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娜觉得克拉克对未来的设想很美好，却也过于理想化。
就算在她和姐姐相依为命的时候，她也明白，她们终究会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亲密却独立。
而在克拉克的心里，他似乎始终认为两个人被某种看不见的纽带绑定着。
只是因为他们的来处相同吗？
蕾娜忽然因为这个念头而感到难过。
难道只是因为命运将他们绑在一起，克拉克才会与她亲密无间吗？
如果机缘巧合地进入这个机器人身体的灵魂不是她，而是另一个陌生人，克拉克也会同样无条件地与对方亲近吗？
“我说错了什么吗？”克拉克偷偷去瞄蕾娜的表情，又不安地往她那边挤了挤，肩膀贴得更紧。
蕾娜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一个人陷入无解的内耗。没有答案的哲学问题不能只折磨她，她索性把它抛出来：“你总说我们一起来到地球，所以你要保护我。那如果当时和你一起来的人不是我呢？”
“这个假设也太荒谬了。”克拉克脱口而出。他转过头，蓝色的眼睛专注地望向蕾娜，认真地说：“可是和我一起来的人就是你啊。没有别人能代替你。”
蕾娜却并没有因为这个回答而释然。她更加觉得，克拉克对她的关心和感情并不是源自对“她”这个人的珍视，而是针对某种抽象的身份——“双胞胎妹妹”、“氪星遗孤”、“一起来到地球的同伴”，这些标签像一层又一层厚重的帷幕，将克拉克与她隔绝。
可那些标签都是假的，都不是真正的蕾娜。
她不是氪星人，也不是他的亲人。她是一个来自未来地球的灵魂，被囚禁在这个机器人的躯壳里，带着无法说出口的秘密。
当一切揭晓时，克拉克会怎样看待她呢？
“我想去休息了。”蕾娜说着，抬手示意克拉克弯下身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克拉克立刻用力地抱住蕾娜，就好像如果不这样做，她就会立刻消失不见一样：“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随时可以和我说。”
“我知道。”蕾娜低声应着，将下巴压在克拉克的肩膀上。
她的目光落在窗户里映出的倒影上。
那里面的两个人像是一对无比亲密的兄妹，可她却能看见自己眼中的落寞。
她期盼十八岁生日的到来，却又希望那一天来得慢一点。
都怪洛基的话，让她很难再用各种理由和借口无视自己对克拉克的隐瞒。
那些被她视为高明的生存技巧的行为和语言，被洛基无情地称为谎言和诡计，但她甚至无法反驳。
“晚安，克拉克。”
“晚安，蕾娜。”
蕾娜不敢与克拉克对视，快步走回了房间。
她将两颗价值连城的宝石随意地丢进抽屉里。毕竟这个尺寸的宝石，就算是被人看到，也肯定被认定是假货。
暂时处理掉两颗宝石之后，蕾娜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一样，不再去想它们。她知道这是自欺欺人，但日子总要继续过下去。
蕾娜的生活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唯一的变化，是她开始格外留意所有与小丑相关的消息，哪怕只是报纸角落里的一段新闻或网上的一个闲聊的帖子。现在的小丑在哥谭的反派中还排不进前三名，手下的势力也相对有限。
布鲁斯没再出现，不知道是在忙什么。几周之后，蕾娜在新闻上读到布鲁斯收养了一个孩子，猜测他可能是被这件事占据了大部分时间和精力。
莱克斯对此事又提供了一些犀利评论，比如“黑发蓝眼的小男孩，那孩子肯定是他的私生子。收养这种幌子，几百年来已经被用烂了。”
蕾娜反驳道：“他们的确长得很像，但我觉得布鲁斯正因为这个原因收养了他，这显示了他的善良。”
“我才不信他会随便因为一个小孩子长得像自己就收养。”
“但是布鲁斯多大，二十一岁还是二十二岁？”蕾娜被莱克斯离谱的推测震惊了。“那个孩子得有**岁了吧。”
“少见多怪。”莱克斯嗤之以鼻。“我还听说过年龄差更小的父子呢。”
“这不是年龄差的问题吧。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那布鲁斯就是法定强/奸的受害者。”蕾娜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你是想抹黑他，我领会你的深意了，请不要再造谣了。”
莱克斯在诽谤他不喜欢的人或者 “非人类”的时候，总是不遗余力。他从不被逻辑束缚，事实和常识在他眼里不过是可以随意扭曲的材料。目前受害者名单上已经有两位，布鲁斯和超人。
莱克斯立刻摆出一副新闻发言人的表情，用面对记者的语气说：“我怎么会抹黑我亲爱的合作伙伴呢？你这才是抹黑我。”
克拉克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插话：“你们两个看报纸难道只看标题和配图吗？新闻上写得很清楚了，那个孩子是马戏团杂技演员的孩子，父母在演出中不幸去世，韦恩先生才决定收养他。”
蕾娜和莱克斯对视一眼，都觉得有点尴尬。
莱克斯嘴硬道：“这与我说的并不矛盾。”
蕾娜也不甘示弱：“那我说的也没错，收养是出自善心。”
克拉克忽然被两人一起围攻，只好举手投降。
又过了几天，蕾娜意外地接到了布鲁斯打到实验室的电话。她赶紧恭喜对方：“听说你领养了孩子，做父亲的感觉如何？”
布鲁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憔悴：“挺好的，不过我觉得自己更像个兄长，而不完全是父亲。”
“考虑到你们的年龄差，这种感觉也很合理。”蕾娜轻笑一声。
“幸好我还有一位管家，而且孩子也不是个婴儿。那些单身父母是怎么独自把孩子带大的？”布鲁斯感慨。
“你听起来很累。”蕾娜带着些许同情地说。
“养孩子确实太辛苦了。”布鲁斯叹了口气，但并不是真的在抱怨，反而乐在其中。
“你打电话来，是想问合作进展吗？”蕾娜把话题转向商务方向，开始做汇报。“我们目前有三个合作研究的方向，分别是……”
“天啊，请不要说这些我完全听不懂也不感兴趣的东西。”布鲁斯尖叫起来。“我是想问，你这个周六有空吗？”
蕾娜没想到布鲁斯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思约她，曲解道：“怎么，你需要一个帮你看孩子的保姆，以便你出门潇洒吗？你约了人看电影？”
由于法律禁止父母将年幼的孩子独自留在家中，当父母想拥有一小段不受孩子打扰的时间时，通常会找一个临时保姆去家里帮忙照看孩子。受雇者往往是邻居家的青少年，几个小时的费用不高。
“我想带迪克，别笑，我儿子的名字就是这个。他的名字是理查德，但是他坚持让我们这么叫他。”
“我没笑。”蕾娜撒谎道，实际上正在无声大笑，肩膀不住抖动。
如果莱克斯知道布鲁斯的孩子叫这个名字，不难想象他又会炮制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我知道你在笑，我刚才听见了。”布鲁斯无奈地说。“我想带他去大都会玩。如果你和克拉克有空的话，我想你们可以一起去，会更热闹。”
“你希望把克拉克也叫上？”蕾娜被这个奇怪的发展方向震惊了一下。
“如果他有空的话。他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布鲁斯毫无心机地说。
“我得问问他。”蕾娜没有立刻替克拉克答应。事实上，她也不确定自己要不要答应布鲁斯。“你想带迪克去哪里？”
“游乐场吧，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
“哥谭也有游乐场吧，为什么要来大都会的？”蕾娜不解。
“迪克说他去过哥谭的游乐场，但没去过大都会的。”布鲁斯温柔地说，像所有想要无条件地满足孩子小愿望的父母一样。“而且，他说他喜欢超人。我真后悔告诉他我上次在大都会的经历，他现在恨不得在大都会遇到绑匪，然后就有理由向超人求助了。我甚至怀疑他可能会没有困难、自己创造困难，找一个随便什么理由求援。”
蕾娜觉得布鲁斯的最后几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她忍不住又笑了：“那可不行，迪克被你收养就是哥谭人了，哥谭人怎么能喜欢超人呢？”
“总比喜欢那个蝙蝠怪物更好。”布鲁斯的声音充满了厌烦，仿佛在两害相权取其轻。
蕾娜不想和布鲁斯讨论蝙蝠侠是多么伟大，又是多么值得迪克去喜欢和崇拜——对着本人吹嘘，那实在太尴尬了。她清了清嗓子：“我会问克拉克的。周六对吧？”
“对，我们计划一早就去。我打算坐直升机去，这样路上就不用花太多时间了。”布鲁斯无意识地炫富完毕，又将自己的私人电话告诉了蕾娜，这才挂断电话。
蕾娜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看到一半的论文，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读不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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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