰伏,懂吗?蛰伏! 第24章 老师,逛花楼是不对的 苏小月答应了秋泓的请求,但她同时留个心眼,她以归还钱匣为由寻来柳蝉,拜托她来查看尸体。 柳蝉早就想寻尸体练手,送上门的三具尸体哪有错过的道理。经过她的一番检查后得出结论。 “手脚处的骨头被人生生敲断,并非一击毙命而是挣扎些时日而死,身体里没有残留毒素,更像是在被人严刑拷打后逃出。” “罗酆山!”苏小月想到那些江湖人围打乔桐时便是以此为由。 “不排除这个可能。”柳蝉擦着手道:“宁威镖局也算是江湖中人,莫要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 “乔桐那么小,那么脆弱,又岂能束手旁观。” 柳蝉点头认可道:“那孩子是挺可怜的,我估计她常年被囚禁试药,落下这不能语的毛病。” “所以我更不可能放任她自生自灭。” “你考虑清楚就好。但我还想再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与罗酆山惹上关系,如今江湖上依旧视其为仇敌。” 柳蝉的话时不时在耳边回荡,苏小月虽顾虑却又不忍心赶走乔桐,更何况秋泓对那孩子是出奇的好。 荷青都忍不住嘀咕,若不是年岁对不上,还真怀疑乔桐是林宏的私生子。 诶,不对啊,要说年岁也对得上。 小姑娘今年十一,林司会二十八,倒是有很大的可能。 听到这没由来的八卦苏小月实在是哭笑不得,她看着收拾利索的乔桐,还别说,这么一打扮倒是个美人坯子。 乔桐在宁府修养些时日,气色好了不少,但依旧无法开口言语,她又不识字,对于秋泓的那些问题她只会着急忙慌的比划。 对此秋泓也不再心急,而是用心去呵护,托付识字的丫鬟做老师,等乔桐识了字日后也好用纸笔交流。 “这样住下去也不是个事,得想个说法给太太。”苏小月提出个主意道:“不如说是你的表侄女如何?” “听你安排。” “别都听我安排啊。我要的解释你可有想好说辞?” 秋泓选择如实禀告:“乔芷柔是罗酆山的一名护法,江湖人称鹤娘子。擅与鸟禽相通,亦能控制鸟禽进行攻击,因此被称作妖女。” “还真是罗酆山。”苏小月倒吸一口凉气。不过令她欣慰的是阿泓并没有隐瞒。 “她本心不坏,却被喊打喊杀多年,入了罗酆山后也是与鸟禽为伴,若说罗酆山上的善人,她是独一份。”随后她便解释为何这般熟悉乔芷柔,她道:“我与她四年前相遇,当时我被土匪围困,是她救我一命。”这话是她编的,但真假参半的话瞒过了苏小月的疑心。 毕竟一叶障目,就算苏小月再怎么发散思维的去想象,也想不到面前温润的阿泓会是那臭名昭著的红姑。 乔桐被苏小月引荐给太太,王思文是个菩萨心肠,见到乖巧模样的乔桐喜欢的不得了,又得知她无法言语更是心疼,干脆留在自己身边作伴,不仅如此还安排孩子去家学上课,吃穿用度全部按照宁家小姐安排。 见乔桐得到妥善安置,秋泓也松了口气,她没有跟任何同门提起芷柔的事。因为不想打乱大家本来平静的生活,而现在的她正在筹备如何刺杀赤凤楼楼主。 根据大宝打探来的消息,此人这段时间总爱混迹在花街柳巷,地点不定,时间也不定。 这导致秋泓与大宝不得不经常出现在花街柳巷,好摸清楚对方规律。 她的异常引来许佑的注意。 这天许佑递来账册的同时道:“老师曾教过我要感恩,要知足。” 秋泓查看着账册,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 “老师如今地位,金钱都有了,是不是该知足?” “有话就说。” 许佑猛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刚要说话,谢璃竟然现身在门口。 秋泓不明所以的起身,没什么表情的挑眉,想要个解释。 毕竟账房可不是什么闲杂人等能随便出入的。 荷青跟着进来解释道:“谢参军来信州后还没来过镖局,过来转转。林司快打扰了,许佑,来,跟我去泡些茶水。” “不必了。这不是有嘛。”谢璃拿起秋泓书案上的茶壶倒茶,入口却是无味的白水。 “你不喝茶?” 秋泓紧接着回答道:“我吃不得苦。” “倒是稀奇。”这世间别说读书人了,就是贩夫走卒都离不开茶。文人墨客们更是品茶会友,为茶作诗,为泉颂歌。 林宏着实另类了。 “我可以随意看看吗?”谢璃环顾四周,屋子里的装扮肃静整洁,只有书案处摆放个花瓶插些时令的花卉香草装点屋子,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品。 书架上摆满账册,无一本闲书,好似这屋里的主人除了司会职位外再无其他。 这样的生活不枯燥乏味吗? 秋泓不明确谢璃到来的目的,她虽然在低头查账,但眼神却留意在其身上。 许佑的视线也在谢璃身上,她是第一次见女官,果然如传闻所言气质不凡,心理建设许久才敢上前搭话:“谢参军,学生有几篇文章不知可否讨教一二?” 她的话活跃了屋里氛围,秋泓不动声色的抬眸,心里却想许佑是怎么能想到与谢璃讨论文章呢? 万一让人落了面子,这多尴尬啊。 “许佑,不得无礼。”秋泓假意训斥,摆摆手让其离开,又对谢璃道:“我这学生去年刚成了秀才,在我这儿一边作账房一边备考。好拿着文章让人点拨,参军莫要理她。” 谢璃笑着道:“无妨,我可以帮忙看看。毕竟我是永安十四年二甲五十六名。” 嚯,她真有功名在身,秋泓还以为她靠得是家族荫封。 许佑高兴坏了,在大楚男女同榜,谢璃是真刀真枪从科举场上拿了名次授得官,为人又这样的平易近人,自己真是撞上大运。 她屁颠屁颠拿来自己的文章,双手奉上以示尊敬。 此刻的秋泓倒是有点羡慕谢璃,出身世族,家传武功,模样又好,还有功名在身,她简直完美到没有任何缺点。 随即心里一阵失落,若是当年家中没有出事,或许我也能如此吧。 等她惆怅完,许佑已经送完谢璃回来,她笑着讲述谢璃的文章造诣有多高,还说谢璃不该任参军,理应去翰林院,再不济也得是六部。 真乃女子表率也。 这些话还没说完,秋泓伸出手向她讨要起文章来。 “老师?”许佑虽不知为何,但也递上自己的文章。 都是策论,满篇的文字,秋泓倒是都能理解,却对此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好在哪里不清楚,不好在哪里也说不清楚。 果然,能参加科举的不是一般人。 她放下文章,拎起一旁的账册继续查账道:“你方才想对我说什么?” 许佑垂着脑袋,小声道:“少奶奶对老师不错,您可不能辜负了她。”她揪着衣角,瓮声瓮气的道:“黎涛说见老师这几日总是出现在那烟火之所,学生觉得此举有辱斯文,有愧妻子。” “啪。”账册丢在案上的声音清晰可见,许佑缩着脖子依旧拱手道:“老师,咱不能学那些纨绔左拥右抱,不能对不起少奶奶啊。” “自己看看你的账做成什么样子,这样也敢拿给我,回去,重做。”见许佑不动,她眸子半抬道:“怎么?还要我手把手教你?” “学生不敢。”许佑接过账册都走出屋子,又拐了回来道:“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你再废话,信不信我赏你十个戒尺。”秋泓作势就要起身,唬得许佑捧着账册转身就跑。 对于此事,秋泓没想解释什么。 许佑是自己的学生,为了老师的面子绝对不会到处胡说。 就是这孩子宛如蚊子似的不停在耳边念叨。 “够了!”秋泓猛拍桌子道:“既然你听黎涛说我出现在烟花柳巷,可曾见过我进去过?” 许佑摇摇头,这点黎涛倒是没说。 “我既没进那些楼里,在街上散步又有何不妥?” 许佑又摇摇头,确实没什么不妥,但谁没事去那条街溜达啊。 “既无不妥,你管我上哪散步。再让我听到你念叨此事,小心手板。” 许佑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尚且能管住嘴不说。但黎涛却不是,到底是宁家的表少爷,肯定是向着苏小月的。最后还是忍不住将此事告知苏小月。 苏小月则是完全相信她的阿泓的,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去逛花楼,这不是明摆着要去暴露身份。 荷青看着远去的黎涛道:“表少爷说了什么?” “一些家里的趣闻。不听也罢。” “那咱们今天还去看老爷子吗?” “能不去吗?这才进腊月,太太就催着我去给老头送年货,左一句注重孝道,又一句宁府脸面的。”她根本就不想回娘家。要不是婆母一个劲儿的催,才懒得去看那老头。 当年若不是他嗜赌成性,娘亲也不会因为没钱买药最后不治而亡。 老婆死了,他知道改了。 落在外人眼里倒成浪子回头,还不少人上门说媒,都赞他是条汉子呢。 苏小月真真为娘亲叫屈。 可如今讲究孝义当头,无论如何苏小月必须要去孝敬父亲,尽管这个父亲为了还赌金把女儿卖给宁家做冲喜娘子,女儿也要逢年过节来探望一二,不然就会被人脊梁骨,这是她那爱面子的婆母所不允许的。 这些内情荷青也了解,但她认为身为宁府的少奶奶,做这些面子工作无可厚非,见一面说几句话又不会死人。 “你啊,你一碰到这事就唠叨没完。年货我早就备好了,林家那一份也备好了。去的话,我就让人去叫林宏。” 苏小月不情愿的起身道:“去呗,反正今儿没啥事。等年底忙起来,我还真没空。” 马车停在账房门口等着接秋泓,许佑抱了不少物件道:“少奶奶,这是老师备的礼。” 秋泓紧随其后道:“荷青通知的突然,我就随便买了些,但愿你家老爷子别嫌弃。”这是第一次与苏小月的家人见面,秋泓还特意换了身体面的衣物。 苏小月没说什么,任由许佑把礼物塞进马车,等秋泓上车后她才道:“这些礼给你爹娘送去。我那便宜爹不配。” “.......”秋泓顿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好像惹苏小月不开心了。 这几日两人都忙的脚不沾地的,秋泓账房那边年底本来就忙,又得抽空去打听赤凤楼楼主的踪迹。而苏小月忙着会见族亲,各大掌柜子巩固地位。 秋泓整日早出晚归的怕吵着苏小月,干脆住在北斋,这下二人见面时间更少,一时间同坐马车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第26章 初见 踏入账房便是声声抱怨:“刚才前院的王小过来说元宝蜡烛不够,蒲团也不够,又支走些银子,就给些个虚数,我不过多问几句想落到纸面上,谁知又遭数落。府里该有个管家奶奶了,要不这账目是一塌糊涂。”见秋泓进门,便问道:“你说是不是啊。” 又有人问道:“林子,外头啥情况,那少奶奶到底进不进府?” 秋泓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过算盘就开始工作,半分不想与人交谈八卦。 “没意思的木头。”同样是少年人的洛飞嫌弃对方没甚活力,他放下手里的活道:“不行,我得去前院看看情况。” 他不仅自己去,身后还跟上不少好奇的人。这下账房内就剩林宏与杨博仁。 “宏啊,你老是不合群,这不好啊。” “……”回答他的只有拨算盘的声音。 杨博仁捏着胡子打量面前的年轻人,稳重谨慎确实是当账房的料。同样是学徒,不像洛飞那几个皮猴子般上蹿下跳的,就是对人有些冷冰冰的。但是与之相熟就会知道此人面冷心热,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凑热闹的洛飞等人跑了回来,上来就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 “新少奶奶太厉害了!现在前院忙着治丧,根本就没人搭理她,你猜怎么着?”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才道:“人家把喜服一褪,披麻戴孝的就为少爷叩头守灵,太太不停地夸她懂事,还说日后她就是府里的少奶奶。谁都不得怠慢,真是好手段啊!”虽是夸赞的话却满是讽刺。 毕竟新妇还未进门,丈夫去世,宁家也干不出强留新妇的事。可此女却主动认下未亡人的身份,心里想得什么,一目了然嘛。 宁家旁支虽多,但宁威镖局是长房的产业,而长房就大少爷这个独子。 如今独子没了,偌大的产业归谁? 叔伯弟兄们眼馋到不行,本来可以趁着长房无后慢慢渗透,偏偏苏小月成了大少奶奶,太太日后再帮她过继儿女来,旁支再想染指镖局那便是白日做梦。 账房先生们对局势分析的头头是道,只有秋泓一人不发表意见。 因为秋泓持不同意见,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就拿着冲喜来说,多是接新妇冲喜的,可从未听说嫁新郎冲喜的。 真是那新妇自愿披麻戴孝? 倒也未必。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那新妇自愿的,背后也会有不可说的隐情。 我就不信有人乐意嫁给死人守活寡。 “林宏,你怎么不说话啊?” “.......”秋泓完全不搭理此人。 洛飞不满意秋泓的态度,这人总是游离于众人之外,一点也不好控制。今日他偏要让秋泓附和大家,偏要她说苏小月是个心眼多、见财眼开的女人。 秋泓猛地抬眸,冷厉地一撇道:“我看你是后悔生为男儿,才没完没了的嫉妒少奶奶。她是宁家明媒正娶来的,一切都合乎礼法,你不忿个什么劲儿?要不你也装扮一下坐上花轿,也去做别人家的望门寡。” 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谁能想到哑巴似的林工竟有如此伶俐的口舌。 秋泓只当自己算是客气了,还没说出更难听的来。平日里不跟你一般见识就算了,还真是给脸不要脸。 “你!”洛飞气成□□模样,涨红着脸半天也没说出个字来。 而秋泓看都未看他一眼,继续忙活手里的事。 “咳咳。”管家走进来并交代来意道:“府里要为少爷守灵,各位先生都有一手的好字,太太请诸位灵前抄写经文。每人一个时辰,直到过完头七。大家排下班。” 洛飞接过单子,当即就发牢骚道:“爹,为何我们账房大多都排在夜里?” 管家立刻白他一眼,低声道:“公事公办,注意称呼。”又恢复原有的仪态拱手道:“近来府里事多,倚仗诸位了。” 众人起身还礼送走管家,洛飞当即就做主排起班来,他故意将秋泓安排到子时。他有那个权力,谁让他爹是大管家呢。 账房里的众人也不爱跟他争,一些个小事争起来怪没意思的。要是被告上歪状那就得不偿失。 待众人离开,杨博仁立马对秋泓低声道:“你得罪谁不好,得罪洛飞。你是想被赶出宁府?现在得个工作多不容易,你对得起你爹求爷爷告奶奶给你找的活吗!” 秋泓忍不住握紧笔,甚至要压制力道没将毛笔捏碎。 还真他大爷的憋屈,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这就是属于林宏的生活,自己必须要适应。 秋泓缓缓吐口气,平缓下心情道:“下次不会了。” “行了,咱们俩换班,子时的经我替你抄。洛飞那小子还算敬重我,把我排到晚饭时分。” “不用。”秋泓撑着桌子起身,拿过竖在墙边的拐杖道:“惹了洛飞,该让他出出气。否则这事了不了。” “你这孩子大病初愈的,身体能吃得消嘛?” “无碍。”秋泓倔强地离开,一边走还一边咳嗽。好好的年轻人却是这样的佝偻病体,谁看都要惋惜几声。 今日宁府新丧,阖府上下一片缟素,长长的白幔随着微风飘荡,在月光下泛出幽冷的银光。一排排的蜡烛照亮黑魆魆的棺材,也为亡者照亮回家的路。 灵堂下跪着位小姑娘便是未亡人苏小月。自从进入宁府她便一直守在灵堂前,中途滴水未进,如今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按照当地的出嫁习俗,出门前的新妇是不能吃娘家的一粒米粮,到达宁家后又遇这么大的事,大家伙是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就没人关心到新妇。 “咕噜。”她的肚子又是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真的快要饿死了。 守灵要守到什么时候啊? 刚要活动下脖子放松放松,门外出现个丫鬟道:“少奶奶,林先生要为少爷抄经祈福。” 苏小月立马跪直身子恢复该有的姿态,垂眸道:“有劳。” 来人拄着单拐,艰难的走到门口,凉风一吹轻咳几声,恰逢月光照在其身后,淡淡的光晕布满全身。 半倚拐杖站在白幡前拱手行礼,微抬的眸子似乎隐藏着无限哀伤。 有钱人家连账房都这么好看吗?这也太像说书先生讲得美人灯了。 这样的美人灯若是被风刮到残破会是何等模样?眼眸含泪,泛红的鼻头以及那紧抿的薄唇,若是再咳嗽几声,该是多么让人怜爱。 不不不,这里是灵堂,怎能生出如此龌龊的念头。 不尊重,太不尊重。 苏小月垂下头给那从未谋面的夫婿烧些纸钱表示愧疚。而那位账房学徒在丫鬟的安排下落座。 一切太过安静,除纸钱燃烧的噼啪声响。 尴尬的是苏小月的五脏庙再次闹起来,咕噜的声音让五米开外的秋泓听得清楚。 秋泓放下笔搓了搓手,秋末的风可真凉啊,经书还未抄上几行,手已经冻到冰凉,也怪她现在大病初愈身子骨过于虚弱。 挨冻抄经本就心烦,耳边时不时响起肚子咕噜声,更是无法平心静气的抄经。秋泓看着又一次写串行的册子,无奈的叹口气只得重写。 她手腕有伤,长时间握笔有些不适,活动手腕时瞥了眼前方的少奶奶。看那微蜷的身子就知道她此刻胃里一定不舒服。于是从怀里掏出两个饼子,这是杨博仁备的夜宵。 罢了,就赏那肚子唱戏的人吧。 “!”苏小月冷不丁被飞来物件吓了一跳,注意到是两个饼子后连忙抬头,本想表达谢意可对方埋头抄经,好似一切都未发生。 这美人啊,心倒是挺好,就是人冷冰冰的。 苏小月看着手里的饼子,最后也没吃。 路是自己选的,既然决定要入宁府便要有个态度。 饿而已,小事。 她趁着门外丫鬟婆子们不注意,又将饼子扔回去。 可怜的饼子几番折腾下来都快碎成渣渣。 对于对方的不领情,秋泓并不在意,她快速完成本职工作后便离开。 至于少奶奶饿晕在灵堂那都是后话了。 从那以后,秋泓虽断断续续听到些少奶奶的事迹,却无甚接触。她对少奶奶的印象不过是个饿到肚子唱戏的小姑娘。 却不知自己在苏小月心中早已是那挂在天上的明月。 不过苏小月清楚自己的身份,谨言慎行都能被人挑刺,又怎敢做出“红杏出墙”之事。对于那位一眼惊艳的账房学徒她只能放在心里,就连名字都没敢打听过。 也不知道哪位大仙儿愣是算出二人八字相合,这才凑作一对儿。 苏小月从醒来后便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之人,她就喜欢秋泓的这幅皮囊,无论男女。 感谢神佛的成全。 于是她突发奇想道:“我想去寺庙还愿,你能陪我一起吗?” “不是说要去给我父母送年货吗?” “那就先送年货,后去还愿。” 面对近乎堆满院子的年货,林老爹受宠若惊,直说够了够了。 秋泓道:“小月的一些心意,您就领了吧。” 林老爹拉过秋泓躲到拐角,低声道:“你和少奶奶处得如何?能不能说上话,你娘这些天好了不少,一直念叨的要见媳妇。” “您放心,这事我来安排。” 苏小月注意到远处二人的交谈,她见秋泓走来,上前问道:“你爹是不喜欢吗?” “觉得让你破费了,实在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的,过年嘛,就是要开心。” 不仅是满院堆不下的礼箱,她还安排的两位丫鬟留下伺候。 秋泓笑着道:“我的天,你可别宠坏我家老头老太太。” “就许你过好日子,不许你爹你娘享福了?”她这张嘴啊,真是让人无法还口。 今日林家还真是热闹,林老爹张罗着大家留下吃饭,苏小月不好驳了长辈面子便应承下来。她挽着袖子道:“我来打下手。”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向来冷清的院子哪里这么热闹过。林老太太光是听个声就高兴的合不拢嘴。 腊肉倒入锅中滋滋作响,冲天的香气与烟雾交融在一处,勾得胃里馋虫只想一饱口福。秋泓认真做饭的样子让苏小月不由得停下动作,她很喜欢这种岁月静好的氛围。 在父亲还未赌博之前,他与母亲就是这样相守。日子虽然清贫倒也温馨。 往事总是令人怀念啊。 苏小月狠狠地叹了口气,这引来秋泓的询问:“怎么还叹这么大的一口气?” 她不愿讲出沉重的话题毁了别人的好兴致,故意岔开话道:“我发现你很会做饭吖。” “果腹而已。”做饭是秋泓后学的,她觉得做饭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只要做熟,再随心撒些佐料调味即可。 托苏小月的福,一家人围在不大的桌子前难得吃上一顿团圆饭。临走前林老爹还一直挽留让多坐会。 秋泓道:“爹,您留步,我们还要去庙里还愿,等过几天我便来看您。” 苏小月安排荷青回府与婆母交代一声,便往城外出发。去的时候一切正常,返程却遇到个大麻烦。 一群游匪劫停车队。 求个收藏[666]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初见 第27章 清理门户 “看清楚了!这是宁威镖局的车队!”护院上来就报上名号,试图用镖局的威名震慑对方。 “劫得就是你们宁威镖局!” 偏偏对方是仇家,还不如不报上名号呢。 护院紧急列阵护着马车,可惜人数、功夫上都有差距,根本不够游匪打的。很快游匪就包围了马车,将车里的主家给拉扯出来。 秋泓护着苏小月出面交涉道:“各位好汉亮个明话吧。” 但对方根本不愿多说,那明晃晃的刀高高扬起,依旧是秋泓挡在前面道:“多少钱我们都可以出!” “如今哥几个已经亮了相,你们不死也得死!”宽大的钢刀扬起,大汉健硕的黑影将秋泓囊括其中。 苏小月不顾危险猛地冲出去,撞开一人就势夺了把刀胡乱砍起来。 “阿泓,快跑!”能跑一个是一个。她自认为有一把子力气,可以为阿泓争取逃跑的时间。 这样发疯发狠的苏小月只会让对方觉得好笑,并未感受到一丁点的威胁,还有什么比这种困兽之斗更好玩的嘛。 秋泓却无比震撼,她能护在苏小月面前,那是因为自己会点武功,所以不畏贼人。 而苏小月呢,不过是位柔弱姑娘,自保尚且不能够呢,竟为我做到如此。 感动,确实感动。 秋泓来到苏小月身后,趁她不注意一个手刀下去将其击昏,在众人不解的视线下轻柔的放平苏小月,然后用着既委屈又可怜的语调询问道:“真的不能放我们离去吗?” 游匪见多这种临死前的祈求,这次面前人没有露出恐惧,倒是敬他是个汉子,那就留他个全尸吧。 “你且放心,我们下手很快.....” 咽喉处被金簪贯穿,游匪双目猛睁,似乎没想到自己的生命会戛然而止。 下手果然很快。 不过不是他,而是秋泓。 这下众人不敢马虎,纷纷拿出看家本事。 不过片刻,游匪们就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你是何人?也敢与我们黄泉道结仇!?”他们打不过也开始自报家门。 秋泓整理着因打斗而凌乱的衣袍,抽空回答道:“我道是谁呢。你家主子见了我还要给我作揖请安呢。” 她一脚踏在对方胸口道:“何人要找宁家的茬?” “……”那人闭口不言。秋泓惋惜的摇摇头,脚下用劲儿便要了此人性命,又转眸看向其他人。 “这……”那伙人视线都聚焦在满脸络腮胡子的人身上,看来他就是头目。 压力给到络腮胡子身上,秋泓问话道:“回个话扭扭捏捏的。算了,青扇拿来,我自己看。” “……”又是一阵沉默。 黄泉道,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他们以杀人为营生,明码标价收钱办事。 每次杀完人都会留下青扇一把。 青扇实际上买命贴,扇面上表明买凶者何人,因何刺杀。而那扇面上被害者被杀的原因会成为整个江湖的饭后谈资。 黄泉道也是因为光明正大搞刺杀在江湖上混出些名堂。 没有青扇,便可以断定这伙人接的是私活。 这就有违门规了。 该清理门户。 这伙人再想开口,秋泓也不予理会。 她秉持着一单亮出武功便不会留活口的理念,将在场的所有人灭了口。 一切都结束后天色也昏暗下去,马车早就受惊不知跑到何处。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尸体,红晃晃让人看得头晕,秋泓紧闭双眼想将眼前的一切抹去。可那一大片红就是印在眼前,挥散不去。 “哕。”她实在受不住,跑到远处吐起来。 早就说过,她不乐意杀人,也见不得死人。但身为罗酆山的人,这样的说法显然无人信服。可她只要见到血,眼前的红雾便能持续三四天。 那些年杀的人太多了,导致那片红雾久而不散。 六年来的“林宏”生活使得眼前的红雾早已消失殆尽。 如今竟又慢慢现出,她狠狠揉了揉眼睛,结果并没有作用。 缓缓抬起手来,轻薄的红雾让她的手也覆上血色。 又要回到从前了吗? 她从不是那优柔寡断的人,自己选得路再苦再难也会走下去,而如今是有的选…… “阿泓。”苏小月的声音响起将秋泓吓得一激灵,慌忙将手背到身后,即使她的手上并未染上血。 秋泓当然不会将苏小月安排在死人堆里,早就把她抱到不远处的树下安置,她快步走来道:“可有不适?”生怕自己下手没轻重伤到对方,所以一个劲儿的询问。 “就是脖子有些酸疼。哎呀,不用管我,我瞧你方才在吐?你受伤了?没事吧?”苏小月则是同样担心秋泓的身体。 “没有。”秋泓在她面前转了一圈,展示自己全须全尾没有受伤。 关于为何脱险,她编了个游侠见义勇为的故事,细节招势描述的清清楚楚,苏小月便信以为真。 “那游侠人呢?咱们需好好道谢。” “江湖人向来洒脱,已经离开了。” “真有大侠风范。”苏小月夸赞过后,又问起护院们的情况。 “.……”秋泓默不作声,面色凝重的摇摇头。苏小月意识到护院们定是出了事,她愧疚不已,蹲在地上哭起来。 “都是我不好,我就不该心血来潮出城还愿,害得兄弟们丢掉性命。” 秋泓揽过她的肩头,安抚道:“人不能未仆先知,怨不得你。” “就是怨我。”苏小月抬手搂过秋泓的肩头,整个人钻到对方的怀里继续哭。 秋泓的几句安慰都没有起效果。 “别哭了!”她最是听不得人哭,不是因为心疼,而是厌烦。哪怕对方是苏小月,这没完没了的哭声还是惹她不快。 哭声戛然而止,苏小月委屈巴巴的抬眸,那充满泪水的眼眶让秋泓招架不住,她长吁一口气道:“此刻不是伤心的时候,咱们需快些回城,万一埋伏的还有杀手呢。” 为了保命苏小月收起泪水,在秋泓的搀扶下起身。刚迈上一步便身形不稳跌坐在地。 秋泓蹲下去查看一番道:“还好,只是有点崴脚。”她背对着苏小月半蹲道:“我背你。” 毕竟秋泓是跛脚,苏小月又怎么忍心为她添加负担。 “上来吧。” 秋泓背着苏小月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进,偏偏这二人都不认路,再加上天色渐黑,这下更找不到路了。 好在让她们寻到个破庙,就凑合一晚吧。 看着又是捡柴又是生火的秋泓,苏小月不解的问道:“你为何会这些?” “为了活着。” 什么样的生活需要积攒这样的野外生存经验? 不是富商家的小姐吗? 即使家破人亡,再没遭罪前至少是锦衣玉食的。 难不成……说书先生所讲得那些血雨腥风的宅斗戏码在苏小月脑海中过了一遍。 她心疼的问道:“从前过得很苦吗?” 苦? 也许吧。 但都已经过去了,此刻再埋怨诉苦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秋泓摇了摇头道:“能活着就很幸福。”她拍拍手上的灰尘,挨着苏小月坐过来道:“好了,有了这团火,咱们就能坚持到天亮。” 这话说早了,破庙的门四处漏风,哪怕二人躲在神像后面也没能避开多少风。 偏偏秋泓此刻心口刺痛难耐。 前段时间中毒,再加上今日动手打架,内力不稳怕是要引来反噬。 说起这个反噬,实在是难挨啊。 整个人宛如置身冰窟之中,全身的血液都将会被冻住。功力越高反噬越严重。最严重时会丧失理智宛如六亲不认的野兽,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饮用新鲜温暖的血液来进行缓解。 看看现在的秋泓,她缩起脖子抱着腿,还是控制不住冷到发抖。今日还未到月圆,只能算是反噬前的小小波动就能如此磨人。 此刻有人贴心的为她披上斗篷,这让她立马感受到温暖怀抱,忍不住的想往怀抱里钻去,想钻进那最温热的地方。 怀抱变得更紧,暖意更浓。 等秋泓清醒过来,天已微亮。她发现自己蜷缩在苏小月的怀里,而且二人的手握得紧紧的。 “醒了?你昨晚好像发烧了,别再冻着了。”苏小月为她拉紧斗篷。 秋泓却紧张起来,连忙问道:“我没说胡话吧?” “还行,挺安静的。” “那我.……没对你怎样吧?”她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自己昨晚暴露真实面目吓到对方。 “?”苏小月刚睡醒,脑袋像是还没开始工作,有些搞不懂秋泓的意思。 见苏小月是这状态,秋泓便放下心来,看来昨晚自己很老实。 那就好。 她伸个懒腰起身,感受到无比轻松,总归是平安熬了过去。 秋泓为反噬消退高兴,而苏小月却失落垂下眸子,昨晚的秋泓并非什么也没做。 她念叨了一晚上的别离开我,握上苏小月的手怎么也不肯撒开。 但秋泓竟把这些全部忘记,苏小月也就没多说什么。只当秋泓是发烧糊涂了。却对秋泓拼命请求不要离开的人表示好奇。 她知道那人一定不会是自己。 第28章 我才是能替你报仇的人! 城郊的惨状一早被路人报告给衙门,前来探查官员便是谢璃。她在每个尸体前都停留片刻,发现统一着装的这伙人是被不同人所伤,而剩下的带有黄泉道纹身之人皆被一人所杀。 “参军,破庙那里有发现。” 狼狈的苏小月正与捕头讲述昨晚的遭遇,秋泓安静的坐在神像前。但唯独她俩幸存这件事实在让人怀疑。 尤其是谢璃,她在安慰苏小月的同时视线一直停留在秋泓身上。 “你是说有位侠客救了你们,那他是高是矮?使剑使刀?模样如何?”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 对此,秋泓的谎话信手拈来。 “身形与我差不多,没有惯用的武器,也未表明自己的身份。哦,对了,应该是位女子,她蒙着面所以我也不知道恩人的本来面目。” 捕头低声在谢璃耳边道:“这些天信州来了不少江湖人,他的话,可信。” “安排人将尸体都带回府衙。”谢璃又对苏小月道:“我送你们回城。” 官兵拢共来了四人,马匹是一个萝卜一坑,要不想走路返程就要与人合乘一马。 秋泓才不要跟男人挤一匹,她始终没有上马。谢璃作为官员中唯一的女子自然要与苏小月合乘,她朝着苏小月伸出手来,稍微用劲儿便将人拉上马。 “林司会你若是怕马就走回城吧。”她揽过苏小月的腰牵过缰绳,扬鞭出发。 徒留秋泓与面前的三位大眼瞪小眼。 见苏小月时不时的回头张望,谢璃问道:“担心他?” “是啊,昨天那样惨烈的场景都把她吓吐了。” 吐了?怪不得案发现场不远处会有呕吐物。 胆子小这么小吗? 进了城谢璃并未将人送回府,而是直奔府衙。苏小月却迟迟没有下马,毕竟是个人都敬畏衙门。不说清楚就把人往衙门里领,确实挺让人胆颤的。 “你的脚伤了,我帮你处理一下。”也不等对方的拒绝便展开双臂。 苏小月道谢的同时开始下马,她本以为谢璃是要扶自己下马,谁知竟被对方打横抱起,愣是这样一路踏入府衙。 苏小月局促万分,那是手没地方放,脚也不敢乱动。整个人宛如个木头般被谢璃“端”到屋内。 谢璃拿来一大箱子,里面塞满瓶瓶罐罐。捡出一两瓶来备用,随即蹲下身为苏小月脱鞋,遭到苏小月的制止,她又没伤到瘫痪,实在用不着这样麻烦谢璃。谢璃将药油倒在手上,不停地搓手直到手掌热后再捂上苏小月的脚踝。 虽说苏小月作为少奶奶被人伺候惯了,但这和朝廷命官躬身上药还不太一样。她坐立不安,开始没话找话道:“这么一大箱都是药?” “嗯。” “你经常受伤?” “还行吧。” “我听说女官多在六部任职,很少下放到地方府衙,你是为何被安排到信州?”苏小月在想谢璃是不是性子太直得罪权贵,才会安排这累人的苦差事。她还想着让婆母托点关系,看能不能将谢璃安排到六部,这样也能少点危险。 谢璃又搓了搓手,重复方才动作。她也不忘回答道:“凡县邑之民,事不得其平者则平之于尹; 尹之不能平及事之大者,咸得平之于守; 守视其事之小者立决之,其大者下于理官,理官得以考其情而弃之、杀之。 司理参军就是这个理官,皆由朝廷直接指派。我之所以来到信州,是为朝廷清明司法来的。” 她抬眸盯着苏小月道:“听说过完年镖局就要交还到你手中。” “?”话题转换的太快,不是聊官职嘛,怎么又聊到宁家身上。 “这话我原是不该说的,但我想提醒你,莫要接手宁威镖局。”她言尽于此,收拾着药瓶也不再与苏小月多说。 苏小月蹬上鞋袜,等到了家还在回味谢璃的意思。 不过她并未放在心上,谢璃刚来信州,对这里的弯弯绕绕并不清楚,也许人家也只是好心提醒呢。 “月儿哟!”荷青搂过她道:“我的天爷诶,你差点吓死我了!快,换好衣服去拜见太太,太太也是急得整夜未眠。” “阿泓呢?”她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见秋泓的身影。 “你们前后脚回来,他先去拜见太太。” 王思文见二人平安归来也就放下心,左右不过说些安慰的话,又拿出体己银子为身亡的护院们加做葬银。 “好好的上山拜佛怎么就遇到强人。信州向来太平,多少年没发生这样的事了。”王思文念着佛,满目担忧的看着儿媳道:“莫不是与人结了仇?” 她这么一说,苏小月倒是反应过来,能这么熟悉宁家行程,并潜入庙里下药的定是宁家人。 “是宁适,肯定是他!”回到屋里的苏小月说得斩钉截铁。 秋泓小心扶上她道:“脚有伤,就别蹦跶了,坐下说。” “可恶!”她气氛的拍着桌子,又被桌子硌疼到直甩手。这都不老实,瘸着个腿还要出门。 “你做什么去?” “找谢璃,必须重判宁适!” “她是官,要讲证据的。” “我不管,谢璃一定会帮我的。” 这话没由来让秋泓泛起酸来。 瞧瞧,说得多么斩钉截铁。 你们二人共骑一骑多亲昵啊。 她不由得握住拳头,没有去阻拦苏小月。 因为她知道谢璃无法以此等莫须有的罪名逮捕宁老七,等苏小月吃了闭门羹自会回来。 而我才是真正能为她出气报仇之人! 此刻的宁适正与兄弟们喝酒,整个人容光焕发,根本不像再牢里待了半个月的样子。 “给你们说个喜事,我家小十五有了身孕,大夫说此胎必是男子。”他猛惯了口酒道。 “那就提前恭喜七爷了。只是过完年这镖局就要落到姓苏的娘们身上.....” “且等着吧,明天我们宁府就该挂白幡喽。届时各位都要来吃席。”这话实在诡异,方才还笑着的诸位收敛笑容,就连乐声也停了下来。 “七弟,你收敛一些好不好?”宁逊恨铁不成钢的白上他一眼。好不容易才把他保出来的。 “三哥,我跟你说.....”他靠近宁逊耳语几句。 宁逊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这老七竟如此心狠手辣,花重金请来黄泉道的杀手。 那苏小月岂不是凶多吉少? 宁适大手一挥道:“别扫兴,继续弹啊!哈哈哈哈。” 琵琶女颤巍巍的抬起手来,指着二人身后好似那里有豺狼虎豹。 “啊!有刺客!” 冷光乍现,隐与暗处的人影纵身跃起,刀刃毫不留情的劈向宁适。 酒楼里出现刺客,一时间众人慌忙逃跑,掌柜子逃跑的路上也不忘派小二去报官。 宁家护卫逆流而上,推门便见自家主子与一蒙面女子打斗。 那女子脸蒙黑纱,身姿矫健,下手狠辣。她从天而降,一刀扎入宁适心口,一击致命。 “七弟!”宁逊这声喊得撕心裂肺。 护卫们连忙上前相护。可此女武功实在是高,再多的护卫在她眼中不过是蝼蚁,各个都被打到起不来身。 宁逊慌乱极了,他不似宁适那般草包,是有些功夫护身,但在此人面前实在拿不出手。 打不过便想求饶,他被逼至角落,拱手道:“敢问女侠如何称呼?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诛杀宁某兄弟?” 巧了,本来是来杀宁适,恰逢你们兄弟两都在。 那就新仇旧恨一块算喽。 我父我母在采石场时就是这样被抽着干活,今日也让你尝尝这鞭子沾盐水的滋味。 她从腰间抽出鞭子来,狠狠抽过去。 鞭子比刀剑长的多,宁逊如今连躲都无处躲,狼狈的挨上一鞭又一鞭。 等秋泓解了气,她拿过刀便要解决此人性命,来个一了百了。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从窗外飞来一截枪头,逼退秋泓前进的步子。 紧接着谢璃从窗外飞跃而进,手中短棍与墙上的半截枪身组合,一杆墨紫色的长枪旋转间直冲秋泓咽喉。 “何人胆敢在信州撒野!”谢璃中气十足的大喝一声。 秋泓皱起眉头,怎么哪里都有这人。 烦死了! 她一手持刀,一手挥鞭,左右夹攻与谢璃斗起阵来。 长枪乃将军必备之兵刃,按理说在狭窄的厢房内很难发挥出它的威力。但谢璃的枪法十分精湛,面对缠过来的鞭子她选择不抬枪头,专攻下三路。 秋泓步伐轻盈,躲避的同时不禁感慨谢公枪法的厉害,名门世家百年屹立不倒果然不是靠虚名,不过今日目的不是切磋武艺。 于是她的攻势越来越猛烈,谢璃本来兵刃就不占巧儿,被攻击到连连后退。 得了空秋泓挥鞭就缠上宁逊的脖子,纵身一跃从梁上越过,宁逊仿佛上吊般挂在上面。 而秋泓冷眼面对,手中不由得加重力气。 宁逊无助的蹬腿,艰难挤出沙哑的声音道:“救,救……” 谢璃长枪飞出,瞬间割断鞭子。宁逊被重重的摔下来,秋泓看了眼手中的断鞭颇为无奈,这是她能买到最好的鞭子了。奈何谢璃的兵器是镔铁打造,自己这是输在武器不够结实。 谢璃提枪继续来攻,除了想要制服对方,还想揭露对方的真面目。秋泓又怎会让她得逞,若不是功力还未恢复,早就一掌将其打飞,哪里容她在此捣乱。 宁逊趴在地上也不老实,他趁着二人缠斗时打出暗器,秋泓连忙用刀抵挡,暗器是挡住了却被谢璃的枪划伤到脚腕。 不仅如此,衙门也调来弓箭手包围酒楼。秋泓此刻必须得走,不然即使杀掉宁逊也将会暴露身份。 狠狠的将刀甩向宁逊作为掩护,谢璃果然为救人而持枪去挡,等她再回过头来屋里早就没有杀手踪迹,即使立刻跑到窗口也只能看到那道远去的背影。 谢璃转而蹲下查看那柄被丢弃的兵器,不过是一钱银子就能打造的普通铁刀。 如此高的功夫,竟会没个趁手兵刃? 到底是谁? 宁逊在护卫的搀扶下起身,对着谢璃抱拳道:“多谢参军。” 瞧宁逊那惨样便知道以那女子的功夫完全可以一刀杀之,而她却选择先对宁逊进行鞭笞,这二人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仇怨。 “御风飘踪。”宁逊哑着嗓子道。他识别出秋泓所用的轻功是罗酆山秘技。 “罗酆山。”谢璃呢喃几声。据她所知此派早已覆灭许久,那些个妖人早就被剿的差不多了,招呼来手下安排道:“全城戒备,寻找左腿有伤的女子。” 又把目光投向已经没气的宁适。 她本是答应苏小月要将宁适羁押归案,刚赶到酒楼就遇到此事。 宁适倒是死得轻松,但他今生作的恶是没法还了。 第29章 舞姬秋泓上线 正如宁适酒桌上所言,白幔将宁府上下裹的严严实实,北风萧瑟下凄凉万分。 七房那边哭声不断,苏小月听着心口也是紧巴巴的。对此“幕后英雄”秋泓心里挺得意的,但她发现苏小月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她不理解,仇人已死,为何还要愁眉不展。 “他罪不至死,哪怕有罪也要交给衙门来审理,若是人人都动用私刑,还不就乱了套了。” 这话不像苏小月能说出口的,秋泓很快明白过来,她的声音低沉下去:“这是谢璃的话。” “对。”苏小月微微点头道:“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死了,根本就是解脱了,他没有为犯下的错赎罪。” 苏小月似乎对谢璃有股子莫名的崇拜。 也是,女官嘛。 该有的身份地位都有,科考出身的读书人,又能与男子坐而论道、同朝为官,可谓是全体女子都想成为的人。 但秋泓不这么想,骨子里带着的清高让她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管你是世家出身,还是官拜宰相。更何况曾与谢璃交手几次,也不过尔尔。 “可笑,她自己没本事给人定罪,放出来继续祸害人,还站着说话不腰疼,当真虚伪。” 这样痞气的秋泓还是一次显露在人前,苏小月愣愣的抬眸道:“阿泓,你....” 意识到自己失态,秋泓连忙找补道:“一时生气口无遮拦,你和谢参军说得对,滥用私刑是不对的。咱们都要奉公守法。”她转而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宁七爷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他能重新做人吗?” “当然,回头是岸嘛。”苏小月的话让秋泓心中宽慰许多,毕竟自己也是大家眼中的恶贼。 但接下来的话让秋泓心里凉了半截。 “可我不会原谅他的,包括那些受害者也不会原谅,因为他所造成的伤害已然存在。但我没有资格去剥夺他向善的权力。” “明白了。”秋泓微微点头,就像各大门派之间的恩怨似的,多少年来打来打去没完没了,但凡有一方忍下怨气,便可化干戈为玉帛。 罗酆山是否也能如此? 重新来过? 谈话间又传来和尚的诵经声,悲鸣直击心口,苏小月搂过秋泓的腰道:“不知为何,心口总是闷闷的。” 秋泓捂上她的耳朵道:“听不见就好了。” 诵经声持续了多久,秋泓就捂了多久。她甚至都想骂那些和尚住嘴,平白的惹人心烦。 不过,看着怀里的人让她不由得勾起嘴角。要是能这样永远下去,倒是希望和尚们一辈子诵经不停。 她情不自禁的吻上苏小月的手心,轻柔的擦过,也不做过多的索求。 苏小月感受到对方的小心翼翼,她手指微颤想收又舍不得收回。她不确定自己与秋泓这样的相处方式到底算什么,又会拥有怎样的未来。 怕吓到苏小月,所以秋泓所有亲昵的动作从来都是点到为止。 “小月,我......”她本想表达自己的情谊,但她怕惊到苏小月,怕被赶出宁府,怕这稳定的情谊就此破裂。所以她停下所有动作,不敢越线半步。 拿来披风包裹住苏小月道:“太太方才派人叫我,我去去就回。” 秋泓离开后荷青钻了进来,她兴奋的讲述七房那边有多么凄惨,谁让宁老七生前不做好事,死了自然让人拍手称快。 “?”荷青发现最应该开心的苏小月黯然神伤,她就那么傻愣愣的端详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稀世珍宝。 “喂。”打了下对方的手道:“发啥呆呢?我刚看到太太那边的人来找林宏,啥事啊?” “等她回来自然会说。” “这么相信他?” “她是我夫君,当然相信。” “留个心眼吧,别被人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 苏小月笑道:“我听这话里醋味好大呀~某人怕不是羡慕嫉妒。” “好啊,你敢打趣我,看掌。”她直接挠起对方的痒痒肉,二人乱作一团。 院中的笑声与隔壁的诵经声形成鲜明对比。 王思文派了个活给秋泓,让她清算镖局内七房的资产。至于清算下来的资产是否交给遗孀这就不是秋泓该操心的事情。 黑幕降临,账房内的烛火挨个熄灭。下值的许佑路过秋泓的墨竹斋道:“老师还没走?” “总司临时派了个活儿,我这边马上就弄好了,你先回吧。” 等秋泓离开时,账房除了值夜的就没什么人。她谨慎的探查周围环境,确定无人跟踪便大步踏入黑暗。 按照收集到的信息,赤凤楼的楼主此刻正在天香阁。他们这些个名门正派聚在信州办什么比武擂台,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在前往天香阁的路上碰到不少官差,似乎是前几天的贼人还没抓到。 秋泓有时就在想谢璃捕贼的能力真得很差诶,以前绝对是个坐班的文官,捕贼探案真的不适合她。 掏出五十两银子足够让老鸨刮目相看,领着贵客来到顶层,安排最好的酒食美人。 华丽的装潢,热情的舞姬充斥整个房间,但客人似乎更喜欢与美人独处。老鸨识趣的带着众人离开,贴心的关好房门。 一道哀怨的眼神正正的从对面射来,这是从未在苏小月眼中呈现过的情绪。 黎涛堵在门口道:“嫂子咱们说好的,我带你来只是证明我所言非虚,可没说让你去捉|奸。” “让开。”苏小月的声音充满愤怒,谁也无法理解她此刻的心情。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心口那块又酸又涨,就连脑袋也是懵的。 她只想找秋泓问个清楚,若是有什么相好的趁早离去,我这儿绝不强留。 黎涛还在劝道:“男人嘛,情有可原,您绝对不能出去。” “她都搂着那女人进屋了,我凭什么不能去?” “爷们要脸啊。”说着他还轻拍下自己的脸。 要脸?给她留不留命还得看老娘心情。 “你给我起开。”苏小月使出杀猪的力气扒拉开黎涛,大踏步的前进。 黎涛一把拉住她道:“你可想好了,这么一闹要是让妗母知道了,林宏能有好果子吃?还是说你想害他丢掉工作,赶出宁府?让他在这信州活不下去?” “.......”苏小月是生气,可转念一想这小子说得没错,婆母最看重宁府面子。 抛开一切不说,秋泓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多少留点情面。 再说了,她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管。 哎呀,可这心里就是躁乎乎的不舒服。 “林司会现在是镖局的半个东家,许是来应酬的。”黎涛现在后悔搬弄是非,他只是把这事当玩笑话与母亲说了,母亲却要求一定要告知苏小月,不能让她吃亏。 谁知说了人家还不信,偏黎涛又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非要让苏小月亲眼看到。 结果就闹成这样。 “好嫂子,你听我的,全给他记上账,回家再算好不好?” 前面说了那么多,苏小月依旧没能得到宽解,她越过黎涛还是推开那扇门。 黎涛想追,又怕那屋里氛围尴尬,愣是缩脚退了回来。多少还是给林宏留点面子。 但屋里的苏小月并没寻到人,气鼓鼓的她一下子也不知在气些什么。 总不会是看花眼了? “谁都不许动!官府例行检查!”伴随捕快的训斥声,整栋楼的丝竹管乐戛然而止。 “任何人不得离开天香阁。”谢璃亮出腰牌道:“信州司理参军谢璃。” 老鸨陪着笑脸道:“呦,官奶奶这是怎么了?我们都是正经生意人。” “逼迫女子卖笑卖身算什么正经生意。”这只是属于谢璃个人的不满,毕竟律法上没有规定,青楼也是缴纳税费的,那还就是正经买卖。 她稍改口气解释道:“有一嫌犯逃入天香阁,你最好配合调查,否则后果自负。” 官兵动作很快,上上下下的搜查起来,期间还惹来达官显贵们的不爽,但他们的不爽并未影响到办案。 屋里的苏小月连忙躲进衣柜,外面找人声不断,她是大气都不敢出。可不能被人发现,这要是被婆母知道宁家少奶奶现身青楼,少不了被罚。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突然亮堂起来,一位舞姬打开柜门。所有的光全部聚焦舞姬身上,坠满珍珠的面纱尤其吸睛。 “嘘,姐姐,拜托拜托不要声张。”苏小月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朝着舞姬拱手,可能是被她的小动作可爱到了,舞姬眉眼弯弯的好似在笑。 “姐姐,你的眼睛好漂亮啊。”苏小月实在怕被嚷嚷出去,便开始不停地夸赞。当然了,这位舞姬的眼睛确实很漂亮。 舞姬注意到门外晃过的人影,立刻推着苏小月躲入衣柜。好在外面的人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原来你也在躲人。” 狭小的衣柜内让二人距离很近,苏小月的手一不小就触碰到对方的腰身。舞姬那袒露在外的小腹紧实光滑,冰凉的如同玉石般。 苏小月鼻子微动似乎闻到熟悉的薄荷香。 好似阿泓身上的味道诶。 她立刻就要收回手去,舞姬却一把拉住,一步一步的凑上前去。 “姐姐,我有家室。使不得使不得。”说着就推开柜门跑了出去,可还没走几步就被对方揪住后衣领,胡乱摇晃的手在挣扎中拉扯掉舞姬的面纱。 面纱掉落,露出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名字就在喉间滚动,愣是过了片刻才唤出那声“阿泓”。 秋泓甩着的面纱打趣道:“方才还姐姐长,姐姐短。怎么改口这么快啊?” 苏小月哪有功夫回话,她正在认真欣赏面前的美人。 舞姬装扮的秋泓是那么的大胆奔放。最难得的是她没有任何怯意与魅态,而是大大方方的展示自己那曼妙的身姿。视线最终停留在腹部上,想到方才的手感让苏小月不由得红了耳朵。 “你怎么在这?”秋泓从衣柜里拿出衣服,背过身便换起男装,完全不避讳苏小月的目光。 “......”苏小月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她知晓非礼勿视,可总是忍不住瞥向秋泓那边。 “我问你话呢,为何会出现在青楼?”秋泓直接转过身来,她的语气加重不少。 “.......”苏小月的眸子瞬间瞪大,因为秋泓刚刚脱下上衣,而她就那么转了过来。这样的坦诚相见让苏小月心跳加速,面对美好的玉体她内心涌出最原始的**。炽热的视线反倒让秋泓不好意思起来,没曾想现在的自己竟比苏小月还要青涩。 “你....你转过去。” 秋泓的命令让苏小月清醒过来,她转身低头,可她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里面的事情一句两句根本说不清楚。而她也不是那吃亏的主儿,反问秋泓的道:“你又当如何?还扮作舞姬。” “这是个秘密,过后再告诉你。”秋泓笑得很甜,甜到苏小月的眼神都直愣了,什么问题也都忘记问了,光顾着欣赏阿泓。 以后在家中一定常让阿泓这般打扮。哪怕只看着心情也能变好。 暧昧的氛围刚冒出头就被呵斥声打断。 “耳背啊?没听到参军的传唤!滚出来!” 换回林司会打扮的秋泓拉过苏小月的手道:“走吧。” 门口的衙役才要询问,就因为楼下的骚动拔刀奔出。 第30章 赤凤阁的仇家 “快!快来人!” 从屋里出来的捕快全都在吐,谢璃握着腰间官刀谨慎的上前。 “二小姐。”年轻俊秀的男子拦住谢璃的去路,他的脸色也不算太好。 谢璃的脸色同样不好,但是她是针对所谓的称呼,并且再次重复道:“顾璋,说过多少次了,出门在外称呼官职。” “是,参军。”他抱拳行礼道:“已经派人去请仵作了。参军就别进去了。” “我倒要看看是何景象,吓得你们一个个这副德行。”谢璃推开对方径直踏入房间。 冲天的血腥味刺激着人的感官,反胃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谢璃为了方才的话强压住失态,用刀挑起帷幔,床上的无头尸体惊到她后退数步。 如此残忍的行凶手法实在是让人心惊。 “中年男子,断右臂,无头。刀口不齐整,武器较钝。尸体还有余温才死不久,凶手定还在楼中,他跑不掉的。”谢璃简单分析一二。 顾璋感慨道:“钝了的刀也能把人脑袋砍下来?这得多大的劲儿?” “死者是谁?可有调查?” “赤凤阁楼主。” “又是赤凤阁。”谢璃囔囔道,自己才调任信州多久,怎么死的都是赤凤阁的人。 “几起案件都针对一个门派,怕不是江湖仇杀,还查吗?” 谢璃没有说话,但她投射过来的眼神说明一切,顾璋立刻点头道:“查,必须得查。” 衙役们挨个拍门,要对每个人进行问话。 “你,你,你,穿上衣服出来回话。” 顾璋安排人搬来个屏风道:“这些个男男女女的都衣衫不整,怕脏了参军的眼。” 谢璃拔出官刀一挥眼前的屏风随即变作两半,她是在告诉顾璋自己不是什么深宅内院的小姐,查案不分男女,也不讲究什么男女有别。 而她的举动还吓退那些不服气的贵人们,在问话时都老实不少。 这下衙门的工作可以有条不紊的进行。 秋泓苏小月也在被询问中,谢璃将二人领到没人的地方道:“你们怎么会在这?” 苏小月只回复两个字:“好奇。” 秋泓附和道:“对,是好奇,所以我带她来看看歌舞。” 谢璃却一直盯着苏小月,她可不认为镖局的少奶奶对花楼能有什么好奇的,再看她的神情倒是没有什么异常。 又拉过苏小月到一边,轻声嘱咐道:“这可不是个好地方,下次不许再来。” 苏小月乖巧的点头称是。 “你且安坐。”然后吩咐人取来屏风遮挡在前道:“都是些污秽腌臜人,莫脏了你的眼睛,等核查完后我亲自送你们出去” 但她对秋泓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例行公事道:“林司会什么时候来的?” “也就一个时辰前。” “可有看到什么可疑人员?”顾璋拿着画像进行询问,画像上是今日抓捕的人员。 没想到秋泓还真的见过,她道:“见过样貌差不多的人,不过是位女子。” 问了那么多人终于有了线索,谢璃追问道:“继续说,越详细越好。” “一楼恭房见过,是粗使婆子。细细想来那女子的装扮应该是伪装。” 不等谢璃派人下楼去寻,楼下的捕快已经寻到贼人踪迹,那贼人正如秋泓所说扮作妇人,说实话扮得还算成功,难为秋泓能一眼看出来并印在脑海里,对此谢璃表示:“林司会眼睛还挺毒的嘛。” 秋泓腼腆的笑道:“账房,习惯仔细认真。” “是个好习惯。”转而语气变得讽刺道:“但逛花楼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秋泓礼貌的回以微笑,也不说话,老实的往那一立。 楼下几经折腾也将贼人收捕归案,只是杀害赤凤楼楼主的凶犯还没有头绪。但也不能一直扣留这群人,只得下令放人。 “今日抓到此贼也不算白忙活。”顾璋倒是有个好心态,安慰谢璃。 谢璃的目光却追随着离开的秋泓,怎么命案现场次次都有他呢? “参军在看什么?”顾璋好奇的追着视线看去,发现自谢璃一直看着那俊秀的书生,这让他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林宏有点奇怪,派人跟着点他。” 再得知谢璃实在怀疑此人,顾璋立刻来了气力,抱拳称是,然后又道:“二小姐何苦从户部调任到此处,参军的活又脏又累。回家与太爷服个软,咱们回京任职,好不好?” 谢璃懒得听他的唠叨,摆摆手带着人离开。天香阁也被贴上封条,前后派人守卫。 半夜时分谢璃还在殓房前等待验尸结果,仵作得出的结论与谢璃所猜想的差不多,不过更细节更多一点。 死者衣衫不整,酒气萦身。死前没有任何打斗与挣扎,除了证明凶手武功高强外,也说明死者对凶手无任何防备,很可能是熟人作案。 结合所处环境,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死者在寻欢时被一刀封喉。 “这可怎么找啊?”顾璋为难的看向谢璃道:“天香阁就女子多。” 女子? 谢璃回忆着方才经历的一切,总觉得哪里没有对上。 林宏说是在一楼恭房碰到贼人,他的房间在四楼,为何要舍近求远? 凶手杀人后为何要砍掉脑袋和胳膊? 那脑袋,和胳膊到底在何处? 衙门的人围的那么死,要怎么带出去? 不行,得回去看看。 谢璃翻身上马,对紧随其后的顾璋道:“查恭房。” 那里的味道实在是大到不行,顾璋手帕掩鼻抱怨道:“还不如血腥味好闻呢。” 老鸨看着自家大厅摆满了恭桶,哭丧着脸道:“这……这。弄成这样让我们如何开门做生意啊?” “所有恭桶都在这?”谢璃问道。 “每日丑时夜香郎都会运走一批。就刚刚,你们官爷不是检查过.......” 不等她的话说完,谢璃又带人追夜香郎去。此刻天边已经泛起红光,太阳就快要升起。 所有的官员忙活到天亮却一无所获,现在坐在馄饨摊前面如菜色,就是珍馐美食此刻也没有胃口。 “哕。”顾璋实在忍不住又想吐,谢璃给他倒了杯水,难得露出关心的神情道:“来,顺顺。” “我吃不下。”顾璋拒绝面前的一切能下肚的东西。 又是看无头尸体,又是查恭桶的,别说现在吃不下,明天,后天都吃不下。 “娇气。”谢璃将茶水一饮而尽,自顾自吃起馄饨来。 “我现在觉得全身都是屎味,啊,我不干净了。”顾璋拉着谢璃的袖子就开始擦眼泪。 “行了,别号丧了。咱不是有了收获。人头胳膊是随着恭桶被夜香郎运走的。” “可半路被人劫了。那人头都泡粪水里,竟然还有人要啊。哕。”想到那画面就忍不住的要吐。 “费尽心思的要把人头,断臂运出去,想必对凶手有重要意义。” “那得是多恨啊,这么对待。” “恨?”谢璃眼睛亮了几分,拍了拍顾璋的肩头道:“去问问赤凤楼的弟子,看他们门派和谁家仇恨最大,值当断头断臂的。” 正如同顾璋所说,恭桶的味道真的是难以消除,最好的办法是用大量香料压制。 “阿嚏。”许佑一连打了五个喷嚏,她不禁后退几步道:“一大早的老师把自己搞这么香干什么?” “昨儿去香料铺查账,掌柜子说这是现下最流行的合合香。我买了两盒,怕少奶奶不喜欢,就先试了下。” “老师下次别用女子的香粉,太轻浮。” “诶。”秋泓点头,随即觉得不对劲,她抬眸道:“什么意思?教育我呢?”又掏出香粉道:“去,给少奶奶送去。” 很快苏小月就收到秋泓送来的香粉。 “她人呢?” 秀儿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又道:“李夫人的礼佛取消了。昨天香阁死了人,信州城戒严,官兵正挨家挨户的查呢。” 荷青叹口气道:“这江湖人一多就容易乱,日后还指不定出什么事。” “赤凤楼到底得罪谁了?又是劫镖,又是杀人的。怪渗人的。”苏小月跟着感叹。昨日她在现场,见到衙役抬走的尸体,覆盖在上面的白布都染红了。 “人活一世啊,谁也不知道灾祸哪天到来,及时行乐才是。”荷青歪头靠过来道:“昨儿林宏没回府,他住哪了?” “……” 苏小月打算直接去问她,昨儿让她蒙混过关,今日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到达账房后却被许佑告知秋泓出去办事。 “何时回来?” “这我不清楚。可能一会儿,也可能很晚。” “那我在这等会儿。”这是苏小月第一次在秋泓工作的地方停留,书阁内塞得满满当当的书,书案上摞满账簿,恨不得能遮挡住一半的视线。 这时她发现手边的册子,才要拿开却被许佑制止。 “何物?连我都不能看?” “这......”这本册子内有啥许佑也不知道,但她知道老师没事就会在这册子上写写画画的,往日里也很是珍视。但不知为何,她就是心虚的想要制止少奶奶。可能和老师这些天总去花楼有关吧。 苏小月才不会理会,越是不让看她偏要看。 翻开发现是秋泓的随笔,记录的都是店铺情况,每个店铺都标明掌柜子的脾气秉性,属于几房势力等等细节。 随笔并没有写完,但是经常能看到月牙图案,弯弯的小月牙十分俏皮,很难想象阿泓一本正经画出这个月牙的样子。 不禁摇头笑了笑,那时不过是随口一问,还真罗列铺子情况作成册子。她将册子放回原位,无聊的敲着桌子,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秋泓的身影。 “少奶奶,秀儿方才找来两回儿,姑奶奶正寻你呢。” “告诉阿泓,今晚无论多忙都回府一趟,我有话跟她说。” 推推预收《重生之长公主靠算卦称帝》[比心]请多多收藏 爱算卦的灾星长公主×一心要翻案的反骨仔女驸马 【重生】【女驸马】【女扮男装】【先婚后爱】【追妻火葬场】 上一世,身为皇室不祥物的玉元睿活得艰难。好不容易挨到出嫁,倒霉遇到的驸马不仅是个女子,还是个反骨仔。人家都称帝了,对付她这位前朝公主当然不会心慈手软。 重新来过,这一世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三枚铜钱便是她的伪装。 遇事不决卜一卦。 战前出征卜一卦。 毕竟她知道所有事情的过程与结果,卜卦不过是故弄玄虚。 次次卜一卦次次准,长公主的一切都被奉为神迹,她成为仅次于帝王的存在。 驸马还是那位女驸马。 面对黎望那尊敬温顺的模样,玉元睿总是能想到上一世国破家亡的惨烈画面。 好在如今的杀神还处于成长阶段,有大量的时间将一切萌芽扼杀于摇篮中。 压制不过,便用爱来感化。 但,旧事依旧重演。黎望带兵前来造反。 城还是破了,铁骑最终踏进皇城。只是这一次黎望的造反是为了拥护她的公主为帝! 文案二 在公主重生前,黎望是身负血海深仇罪臣之女,女扮男装隐瞒身份皆为木家翻案。 努力从军,努力做官,努力去查清一切。 后来她成为驸马; 后来她官拜镇北大将军; 后来她功高盖主; 再后来她造反了。 此生唯一愧对的人便是她的公主,她的妻。 公主重生后提前与黎望相遇,此时不知家仇的黎望是位随性洒脱的少年将军。 第一面,她救下公主; 第二面,她莫名其妙的为公主落泪; 第三面,她为公主动心。 第四面,公主拉住她的手,却叫错名字。 那个什么景辰,到底是谁!!! 黎望,字景辰。 哈哈,年少的黎望连自己的醋都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赤凤阁的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