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叔的牛车停在村口,二人又走了段路。
路上遇到王大娘牵着个穿红肚兜的小男孩,热情地打招呼:“谢岭,秋哥儿,刚从镇上回来啊。看着买了不少东西,怪重的。”
谢岭从背篓中拿出一小包果脯:“是买了不少,这包果脯给虎子吃。”
“哎呦呦,你才刚回来,还没赚几个钱,这果脯还是留给秋哥儿吃。”
旁边的小男孩眼巴巴地盯着果脯,闻着甜丝丝的气味,嘴里分泌口水。可他阿奶不让他拿,只能在一旁看着。
沈子秋向虎子招了招手,拿过果脯,拽出虎子藏在背后的手,放在手心:“哥哥我不爱吃,虎子你帮哥哥解决了好吗?”
谢岭配合地点头,吓唬道:“对啊,我是坏人。就爱逼着这位哥哥吃他不爱吃的东西。”
坏人,虎子听信,躲在王大娘身后。眼睛望着王大娘,征求阿奶的同意。
“好了好了,我多推辞反而显得我矫情了,虎子快谢谢两个哥哥。”
虎子脆生生道:“谢谢秋哥哥!”
倒是故意忽略了谢岭这个“大坏人”,惹得众人笑。
王大娘赶着回家做饭,和两人道别。
谢岭将买给沈子秋的果脯送给小孩子,沈子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失落的,他也喜欢这种乖巧的孩子。即使谢岭不给,他也是要送的。
谢岭却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赔你的。”
沈子秋还未展开油纸,就通过桂花的香甜味猜到是什么,低头似要将油纸包看出花来。
谢岭看着沈子秋迷迷糊糊的模样,忍俊不禁,弹了沈子秋一下脑门:“笨蛋,看路。”
谢岭这一下并不重,更像情人间的玩笑。沈子秋捂了脑门,弯眼笑了。
到了家,谢岭和沈子秋一同将今日买来的东西安置好。
谢岭说外面的桂花太盛,夺了底下的养分,拎起砍刀去修花枝,留沈子秋一人将新买的被子铺在谢岭造的木板床上。
沈子秋透过窗户看见谢岭干脆利落地砍下花枝,衣袖底下的肌肉隐隐绷起,让他不禁错开了眼。
谢岭修完花枝往屋内走,花枝捧了满怀,被整理成花束的模样,极为好看。
将手中的花束送给沈子秋,沈子秋低头闻了下,却发现在许多的花枝中,一根桂花玉簪藏在其中。
这是谢岭第一次给人买礼物。
先前去镇里的路上遇见了个卖货郎,本是不在意,那卖货郎吆喝了一声:“看一看咯,胭脂簪子,样样都有,选一件送给你的心上人吧。”
心上人......
让谢岭驻了步,叫停挑着杂货筐的卖货郎:“小哥,我想看一看。”
有生意上门,卖货郎忙放下挑担:“你尽管挑,我敢打包票,没一个哥儿、姑娘是不喜欢我家东西的。”
卖货郎走街串巷在各个村庄,卖的货大多便宜。一文钱就能扯一段的红头绳,五文钱的木制簪子,和六文钱的劣质水粉。
对于谢家村的庄稼人,已经是不常见的好东西了。谢岭却不满意,在杂货筐里挑拣许久,久到杂货郎认为谢岭不会买东西,就要挑担离开。
一根用红布包着的玉簪子引起了谢岭的注意,拿起细细端详,问:“小哥,这支簪子需要多少钱?”
谢岭手中的玉簪并不是用上好的玉料雕成的,只是普通的岫玉。雕刻师傅的功底也不算很好,刻画的转角处还有些粗糙。
但这玉簪确确实实是桂花树枝的模样,桂花边还巧思地刻了轮明月。谢岭的第一眼,就知道该将这支簪子送给沈子秋。
杂货郎没想到谢岭看上了这支簪子。以前也有别的人看上这支玉簪,但听清了价格,就悻悻然放下,不再过问。
谢岭并没有购置新衣,还穿着原主的破烂布衣,裤腿处打了个不太好看的补丁。
因此杂货郎拿了别的木簪介绍给谢岭:“你眼光真好,这玉簪只有一支,的确漂亮,只是需要50文。不如看看别的,这支木簪也好看,你的心上人会喜欢的。”
杂货郎品性不错,没有直接说谢岭买不起,拿了旁的簪子给谢岭缓解尴尬。
谢岭直接从怀里取出50文,递给杂货郎:“不用了,这支最配他,我就要这支了。”
杂货郎没想到谢岭居然真的买得起玉簪,其实50文寻常人家咬咬牙还是出得起的,但谁会花50文买支簪子哄心上人开心?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送那么怪重的礼物。
乡下人最在乎务实,能束发就行,多是随意扯条破布条。送支木簪已经很手重了,怎么会和城里人那般买这样的精贵簪子。
杂货郎曾以为这支玉簪就要砸在自己手中,今日却卖了出去,有些惊喜。在杂货筐中捡了一盒胭脂搭着:“好嘞,这盒胭脂一并送给你。”
沈子秋的面颊白净,因病弱没有血色。谢岭却觉得沈子秋的性格并不同村中的哥儿一样,喜欢胭脂水粉。而是像一张洁白的宣纸,唯有气节能停留在纸上,指着一包桂花糖:“谢谢小哥,胭脂不用了,这包桂花糖能不能赠我?”
桂花糖比胭脂还便宜一文,杂货郎毫不犹豫弯腰取出桂花糖送给谢岭。
沈子秋拿着桂花玉簪,有些不敢置信:“谢大夫,这是赠我的?你不是说我...贪心吗?”
——难道你那么贪心,不想要馄饨,想要一根簪子?
沈子秋还记得云氏馄饨铺处谢岭对自己的调侃,只是没想到谢岭早早就买好了簪子。
“那你可以再贪心些。”
这样我希望同你白头偕老的贪念就不显得那样过分。
谢岭接过,取下沈子秋头上束发的灰色布带,换上了桂花玉簪,用行动回答了沈子秋。
桂花花型小巧,不似大朵的绢花,不媚俗,极衬沈子秋如玉如月的面容。
“好看。”
谢岭这话说得模糊,不知道在夸奖桂花玉簪,还是在夸奖佩戴玉簪的沈子秋。
沈子秋没回应,出门去厨房煮打包来的馄饨,只是手忍不住摸了摸头顶的玉簪。
有了新被子和新床,谢岭夜里不再怕冷,睡得极好。
黑暗中,却模模糊糊传来沈子秋的呓语:“谢大夫,我好难受。”
来回的车程太长,教训谢金玉,再加上写字贴,每一件都十分费心神。到了半夜里,沈子秋的病情就开始反扑,发起了高烧。
谢岭听不清声音,仍在睡梦中。
沈子秋无措,二人的床铺挨得近,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生病的时候人最为脆弱,让沈子秋忍不住挪到床铺边,去牵谢岭的手,汲取一点暖意。
【难受,谢大夫。】
沈子秋已经被烧糊涂了,口里和心声都反反复复一句话,只想着求助谢岭。
谢岭在梦中听到沈子秋虚弱的心声,惊醒。发现沈子秋握着自己的手,冰凉得可怕。
忙起身,点了蜡烛,在昏黄的烛光下去探沈子秋的额头,滚烫,烫到谢岭的手都放不住。沈子秋的身子却不住颤抖,冷得可怕。
谢岭忙将自己床上的被子盖在沈子秋身上,拿着蜡烛出了门,用意念调出灵田,院子里平白多了许多植物。谢岭快速地辨认植株,采了柴胡、葛根,去厨房内熬煮柴葛解肌汤。
这方子并不全,原方子应该辅以石膏、黄芩;再佐以白芍药、甘草。但谢岭的灵田里种植的药材种类并不多,只能勉强采集了主药来熬制。
谢岭将药送回房里,还将刚买的汤婆子灌了热水放入被内。
谢岭扶起神志模糊的沈子秋喂药,但高烧中的沈子秋似乎更孩子气些,闻着药汤就觉得苦,紧紧抿着唇,死活不肯开口。
谢岭知晓该拿什么去治他,见到沈子秋放在床头的那包桂花糖,拿出一块递到对方嘴边。闻到桂花糖的香甜味,沈子秋果然不再抗拒,张嘴。谢岭却趁机移开桂花糖,将汤碗边缘凑了上去。
沈子秋脑袋往后想躲,谢岭却不让他有躲的可能,将沈子秋牢牢禁锢在怀里,沈子秋往后也只能抵到谢岭结实的胸膛。
沈子秋换了个法子逃避,重新闭了唇,谢岭早就料到,一只手捏住沈子秋的两腮,一只手扶碗将药汤灌了进去。
【谢大夫,坏人!】
被强迫着灌了药,沈子秋想到白日里谢岭的那句玩笑,套用着来骂谢岭。
谢岭怕沈子秋无法喝完整碗药,灌的动作不算很温柔,有些药汤溢出。谢岭的指腹擦净沈子秋的唇角,看沈子秋先前反抗得厉害,存了份好奇。
伸舌舔了下指腹,将药汤送入自己的口中:“也不是很苦,娇气包。”
说着娇气包,却仍将桂花糖塞入沈子秋的口中。
谢岭本想下床,放平沈子秋,好让沈子秋睡得安稳些。
两层被子,汤婆子,可沈子秋的寒战并没有就此打住,谢岭能感受到怀中的人不住打着细颤。还有那不断的心声:
【难受,好冷。】
谢岭放弃了下床的念头,将沈子秋抱在怀里,轻轻拍抚沈子秋的后背。沈子秋感受到身边的热源,忍不住整个身子缠了上去。笔直修长的腿横跨在谢岭的腰腹间,谢岭能感受到沈子秋处于一个极危险的位置,再动一下,就会碰到他的欲/望之源。
声音喑哑,警告道:“别乱动。”
沈子秋已烧迷糊,只觉得这热源暖和,让他不再寒冷。手摸索着往谢岭怀里探,想要再暖和些。
不安分的手被谢岭扼住,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警告过你。”
沈子秋觉得手心有些痒,带着湿意。这本是极不舒服的感觉,但本来冰冷的身子平白得有些燥热。他甚至下意识将手心往前抵了抵,去感受那粗糙的奇异感。
谢岭一寸寸吻上去,手心,关节,带着薄茧的指尖。
床头只留有一根蜡烛,不明的烛光虚幻地照出沈子秋鼻尖的一颗的汗珠,更显色气。起了药效,沈子秋的高热褪去,却因情/欲染上了另一种热意。二人紧贴,谢岭能清楚地感受到沈子秋。
【谢大夫,难受。】
难受和难受,原是有两层意思。
沈子秋的心声却让谢岭停了下来,谢岭克制住翻滚的欲望,眼睛已被情/欲扰得充血。却仍出了门,一勺凉水从头顶浇下。
谢岭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谢岭,你真他/妈不是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