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那天，蕾娜和克拉克一大早就出发去福利院做志愿者。两人都穿着胸前印着大都会大学缩写的帽衫，蕾娜的是墨绿色的，克拉克的是湖蓝色的。
他们是到的最早的志愿者。福利院的员工已经开始布置场地，两人迅速地加入其中。
蕾娜一边忙碌，一边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表现得太熟练。这里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她童年的回忆，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气味，她甚至能闭着眼想象出后院的秋千摇晃的角度。但她必须克制自己的情绪。
大约上午十点，孩子们开始跑出来玩耍，欢笑声充满整个院子。社会公众也逐渐涌入。
蕾娜站在套圈游戏摊位前接待访客，收钱、将套圈递给客人、在对方成功套中时欢呼鼓掌、递上奖品，并迅速摆好下一份奖品。她的动作利落，笑容甜美，摊位前很快排起了队。
克拉克在飞镖游戏那边，两人之间隔了一些距离。
蕾娜一边忙碌，一边留心打量那些玩得开心的孩子们。她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但始终没看到小蕾娜，也没有看到姐姐。
中午，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拎着篮子穿梭在各个摊位间，为志愿者们送来三明治和苏打汽水。蕾娜从那名叫贝拉的女孩手里接过食物，笑着说：“谢谢你。我叫蕾娜。”
“我叫贝拉。谢谢你们来做志愿者。”
蕾娜仔细观察贝拉的表情，想看她对自己名字的反应，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其实她也明白，这个名字重名很正常。若贝拉真的惊讶地喊出“我也认识一个叫蕾娜的姑娘”，那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要是她会读心术就好了。看着贝拉离开的背影，蕾娜暗暗叹了口气。
下午的演出由福利院的孩子们登台表演。虽然舞台布景因经费有限而显得有些简陋，但依然能看出用心：彩纸花环一圈一圈挂在木架上，布幔虽旧却被熨得笔挺，灯光也努力制造出梦境般的氛围。
福利院每年都会选择一部莎士比亚的剧作，让孩子们在排练的过程中学习文学和艺术。他们提前几个月便开始准备了。
蕾娜依旧守在摊位旁，为那些没有去看演出的访客服务。但舞台上传来的隐约台词和悦耳音乐让她忍不住分心去听——这一次的剧目是《仲夏夜之梦》。
记忆的闸门忽然打开。蕾娜回忆起前世的这一场演出，她和姐姐黛西也参与了排练，但在演出前一日，她忽然病了，姐姐留下来照顾她，两个人都错过了这一年的活动。
难怪今天一直没有看到小蕾娜和姐姐，她们在宿舍里，压根没有出来。
想到这里，蕾娜松了一口气，又感到微微的懊恼。她的童年回忆已经不太清晰，以至于在来之前竟然一直没想到这一点。
“蕾娜。”
一个男人的声音将蕾娜从回忆里唤醒。身材高瘦的黑发男子站在摊位前，低头读出蕾娜胸前贴着的名字。“请给我五个套圈，谢谢。”
蕾娜有点诧异于对方的英式口音，但还是动作熟练地将套圈递过去，微笑着说：“五美元，先生。祝您好运。”
男子接过套圈，绿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光。
蕾娜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默默地等着男人付钱。男人却没有从西装口袋里掏出零钱，而是凭空从空气里取出一颗巨大的橙色宝石，递到她面前。
“这……太昂贵了。”蕾娜低声喃喃。直觉告诉她，这颗宝石蕴含着无上的价值。
男人却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也许它的价值没有超过五美元。毕竟，它只是被人随意扔在抽屉里的东西。就当作是见面礼吧。”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蕾娜猛然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舞台那边的音乐声和人群的喧闹声全都消失了，世界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
她立刻想喊克拉克求援，男子却比她更快，竖起一根手指在她的唇前，轻柔地说：“嘘——别怕，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单独聊聊，不希望别人听见。”
“你是谁？”蕾娜警惕地看着男人。
男人站直身体，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我是洛基。”
蕾娜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她困惑地眨了眨眼：“你有超能力？或者，你是外星人吗？”
“我是神。”洛基一点没有因为蕾娜的无知而不悦，很耐心地回答。
蕾娜猜测对方可能是像氪星之神拉奥那种强大的存在。她没有再追问，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很欣赏你。”洛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像是透过她去看一段过去。“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呃……谢谢？”蕾娜有点尴尬，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在夸自己，但还是礼貌地回答了一句。
洛基又笑了：“你不好奇我是什么神吗？”
“我当然好奇。但我对宗教知识了解有限，从没听过您的名字。”蕾娜坦白地说。“就算您告诉我，我大概也一无所知。”
“我曾经是谎言与诡计之神。”洛基忽然叹了口气，声音低落下去，“但现在的我……是故事之神。”
后一个名号也就算了，前一个名号是谎言与诡计之神，对方又说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岂不是说她是一个小骗子……哦不，高明的骗子？
这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蕾娜有点恼火，但忍住了：“这是我第一次听闻这些名号。我只是一个凡人，您想和我聊什么呢？”
“我很好奇你在这个时间点上的想法。”洛基把套圈轻轻放在桌上，动作优雅得像是落下一枚国际象棋。他那双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蕾娜，带着不容回避的强硬。“你觉得未来的事情是注定发生的吗？一个提前知晓未来的人，能改变同一条时间线上的未来吗？”
“我希望一切都存在不确定性，而我们能通过选择改变未来。”蕾娜怀疑对方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来历，勉强地笑了笑。“您会觉得我的想法很天真吗？”
洛基却没有嘲笑她的想法：“的确天真。但如果所有人都相信决定论，那世界才是真的要完了。我很高兴你站在自由意志这一边。”
他顿了顿，又问：“如果未来可以被改变，那用未来的事情作为参考，还有意义吗？”
蕾娜想了想，说：“我觉得，可预测性和自由意志并不矛盾。如果一个人在分叉口总会选择左边那一条路，虽然这是他自主的决定，却也是可预测的。也就是说，预测本身并不剥夺自由意志，它只是基于过往与倾向的推断。选择依然是自由的，但自由未必等于随机。”
洛基点点头，紧接着追问：“你确定你对未来的了解是正确的、全面的吗？”
蕾娜摇摇头：“正确，或许吧，但绝对不可能是全面的。”
她犹豫着举了一个例子，尽量模糊掉细节：“比如，到底是哪个邪恶反派引发了悲剧，我知道某些人一定知道答案，但我……从未想过要去问。”
“因为你觉得那不重要。事情已经发生了，追究原因没有意义。”洛基替她说完。“但如果我告诉你，只要除掉那个诱因，就可以避免悲剧呢？”
蕾娜却没有被这个假设引诱：“那个反派也许是诱因之一，但没有它，还可能有其它的诱因取而代之。如果当事人的意志本身不够坚定，那除掉一个诱因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触发悲剧的时间和地点而已。”
洛基挑眉：“你的话听起来，反倒是决定论的一种形式。命运无可撼动，哪怕推倒一枚骨牌，总有另一枚骨牌替补上去。你真心这样认为吗？”
“我……”蕾娜有点逻辑混乱了。
洛基却没有停下来，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你很谨慎，这很好。不过没必要和我打哑谜，我知道是谁导致了超人的崩溃——哥谭的小丑。”
“哥谭的小丑？”蕾娜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可他不是只和蝙蝠侠死磕吗？”
“小丑嫉妒蝙蝠侠和超人之间的友谊，他想向蝙蝠侠证明，超人的道德水平也不过如此，只是在一切顺利时保持高尚，但他的道德、他的自制都脆弱得很。只需要一场变故，超人便会跌落尘埃——就像小丑自己一样。”
“就……只因为这个原因？” 蕾娜的呼吸急促起来，愤怒与难以置信几乎要将她撕裂。她全身微微颤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失去了一切，许多人失去了一切，超人也失去了一切……都只是源于小丑的嫉妒和扭曲执念吗？
她正想问洛基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他却已经消失不见。
舞台的声音又一次清晰起来，优美的乐曲似乎从未停止过。她听见饰演精灵帕克的孩子念出台词：“Lord, what fools these mortals be!（主啊，这些凡人多么愚蠢啊！）”
蕾娜几乎要以为刚才的经历只是一场幻觉，但当她低下头时，她看见自己掌心上那颗巨大的橙色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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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