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鱼儿漂,鲸儿轻轻落,生死不相离。”
等到祁昫言缓缓睁开了双眸,映入眼帘的是那迟袹逸的小脸,泪眼模糊了他的脸颊,一滴又一滴水珠打在祁昫言的胸膛上,等到迟袹逸看到他那正要睁眼的面庞,仅是一瞬,就死死的抱住了祁昫言的腰。
这次的现实和梦,只是重合了一点,但温暖的身躯,还是让他不得不怀疑是真是假。
“很正常的现象,梦魇间重叠会让他不适应,估计是经历过多次了,毕竟他可是睡了十天。不过这么短的梦魇,倒是第一次见。”
“好了好了,至少他是真醒了,都很庆幸了。”
“不过这么说来,我们甚至没找到[魄],而且还没让它进入梦魇他就醒了,说来也是奇怪。”
“哥哥,该起床啦。”迟袹逸红着眼眶笑了笑,仍然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小迟?”祁昫言撑起了身子,坐在了床上。一群人围在床边。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最后的目光落在了在他怀里的迟袹逸。
“哦,言校看来是不太理解现在这情况吧?放心,那是协助我让你醒来的帮手,简称工具人。”东方烬白耸肩,看了看旁边小声议论的其他人。
“当然,我也是被拉过来的工具人老大,东方烬白。”
“久名远仰,入梦主。”
“这只是个称呼,别这么夸我。”东方烬白笑眯眯的,似乎不太喜欢这个称号,“那既然醒了,我们就先走了。”说完,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其他工具人离开了。
剩下的迟袹逸一声不吭,只是紧紧拥抱着他。
“好啦,小迟,”祁昫言垂下眸,“我这不是醒了吗?”
“反正你不能丢下我了。”
祁昫言的手一顿,眼神复杂,看着怀里的迟袹逸有那么一瞬,他们二人相似的面容重叠在了一起。
“我想见你。”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突然说出了这句话,显得很突兀。
“嗯?哥哥你在说什么?”
祁昫言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来。
“你我能在相见?萧袹逸?”
他的内心告诉他,他的梦告诉他,他就是他。
或者说,他绝对是他。
迟袹逸的心仿佛被他揪住般,不敢抬头去看他。
“我想见你。”祁昫言把他的恳求再次说了一遍。
“小迟不理解哥哥在说什么,是哥哥喜欢的人吗?”
这次的祁昫言没有再说话,身影被压在隐藏的是一片凄凉。
他的反问有点像石头,也像在他心中即将消失的月亮,明明已经见到月光,但是本身却被大雾掩盖。
“如果是真的,那我可要好好装扮一下了。”迟袹逸笑嘻嘻的,抬着头看着他,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阿言。”
“不行。”祁昫言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孩,“现在,好吗?”
他已经不想在重复问是不是他了。
他一刻也不想等了,把迟袹逸禁锢在温暖的怀里,嘴巴里好似打了个结,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话。自己说出口时,甚至有开始后悔会不会自己疯了,居然对一个小孩这样逼问。
“嗯……令人难以回答的一个回答,那哥哥,能不能闭上眼,等待一下?”
他在复杂的心情中闭上了眼,在一段窸窸窣窣中疑惑着,再后来他什么都没敢想了,他有点不相信这是真的。
会不会还是梦?
我会不会还在梦里?
他的手抚摸上祁昫言的脸颊,祁昫言感受着他的手温,一遍又一遍的确认这不是事实。
甚至在声音中都带着颤抖。
“你…11年以来,你去了哪里?”
“阿言,你好像比我矮耶。”萧袹逸岔开了他的话,“你怎么不睁眼?”
“你还没让我睁眼。”
萧袹逸的笑声传入祁昫言耳中时,他好像身体酥麻了一下。
“那你想看看11年都没见的脸吗?”
“想。”
“等你去你任务的地方后,让你看个够。”
祁昫言皱起了眉,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万峪岭?”
“嗯哼。”萧袹逸抱紧了祁昫言,头埋在了对方的头顶贪婪的嗅着他的发丝,闭上了眼,仿佛沉迷于此。
“别闹了,我可能睡了几天,没洗头。”
“我很贴心的,乐于助人是我最喜欢做的事。”
祁昫言默默低下了头,耳尖渐渐红了。
“阿言比以前还害羞了。”萧袹逸凑到了祁昫言的耳旁,“放心,在以这面目站在你面前时,其他人就已经无法察觉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做了防护处理,就是隔离。哥哥,傻了?”
“你是沨……”
萧袹逸没有回答,又深深的吸了一口他的发香。
“哥哥这么聪明,这个问题哥哥可以猜猜看,猜对了的话……”他揉捏着祁昫言的耳垂,“小迟,不对,小逸给哥哥奖励好不好?”
祁昫言的身躯僵在他的怀里,耳尖的红渗透了脖子,萧袹逸看着这一幕,继续提问: “你想要现在的我?还是迟袹逸?”
“哥哥其实不睁眼也能看到一个我,因为有热成像功能?”
“嗯,只是看不清脸的高清晰度。”
“作弊哦哥哥,这样不对的,我吃亏了。”
祁昫言笑了一下,手拉住了他的手。
“再次见到你的感觉,真好。”
萧袹逸托起他的身子,使他面对着自己,轻轻的为他揉着腰和背。
“哥哥躺了这么久,我帮你揉揉吧。”
“你比之前懂事了许多许多,小逸。”
“11年,够我改变许多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不易查觉的埋怨。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门被快速的打开,阿维塔站在了门口,等祁昫言反应过来时,萧袹逸又变了回去。
“你终于醒了!”阿维塔的表情夹杂着担忧和愤然,转眼就看到了他怀里的迟袹逸,重眯了一瞬,又笑嘻嘻的。
“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少电子币,拯救你的性命。”阿维塔拿出了帕子,抹着泪。
“其实一分没花?”
“……这怎么可能?”
“大哥哥其实很帅的,他带着另一个大哥哥‘唰’的一下就从哥哥窗口进来了,像一位英雄一样!”
“明白了,”祁昫言面带微笑,看了一眼完好如初的窗子,“你先在爬窗子了?还把东方烬白拐过来的?”
“说好听点嘛,那叫请。”阿维塔笑嘻嘻的,但又摸着鼻子,仿佛在掩盖什么。
“那你可真厉害,至少他没把你如何。”祁昫言挑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是,”说到这,阿维塔仰起了头,“我天天去骚扰……啊不,是拜访他。”
三人沉默了一会,变小的萧袹逸开口了: “哥哥,夸夸我,小迟一直待在哥哥的身边哦!”
“小迟真棒。”祁昫言摸着萧袹逸的脸颊。
二人的世界总是随时随地产生。
“喂,这里还有一个人,别忽略我好吗?”
“行,计划订好了吗?”
说到这阿维塔便对上号了,从手怀里翻出了计划表,轻轻一挥便投放在了墙上: “打算等你再休养三日便出发。”
“提前到明天吧。”
“你吃得消?”
语气里有股鄙视的味道。应该是对刚刚二人的忽略感到不满。
“嗯,通知一下吧。”
等到房门关上,祁昫言低头问了一句:
“还不変回去吗?”
“等你去了万峪岭,我就変回去见你。”变小的萧袹逸在他的怀里笑着,用脸蹭蹭祁昫言的胸膛,打起了哈欠。
“不过现在,还要暂时用这个身份,在你身边……”说着说着,他便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祁昫言盯着他看了好久,抱着他一起躺下,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现在的月儿高高挂在了天边,枫树的影子悄悄的动着,熄灭了心中的躁动。
——
一群身穿银服的人沐浴在月光之下,众人举起酒杯,缓缓饮下,哀嚎声染遍了半片森林,等到杯子洒落满地,柔和的月光照射大地之时,便是静默湮灭之日。唯有一人,手伸向了皎洁之月,将它捧在手心。在那人之下,便是那具不见人形的腐体。
“恭喜你,亲爱的朋友。”
一位蒙眼女子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掠过地上的腐体,走到了那人的面前,温柔的替他整理好衣领,又为他轻轻擦拭了眼角划过的泪,声音耐心又柔和。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湮白好像是你进来时定下的名字。”女子抬起他的手腕,手指划过时,在手腕处形成了一抹残月的印记。
那人缓缓抬起头,可见的脸庞早被面具所覆盖。
“余白。”
“名字朴实无华,余字因为心中有放不下的东西,最后成为一抹白,消失在月光下。”女子轻笑,“真是个,好名。”
[我将在月光之下消尽,直至为一抹洁白]
等到女子离开,余白才低下头看到了她留在自己手里的字条,将它揉成了一团,燃烧在了尸骨之上,林间弥漫出点点星火,将这里点燃,等到耀阳升起之时,这里早是一片灰烬。
“这样做合适吗?阿月。”
“如今祁昫言的扫清已经搞定,没有什么可顾虑的。”名为阿月的女人坐在男人的怀里,男人玩着女人的发丝,细嗅了一下。
“你知道吗,他居然毫不犹豫给我了。”
“很棒呀,哥哥。”
男人得到了夸奖,开心的抚摸着女人的手。
“那阿月…接下来做什么?”
“教里新来不久的一个人,余白,刚刚完整的融合了试剂。”
“哦?”男人看向她,不屑的挑起了眉,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一脸欣喜。
“是他?”
“嗯,”阿月轻抚着玉笛,“他选择了这条道,虽然,你我早已知晓。”
“我不在乎,毕竟与你我无任何关系。”男人无所谓的回应着女人的话。
“阿辰。”
“我在这的,”男人亲吻着女人的发顶,等待着她的话语。
“我们任何人始终都会走向自己的[命迹],你说,结局真如他所说吗?”
“是真也罢、假也罢,如果是早被下出去的棋子,亦或者无用的棋子会毫无意义吗?”
女人低着头想了一番:“我不知。”
“但如果我们成为了棋者呢?”
她抬起头,看着他。
“以身入局,为自己开一条新路,对于无法改变的东西,那就由我们书写。”
“那他会不会来阻止?”女人补充了一句,“为我们所预言之人?”
“他啊,不会无缘无故向我们告诉这么多东西。”男人望向明月。
“月亮的背面,是我们无法知晓的东西,时间,却能打开这个秘密。”
“阿辰,你终于能理解了。”
“多亏妹妹用心呵护…”男人凑到她的耳旁,“要不…”
“不行,今天可不行。”
“阿月,这是你这个月拒绝我的第12次了。”
“下一次一定。”
女人站起了身,安慰似的亲吻了他的额头,男人不满足的撇了撇嘴,也站起了身,并肩与她一起。
[我们将彼此相拥,活下在世界的尽头]
“约定一下,好吗,阿月”
“嗯?”
“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