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趁乱,陆展元拉着何沅君跑回房拿了自己的机关枢纽回来。
此刻他手拿枢纽蓄势待发,何沅君站他身后手上也拿个弩对着李莫愁。
“李莫愁,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手上这个枢纽可以操控上百个机关,在陆家布下天罗地网。只需一瞬就可把你打成筛子,束手就擒吧。”
李莫愁单手抱起苏清河,右手执剑,她未料到这人原是这样单薄。
“你且试试留不留得住我。”
话虽这么说,李莫愁却不敢有半点马虎,浑身真气调动。
陆展元看她油盐不进,当即拨下枢纽。
“轰隆隆——”
整个陆家仿佛一只恶兽向李莫愁张开它的獠牙,无数个黑洞洞的管道从四面八方犄角旮旯的地方钻出。
“咻咻咻——”
“簌簌簌——”
李莫愁脚尖点地躲开左边飞来的弩箭,挥剑击落迎面而来的飞镖。
飞镖落在花圃,花丛中弹出个大网朝李莫愁方向扑去。
李莫愁蹙眉“啧”了一声,真是烦死了。抬手又是两剑把大网砍破,飞身换一处方向躲去。
“咻咻咻!”
“簌簌簌!”
“哒哒哒!”
陆展元又拨动一处,机关发射.速度猛的变快。
李莫愁左躲右闪,抱着苏清河动作不敢太大。她盯着陆展元,心知必须速战速决了。
“啪!”思考间,几颗细小钢珠打中她的后背,她踉跄一步,把剑插在地上喘口气。
陆展元见攻击有效,立马又拨弄手中枢纽,更多的机关被开启。
李莫愁再度运转内力,轻功运转到极致,终于,她脑海中计算出几处死角。
她低头对苏清河轻声说了句“抓紧我”,而后全身真气爆发,顶着“箭林弹雨”,手中剑快出残影来!
一!
二!
三!
脚尖略过三处死角,最后一脚踢在墙上借力,“咻!”。
陆展元还沉浸在钢珠打中李莫愁的喜悦中,已经想象到李莫愁败倒在自己的机关之下,向自己痛哭流涕求饶的场景。
下一瞬李莫愁的剑尖抵在自己脖间。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何沅君离得最近,率先做出动作,她握着弩箭声音有些抖,“你不要乱来,不然我……”
李莫愁毫不留情的把剑往陆展元脖子上靠近。
见陆展元脖子流出血丝,何沅君尖叫,“你别逼我!”
“咻!”
弩箭走火,没入李莫愁肩膀处。
李莫愁咬住唇,将痛咽下,抬剑给陆展元肩膀处也扎了个对穿。
“啊!”
陆展元痛呼出声,捂着肩膀颤抖,何沅君丢了弩上前抱住陆展元,“你到底要干什么?”
李莫愁拭去嘴角的血,一字一顿道:“今日,我与你们做个了结。”
她扭头看不远处和她一样狼狈不堪的几人,“按江湖规矩,他们的大哥先招惹我,后技不如人,死在我剑下,该是不该?”
那几个小弟早屁滚尿流,点头如捣蒜,“该该该!”
“你们找我报仇,我还手,该是不该!”
“该!”
李莫愁满意了,转头看陆展元,“过往种种今日在此一笔勾销。往后谁再找死,江湖规矩,打死也是无错。你听懂了?”
陆展元两股战战,又不得不强撑,他说:“我听懂了。”
李莫愁点头,抱着苏清河转身要走。陆展元又叫住她,“等等,若你先动手杀人当如何?”
李莫愁不屑的笑了,正要说话,怀中人突然咳嗽着挣脱她,强自站定替她答道:“我给她担保,咳咳,往后,她绝不轻易杀人。”
“好。”
李莫愁想去扶苏清河,却被他拒绝,便只好在他身边护着。
“不准走!”原先被踹去一旁的狠人老大不知什么时候偷摸靠过来,举起刀向李莫愁砍下,苏清河似乎早料到一般拉起李莫愁躲开。
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他又咳出几口血,“你们,咳咳咳咳咳……”
“你们看见了,他先动的手。”
李莫愁早在苏清河拉她躲开时就举剑直刺出去,正中靶心。
一代狠人,终于不用执着报仇,可以下去与他大哥团聚了。
陆展元眼神复杂的看着苏清河一步一咳的与李莫愁离去。
出了陆家庄,苏清河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在他倒下的瞬间,李莫愁接住了他。
……
同富客栈。
苏清河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让人不忍直视。
李莫愁虽也挂了彩,却没有他这么严重。
叫小二打来桶水,关了房门。
李莫愁解开苏清河的外袍,有些血已经干涸,粘在衣服上与伤口紧密贴合。
她动作愈轻,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明明与他只有几面之缘,也说不上好印象。
可是买药回来见不到他,心底就是空洞,莫名心慌。
看见他被人吊起打得血肉模糊,脑中的弦忽就断了。
他是那么脆弱,她护在心上的……
的什么?
潮水般的情绪忽然淹没她。
迷茫,欢喜,不知所措,痛苦。
她好像曾经拥有什么?
李莫愁忽的抱住头,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半晌,她从情绪的海中挣脱,恢复了往常的镇定。
一层一层揭开苏清河的里衣。
分明没有几件衣服,却似过了好久好久。她的眼睛也越睁越大。
苏清河,竟是个女子!
她把她衣服堆至枕边,方才构筑的心理防线赫然倒塌。
心里再度念起,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又睁开条缝给她擦去血污,随后干脆摆烂的直视着。
她身上好多伤痕,新旧交替,李莫愁抬手抚上去,细数着……
“叩叩叩。”
敲门声打破房中旖旎。
“姑娘,大夫给你请来了。”
李莫愁如梦初醒的,手忙脚乱给她盖上衣服,只留一只手搁在床沿。
她起身开门,将大夫迎进来。
“大夫,她的情况怎么样?”
大夫是个有些年纪的老者,看着很慈祥。他一手搭在苏清河手腕,一手抚着自己的胡须,“姑娘莫急。”
老者摸完脉,“这个姑娘情况有些复杂。”
见李莫愁眼神殷切,他便不卖关子,只是语调依旧缓慢,“她体内经脉脆弱得很,简直到了一碰就毁的地步。”
“按理来说,她是不能练武的。但是吧,偏偏她练了,体内这一丝丝内力护着她。就像针线一样拽住经脉,让它们勉强运转。当然,这是她不用内力的时候。一旦她用了武功内力,体内的经脉承受不住,就会反伤自己……”
“大夫,你长话短说。”李莫愁打断他。
“简单来说,她旧伤叠新伤,外伤加内伤,需要静养,要很多很多的药材吊命。不然,是个早死的命。”
李莫愁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我说她是个短命的可怜孩子。”
“有没有什么办法救她?有没有办法!大夫,你有没有办法?”李莫愁失控拽着大夫追问,不知怎的眼中滑落一滴泪,可她全然无觉。
大夫拨下她的手,“哎呦小姑娘,你太心急了。听我说完吧。”
“要么她一辈子喝药吊命,要么找武功高强的人用内力帮她把经脉接上。不过高手一般不太好找,而且她这病得太久了,就算真的奇迹出现她接上经脉也是脆弱的,不可以用任何武功只能当个普通人。不然经脉再次破碎,那痛苦她受不了的。”
“小姑娘,”大夫拍拍李莫愁的肩膀,“有的事,命中注定的。”
“我给你开点药吊她一吊吧。”
大夫转身摸出纸笔写个方子,扭头看见李莫愁肩膀渗出血迹,道:“姑娘,你也受伤了。嘶,这个地方不太方便啊。”
李莫愁道:“我不碍事,皮外伤罢了。您快开方子。”
“行。”大夫见李莫愁这么说,便也不执着,只是在方子上多加了些外敷的药。
看诊结束,李莫愁送大夫出门,捏着方子有些纠结。
大夫笑笑道:“我看你也不甚方便。这样,我叫这个小二去我药房抓药给你送来,你就安心守着你姊妹。”
“……有劳了。”
送走大夫和小二,李莫愁坐回床边,方才怪异的情绪悉数褪去。
想不通自己与她哪来那么多羁绊,干脆抛之脑后,随便吧。
她视线来来回回移动,看苏清河的手也稀奇,脸也稀奇,嗯,脸?
李莫愁凑近了看,确定自己没看错,苏清河的脸怎么白了?
她捞出木桶中的毛巾扭干水,不确定的擦上苏清河的脸。
毛巾擦过哪,哪里就变白。
这她还能不明白?
好啊,苏清河,可真能骗啊。
李莫愁暗自咬牙,心道要不是看你快病死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敢戏耍我这么久。
她一边嘴上恶狠狠骂骂咧咧,手上动作却不停。终于把苏清河身上血污全擦干净,木桶中的水都被染红。
门外小二抓了药敲门,听见里面骂得凶,还以为自己走错的客房。
退后一步再看门牌号,没错呀。
于是他敲响房门,里面的骂声戛然而止。
李莫愁换了副笑脸开门,接过药包赏了些银钱便打发他走了。
小二转身时还想着,莫不是这女人是两面三刀的主?如是这样,那躺床上的姑娘真可怜。
他忍不住恶寒,女人真可怕,还好他尚未娶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