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你的想法,我只能慢慢找[魄]了。”东方烬白这么说着,目光再次转向了已经缩在床上的迟袹逸。
“那个孩子,就是在言校身边不久的小孩子了吧?阙云那边已经传疯了。”
每个人总会有天真浪漫之心……
谁不想攀上祁大大的肩膀呢?
“行了行了,那孩子……”闽长乐也看向了迟袹逸,“在阿言心里的份量还是很重的。”他摸着胡须,一脸的语重心长。
“是吗?比得过从小陪到大的我?”阿维塔不屑的笑着,坐到了祁昫言的床边,但好似又想到了什么,后面的话又憋回了心里。
“只要是[魄]便行,但我们的机会只有一次,这次过后要么‘梦死’,要么就只有等言校熬出梦魇了。”东方烬白伸手向了盖在祁昫言身上的被单,可在下一秒,一只手抓住了伸向床单的手。
“大哥哥,我想和哥哥单独待一会,可以吗?”
迟袹逸终于开了口。
“我们是希望言校早点醒的,毕竟他还有任务在身,”东方烬白的话还没说完,闽长乐插了一嘴。
“让他们单独待一会吧。”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就离开了祁昫言的房间。
房间里再次沉默下来,寂静的声音里掺和着一丝呜咽。
“醒醒……好不好?”
迟袹逸的声音哽咽着,小巧的双手紧紧抱着祁昫言的手臂,身体缩成一团,把他的手臂拥入怀里。
“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不要再丢下我了……不要……”
“再丢下我了。”
时间的命运卡在了那年。
“你好呀。”小男孩主动伸出了手。
祁昫言瞳孔微缩,耳旁伴随着一丝耳鸣,那天的阳光恰似正好,是难得在冬天放晴。
“阿言,去吧,和他握个手,”母亲的声音也还是那么温柔,拉着我的手,牵向了他的手,“他比你小,你要好好照着他哦。”母亲揉了揉那小男孩的头,“乖孩子,介绍一下自己吧。”
“大哥哥,”小男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叫……”
小男孩的声音仿佛消失了般,他的唇却还在动着,祁昫言愣了神,看向了周围,却被无数双手封住了嘴,四肢被拉扯着,拖向了地底,他在无尽的深渊里下坠着,直到躺在了一片死水上。
周围空无一物,寂静的可怕,祁昫言静静的躺在死水上,片刻,才爬了起来,他的后背发着凉,转过身,才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
“大哥哥,我叫萧袹逸。”
男孩天真的笑着,身上隐隐透着光亮,纯白的,就仿佛是他这个人,最好的诠释。
“大哥哥,我叫迟袹逸。”
祁昫言再次转身,场景变换到了巷子的场景,他的身上透着红,犹如一抹血色。
“小迟?”他正想跨一步,又来到了那棵枫树下。
“阿言,”萧袹逸的声音响起,向他伸出了手。
“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这句话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缓过神来看到了自己那小小的手,抬头看向了萧袹逸,缓缓伸出了手,搭在了萧袹逸的手上。
“你也舍不得我的吧?阿言。”萧袹逸抱住了他,祁昫言的手颤颤巍巍的回抱住他,摸着那温热的背,才渐渐抱紧。
“舍不得。”
“那你愿意留下来吗?”萧袹逸抬起了头,看着祁昫言少年的脸颊,“我们就可以偷偷地溜出来,来这棵枫树下,只要不被爸妈发现,我们还可以去更多更多的地方,可比在家好太多了。”萧袹逸对他眨着眼,随后又牵起了他的手。
“我们不会分开的,对吧?”
热风吹面而来,搅乱了他的头发。
“不可以!”
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破了这美好的场景,他飞奔过来,用力的抓着祁昫言的肩膀,眼角的痣格外明显,被束起的发丝披在了左肩。
“你必须给我醒来,祁昫言,我不准你死!”
“为什么……”祁昫言埋着头,呢喃着。又抬起了头。
“我留在这,能见到他。”
“我留在这,能真正的忏悔。”
“我留在这,就不会再次把他丢下了。”
“祁昫言!你给我清醒点!”
“我很清醒!我找不到他了!”祁昫言一把推开他,再抬头,还是一张模糊的脸。
“那我告诉你,萧袹逸没死呢?”
“你……说什么?”
“他没死,活得很好,而且你能找到他。”
“在哪。”祁昫言好似花了全部力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男人没回答他。
“不要执着于过去,阿言。”
“我问你他在哪?!”他怒吼着,盯着男人。
“在你面前。”
祁昫言愣住了。
“只要你醒来,我就来见你,好吗?”
“阿言。”
两个字狠狠的撞在了祁昫言的心里,他的手上不住的颤抖,目光挣扎,颤颤巍巍的抬起了他的右手,想要触摸那人的脸颊,沿着虚影划过他的脸颊,耳边泛着红,声音压在了不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话。
“只要你还在,便足矣。”祁昫言的眼眸里藏起了对所有人做保留的秘密。或许在他承认他说出口时,祁昫言把那藏起的月亮向他展示,仿佛如流星划过那天边,将他的脸颊浸湿,等那人真正看清时,月亮又被藏起,流星早已被衣服所擦干。
那人的心脏仿佛也被击中了一般,将时间调慢的时候,二人的身躯早已相拥。
“醒来吧,我们会相见的,不是吗?”那人轻拭着祁昫言的脸庞,那片肉色早以泛红。那人轻轻笑着,擦拭着他的脸庞,仿佛这样能给他安慰。
“阿言,你居然流泪了。”
“没有,胡说。”祁昫言的笑容显得很拘束,压抑着感情。
“嘴硬,小哭包。”
——
月亮,会消失吗?
等到三人进来时,迟袹逸抱着祁昫言的手臂,吸着鼻子,声音像被隔音着似的沉闷。
“他一定,必须醒来。”
东方烬白看着这一幕,眯起的眼睛因笑容被压弯。“你想试试吗?小朋友。”
闽长乐好似早已预料,但那白发少年却满脸写上的表情让他有些失控,满眼里只有猩红。但他还是一声不吭,看着眼前的场景。
等到祁昫言醒来时,东方烬白和迟袹逸分别站在了两旁,看着他。迟袹逸愣了愣,眼眶红红的。
“目前状况稳定,可以把那俩人喊进来了。”
二人进来时没有什么动作,也不知道二人在房间外期间,到底干了什么,默不作声的待在了一旁,看着醒过来的祁昫言,也只是松了一口气。看着现在的场景,东方烬白主动开了口。
“言校他的任务急吗?”
“不急,原本他就不用去。”阿维塔扭过头,看着窗外。
“一天,我休息一天就可以了,抱歉,让你们担心了。”祁昫言看着怀里的迟袹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眼睛的星星,仿佛更亮了许多。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单独待一会。”迟袹逸抬起了头,“小迟,你先跟闽老出去看看?家里有些单调,天城西南边有一家小装饰店,得麻烦小天帮我去挑选几件可以装饰家里的,谢谢。”
“那好吧,哥哥记得早点休息。”迟袹逸没有再缠着他,主动牵起了闻长乐的衣角,扭过头再次看了祁昫言一眼,便和闽长乐走出了房间。
等其他人都走后,祁昫言便坐起了身,单薄的睡衣衬着他隐隐清瘦的身躯,赤着脚,慢悠悠的走向了窗台,顺着那根陈旧的绳子滑到了一楼,走过了阔大的枯凉的花园,直到一棵大树前停下。
那树似乎也上了年龄,将那一片与花园不同般的草地遮掩,绿叶挂在树上,与重复不断的枫树逐渐吻合。在那棵枫树下,隐约着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仿佛等候着他的到来。
“好久不见啊。”那个人影的声音贯穿了祁昫言的大脑,有一时的怔愣,目光死死的盯着身影。走近时,他的容貌被帽子覆盖,阴影之下的脸仿佛透露着笑,长袍之下的阴影被枫树遮盖。
“是…小逸吗?”祁昫言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眶泛着红,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捂住了头。
“不…你不像他,你是谁。”
“不愧是沨的最高指挥呢,警惕度连在这里都很高呢。小人真是敬佩不已。”那人脱下了帽子,帽子之下的脸显得极为俊俏,他恭敬的行了个绅士礼,轻笑了一番,抬起了头。
“请原谅我的无礼,尊敬的指挥官。”那人站直了身,身高和祁昫言相差无几,但阳光的照射却把他的阴影拖出无比的长。
“你把萧袹逸怎么了?”祁昫言盯着他,紧握着拳,周围的环境都变了几分冷冽,寒气夹杂着冷风,那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小人没有做什么,至于指挥官所说的那位人,小人根本不认识呢。”他笑眯眯的。
“但是,我相信指挥官明白小人的意思。”
“……你想要什么?”
“小人可不敢这么说,只求你的…”
“一管血剂。”
“我需要你的血,为了她的研究。”
“好”
那人的身躯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快答应,低笑了下,再次行礼。
“祝愿你美梦不醒,但明月终将你唤醒。”
这句话明显很怪异。
祁昫言身躯被得拱起,又瞬间摔在床上,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地喘息着,他抬起了头,看向了早已挂在天空的月亮,脑海中的声音,仍然在摆动着。
“愿你与明月共度。”
人们总觉得美梦总会入迷,当一个人的想象几乎强烈到令人无法置信时,美梦的实感被自己无限放大,直到认为——这一定是事实。
祁昫言踩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这种真实的感觉仿佛已在美梦中实现,窗外不远的枫树叶沙沙作响,有个人矗立在那里,二人好似彼此对视着,直到那抹人影消失在夜色里,祁昫言揉着太阳穴,已经认不清什么才是真的,直到从手臂传来阵阵刺痛,低头一看,右手臂是一块短小的划痕,睡衣的左口袋里有一块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块黑白相间的蛇鳞。
他长叹了口气,望向了皎洁的明月,闭上了眼,望着那块神秘人给的东西。
“你说的,我醒来了就会来见我的。”
“我醒了,我真的醒过来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好真实。”
祁昫言走向了床边的柜子,拉开了抽屉。
里面是一张早已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二人一高一矮的站在枫树,搭着肩,天真烂漫的笑着,他抚摸着相框,木制的边框摸着竟带有一丝柔腻,枫叶泛着金黄,打上了发丝的一层金边。
“我不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是我真正能找到你的,一扇还缺钥匙的门。”
“强烈的想象终会成为现实,对吧?小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