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联欢会取消的遗憾像一层薄雪,落在池余心头,迟迟没化开。那些天,她总在早读课上盯着窗外发呆——操场的雪人早已消融,只留下一片潮湿的印记,就像她没唱成的《雪绒花》,成了说不出口的怅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池余开始疯狂刷题。下课铃响时,她总把头埋在习题册里,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滑动,连林薇薇喊她去走廊透气,都只摆摆手说“再算两道题”。午休时,食堂的队伍刚排到一半,她就会拎着面包跑回教室,把课本摊在桌上,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背着公式。只有故渊走过来,把温好的牛奶放在她手边,轻声说“先喝口热的”时,池余才会停下笔,抬头露出一点浅浅的笑,眼底却藏着化不开的疲惫。
“别太拼了,”故渊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伸手把她快滑到鼻尖的眼镜往上推了推,“题目是做不完的,我们今晚早点回宿舍休息好不好?”池余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把最后一道题的步骤写完,才点点头:“等我把这章错题整理完,就跟你走。”可往往等她整理完,宿舍的熄灯铃都快响了,故渊只好陪着她,在走廊的路灯下一起走,手里还替她拎着沉甸甸的书包。
有天晚自习,池余算一道物理题时,算了三遍都没算出正确答案,烦躁地把笔往桌上一摔,眼眶瞬间红了。故渊立刻放下手里的书,凑过来轻轻揉了揉她的太阳穴:“别急,我们一起看看。”她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去,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公式:“这里可能设错了变量,你看,其实可以用整体法来解。”池余跟着她的思路重新演算,笔尖落下时,心里的焦躁渐渐散了。算出答案的那一刻,她抬头看向故渊,忽然小声说:“其实我就是怕……怕考不好,我妈又要生气。”
故渊愣了一下,伸手握住她的手——池余的手总是冰凉的,连握笔的指节都泛着白。“你已经很努力了,”故渊的声音很柔,像冬日里的暖阳,“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觉得你特别厉害。”那天晚上,两人在教室待到很晚,故渊给她讲了自己小时候学吉他的事,说第一次弹《雪绒花》时,手指被琴弦磨得发红,却还是坚持练到指尖起了茧。“有些事慢慢来就好,”故渊看着她,眼里满是认真,“就像弹吉他,急不得;学习也一样,别把自己逼太紧。”
期末考试来得很快。考前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满是翻书的沙沙声,池余还在背化学方程式,故渊却在旁边偷偷画漫画——她把池余低头刷题的样子画在草稿纸上,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吉他,旁边写着“等考完试,我们去操场弹唱”。池余无意间瞥见,忍不住笑出了声,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了些。
考试那几天,故渊每天都比池余早到教室,把她的准考证、2B铅笔整齐地放在桌角,还会带两颗草莓糖,塞一颗在她手里:“甜的能让人心情变好。”池余接过糖,指尖碰到故渊的手心,总能感受到一丝暖意。可她也注意到,故渊的复习资料上,很多地方还是空白的——那些天,她忙着刷题,竟没发现故渊几乎没怎么复习,总是在陪她整理错题、讲题。
成绩出来那天,班主任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这次期末考试,池余同学依旧是年级第一,”班主任的声音带着赞许,“大家要多向她学习。”掌声响起时,池余下意识看向故渊,却见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成绩单,耳尖微微泛红。下课后,池余走过去,看见故渊的成绩单上,数学和物理都只刚过及格线,心里忽然有点难受:“是不是因为我,你才没好好复习?”
故渊却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把成绩单折起来塞进书包:“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这段时间太懒了。”她顿了顿,抬头看向池余,眼里闪着光:“不过没关系,下学期我就跟你一起刷题,肯定能赶上你。”池余还想说什么,故渊却拉着她的手,往教室外走:“走,去买奶茶,庆祝你拿第一!”
领完成绩单的那天下午,班主任留了下来,拿着文理分科表,絮絮叨叨地讲了很久:“大家选科要慎重,既要考虑自己的兴趣,也要看各科的成绩……选理科的同学,以后要多注重逻辑思维;选文科的,得加强记忆和理解……”池余盯着分科表上的“理科”选项,想起自己每次解出物理题时的成就感,又想起故渊之前说“想跟你一起学理科”,毫不犹豫地在“理科”那栏打了勾。
她转头看向故渊,却见故渊正对着分科表发呆,手指在“文科”和“理科”之间来回移动,笔尖在纸面上轻轻点出小坑。“你在犹豫什么?”池余凑过去,小声问。故渊咬了咬唇,抬头看向她,眼底带着点纠结:“我文科成绩好像比理科好一点,历史笔记都记了满满一本,但是……”她没说下去,却把笔往“理科”那栏移了移,指尖蹭过“理科”两个字。池余心里一动,忽然明白她的顾虑——故渊是想和自己选同一个方向,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不管你选什么,我都支持你,不用因为我勉强自己。”故渊看着她,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拿起笔在“理科”那栏重重打了勾,笔尖几乎要把纸戳破:“那我选理科,以后就能跟你一起刷题,不懂的还能随时问你。”
分科表交上去的那天,林薇薇抱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走过来,眼眶有点红:“我选了文科,以后就不能跟你们在一个班了,这是我整理的语文笔记,你们拿着或许能用上。”池余和故渊对视一眼,都有点怅然,池余接过笔记本,指尖碰到封面温热的皮质:“没关系,我们还在一个教学楼,课间还能一起去买零食,你有不会的题也能来找我们。”那天下午,三人在操场走了很久,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覆着薄霜的草坪上,像要把这段时光牢牢定格。林薇薇还掏出手机,给她们拍了张合照,照片里,三人站在夕阳下,笑得眉眼弯弯,背景是渐渐暗下来的教学楼。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学校组织了寒假前的补课。每天早上,故渊都会在教室门口等池余,手里拿着从食堂买的热豆浆,杯壁还冒着热气;午休时,两人会一起在食堂吃饭,故渊总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夹给池余,说“你总不吃蔬菜,以后容易生病”,池余也会把红烧肉夹给她,笑着说“你太瘦了,多吃点肉”;晚自习后,她们会绕着操场走一圈,聊一些无关学习的话题——故渊说寒假要在家练吉他,争取把《雪绒花》弹得更熟练,池余说妈妈要带她去外婆家,外婆会做她爱吃的糖醋排骨。
补课结束那天,天空飘着细碎的雪粒,落在头发上,瞬间就化了。同学们都在收拾书包,教室里满是拉链声和收拾东西的响动,林薇薇抱着书包走过来,给了她们每人一个信封:“这是我写的贺卡,寒假要记得想我啊,有空我们视频。”池余接过信封,指尖捏着厚厚的纸壳,里面还夹着一张她们三人的合照,背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永远的好朋友,下学期也要一起加油”。
故渊也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红色的包装纸上系着白色的丝带,递到池余面前:“这个给你,寒假的时候带着。”池余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吉他挂件,木质的琴身上,用颜料画了一朵小小的雪绒花,和故渊吉他上的那个挂件款式相似,却多了几分精致。“我自己做的,画雪绒花的时候总画不好,擦了好几次,”故渊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耳尖泛着红,“你要是想听歌了,就看看它,等开学了我弹给你听。”
池余握着挂件,木质的触感很温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忽然想起元旦那天在亭子里,故渊说“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虽然冬天还没过去,雪还在轻轻下着,但这份心意,却像冬日里的暖炉,悄悄住进了她心里。
校门口,两人站在公交站牌下,雪粒落在肩上,积了薄薄一层。“寒假要按时吃饭,别总熬夜刷题,”故渊叮嘱道,伸手帮池余把围巾理了理,把她的耳朵也轻轻裹住,“记得每天给我发消息,跟我说你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池余点点头,看着故渊眼底的光,忽然说:“下学期开学,我们一起制定复习计划,帮你把理科成绩提上去好不好?”故渊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用力点头:“好,一言为定!到时候你可不能嫌我笨。”
池余的公交车先到了,黄色的车身在雪雾里渐渐清晰。她拎着书包,踏上公交车台阶时,还回头朝故渊挥了挥手,故渊也朝她比划着“加油”的手势,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撒了一层碎钻。公交车缓缓开动,池余趴在车窗边,看着故渊的身影渐渐变小,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吉他挂件,雪绒花的图案在灯光下格外清晰,忽然觉得,这个冬天虽然有遗憾,却因为有故渊的陪伴,变得格外温暖。
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落在路边的树上,积起薄薄一层,像给树枝裹上了一层白糖。池余握紧了挂件,心里悄悄想着,寒假一定要快点过去,这样就能早点见到故渊,和她一起在理科班刷题,一起把没唱成的《雪绒花》,在春天里唱完。
理科好难啊[托腮][托腮][托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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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期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