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幻象
沈子秋先是舔了下谢岭的脸, 皱眉:“不甜。”
谢岭吃的菌子汤少些,除了猫耳幻觉,倒是没有被影响很多。
只担心沈子秋的中毒情况, 想要给他搭脉。
沈子秋却不配合,在谢岭脸上到处尝尝,想要找到甜甜的桂花糖。
直到似小猫一样轻巧地摸索, 亲上了谢岭的唇。
【甜的!】
谢岭还想给小夫郎好好看病, 被对方这一亲, 差点失去了理智。想要将对方反压, 狠狠地亲回去。
但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发现小夫郎亲着自己,手腕就老实了, 不会到处乱躲。
于是维持着亲吻的姿势, 一只手搭在脉搏处,感受跳动。
明明没有干什么事,却格外地难熬。
强制自己静心,集中注意力。可小夫郎还在捣乱, 胡乱地亲着,不得章法, 却勾得谢岭气息不稳。
直到确定沈子秋的脉象没问题, 谢岭才干脆利索地将对方按在床笫间, 攻城掠夺地亲吻。
沈子秋被吻得有些发懵, 含糊不清道:“桂花糖吃人。”
心中不服气, 你一个死物, 怎么能反吃了自己。因此追着谢岭的舌, 更加卖力地去吃。
吃着吃着, 两人的衣衫渐渐散乱。谢岭放了他, 却见头顶猫耳的小夫郎喘着气,半坐在床尾,亵裤被褪到一半。
谢岭瞳孔一缩
要命,怎么还有尾巴!
谢岭眼中,小夫郎的亵裤里探出一根雪白的猫尾,此时正缠着自己的脚踝。
似乎等不到成亲的那天,今夜就想吃了阿秋。
沈子秋还未所觉,只知道眼前的桂花糖浑身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对他有致命的诱惑力。
但这桂花糖成了精,会动。
于是,谢岭就看见小夫郎一点一点慢慢地挪着,似乎不想被自己发现。
直到靠近自己,才猛地扑上来,啃了一口。
胸口传来微弱的刺痛感,自家小夫郎在得意地笑:“被我吃到了,桂花糖精怪。”
谢岭没避,任由对方胡闹,声音有些发沉:“嗯,你吃了我,我再吃你,这样是不是才公平些?”
中毒后的沈子秋思维有些迟钝,呆呆地点了下头。
谢岭低头。
“唔啾~”
沈子秋抓住谢岭的黑发,双眼失神。
不知道原来被吃也这样快乐,忍不住弓起身子。
谢岭握了他的脚踝,没让他躲。在谢岭的幻象里,手中一并抓住了小夫郎的猫尾,挠着他的手心。
“哈~”
沈子秋看着谢岭擦去唇边的白,恢复一丝清明:
“桂花糖,你怎么变成谢大夫了?”
晕了过去。
谢岭苦笑,对方倒是快乐了,就留自己“独树一帜”。
只能抱着沈子秋,闻着对方身上好闻的桂花香。
许久,夜里才传出一声闷哼。亲了亲小夫郎的猫耳,一同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沈子秋躲在被窝里不愿出来。先前还嘲笑谢大夫吃见手青出现幻觉,现在自己却做了更丢脸的事。
谢岭从外进来就看见这一幕,怎么哄都不见出来。
于是,起身又折返。
先是拿了枣子,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快速地将枣子拖回被窝。
又拿了绿豆糕,那只手再次试探性地伸出,拖回。
最后,谢岭祭了杀招,将油纸包裹的桂花糖放在被窝外。
果然,情景再次上演。只是这次,沈子秋直接掀开被子,气鼓鼓道:“谢大夫,你混蛋!”
明明知道自己因为桂花糖做了许多荒唐事,还拿这个给他。
谢岭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先是看了看小夫郎的头顶,又看了看他的身后。
“没有了啊……”
眼神遗憾,耳朵和尾巴都不见了。
甚至开始认真思考下次要不要再采些见手青给自己吃。
顺着谢岭的目光,沈子秋有些疑惑地摸摸头和身后,奇怪:
“什么没有了?谢大夫,你昨天吃了菌子没事吗?”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谢岭还有神智给他把脉,难道只有自己一人中毒。
“也出现幻觉了,看见一只小猫。”
“小猫?长什么样的?”
“很黏人,喜欢贴着我。会一边装乖巧模样,一边对人亮爪子。”
除了有些蔫蔫的,沈子秋并没有很严重的中毒后遗症。
谢岭将先前造出的躺椅放在院子里,让对方躺得舒服些。
自己则召唤出灵田,一棵巨大的醉心花树凭空出现在眼前。
谢岭拎了斧子,一下砍在了主干上,碎木飞溅。
醉心花树是个隐患,要是再被有心人看到,恐怕又是好大的麻烦。
谢岭索性砍了去,将主干一分为多,当柴火用。
醉心花的叶子和花朵干脆埋到灵田里做肥料。
“咚咚咚~”
有人敲院门,谢岭收了灵田。
沈子秋从躺椅上起来,去开门。
“谢大夫,有鬼!”
谢岭忙拎着斧子跑到沈子秋旁,却见门外高低肩的谢丰拎着一篮苹果迷惑地往身后看:
“哪有鬼?”
谢岭代替沈子秋道歉:“抱歉,是我先前和阿秋讲了鬼故事,有点吓到他。丰叔,你有事找我吗?”
沈子秋也只是乍一下被吓到,现在反应过来,歉意道:“是我胆子太小,丰叔,你进来说话。”
“没事没事。”谢丰毫不在意,对着谢岭道,“李大夫和王大娘都和我说你医术不错,会些疑难杂症。所以我想让你帮我看看肩。”
“你也不用太有压力,我这高低肩已经两三年了。”
谢岭让谢丰坐下,从背后捏了下肩头。
谢丰似乎感觉不到左边肩,肌肉萎缩得也厉害些。
“你这伤了根本。”谢岭沉吟,“我只能给你制作支具,但最终能改善到什么地步,我也吃不准。”
谢丰大喜:“能改善一点是一点,太好了。”
“你这是怎么弄的,看着是重物砸断了骨头。后续没对齐,才成了现在这样。”
“救火的时候被掉落的横梁挨了下。”谢丰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更夫的职责本就是为了提醒大家小心火灾。
我当时慌了神,听见里面有孩子哭闹,所以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本以为会好,谁知道就落下了这个病。”
冲到火场里,还断了根骨头,寻常人不会再选择做更夫,谢丰却一直坚持到现在。因为他觉得这就是他的职责。
谢岭量了谢丰胳膊、肩头的大致尺寸,承诺过几日会造出支具,让他晚些来取。
谢丰千恩万谢,留下苹果离开了。
谢岭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支具的基本图样:“可能得去镇上一趟,我没做过支具,怕是做不好。”
沈子秋在一旁看着图案的样式:“也许谢大夫我能试试。”
沈子秋虽忘了自己的来历,但关于技艺方面却是一点也没忘。
谢岭想起之前的捉鸡陷阱和蒸笼,知道小夫郎没说大话,真有这个本事:“好,我去买些材料,你来做。”
沈子秋对这类东西得心应手,只两天就将支具做了出来,复原得甚至比图纸还好。
谢丰又拎了篮苹果,心情激动,来到了谢岭家。
“谢岭、秋哥儿,那么快就造好了。只是我存下的积蓄不多,不过,你们别担心。我可以打张欠条,一分利息也行,绝对会补上的。”
谢丰捧着支具,他是第一次见,一边是弧形的木条,木条上用有松紧的布条捆了几圈。
他有些窘迫地搓了搓手,高低肩是难症,不知道对方要收多少钱。
“丰叔,你肩好的时候再提篮苹果就行。我和哥哥喜欢你上次的苹果,又脆又甜。”
“哎哎哎,你们喜欢吃苹果,尽管去我屋子边摘,不用和我打招呼的。”
谢丰忙不迭地回答,心里明白苹果才值几个钱,这两孩子是想暗地里帮衬自己一把。
是两个好孩子啊……
“丰叔,想要更好地治这病,你可能得受点苦。我要将你的骨头打断,重新恢复到原位。”
“没事,谢岭,叔相信你。”
“好,丰叔你坐着。我去屋里给你拿个木头防止咬到自己。”
“哎。”
谢丰应了声,坐在椅子上,心脏还是跳得厉害。对于即将到来的疼痛,他害怕。
谢岭从屋内出来,让丰叔咬好木头。突然有些懊恼:“丰叔,你再等一会儿,我忘了拿锤头。”
知道谢岭暂时不会动手,谢丰紧绷的心放下,松了几分,还要一会儿……
咔嚓!
谢岭和沈子秋忙扶住谢丰,快速给他归位。
谢丰白着唇,微颤:“谢岭,你不是说等会敲断吗?怎么让秋哥儿动手。”
谢岭专心地给谢丰带上支具,解释道:“这是我和阿秋先前商量的,这样你最放松。肌肉不紧绷,敲断得会利索些,你能少吃点苦头。””好呀~”谢丰用好的半边胳膊指着沈子秋,
“秋哥儿怎么也和谢岭学坏了,合起伙来欺负你丰叔。不过,我知道你们为了减轻我痛苦想了不少,谢谢你们。”
沈子秋给谢丰端了早就准备好的药:“丰叔,日后慢慢好起来,你的肩也会和正常人差不了多少。
这支具你有哪里带的不舒服吗?我可以再改改。”
谢丰将药喝完,摇摇头,他甚至能感受到俩孩子为了他,细心地加了衬布。那松紧也是正正好,肯定是试过许多回。
“好得很,等你丰叔过几日生龙活虎地来找你们换药。对了,小何山的日落特别好看。没开工前,我就喜欢去那山顶看看日落,以后约你们一起啊。”
谢岭笑道:“好,到时一起看日落丰叔你记得少用这半边肩膀,也不要拆下支具。”
“晓得了,不过你叔是个不安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这支具,到时你多费心。下次叔再给你们带两篮苹果,让你们吃个够。”
二人将谢丰送出门口:
“丰叔再见。”
“回吧回吧,又不是不见面,几日的事情。”
听了谢丰的话,二人才转身回了院子。
对啊,过几日还会和丰叔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一问:谢大夫你行不行啊?
求求了,过审吧。
第24章 走水
谢家村起火了!
火光冲天, 烫得人无法靠近。漫天的火势似要把夜幕照亮,又被夜色狠狠地压下去,不留一丝生机。
“走水了!三土家走水了!”
沈子秋听到声音, 连忙推醒谢岭。二人胡乱披了条外套,往外走。
谢岭力气大,直接把家中的水缸举起, 跑向三土家。
屋子正冒着滚滚的浓烟, 窗扉、木门都被烧了大半, 噼里啪啦地发出木头被烧的声音。
一个小男孩瘫坐在地上大哭:“姐, 姐还在里面,还有丰爷爷,他们都在里面!”
被小男孩父亲抡了个圆:“王八羔子, 把你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姐一个赔钱货, 死了就死了,省得俺养。只是俺的房子啊!父老乡亲,快帮帮俺!”
小男孩撑起自己,想往里闯:“不行, 俺要去救姐。”
他的父母不察,一时没注意, 小男孩就要闯入火场。
却被一高大的人影拦住, 直接抱起, 扔给沈子秋:“阿秋, 你照顾他, 我去火场救人。”
火势浩大, 烈火几乎扑满了所有的入口。
“从窗户走, 火势小。而且丰叔为了带孩子出来, 也会选择那里。”
沈子秋深深地看着谢岭,
“谢大夫,活着回来。否则,我改嫁,还要在你坟前倒喜酒。”
谢岭咬牙:“你这辈子都别想。”
干脆利索地跳入水缸中,将全身浸湿。撕了布条,捂住口鼻,一拳砸开窗户。
“天呐,有人进了火场!”
“好像是谢岭,快,大家再多运些水。”
屋内布满了浓烟,谢岭的眼睛被熏得发红。用湿了的衣袖擦了下,才勉强看清。
正如沈子秋所说,丰叔和小女孩就在窗边。
小女孩因吸入太多浓烟,完全晕了过去。身子却被护着,没有受到火焰的舔舐。
护着她的那个人背后已完全烧成了黑炭,原本安放着支具的肩头被一根横梁重重地压着。
丰叔又变回高低肩的模样。
谢岭强忍着泪意,去掰丰叔的手,他早已死去,却还记得要护着女孩。
“丰叔,我来了,我会将她救出去。”
似乎解了执念,或是丰叔的手被烈火炙烤太久。被谢岭一掰,脆了,几根手指囫囵地掉入火里,吞噬了个一干二净。
谢岭将另一块湿布料蒙在女孩脸上,抱起她就要逃出火场。
却发现茫茫然均是火焰,连原本的窗户都被火完全封上了。
环顾四周,三土家有一处墙壁被半掏了用来做壁柜。
谢岭用背去撞,砖块有了松动。同时这一下也让谢岭的背血肉模糊。
长时间待在火里,小女孩脸上的湿布已被渐渐烤干,抵不住烟尘吸入。
“咳咳”小女孩痛苦地咳嗽着。
谢岭脸上布还有些湿意,快速解下,给女孩蒙了。
撞墙,墙体再次摇晃。
太多的烟尘,谢岭的瞳孔却渐渐失焦。下一刻,咬破舌尖,疼痛让他的意识再次回归。
不行,阿秋还在等着我。
谢岭额间的青筋暴起。
撞!
墙外有一股力量同时在使劲。
砖块四落。
沈子秋扔了手中的水缸,吐了一口血,接住谢岭。
“我出来了,记得……记得不能改嫁,只能嫁给我。”
不等回答。
“嘭”一声~
沈子秋瞳孔中房屋再次坍塌,谢岭反护住自己和小女孩,将所有的伤害挡了去。
无数的碎砖、断木嵌入谢岭体内,疼得他发抖,却还是咬牙,扛起二人往火场外走。
直到有村民上来帮助,完全到了安全的范围,才放心晕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李大夫在和沈子秋对话。
“谢岭的伤势是其次的,主要吸了太多烟尘,气道灼烧。需要的药材又是精贵异常,镇上找不到。”
李大夫悄悄抹泪,行医数十载,可他觉得救不活自己的徒弟。
“李师傅,你需要什么?”
李大夫愣了神,沈子秋这声询问异常镇静:“天山雪莲,可这是……皇家的贡品。”
“好,我会拿回来的。只是想拜托您不要将这事告诉哥哥。”
“小……小秋。”
看着此时的沈子秋,李大夫心中异样。好像他不是那个病弱哥儿,也不是他熟知的小秋,而是触不可及的人物。
沈子秋擦了谢岭额间的冷汗,目光柔和:“劳烦李师傅先在这照顾哥哥,我出门一趟。”
这时,李大夫才回过神来,似乎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假象,谢秋只是谢岭的堂弟,一个普普通通的村中哥儿。
等谢岭醒来,已经过了两日。身上的伤被人仔细处理过,他起身,想要去寻沈子秋。
“嘭”
水盆落地,沈子秋扑到了谢岭怀中:“谢大夫,你终于醒了。”
因为灼伤,谢岭的嗓子有些哑,只担心对方:“嗯,我没事了,不哭。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师傅给你也看过了吗?”
沈子秋摇头,说不出话来。
谢岭心疼,拉开了些距离。捧起对方的脸,眼中隐隐有泪珠,轻柔地吻去沈子秋的泪。
“丰叔……他没有儿女,本来是葬在谢家村的公坟里。我领了回来,将他葬在了小何山的山顶。谢大夫,你要去吗?”
“去。”
小何山顶,谢岭和沈子秋拿着新摘下的苹果来到坟前。
谢岭笑着打了个招呼,好像谢丰还在:“丰叔,我和阿秋来看你了。你说小何山的日出好看,果然没藏私。现在,你天天能看喜欢的日出了,想来阿秋给你挑的地方你也是高兴的。”
“你看,阿秋给你带了什么?”
沈子秋将苹果摆在坟前,上了三炷香:“丰叔,苹果熟了好多,掉地上浪费。我和谢大夫就采了带给你,你尝尝。”
二人都无法相信,才几日,豁达开朗的丰叔就独自躺在了棺材里。
“丰叔,怎么一个医嘱你也不遵守?”谢岭苦笑道,
“说好了不用断了的肩,也说好了不脱支具的。我看见了,你都扔在火场外,你是怕它累赘,限制了你的活动。”
谢岭苦笑出了泪:“早知道就不给你治了。我明白,不管多少次你都还会选择救人,我拦不了你。只是,没有这支具,你是不是还有希望活?”
无风,坟边的榆树却开始摇晃树枝,似乎不赞同谢岭的话。
随意抹了下脸:“丰叔,是我说了丧气话,惹你不开心。”
沈子秋望着墓碑上的名字道:“谢大夫,我们去看看村子里的各处,完善防火,守好丰叔的信念。”
“好。”
一直摇晃的榆树树枝在这一刻神奇地停了,似乎在说:谢岭瞧瞧,还是秋哥儿聪明,懂丰叔我的心思。
二人待了许久,离开小何山,在谢家村各处走着,将每一处的房屋和道路都画在麻纸上。
确定好几处房屋密集易发生火灾的地方,谢岭提出概念:“阿秋,在我们那个世界,有专门救火的人员。
他们会带着长长的管子,一头连接水源,水源那端压力高,就会将水喷射出来,熄灭火焰。我想把那东西造出来。”
沈子秋仔细思索了番,炭笔在麻纸上涂涂画画,递到谢岭面前:“谢大夫,你看看,是不是想要这样的东西?”
粗糙的纸面上寥寥画了几笔,却精确地表达出谢岭想要的效果。
“就是这个,阿秋你真厉害。”
沈子秋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这个叫“溅筒”,不是我发明的。不过是村里不常见,往往出现在规模比较大的城中。”
两人仔细研究了溅筒的图纸,去往村长家。
上次赌坊一事,让村长对谢岭和谢秋很是熟悉。谢岭前些日子又刚救了人,忙拄着拐杖拿了个红布包上前:“你们来得正好。谢岭,你救了来娣,所以县里拨下一批款来嘉奖你。”
谢岭推了布包道:“村长,我想在村里安装些设备,长这样,能够救急火。这笔钱就用在村子上。”
村长接过,细细地看了图纸,谢岭和谢秋是个热心的,一直为村里着想。年纪虽小,但他佩服这两孩子。
“我会和县里上报的,尽量早日装上。不过,这图纸是第一次见,不一定能成功。”
“村长放心,我会全程在旁边看着。若是有问题,也能及时提出。”
“谢秋,你是哥儿,下面的工头恐怕不会听你。”
村长出于好意,多劝告了句:“或者你让谢岭代为出面,你告诉他问题在哪,由他指挥工头。”
哥儿不该抛头露面,翎朝的史书上多是枭雄的英勇事迹,却从未有过哥儿的。究竟有多少有才华的哥儿被埋没、篡改,不得而知。
“就让阿秋去。这本是他的功劳,不该被我夺了去。”
谢岭的眉头皱起,不想沈子秋失望。他不会忘记小夫郎对着自己讲述图纸时眼中的亮意。
那样的阿秋,很耀眼。
既然耀眼,就不能被遮了光彩。
“好。”村长不再阻拦,“谢秋你就去试试,不过谢岭你记得护好他。那群汉子都是泥人,说话粗俗了些。”
“村长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生事的。”
在村长的努力下,不仅取得了文书还拨下了一大把银两。将事情全全交于谢岭和沈子秋。
村长拿了个更厚实的布包给二人:“上次的奖赏你们收好,县太爷正愁业绩无法达标。你们的提议一上去,他就叫好。这是你们另外带领的工钱。”
很快,村里开始招人修造溅筒。由于出的工钱不低,聚拢了许多人。
这些男人都以谢岭为首,现在他们已经不再低看谢岭。和李大夫学医术,端了赌坊,冲进火场救人,每一项都让他们实打实地敬重谢岭。
向谢岭抱了拳:“东家好。”
众人却看见谢岭介绍起身边的貌美哥儿:“谢秋,这才是你们这次的东家。”
第25章 比试
“哥儿?这是不把我们弟兄几个放在眼里。”
“对啊, 哥儿怎么能成东家。”
这群汉子小声议论着,有不服的更是直接出声:“谢岭,你来管我们, 我认。可你推出你堂弟,一个哥儿算什么事。”
沈子秋谦逊地拱了拱手:“各位大哥,口说无凭, 不如给我一日的时间。”
谢岭道:“你们的工钱由阿秋管理, 跟着我就是白干。
“一日后, 若是不愿, 你们就跟着哥哥干,工钱我谢秋照付。”
庄稼汉子谁给工钱谁就是东家,更何况谢秋只说一日, 众人勉强答应了下来。
“不过人太多, 我需要筛选一番,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留下。”
听到沈子秋的话,人群中的谢福顺缩了缩脖子,恶狠狠地想:真他/妈多事, 如果不是看着工钱高,他怎么愿意给谢岭打下手。
还有这谢秋……
谢福顺摩挲了下巴, 猥琐地笑了笑。
沈子秋的筛选很简单, 让众人二选一, 或是搬起巨石, 或是在一炷香的时间里用草叶编织蜻蜓。
这些汉子都各自挑了擅长的, 不过大多还是选择了前者。
作为男人自然是比力气, 娘们唧唧的算什么话。
当然也有体型偏瘦弱、手脚灵活的选择了后者。
不一会儿就将未达标的筛选出来, 回了家。
只剩下谢福顺一人还没做好选择。
谢福顺不急, 叼着个草叶, 语气讨打,直勾勾地盯着沈子秋:“臭聋子,我们什么时候多了个那么好看的堂弟啊?你说说,咱两的关系,我还需要测试吗?”
看样子是想当众戳穿沈子秋的身份,以此来威胁。
谢岭并不是好惹的,反将了一军:“阿秋是我们的远方堂弟,你忘了吗?对了,娘生前将田地分给你们,这地契可要好好保管。”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有谢福顺明白谢岭在说些什么。
当初欺负“谢岭”脾气软,联起手来诬蔑他。说他为了争夺田地,硬生生将娘气死。还好在最后一刻,娘立好了“遗嘱”。
只是这田契和房契,不论谢福顺如何逼迫,“谢岭”都不肯交出,说是被撕毁了,死也不让任何人得到。
但看来,这纸契还在谢岭手中。
被抓住了命脉,谢福顺明明气得要死,还要装作恍然大悟:“大堂哥记性不好,原来是谢秋啊,那么多年没见了。这样,谢秋你现在管事,卖大堂哥一个面子,免了这测试。”
已通过的汉子忿忿,但不好发作,工钱攥在沈子秋手中。即使包庇了谢福顺,他们也不能多说什么。
“大堂哥是吗?”沈子秋垂眸,仔细思考。
见有希望,谢福顺狗腿地点了点头。他力气不行,手工活也不做,还是个好吃懒做的主,村里大多不愿让他做工。但只要谢秋应了,他的工钱就有找落。
“正所谓举贤避亲,大堂哥更应该做个表率才行,否则让人以为你是靠关系进的。两项都测,怎么样?”
汉子们没想到沈子秋居然做到了公平公正,起哄道:“是啊,谢福顺,你要厉害就该两项测试都参加。”
“你一个哥儿什么也不做却能领头,凭什么我就需要两项。不会以为自己长了那东西,真成了个男人吧。”谢福顺三角眼往下看去,说着下流话
“谢秋“堂弟”,两项测试我能答应。不过我要和你比,赢了一项就要让我做工。”
编蜻蜓就算比不过,难道搬石头也比不过一个哥儿吗?谢福顺自信万分。
“大堂哥言之有理,既如此,我们就一起比试。”
“哈哈哈,还是谢秋堂弟爽快。我们先比什么?”
“编蜻蜓。”
谢岭做裁判,给二人拿了草叶,一根长,一根短些。
编蜻蜓自然是长的好编些,谢福顺先夺了长的那根,洋洋得意。
两人拿着草叶,谢福顺却耍赖提前开始。的确是长的好编,谢福顺土生土长的村里人,速度居然不差。
但还是和沈子秋有一段差距,沈子秋的蜻蜓身子已经有了雏形。
谢福顺三角眼一瞟,状似伸懒腰,想要将沈子秋手中的草蜻蜓打掉,再故意踩上几脚。
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就被谢岭截住:“老实点,专心编你的蜻蜓。”
谢福顺的手腕剧痛,谢岭使了劲,几块腕骨挤压碰撞。
这一下便让谢福顺不敢再做手脚。看到沈子秋已快完成,干脆摆烂,丢弃手中的草叶。
反正还有一项,赢了就好。
来到第二项:搬巨石。
面对着石块,谢福顺扎了个不标准的马步。抱住,用尽全力,腮帮子抖抖。
移动了分毫。
“我/靠,这石头是生在地里了吗?怎么才动那么点。不过,谢秋堂弟,我瞧你细胳膊细腿的,还是主动认输了吧。”
谢福顺这人三句离不开荤话,“要不伤到你,谢岭恐怕要心疼得揉揉你这,揉揉你那,嘿嘿。”
沈子秋不去理会,他能将这石头举起。但内伤并未完全好,再加上上次。若是强硬举起,必定要吐一口血,惹谢大夫担心。
想起有时谢岭和他讲述的异世界,心中有了主意。
捡了合适的石头和长木条。
谢福顺嗤笑:“怎么?还要寻块小的热热身吗?”
只有谢岭看着自家小夫郎的动作,明白对方想要干什么。自己随意地提了一嘴,没想到学以致用,露出称赞的目光。
沈子秋拿小石块做支点,木条一端在巨石下方,踩了另一端。
在众人的注视下,轻而易举地翘起了巨石。
“承让。”
谢福顺叫嚣道:“你耍赖,怎么能用工具。”
“比试看结果,人哪有不会用工具的?只能说明你这不太好使。”谢岭指了指脑子。
“对啊,谢福顺你输了还不快走。谢岭堂弟两项都赢了,你还要再说些什么。我看是该谢岭堂弟领头,粗人总是要靠个脑子灵活的来指挥。”
众人喊着谢福顺离开,对沈子秋倒是多了几分服气。
被同龄的人说,谢福顺落了面子,灰溜溜地走了。挠着手,那里不知不觉起了许多红疹子,边走边骂:“没钱就算了,怎么手还痒得要死,晦气。”
沈子秋根据特点分好两批人,手艺活做得不错的那批负责制造溅筒,另一批力气大的就去标记的地点挖储水池。
谢岭带着去挖储水池,沈子秋则留下指导溅筒的制造。
开始进行得很顺利,全是干力气活的好手,几铲子下去,坑就深了不少。
谢岭更是天生的神力,比旁人快出许多。
手上发了几个不明显的红疹,谢岭从路边寻了几株常见的马齿苋,绞出绿色的汁液敷在手上。
“谢岭,手怎么了?”
赵叔询问道,他上午去镇上卖完了柴,下午就能抽空来这干活。
“没什么事,碰到了只“臭虫”,所以手上发痒。不过他现在恐怕更不好过。”
“臭虫啊,那你下次别去乱碰了,一脚踩死就行。”
谢岭笑了笑,点点头:“下次就按叔的说法做,一脚踩死。”
几个汉子都是沈子秋筛选出来的,第一个储水池已经挖得有模有样了。
就是今日的天太热,纷纷打了个赤膊,汗流浃背,抱怨道:“现在要是有人能送点水来就好了。”
话音刚落,谢金玉拎着水壶走了过来。
能看出他特意打扮过,穿了镇上的好料子。用胭脂将孕痣点得更加明显,面上还扑着水粉,将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全吸引了去。
村里的每个男人都认识谢金玉,想要娶他回家。看到他立刻振奋不少,手下卖力。
“金玉,来给我们送水吗?”
“我来拿,怪重的。”
谢金玉却避开了这帮浑身汗味的糙汉子,凑到谢岭旁边,将水壶递给他:“岭哥,渴了吧,喝些水。”
周围汉子都嫉妒地看着谢岭,却没想到这个羡慕中心将水壶接了,直接递给赵叔:“赵叔,你喝吧,我不渴。”
赵叔笑呵呵地接过,灌了一大口:“舒服,就是这水怪苦的,不好喝。”
“老王/八你懂什么!这茶叶是镇上白氏茶铺买的,一两可要十枚铜板。快还给我,我拿给岭哥的,你乱喝什么。”
虽然这些日子,谢金玉被罚织布,但他还是把这个归咎于沈子秋。
谢岭现在和李大夫学了医,有钱租院子,又在村中招工。谢金玉是真动了心思,勾搭上谢岭,岂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忍着肉痛,偷了些他爹的茶叶梗,泡好拿给谢岭。
“喏,还你。”赵叔将水壶往谢金玉怀中一扔,“十枚铜板,我可喝不起。”
被赵叔喝了大半,谢金玉装作委屈:“岭哥,你看他。”
“看什么?你要赵叔把喝下去的还你吗?他还没吞完,想要的话能吐给你。”
谢岭没有留一丝脸面,他不想和谢金玉有任何牵扯。
“没有别的事,就不要呆在这了。我看你脸上的香粉都被汗冲了干净。”
谢金玉还以为谢岭在关心他:“那我等会儿就回去。岭哥,我给你擦擦汗。”
边说边掏出熏了脂粉香的帕子。
“各位大哥,我给你们带了绿豆汤。”
沈子秋拎了一木桶绿豆汤来了。
谢岭眼睛一亮,直接躲过谢金玉的手帕,跑到自家小夫郎旁边:
“阿秋,我好渴。”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一问:谢大夫,你不是不渴吗?
第26章 服众
沈子秋招呼着:“大家快来, 我煮了许多绿豆汤。先休息会,再接着做工,工钱照算。”
给谢岭舀了一碗, 放在他手里:“等会儿喝完我再给你盛。”
“还是谢岭堂弟想得周到,好喝,畅快!”
每个汉子手捧着一碗绿豆汤, 蹲在墙边大口喝着。
绿豆汤甜滋滋的, 又能管饱, 可比那劳什子的茶水有味多了。
大家坐在阴凉底下讲空话:“谢金玉刚刚看着好看, 怎么谢岭堂弟一来就被比下去了?”
那人挠挠头,都是两眼睛一鼻子一嘴巴的,谢秋生得却好像是天上的神仙。即使是粗布衣衫, 也把精心打扮的谢金玉压了下去。
“对啊, 明明谢岭堂弟更好看,为什么没有对他动心思?可能是一开始就把他放在东家的位置,谢金玉咱们够的到,但谢岭堂弟我们是想都不要想。”
“还有你看看谢岭护人的样, 谁敢喜欢他堂弟。”
另一人边说边看向沈子秋方向,发现谢岭一个眼刀飞来, 脖子缩了缩。
谢岭和沈子秋没有和这群汉子坐一起, 再另一处坐着说话。
“溅筒完成的怎么样?”
“他们都是一点就通, 没有花太多的心思。”
“有没有人捣乱?”
“现在没有了。”
一个“现在”, 谢岭知道自家小夫郎已经将捣乱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没有受欺负。
安了心, 靠着背后的墙, 闭眼, 小憩了一会儿。
“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挖俺家门前的地!”
谢岭睡得本就浅, 一声把他喊醒。
“三土他爹,你房子被烧,现在换了个地方住。先不说这房子是你租的,今天来修水池的就是救来娣的人。你怎么有脸面拦?”
三土他爹还在吵:“脸面?俺差点能摆脱个赔钱货,难道还要俺谢谢他们吗?”
和这种人弄不拎清,谢岭索性拿出县里的文书:“我已经和各户的主人家沟通过,大家都同意挖水池。你想再经历一遍走水吗?”
“说什么呢你!咒俺走水,这屋子是俺新租的,所以这地就得经过俺的同意。还有,之前你把俺的窗户和墙弄坏,赔钱!”
赵叔忿忿道:“我看你是掉钱眼里,你那屋子被火都烧没了,还有脸向谢岭和秋哥儿要钱。”
谢岭阻止了赵叔接下来要骂的话,答道:“赔钱,可以。”
“谢岭,怎么能给他赔钱呢?”赵叔听了着急,却被沈子秋拦住,“秋哥儿别拦我,你堂哥犯糊涂呢。”
沈子秋摇摇头:“赵叔,你先看哥哥怎么处理,他不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
谢岭接着道:“你要我赔,可我是怎么弄坏窗户和墙的?”
“我亲眼看着你一脚踢破了窗,出来的时候也是用背撞破了墙,大家都能作证。”
“这样,你的墙和窗户也让我受了伤。你赔我医疗费,我们就一笔勾销。不多,五两银子就够。”
“五两,你怎么不去抢!”三土他爹瞪大了眼睛,“我可没有让你受伤。”
“你刚刚可说,亲眼看着我用身体撞坏了东西。人难道比墙硬?你拿不出理,我也能告你恶意造了墙壁,让我逃不出火场。”
对方要玩赖,谢岭就比他更赖。
“对啊,三土他爹别耍赖,大伙儿都听着。”
“你要挖就挖,别再找俺讨医药费。”
三土他爹惹不起,回了屋子,重重地关上门,木门震震。
这一番闹剧下来,已经到了下工的时间。这些汉子先前热闹看得高兴,现在心里却忐忑,恐怕拿不到完整的工钱。
沈子秋将铜板一个个分发下去:“辛苦大家了。今天是由于我们自身的原因,工钱照旧。不过日后若是有人偷奸耍滑,扣了所有工钱,可别怪我没提醒。”
众人数了数,没少一个铜板,纷纷眉开眼笑。完全认可了沈子秋,哪个东家能主动担了荒废的工时。
高兴地拱拱手,改了称呼:“谢秋,以后你家还有什么做工的活,记得找我们。”
沈子秋明白该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嘴上说得客气:“先在这多谢各位大哥了。”
又赢得了许多好感。
谢岭和沈子秋买了些卤肉打牙祭,慢慢走回家。
“有奖有罚,即使没了我,阿秋你也有能力治得住他们。”
“谢大夫,明明由你出面更快。你是男子,我是哥儿。”
“我知道。”谢岭没有否认,“但这是天生的红利,并不平等。我更想让别人看到你的优秀,认可你,见到你。就像今晚一样喊的是谢秋,而不是谢岭堂弟。”
“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物。”
“嗯,我是谢秋,不该有其他的前缀。”
谢岭牵手,大手握住,与小夫郎十指交缠。
【回去就想和谢大夫贴贴。】
谢岭面上表情不变,脚步快了几分。
回家,贴贴!
不过真到了家,谢岭没有做什么逾矩的事。上一次小夫郎已有所怀疑,自己不能再听到什么心声,就立刻做出反应。
沈子秋倒是像个小尾巴般寸步不移地跟着谢岭。
将卤肉切片,简单炒了盘青菜。谢岭拿着饭菜放到院中心的木桌上。
“阿秋,我们这次拿到不少工钱。我想开家医馆,晚些去衙门申请行医文书。”
边说边挑了片肥瘦相宜的卤肉放到沈子秋碗中。
“谢大夫,行医文书这事就交于我。”沈子秋算算日子,和莫寅辰约定的时间已到。
“等忙完这阵子,再一起找间合适的铺子。不过铺面的租金高,付了那的,王大娘这边的我们就负担不起。或者,再找个小点的屋子,能住就行。”
“不用另外找屋子,手头就有现成的。”
沈子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现成的?”
“对,谢福顺住的那地方不错,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
自从回到村中,谢岭打听到不少。他的爹郎死得蹊跷,无病无疾的却突然生了重病,一日里就走了。后来娶的那位照原先的叫法应该称呼一声“舅舅”,是爹郎的弟弟。
谢福顺和自己不是一个爹,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谢岭他爹对谢福顺更好。
谢岭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体,就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让这一家人欺负了去。
他不光要正大光明地拿回属于自己的田地房屋,还要让这群人跪在爹郎墓前认错!
两人说了会儿话,谢岭将吃完的碗筷洗净。
出厨房门看见沈子秋蹲在围栏边。
上次进山的山鸡一直没吃,被谢岭养着,今天居然产了鸡蛋。
“真争气,你往旁边挪挪,明天我好给谢大夫煮鸡蛋。”
沈子秋对着山鸡自言自语,那山鸡咕咕咕的和以前一样伸长脖子要去啄。
被走过来的谢岭一手刀下去,晕死。
谢岭数了数,没想到有五枚,捡了放在竹篮里:“下次你拾蛋,把鸡放在院子里。和它商量着强拿,鸡会受惊,短时间内无法再次产蛋。”
“那你还把它砸晕。”
“没有下次,还吃得下吗?我去给你煮蛋,茶叶蛋吃过吗?我们那的东西。”
总不能说害怕鸡把小夫郎啄伤,所以手重了点,没有控制好。
听到新鲜吃食,沈子秋干脆利落地回答:“吃得下,没吃过,想吃!”
家里还有些粗茶,谢岭放了香料、酱油和盐,新捡的鸡蛋洗净放了进去。
煮到一半,用木勺敲碎各个蛋,好入味。
谢岭给了沈子秋两个,让他明日再吃剩下的。
沈子秋吃完,还想再吃。鸡蛋多食不好,不管对方怎么眼巴巴看着自己,谢岭都拒了。
直接盖了锅盖,让小夫郎洗干净手去睡觉。
沈子秋躺在一边,仗着谢岭听不到,小声嘟囔着:“谢大夫混蛋,一个鸡蛋也不肯给我吃。”
“别骂了,你骂我,我也听不到。”
谢岭说了实话,他耳朵不好,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只是推测小夫郎正在埋怨自己。
沈子秋起了劲,直接凑到谢岭耳边:“混蛋,混蛋。谢混蛋,现在听见了吗?”
谢岭感受到小夫郎暖暖的鼻息,哪里还听得进去。
又想起白日里的贴贴,身子往沈子秋方向靠了些。
沈子秋得了乐趣,黑暗里,他更爱闹些。喊着谢混蛋,不知对方刻意凑近,让他下一秒唇碰上了他的耳缘。
看着就好像主动含了上去。
“怎么?不骂了?”
沈子秋红着脸撤退,紧紧抿着唇,不再出声。
“我就是个泼皮无赖。”谢岭低笑了下,“阿秋还是不要招惹的好,睡吧。”
半夜,谢岭觉得有些渴。但下意识还是去捞自家小夫郎,却捞了个空。
他点了蜡烛,看见地上沈子秋的布鞋都没穿走。有些无奈地摇头,这是怕自己发现,踮着脚出去的。
还能去哪?谢岭捡起地上的鞋子,径直去了厨房。
厨房没点灯,一个黑影坐在灶台边认真地剥些什么。
看不清,出来的时间又久。那黑影有些急,手中的蛋壳还没剥干净,就囫囵塞入嘴中。
谢岭推门,烛火将室内照亮,喊道:“阿秋,家里进了贼!”
却不见丝毫慌乱,音量也控制着,好像只喊给里面的人听。
自家小夫郎坐在小木凳上,腮帮子鼓鼓:
“谢大夫,我不是小偷。”
第27章 备礼
“咳咳”
沈子秋吃得太急, 被蛋黄噎住。
谢岭取了水让他喝下,才好受些。
看到小夫郎果然光着双脚,不嫌脏地拍净对方的脚底。取了布鞋, 沈子秋倒是没拒,踩着谢岭的膝盖任由他穿。
谢岭明知故问:“怎么半夜里跑这来了?”
“馋。”
“你倒是老实,想吃夜里叫我就行, 不要自己光着脚跑出来。”
“你不让我吃。”沈子秋委屈到, 他不怕痛不怕伤, 唯一受不了的就是没吃到想吃的食物。
“我的错, 以后给你日日做茶叶蛋,吃到你不想吃的那天为止。”
也是,当初一块桂花糖, 小夫郎就惦记许久, 更何况是从未吃过的茶叶蛋。
“鞋子穿好了,走吧。”
谢岭去握对方的手腕,想要将他拉起。
沈子秋却轻巧地将穿好的鞋重新脱了。板凳太矮,一双长腿弯折, 脚尖点着地面。
“没穿好。”
他还在寻机会和谢大夫贴贴,再次强调:“走不回去。”
谢岭弯腰, 将小夫郎抱了起来。却让对方的双腿卡在自己腰间, 卡在某处极危险的位置。
顶着。
和沈子秋想象中不一样, 他只是想谢大夫把他抱回屋, 没料到会落了现在的境地。
面上热气翻涌, 想要下去穿鞋。
却被谢岭一脚踢开:“晚了。”
两只鞋子东西角落各一只, 好不可怜。
沈子秋也被谢岭欺负得好不可怜, 两腿固定着, 不敢用力贴紧。只能双手环着对方的脖子, 但身子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往外走,沈子秋尽量和谢岭保持一定距离。那东西他摸过,尺寸很是可怕,不敢激了对方。
谢岭走到厨房门边:“阿秋,开门。”
明明谢岭用背一撞就能打开,他却定在原地,只饶有兴趣地观察怀中人。
无奈,沈子秋松了一只手去推门。
少了一只手撑着自己,先前维持的空隙便窄了许多。沈子秋将脸埋到对方颈间,不愿去看,低咒道:“谢混蛋。”
“阿秋,我都听见了。当面骂人可不是个好习惯。”
剩余的路,谢岭走得快,没有再刻意逗弄小夫郎。
两人回到床上,沈子秋钻进被窝装死。谢岭隔着被子亲了亲面颊:“晚安,阿秋。”
本就是深夜,一番折腾下,沈子秋也很快睡去。模模糊糊地嘟囔着:“谢混蛋,晚安。”
第二日早晨,沈子秋的早饭果然多了枚茶叶蛋。
谢岭剥好放在碗里,白白净净的:“不要像夜里带壳吃了。虽然少量的鸡蛋壳能补钙,晒晒太阳也是一样的。”
吃了早饭,两人来到第二个储水池的标记点。他们已经提早一刻钟,没想到做工的汉子们更早,在地点自发挖池。
看见二人来,热情地打招呼:“谢秋,谢岭,你们来了。昨天荒了许多工时,哥几个不好意思,所以早些来上工。”
有了昨日的经验,不论是挖水池的还是做溅筒的,速度都快了不少。沈子秋让赵叔代自己管理,拿了一个溅筒和谢岭挨家挨户做宣传。
溅筒对于谢家村的人是个稀奇玩意,即使听懂了使用方法,还是拿在手中不断研究着。
因此事情虽顺利,宣传了三户人家就过了一个时辰。
谢家村一共一百五十三户人家,照这个进度,即使日夜宣传也需要五天五夜。
谢岭道:“阿秋,我们得换个法子。将方法印在纸上,然后分发给大家。”
曦林书阁写字的日期快到:“谢大夫,我和曦林书阁的梁掌柜认识,我可以去问问他。”
“好,我去借赵叔的牛车,我们马上出发。”
赵叔借得爽快,两人很快来到镇上。
“谢秋,今天想买些什么画本?”
梁掌柜看见沈子秋,用平常的话术和他打招呼。这是沈子秋交代的,为了隐藏自己在曦林书阁抄书。
那个时候,还特意强调了“画本”,防止露馅。没想到有朝一日谢大夫真的跟着自己来了这。
“梁掌柜,这是我的哥哥谢岭。我们想问问你这接不接印刷的活?”
梁掌柜其实一开始就注意到沈子秋身边的陌生男人。谢岭生得高大,气势盛,相貌又英俊,很难不让人注意。
“原来是谢秋的哥哥,印刷的活我们是接的,但刻一版需要许多时间又只能用一项内容,所以价格不低。若是你们印的少,我还是建议你们雇些人手抄。”
梁掌柜真心实意地提出建议,他和沈子秋算是有交情,以前替他解过围,所以如实告诉了二人。
一百五十三份,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论手抄还是印刷,恐怕付的工钱不会有许多区别。
“梁掌柜,我若是能让你一版变成许多版,你是否愿意折些价?”
“一版变许多版?”梁掌柜摇摇头
“怎么可能凭空变出。谢岭,你要是能做到,这次的印刷和日后的我都免去了你的费用。不过,你得说服老李,他是个犟脾气。”
“梁掌柜,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谢岭和沈子秋随着梁掌柜到了老李待的屋子里。
老李听了谢岭的想法,也直呼不可能,让对方不要影响自己刻字。
沈子秋站在一旁,作揖:“师傅,您不妨先听听我哥哥的想法。这字我帮您刻,不浪费您的时间。”
“你会刻字,别废了我的字版。”老李狐疑地望着沈子秋,不相信对方的话。
“我不识字,可对手工活得心应手,您可以放心。梁掌柜,你说是吗?”
“是是是,谢秋的手艺我敢打包票。老李啊,你就听听年轻人的意见。”
梁掌柜心中嘀咕:明明一手字比谁都好,还要说不识字,看来是瞒着自家堂哥。
有了梁掌柜保证,老李才勉强让了位置,听谢岭说话。
旁边有一版已经刻好,谢岭取过:
“李师傅,寻常的印刷都是一版一份,可如果将这些字节分开呢?”
两指并拢,在每个字间比划。
“用一个木框框住,将字块重新排列组合。这样,一版就能变成许多版。”
老李一拍大腿:“这么简单的方法,我怎么从来没想到呢?这法子可行,我这就去钻研,以后可以省下许多力气。小子,厉害啊。”
“我只是提供最基本的思路,但许多事还需要赵师傅自己摸索,并不算厉害。”
自小就学习四大发明,活字印刷术的故事更是被老师讲了许多遍。
谢岭为几千年的精粹骄傲,不论放在哪个朝代,即使是未曾出现的翎朝都能发挥它的用途。
老李得了想法就要试验,走到沈子秋旁边,赞叹:“你们两兄弟待在村里委屈了。”
沈子秋手下,已刻了许多字。速度虽然比不上雕刻多年的老李,但字形轻重方方面面都恰到好处。
梁掌柜见谢岭和沈子秋先后折服了老李,啧啧称奇,遵守约定,免去印刷的费用。
老李得知二人要印刷,于是先放下活字印刷的研发,刻溅筒的使用内容。
又有沈子秋帮忙,很快完成了木版。
沈子秋铺纸,老李印刷,谢岭则负责晾干墨迹。
三人在天黑前完成了所有的印刷,拿硬折板保护好纸张。告了别,去城外牵赵叔的牛车。
已经在镇里,谢岭想去买些东西,让沈子秋在原地等着。
到了铺子,谢岭买了些桂花糖,又挑了绿豆糕。
兴高采烈地拎着油纸包原路返回。
阿秋一定会很喜欢。
却见一男子围在自家小夫郎周围,小夫郎也笑意吟吟地冲对方说话。
谢岭不断和自己说:也许是阿秋熟识的人,不能太失礼,慢慢走过去。
走……走……走个屁!
那混账都快贴上去了!还要拉阿秋的手!
谢岭快步冲上前,隔在两人面前。
离我的阿秋远些!
对于谢岭的闪现,沈子秋不觉得奇怪,询问:“哥哥,东西买好了吗?”
“原来是谢秋的堂哥啊,幸会,我叫莫寅辰。”
“哦。”
谢岭直接牵了小夫郎回家,同是男人,他看得出对方的狼子野心。
莫寅辰没想到报了名讳,对方居然不对他毕恭毕敬,反而直接走了。下意识摆出官威,想出言教训。
沈子秋拦了谢岭的步伐,给他再次介绍:“哥哥,这是县太爷。今天刚好遇见他,他已经给你批好了行医文书。”
有了行医文书,谢岭就有资格出诊,开设医馆。
他不知道沈子秋为自己做了多少努力,行医文书并不好批,往往是世代传承。
心中感动,阿秋真的做了太多太多。
沈子秋的一声“哥哥”让莫寅辰回过神来,他还想娶沈子秋做填房,可不能得罪大舅哥。
他这些时日想着沈子秋,夜夜睡不好,直到府里的吴伯买了盆佛手柑才有所好转。
于是身上总是揣着文书,只等着对方来。
莫寅辰从怀里掏出文书,递给谢岭,想讨好未来的大舅哥。即使年纪比谢岭大上十岁,仍说:
“谢秋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这是我送的礼。”
其中的意图不言而喻。
谢岭却直接接过纸张,将沈子秋揽在身后:“县太爷有心,知道我和阿秋即将成亲,提前备了礼。”
【作者有话要说】
谢岭:买个桂花糖,居然被偷家,干!
第28章 吃醋
成亲!
莫寅辰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 咬碎了后槽牙。
没想到对方已名花有主,纵使再喜欢沈子秋,自己也不能去抢了人家的未婚夫郎。
恨不得收回那张文书, 本是当做提亲的筹码,现下却成了祝婚的贺礼。
今日,沈子秋的确感受到莫寅辰对自己有些不一样。问了他许多琐事, 明面上不能得罪, 只能带上层笑一一回答。
“谢秋, 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莫寅辰的本意是问对方有什么爱好, 沈子秋却故意往粗俗无礼的方向回答。
“在村里担牛粪,一天有10个铜板呢!县太爷想去,我也能给您介绍活计。”
莫寅辰不自觉带了些鄙夷和嫌弃, 上次接触太少, 果然草民和自己这般身份差距甚大。
看了看沈子秋的脸,实在合自己心意,大不了娶回家后让对方少说话。
因此,还是笑着凑拢, 直到谢岭插在二人中间。
谢岭拱手:“县太爷善待小的,定下日子必定请您做堂上客。”
谢岭话说得客气, 眼中却不带半点笑意。脊背挺直, 没有半分卑躬屈膝的模样, 那气势居然比莫寅辰还强。
夺了看上的人, 还要邀请自己去观礼, 莫寅辰不觉得自己在那日笑得出来:“最近, 公务繁忙, 恐怕是没有空。”
“可惜, 县太爷慢走, 我还要回家布置新房。”
谢岭做足了礼数,让对方没有一处可发作。莫寅辰听得刺耳,一拂袖,离去。
谢岭握着自家小夫郎的手出城,解开牛绳。给沈子秋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自己驾着牛车出发。
来往的路上无人。
“阿秋,你冲他笑。”
沈子秋上前,环着谢岭的脖子,将脑袋放在对方肩头,鼻子嗅了嗅:“谢大夫,你闻到了吗?好酸。”
“你只对着我笑,好吗?不要再同他接触了。”
谢岭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他忍不住心中的酸意,闷闷不乐地驾着车。
阿秋太好,只有变得更优秀,才能退了那些虎视眈眈的饿狼。
沈子秋用脸贴着吃醋小狗的脸
【怎么办?谢大夫这样好可爱,想蹂/躏。】
“好,听谢大夫的。但我对着任何人都能笑,可现在的做法,只能对谢大夫一人。”
沈子秋亲了谢岭面庞一下,提前预知了对方的动作,一只手顶着谢岭的脑袋:“驾好牛车,目视前方,不要分神。”
却高高兴兴地又亲了几下脸,轻而易举地将谢岭哄好。
“阿秋的意思是,不驾牛车就能分神?”
谢岭抓了话句的漏洞。
“不是……!”
这个意思
牛车停住,谢岭抓了小夫郎的手,让他不再抵着自己脑袋,侧头亲上唇。
阿秋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秉持着这个想法,这次的吻比任何次都激烈。
谢岭单手扣着自家小夫郎的后脑勺,让这吻更深些。
照着沈子秋的心声,蹂/躏。
只是主导权握在自己手上,用舌去蹂/躏各处。
他喜欢唇肉相吮,喜欢每次舌肉刮擦时的酥麻,喜欢对方承受不住的慌乱。
阿秋的一切都喜欢。
“阿秋觉得我酸,我却觉得阿秋甜。”
谢岭这人混不拎的,外人面前正气十足。独独对着沈子秋,爱说些不着调的荤话。
沈子秋有些提不起气力,脑袋缺氧,横刀了谢岭一眼。
【上当受骗了,怎么能轻信这人。】
因这一插曲,谢岭还牛车的时间就晚了些。
赵叔担忧:“谢岭、秋哥儿,出了什么事?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没事,哥哥第一次赶牛车,不太娴熟,所以才耽搁了。赵叔,今日进度如何?”
沈子秋不着声色地转移话题。
“秋哥儿,我第一次管人,看不出名堂。挖水池的这波人挖得倒快,不过制造溅筒的,我是真看不出好坏。”
“有劳赵叔,能管住人不离开已经很好。赵叔快去休息,时候也不早了。”
沈子秋掏出另外的五文递给赵叔:“这是您今天另外的工钱,您自己收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赵叔不肯接:“我才做了些什么事啊,就是多盯会儿,秋哥儿正常给我算工钱吧。”
“赵叔,你就收下。你不收,我们以后遇到事可就无法再拜托你。”
谢岭打趣道:“赵叔好心,难道想要给我和阿秋日日免费帮忙?”
“混小子。”赵叔骂了声,终是收了,笑着提醒沈子秋,“秋哥儿,这小子可会说话。你不要三言两语被他骗了去。”
“赵叔,你莫要给我身上泼脏水。”转过头去看沈子秋。
满眼里都传达着:不要听赵叔的话。
沈子秋故意无视,应了声:“知道了,赵叔。”
“嘿嘿嘿,好,那我走了,你俩好好相处。”
赵叔挑拨离间完,扔了烂摊子,牵着牛车离开。
“阿秋,我看赵叔是被你三言两语骗了去。”
谢岭目送赵叔,背影里都透着“单纯”二字。
“谢大夫,你要明白,若是每个人认为你是这样的,你就是这样的。”
沈子秋没否认。
谢岭扶额,真正一肚子坏水的明明是自家小夫郎。
翌日,二人来到地方,沈子秋要给众人发昨日的工钱。
储水池已挖了好几个,又深又大。有一个甚至装好了水,沈子秋满意地点点头。
又让另一组人拿出自己做的溅筒,一个个看过去,在倒数第二人时停了下脚步。
抬头,去盯那人。
那人被沈子秋看得心虚,拿了其中一个:“谢秋,你尽管查,我这个溅筒做得可没问题。”
沈子秋没接,他一眼就能看出好坏,别有深意道:“这个溅筒的确没有问题。不过,谢通海你可以回家了。昨日的工钱我也不会给你。”
被当众辞退,谢通海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以为大家叫你一声东家,真忘了自己哥儿的身份。
捣鼓这破玩意,我看就是你们两人想赚外快,哪会有什么用处!”
“我前日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却还要偷奸耍滑。除了这个溅筒,你说,剩余哪个是合格的?”
沈子秋高声斥责:“村里走水 ,这就是救人命的东西。溅筒出了问题,丢的就是一条人命!”
谢通海死撑着,并不信:“你空口白牙,真着了火,我才信你。”
谢岭突然扔了火折子到对方身上。
谢通海的衣服瞬间点燃,疯狂拍打自己身上的火,惊叫。
下一秒,水龙对着谢通海冲撞过来,将他从头淋到尾。过强的水压,让谢通海站不住,狼狈地摔在地上。
谢通海心有余悸,头发湿透,水滴滴答答地落在眼睛里。抹了把,只见谢岭走到自己面前,下意识退后。
溅筒被扔在身上:“若是我换了有问题的溅筒,你猜猜今日还有没有的活?”
经历了生死,谢通海瑟瑟发抖,生怕惹恼了对方,不敢再反驳:“您大人有大量,是我错了。”
谢岭道:“同谁道歉?”
谢通海跪着,用膝盖在地上走了几步,朝向沈子秋:“东家,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再犯!”
沈子秋却不留丝毫余地,没去看他求饶的可怜样:“曾经给过你机会。但每个人的性命也只有一条,不能再交由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日后做工我都不会再找你。”
众人都以为沈子秋会原谅,毕竟表面看来沈子秋就是一个病弱哥儿。没想到心性果断,处理事情雷厉风行,再也不敢生偷懒的心思。
也默默庆幸昨日里自己没有因东家不在,就偷懒生事。
剩余的溅筒都没问题,沈子秋和谢岭还是让赵叔监工,二人去村里分发印好的溅筒说明。
这事不难,人在家,他们便亲手交到对方手里。人不在家,他们就将纸张卷成轴,插/在门缝里。
两人分头行动,发得很快。
直到在一户人家前相遇,对视。
“阿秋,最后一份了吗?”
“嗯,谢大夫你也是吗?”
谢岭点点头:“这是三土家,我们将纸放在门口。”
看那日三土他爹的态度,两人都不想招惹麻烦,因此不约而同地留到了最后。
纸轴插/入门缝,就要走。
却听到里面传出动静,藤条抽打的声音伴着骂声:“赔钱货,你弟未来是要光宗耀祖的!你居然敢顶着他去上学,看俺不打死你!”
啪!啪!!啪!!!
皮肉挨藤条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重。
一个小男孩的哭声随之而来:“爹,别打俺姐了。是俺不喜欢读大字,姐明明比俺聪明。你就让俺去放牛,让姐去读书吧!”
“你看看,你把你弟带成什么样。赔钱货还想读书,做梦!”
“俺要读!”女孩强忍着痛,依旧不肯求饶。
“谢大夫。”
沈子秋推开三土家的门。
“好。”谢岭直接上前夺了男人手中的藤条,折成两半,扔在地上。
“又是你们两个多管闲事!”三土他爹看清来人,怒目圆睁。
谢岭发现小女孩趴在长凳上已晕了过去,胳膊上全是伤痕:“三土,把你姐带回屋养着。这是伤药,给你姐抹上。”
和沈子秋对视一眼:“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
第29章 念书
“你们是救火的哥哥!谢谢你们救了俺姐。”
三土跪在地上给二人磕了个头, 扶着来娣进屋。
自从那日后,三土和来娣就被爹娘带到了现在的院子。
两孩子想找机会感谢谢岭和沈子秋,可被爹娘拦着:“什么救命恩人, 可别胡说,别让他们讹上俺家。”
因此两孩子连谢岭家的住址也不清楚,更提不上感谢。直到休假结束, 今日上学。
但三土不爱学大字, 他姐爱。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他干割猪草的活, 让他姐代替识字。
有事也会被他姐押着学字, 应付父母,本平安无事。
谁知道今日,他爹偷偷跟着两人, 想要让白夫子给他多上些课。他爹认为少上两天课, 得补上!
这一跟,就发现来娣坐在学堂。白夫子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学习。
这可让三土他爹发火,直接回到家拿着竹藤等二人回家。于是, 有了眼前的一幕。
谢岭不想和对方掰扯道理,只问:“他们的夫子是谁?”
“俺凭什么告诉你, 你还折坏了俺的藤条。”
谢岭直接扔了十枚铜板:“你这藤条最多值一文。若来丫头身上有新的伤痕, 翎朝提倡上慈下孝, 虐待子女可不是小罪。”
三土他爹忙接过铜板:“俺教训自己的女儿, 你多管什么。难道看上那赔钱货, 想讨个童养媳?那不成, 十枚铜板不够, 至少得一两银子!”
来丫头才七岁。
谢岭眼睛微眯:“亏你为人父, 收起你的龌龊性子。”
见了前头的对话, 沈子秋也发了怒:“来丫头底下的伤痕只多不少,有没有虐待你心里清楚。哥哥有行医文书,我们不介意出庭作证。”
有二人的警告,三土他爹害怕得跌退一步:“三土跟着村西口的白夫子学,俺和你们说了,可不能将俺送入大牢。不过,俺无法揍死那个赔钱货。”
三土他爹又开始得意地笑:“难道还管不住她上学,女娃子就不该识大字。”
多纠缠无益,得了想要的答案,二人去寻白夫子。
白夫子家中,他正在翻看千字文,想着明日该如何教,让这些娃娃能掌握得快些。
咚咚咚
那么晚了不知是谁在找自己,难道有好学的娃子向他请教问题?
白夫子开了门,两个年轻人站在门外,都是不俗的容貌,可并不是他的学生。
二人拱手:“晚辈谢岭/沈子秋,深夜打扰白夫子。”
白夫子有些疑惑,对方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已不是村里那群奶娃娃,不像是求学的年纪。
突然想通,询问:“你们是要给自家孩子报名上学吗?”
闹了个大乌龙,谢岭眼睛闪了闪,道:“我们二人还未成亲,今夜来是想和白夫子聊聊来娣的事。”
“原来是来丫头啊,她怎么了?她爹不让她读书?”
其实谢岭一提到来娣,白夫子就猜到了事情内容。最开始送来上学的是三土,可三土的确不是学习的料。
约摸过了三天,来的人就换成了来娣。白夫子本想赶,可他发现来娣识字极快,又是真心实意想学。所以一直当做不知道,默认来娣留下。
谢岭点点头,讲了先前的经过。
白夫子震惊,只是想上学,居然被自己的亲爹那样毒打。就要出门,想要和三土他爹好好沟通。
被沈子秋拦了:“白夫子您这样直接去是没用的。您能从来丫头那方面想,是因为您读过书。可她爹没读过,无异于对牛弹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不管来丫头了!我是真心觉得她该读书,她自己也喜欢。”
“不是不管,而是不用这样的方式管。白夫子若是愿意配合,我和哥哥有套方案讲与你听。”
“你们说,我一定配合。”
白夫子愿意,二人就完成了第一步。
翌日,白夫子寻到三土爹,按照沈子秋的嘱托说话:
“三土爹,三土他极有天分。我想带着他参加县里的考试,通过了然后就能成大官。这是文书,你看下。”
“大官”这两字对三土爹极有诱惑力,只有这么说对方才能放人。
三土爹接过纸张,他不识大字,但上面的红印明晃晃的,肯定没错。
果然笑得合不拢嘴:“白夫子,俺就说三土是做大官的料。”
白夫子配合地点头:“不过这一去需要许多时间和精力,你该给三土雇个小童来照顾他。”
“什么?还得雇人,这得多少钱啊!”三土爹肉疼,眼睛一转,想到了个适合的人选,“伺候人就让来娣去,反正那赔钱货在家也是浪费粮食。”
“好,你让两个孩子收拾下包袱,我们这就出发。”
白夫子带着来娣和三土上路。
来娣清楚这趟要做些什么,拿着包袱不说话。但能离开家,就算旁听些弟弟的课,她心中也快活。
“到了。”
白夫子绕着小路来到一处院子前,伸手推开了门。
“可夫子,这还没出谢家村。
……
救火哥哥!”
谢岭和沈子秋接过姐弟俩手中的包袱:“日后,你们就先住在我们家。”
“这是怎么回事?”
来娣牵着三土的手,疑惑地注视着三个大人。
“来丫头,你想读书吗?我能帮你,但这机会得靠你自己争取。”
三土跑到谢岭旁边,拉着他的衣服:“救火哥哥,俺姐会努力的。如果要钱,俺可以把自己的学费给俺姐,俺也能去打猪草,让俺姐读书被。”
“三土,不要去缠着救火哥哥。”来娣呵斥着,把三土拽回自己身边,“俺是想读书,可俺爹不让。你们不要再为了俺为难了。”
来娣早慧,比一些孩子明白,知道这事困难,不愿麻烦三人。
谢岭道:“放心,我们有办法让你爹同意你上学。若是没有把握,今日也不会将你们姐弟两带回。”
“真的可以吗?他们都说女子和哥儿不该读书。”来娣瞳孔微颤。
沈子秋点点头:“哥儿、男子、女子这三者并无区别,老祖宗的规矩也未必正确。”
这是当初谢岭对自己说的话,沈子秋又将这句话赠给来娣。
听了这番话,姐弟两完全信任对方,安心住了下来。
谢岭和沈子秋让了主卧给姐弟俩,让他们先去休息,自己在门口和白夫子说话。
“你们放心,这几日我紧闭学堂,三土他爹不会发现我还留在谢家村。这俩孩子就托付给你们了,等事情尘埃落定,我再去寻三土他爹。”
白夫子递了几本书籍:“这是童考相关的书籍,希望来丫头能考上。”
谢岭接过:“我和阿秋会好好教导他们的。”
再有半个月县城中就要开设童试,年龄限制在5-10岁,所有考上的孩子都可以免费去学堂上课。
谢岭和沈子秋就是想通过这场童试,让来娣获得一个学习的机会。
已到了深秋,夜里凉。沈子秋给两个孩子准备了姜汤,让他们喝了才睡觉。确定被子足够厚,才吹灭蜡烛去客卧。
客卧是今天刚整出的,平日里堆满了杂物。一时半会清不完,只清出二人住的地方。
“睡了?”
“嗯,都睡着了。”
沈子秋钻进被窝,和谢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阿秋,你也想识字吗?”
“谢大夫,怎么突然这样说?”
“我只是想着翎朝不让哥儿和女子上学,你曾经应该也是想去念书的。”
“嗯,我是想念书的。”
沈子秋的声音发闷,他知道自己为了读书做出过多少努力,所以才想着帮来丫头一把。
摸了摸小夫郎的发顶,谢岭有些心疼:“那以后你就和来丫头一起学,可别被她超了去。”
谢岭开着玩笑,随后语气却认真:“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书读。阿秋,终有一日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
沈子秋有些羡慕谢岭口中的世界,希望对方再说些。
于是,谢岭说了许多关于现代学堂的事。这让沈子秋不觉听入了迷。
听到兴起处,动作幅度有些大,却碰到一旁的杂货,哗啦散了一地。
“抱歉,谢大夫,我这就去捡。”
“散着吧,夜里太冷,我怕你出了被窝受凉。明日我会收拾好。”
“那我离这堆东西远些,以免夜里又打到。”
沈子秋边说边往里面靠了些。
嘶——
有些吃痛地倒抽了口冷气。
从身下拿出硌着自己的硬物,是枚干核桃,和被子颜色差不多,所以白日里收拾床铺时没看见。
知道沈子秋能忍痛,轻易不会喊出声。蜀榆先前还说夜里凉让沈子秋不要出了被窝,自己却出去取东西。
“不用,谢大夫。”
衣衫被掀起,裸露的皮肤骤然接触到空气,有些被激起。核桃的纹路印在白皙的皮肤上,发红,倒是像朵绽放的花。
“还说不用,我看着快要出了淤青。”
谢岭边说边将活血化瘀的药酒揉在对方身上。那位置极巧,就在小夫郎的腰间,最为敏感的部位。
让沈子秋忍不住面色发红,心声也带着点卸力的软
【好痒,可真的说出来,谢大夫这人肯定又欺负我。】
他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不想暴露自己怕痒的事实。
谢岭本专心给小夫郎揉药,听了心声。
居然怕痒。
笑中带着些恶意,看来阿秋很了解我。
俯下身子:“我吹一会儿,药酒能干得快些。”
凑近。
沈子秋感觉到温热的气流若有若无地贴在腰间,终是推了推谢岭,小声道:“谢大夫,痒。”
听了话,谢岭停止吹气。
下一刻
那地方被人轻轻地吻了下。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腰间,让沈子秋忍不住瑟缩了下。
除了痒,还觉得烫。
第30章 练字
“弟子规, 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
沈子秋虽识字, 但先前骗了谢岭,因此跟着来娣一起念书。
三土则待在屋内安静地编花环,知道不能打扰救火哥哥上课。
《弟子规》的内容还算浅显, 谢岭肩负起教导二人的重任。在来丫头到来前, 就向白夫子请教, 密密麻麻写满了注释。
童试的考核不仅包括写文章, 还包括字体的比试。
现代时,谢岭签字笔用惯了,毛笔字他却是一窍不通。因此对于练字一事犯了难。
演示了遍笔顺, 将其中一本字帖拿给二人临摹。自己则去屋内练字, 想要尽快写好去教来丫头。
“来丫头,过来。”
沈子秋向来娣招了招手,来娣放下笔,依言走到沈子秋身边。
沈子秋捡了根折断的木条, 在沙地上开始写字:“握笔要指实掌虚,执笔在指, 运笔在腕。来丫头, 你先前落笔太虚, 手腕的劲道也卸下许多。”
“秋哥哥, 救火哥哥不是说你不识字吗?”
来娣震惊, 她虽然看不太懂字的好坏。但沙地上的字好得太明显, 比白夫子的还好。
“对啊。”沈子秋弯眼笑, “所以你能帮我瞒着救火哥哥吗?”
来娣不解:“为什么要瞒着?”
沈子秋没有明说, 只道:“不瞒着的话, 有朝一日,我可能就会离开这里。”
“秋哥哥放心,俺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来娣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原来在沙地上练,我来检查一下练得怎么样。”
见到谢岭出来,沈子秋鞋一抹,快速地抹去了沙土上的字迹:“练得不好,让来丫头写给你看吧。恐怕真像先前说的那样,被来丫头超了去。”
“好,那看看来丫头的字。”
来娣提笔,照着沈子秋先前指出的问题凝神静气,下笔有力,在纸上写了个“学”字。
火候虽不足,却初见气韵。
谢岭满意地点点头:“要不是知道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我都以为你偷偷找了个夫子。来丫头,不错。”
来娣下意识看向沈子秋,她心里觉得都是秋哥哥的功劳。
沈子秋毫不吝啬地夸奖:“来丫头你自己本身就是棵好苗子。”
自己本身吗?
来娣有些雀跃。
谢岭又带着二人学习了会儿《弟子规》,来娣本就认真,后面的时间里更是多了份被认可的精气神,目光炯炯地看着课本。
“姐,秋哥哥,俺给你们一人做了个花环。”
三土从屋内跑出,手里拿着两个刚编好的花环。
将花环给来娣带好,另一个正要放在沈子秋头上,却被谢岭打断:“三土,只有你秋哥哥有,我没有吗?”
谢岭笑问,三土当了真,将花环拿回胸前。一下看看沈子秋,一下看看谢岭,很是纠结。
两个哥哥一样好,俺该给谁?
三土犯难,咬咬牙还是放到谢岭手中,承诺:“秋哥哥,俺明日再给你做个更好的。”
沈子秋点点头,却感到脑袋上多了些重量。
可三土做的花环明明在谢大夫那,沈子秋拿下,树藤缠绕,星星点点的桂花点缀其间:“什么时候做的?”
“你和来丫头肚子饿去吃茶叶蛋的时候,闲得无聊,在桂花树下捡的。”
谢岭嘴硬,在两个孩子面前无法做到厚着脸皮甜言蜜语。
沈子秋却笑着说:“原来是树下捡的,下次我也去捡。”
仗着两个孩子看着,沈子秋明白谢岭不会做得太过分。因此肆无忌惮地取笑谢岭。
“闭眼,捂耳,转身。”
沈子秋一愣,以为谢岭在对自己说。
谢岭手指的却是三土和来娣,虽然不懂救火哥哥要干嘛,姐弟俩还是乖乖照做。
转身,眼睛死死闭住,两个手指塞住耳朵。
完了!惹到谢大夫了!
沈子秋想逃跑,却被谢岭拦腰拉了回来:“花环难捡,可阿秋忘了吗?你便是我桂花树下捡到的病弱小夫郎。”
谢岭说得缱绻,让怀中的人忍不住睫毛微颤。
紧接着谢岭准确无误地吻上小夫郎的唇,感受着对方不自觉捏紧自己的衣领又有些脱力地放开。
昏黄的蜡烛前,谢岭正对着字帖临摹。烛火摇曳,看字有些吃力,让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书写的好坏也是童试的一项测试,谢岭不想来丫头因为自己得了个低分。于是熬着夜练字,想要体会到其中的精妙,才能好好地教导。
其实,谢岭的天赋不错,只练了半天已经像模像样。但他知道这字最多刚成了型,却没有书法的魂。
离真正合格的字差十万八千里。
墨水和纸张精贵,谢岭省着留给来丫头练习,自己则寻了块易干的石头清水练习。
同样的字帖,谢岭已写了许多遍。他觉得似乎自己面临了个堵塞的节点,无法通过。
沈子秋做到他旁边,拿针拨了拨烛芯,黯淡的火焰又勉强打起了精神头,照亮纸面。
他看出谢岭的字问题在哪,可他不能直接指出,只询问:“谢大夫,能教我再写几个字吗?”
“好,我教你写你的名字。”
谢岭耐心地给沈子秋演示了几遍,沈子秋接过笔,却写得歪歪扭扭。不是多一笔,便是缺一笔,似乎是写不好自己的名字。
无法,谢岭只能握住自家小夫郎的手,带着对方写。
却发现小夫郎的手有自己的想法,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写出的东西还是不成样。
沈子秋干脆扔了笔,耍赖:“我学不会,有些困了,谢大夫明日再教我。我现在看着谢大夫写。”
半途而废,这有点不像沈子秋的性格。但现在的确太晚,谢岭心疼对方,不再强迫,重新开始练字。
却发现顺了许多,下笔如有神助,真正注入了字魂。
沈子秋两手抵着下巴,看见谢岭新写的字,眼中闪过满意。
谢大夫果然一点就通。
翌日清晨,谢岭给家里这些人准备早饭。
沈子秋刚醒,去洗漱,放盆子的木架上用水写着“谢秋”二字。
接着,他在各处,都看见自己名字的水渍。有的似是刚写的,有的干得几乎看不清笔画。
“别看了,来吃汤圆。”
谢岭在客房门口唤了声,捧着汤圆到院子里。
“谢大夫,怎么写满了我的名字?”
“某人总是写错,我想让你记住你自己的名字。”
谢岭记起今日清晨里,自己一边写小夫郎的名字一边发笑。
以前还嘲笑高中时期的朋友在书上写满暗恋女孩的名字,对着傻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这幅幼稚德性。
“哇!这是什么?”
三土和来娣赖了会床,稍微晚了几分钟出来,对着汤圆十分稀奇。
“芝麻糯米团,能祝福人们团圆长久。”谢岭简单地介绍了下。
“希望我和谢大夫能团圆长久。”
自从知道了汤圆的含义,每次吃前,沈子秋都会说同样的话。
三土和来娣照葫芦画瓢:“希望俺和俺姐/俺弟团圆长久。”
谢岭看着眼前的三人,心中温馨,默念:永远和阿秋团圆长久。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沈子秋都会借着“学字”指点谢岭的问题。
谢岭的字突飞猛进,真正有能力去教导来丫头。来丫头也没有偷懒荒废,日日努力地学着。
有次,谢岭去看姐弟俩有没有翻被子,发现梦里来丫头还在背书。
不知不觉,童试的日子即将来临。
来丫头被沈子秋带到屋内涂涂画画,再出来时已经是个小男孩的模样。
眉毛被刻意画粗,脸涂黑了几度,嘴边点了个痦子。本就是雌雄莫辨的年纪,现下是完全不像个小女孩了。
谢岭拿好包袱和备考的书本,叮嘱沈子秋:“我们这一去至少十天,每日要吃的药我都给你留好了。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去就找师傅。”
蹲下来对着三土:“三土,你是小男子汉。我走后你就要担起保护秋哥哥的责任。”
三土拍了拍胸脯保证:“救火哥哥,俺会保护好秋哥哥的。”
这是两人第一次长时间分离,沈子秋道:“一路保重,我既相信来丫头,又相信你。”
和二人离别,谢岭和来丫头坐赵叔的牛车去县里。今天去县里的人少,只有他们两人。
赵叔爽朗地笑道:“谢岭,带那么多东西啊。你身边那个小子怎么不说话?”
“他怕生,最近要开始童试,他爹托我去碰碰运气。”谢岭拦了赵叔的话头,“赵叔你越说,他越紧张,不要再逗他了。”
“好好好,吁~走咯。”
到了地点,来丫头跳下牛车,那牛车对个孩子而言有些高。让她有些崴脚,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很快紧紧捂了嘴。
“谢岭,我好像听见了女娃的声音。”
赵叔凑近去看来丫头,沈子秋给她的伪装倒是极好。但来丫头从小在村里长大,赵叔一眼就认出对方。
“这是……!”
赵叔还未说完,就被打断:“这是来小子。”
谢岭的声音包含了诚恳的祈求,“赵叔,他想念书。”
“来小子,叔祝你通过童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