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当天的早读课,教室里却没了往日的朗朗书声。前桌的女生正低头刷着校园论坛,突然“呀”地一声轻呼,手里的笔都掉在了地上:“学校临时发通知了!元旦联欢会不让搞了!”
消息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教室里炸开。池余握着笔的手一顿,抬头看向窗外——昨夜刚下过雪,天空泛着淡蓝,操场的雪人还立在那里,红围巾在风里轻轻飘着。她想起昨天和故渊在操场练《雪绒花》时,故渊笑着说“明天上台,我把吉他擦得亮一点”,心里忽然像被塞进了一团冷雾。
“凭什么啊?昨天还说能搞呢!”后排的男生拍了下桌子,声音里满是不满,“说是怕影响期末复习,可就一个晚上,能耽误多少事?”班长抱着作业本走进来,脸色也不好看:“我刚去办公室,老师说这是校领导今早临时定的,高一高二都不让搞,还说要‘严抓学风’。”
这话一出,教室里的抱怨声更响了。池余转头看向故渊,她正皱着眉翻看手机里的通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边缘——那是故渊思考时的习惯。察觉到池余的目光,故渊抬眼看过来,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却又悄悄比了个“别急”的口型。
午休时,各班的抗议声顺着走廊飘过来。有人在教学楼门口贴了彩色便利贴,上面写着“我们要元旦晚会”“劳逸结合才高效”;还有人把自己画的雪人、写的歌词贴在公告栏上,很快就聚成了一片五颜六色的“请愿墙”。池余和故渊也挤在人群里,池余看着便利贴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忽然被旁边一个女生的话逗笑了:“我特意穿了新裙子,就等着今晚表演节目,不让搞,裙子岂不是白穿了?”
故渊侧头看池余笑起来的样子,眼底也漾起暖意,伸手帮她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要不,我们也写一张?”两人找了张粉色的便利贴,故渊握着笔,让池余把着自己的手,一起写下“想和同学一起,在元旦唱首歌”。贴上去的时候,池余注意到,旁边一张蓝色便利贴,画着两个小小的人影,手里拿着吉他,和她们的字迹挨得很近。
抗议声从午休持续到下午,各班班长还一起去了教务处请愿。直到傍晚放学前,校长终于在广播里松了口:“考虑到同学们的强烈诉求,允许高一高二以班级为单位举办元旦活动,但要控制在两小时内,晚上八点前必须结束,不得影响正常作息。”广播刚结束,教室里就爆发出欢呼声,班长拍着手站起来:“大家赶紧分工!男生搬桌子,女生挂彩带吹气球,今晚咱们就把教室变成舞台!”
放学后,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男生们把课桌搬到墙边,围成一个圈,中间空出的地方就是临时舞台;女生们忙着拆彩带、吹气球,林薇薇踩着凳子帮池余递气球,还笑着调侃:“你和故渊今晚弹唱的时候,我肯定在第一排给你们举手机录像!”池余脸颊发烫,刚想说“别闹了”,就看见故渊端着一摞彩色灯串走过来,耳尖也泛着红:“灯串够不够?我刚去器材室多拿了两串星星款的。”三人说说笑笑间,教室里渐渐亮了起来——红色的彩带绕着灯管,粉色的气球贴在墙上,黑板被画满雪花和音符,连窗台都摆上了她们带来的小多肉,原本严肃的教室,转眼变成了温馨的小舞台。
可就在池余踩着凳子,想把最后一串星星灯绕到窗户顶端时,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心脏瞬间沉了下去——是她的母亲,手里还攥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脸色冷得像窗外的雪。
“池余!你给我下来!”母亲的声音打破了教室里的热闹,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转头看向这边。池余的手一抖,灯串的插头“啪”地掉在地上,她慌忙从凳子上下来,指尖都在发颤:“妈,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快忘了自己该干什么了!”母亲快步走到她面前,伸手就去扯她的胳膊,“跟我回家!你爸已经给你找好补课老师了,今晚就有课,还在这儿浪费时间搞这些没用的!”
池余被扯得一个趔趄,本能地往后躲:“我不回去!联欢会我们争取了一天才保住,我还要和故渊一起唱歌……”
“唱歌?”母亲冷笑一声,眼神扫过旁边的故渊,又落在教室里的布置上,“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不是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今天你必须跟我走,没得商量!”她说着,力气又大了几分,池余的手腕被攥得生疼,眼眶瞬间红了。
周围的同学都僵在原地,林薇薇想上前劝两句,却被母亲冷眼看了回去。故渊快步走过来,轻轻把池余护在身后,语气尽量平和:“阿姨,元旦联欢会就两小时,八点前肯定结束,结束后我陪池余一起去补课,您能不能……”
“这里没你的事!”母亲打断她,眼神里满是不耐,“我们家的事,轮不到外人管!”她再次伸手去拉池余,指甲几乎要嵌进池余的胳膊里。
池余看着母亲决绝的脸,心里又委屈又害怕,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故渊察觉到池余的颤抖,心里一紧,猛地握住池余的手,对着她母亲说:“阿姨,您这样太勉强她了。”说完,她拉着池余,转身就往教室前门跑——她知道,现在和池余母亲争执没用,只能先带池余离开这里。
池余任由故渊拉着,穿过错愕的人群,跑出教学楼。刚出门,细碎的雪花就落在了脸上,凉丝丝的,却让她混乱的脑子清醒了几分。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地面已经积了薄薄一层,踩上去发出“咯吱”的轻响。故渊的手很暖,掌心贴着她的手背,脚步又快又稳,朝着学校后面的小亭子跑去。
跑到亭子时,两人的头上、肩上都落满了雪,发梢沾着的雪粒像撒了层碎糖。故渊停下脚步,先帮池余拂去额前的雪,又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一圈圈绕在池余脖子上,连下巴都轻轻裹住:“别怕,有我呢。”
池余埋在柔软的围巾里,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掉,温热的泪珠砸在故渊的手背上。故渊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声音轻得像雪落:“你看,我们现在都顶着一头雪,古人说‘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今天我们也算一起‘白头’了,所以不管什么事,我们都能一起解决。”
池余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向故渊。雪落在她的睫毛上,让她的眼睛显得更亮,眼里满是认真和温柔,让池余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小声说:“可我妈不会同意的……”
“我去跟她谈。”故渊站起身,把暖手宝塞进池余手里,暖手宝上还留着她的体温,“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办公室找老师和阿姨沟通,放心,我会把事情解决好。”
“我跟你一起去……”池余拉着故渊的袖子,不肯松开。
“乖,你在这里等我。”故渊揉了揉池余的头发,指尖蹭过她的发顶,眼神坚定,“外面冷,你别再冻着了。等我回来,我们去买你爱喝的珍珠芋圆奶茶。”
池余看着故渊眼底的光,终于点了点头。故渊又帮她紧了紧围巾,才转身冲进雪中。池余坐在亭子里,握着温热的暖手宝,看着故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雪幕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她知道,故渊一定会带好消息回来。
雪下得更密了,亭顶的积雪厚了一层,远处教学楼的灯光透过雪雾,晕出暖融融的光圈。池余数着落在手背上的雪花,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看见故渊的身影从雪地里走来,身后还跟着她的母亲。母亲的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只是眉头还微微皱着,手里的布袋被攥得松了些。
“解决好了。”故渊走到池余面前,替她拍掉肩上新落的雪,声音带着点轻喘,“我去办公室时,阿姨正和班主任争执,说一定要带你回家补课。我把我们的复习计划给老师和阿姨看了,还保证之后每天放学都陪你一起复习,老师也帮着劝了两句,阿姨终于松口,不逼你现在回家了。”
池余转头看向母亲,母亲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拉过她的手——这次的力气很轻,没有之前的强硬:“你这孩子,就是拧。既然故渊都给你做担保,我也不逼你,但复习不能落下,今晚跟我回家,别在这儿耗着了。”
池余刚想点头,就听见教学楼方向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班主任急匆匆地跑过来,手里拿着手机,语气带着歉意:“校领导临时来检查,说各班布置动静太大,影响高三自习,已经通知下来了——元旦联欢会彻底取消,明天起恢复正常上课作息,所有布置都得拆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池余看着班主任无奈的表情,心里那点因母亲松口而起的庆幸,瞬间被失落取代——她们争了一天、盼了一天的联欢会,还是没保住。
故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手指轻轻蹭过她的胳膊,声音放得很柔:“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的。”林薇薇也从教室跑出来,手里还攥着没吹完的气球,语气带着懊恼:“刚把星星灯挂好呢,早知道就不费那劲了……”
母亲看了看池余,又看了看周围的场景,语气软了些:“行了,别在这儿站着了,雪越下越大,跟我回家吧。”
池余点点头,跟着母亲往校门口走。路过教室时,看见同学们正默默地拆着彩带、搬回课桌,原本热闹的教室,正一点点恢复成平时的模样。故渊跟在她们身后,手里拎着池余落下的保温杯,走到校门口时,她把杯子递过来,又塞给池余一颗草莓糖:“明天上课别迟到。”
池余接过草莓糖,指尖碰到故渊的手,还是暖的。她看着故渊睫毛上的雪花,忽然笑了:“嗯,明天见。”
母亲拉着池余的手走在雪地里,脚印深深浅浅地印在雪上。池余回头看了一眼学校,教学楼的灯光已经暗了大半,只有办公室还亮着灯。她摸了摸口袋里的草莓糖,又想起亭子里故渊说的“一起白头”,心里忽然不那么失落了——联欢会虽然没搞成,但至少,她有故渊这样的朋友,陪着她扛过了这个有点遗憾的冬天。
第二天清晨,池余走进教室时,果然看见故渊在靠窗的位置等着她,桌上还放着一杯热豆浆,杯壁贴着一张小纸条,写着“温的,快喝”。窗外的雪还没化,阳光照在雪地上泛着光,早读课的朗朗书声按时响起,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可池余知道,这个元旦的遗憾里,藏着比联欢会更温暖的东西。
课间的时候,池余把昨天没吃完的草莓糖分给故渊一颗,两人趴在桌上一起整理数学错题。故渊把自己标记的解题思路推到池余面前,指尖划过重点:“这个步骤我之前也错了,后来问了老师才懂。”池余点点头,把自己的笔记往她那边挪了挪:“你的字比我写得清楚,我抄抄你的重点。”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们的笔记本上,连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温柔。
中式教育你赢了[托腮][托腮][托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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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元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