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将小盛那小半枚碎片溶于一体,望着日益增多的异灵碎片,现今他拥有四分之一的异灵球。
次日一大早,随意吃了点早饭,他和高阡被押守一座祠堂内等候。祠堂名为荷神祠堂,分内殿和外殿,外殿负责摆桌子吃饭,堂间还有个高台,似乎是有用于演出或宣讲。内殿则大有讲究,荷神女石雕端正坐于莲花座之上,而她左右两侧分别有俩仙童伴随,一男一女。
顾钦心里“嘶”一声,这荷神女穿得还挺好,石雕都放大金镯脖挂大金链的,不怕被人偷啊。就是俩仙童有点磕碜,女童还凑合卷了俩包子头,男童嘛……剃半光扎两小鬏;但总体而言,与中间穿着华丽的荷神女差别太大。
顾钦瞥见童女石雕旁边放置一车花轿,不知何时抬来的。那几个带他们来这儿的壮汉也不知所去,雕像前边有供台,地上放了三张垫子,顾钦无所事事地到供台前坐下。
呜呜呜——有人在哭听着又不像,好像有什么在叫。
顺着支支吾吾、若隐若现的声音,顾钦转至供台后面,发现里面是镂空的,放着个盖红布的小木箱,顾钦掀开一瞧,居然是阿妧。
她视线没有聚焦,浑浑噩噩,全身不自觉地颤抖,顾钦凑近乎细听一会儿,逐字逐句分析才得知她喃喃的声音为“隐客滚开”。
“阿妧,阿妧,是我。”顾钦吐着气声,急促道。
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叫,阿妧毫无反应,仿佛沉迷于某种困境无法自拔。脚步声渐行渐近,顾钦只得把身体转了回去,此时欧阳余带着二当家和暴发户的儿子布置祭祀仪式,看起来忙的很,压根没空闲管他。
忙忙碌碌,看太阳走向,此刻是巳时。两人被带离到外殿,坐于靠近高台最侧边的位置,这个位置可以清楚观察到内殿和外殿的情况,顾钦颇为满意。这会儿已经有零星一两个镇民进来等候,顺道进内殿祭拜荷神女。
大抵过了一时辰,大叔大娘们携中扶小,悠闲自在地走进祠堂,桌上并没有写姓名的红纸,所以率先进来的人都挑遮阳的地方就座。人差不多到齐,欧阳余便开始又臭又长的演讲。
“首先欢迎各位父老乡亲,以及历届仙童们参加我们此次神女祭祀开幕。今日可谓喜事临门,不但有陆府高人前来坐镇,还邀请到咱们萍水镇本家高府的人入围,他们可是从三百余里的郜京城前来,令人佩服不已。”说着,欧阳余抬手指向顾钦二人。众人齐刷刷地朝他们看去,长长“噫”了一声,仿佛不太欢迎他们到来。
有人起哄道,“我们不要本家的人,我们只要您和陆大人就好。”
“对!高家人十余年来对我们不闻不问,有这样的本家有何用,光当官不做事。”
“太可耻了,居然还好意思来萍水镇蹭饭!”
欧阳余道,“父老乡亲们先别激动,本家人也是帮过我们不少事情,我们乡镇建设便少不了他们支持。”
热闹非凡的群众瞬间安静不少,有个男子坐顾钦左侧,朝他吐了一口唾沫,低声道,“不要脸,垃圾!”
“老规矩,先说说咱们荷神女的传说,神女见人间灾难重重,实在不忍见百姓困于**之中,经百日修炼,修得一身好医行,传授给历代欧阳世家。我那百病可治的药汤里最关键的药引——符纸便是从神女那求来的,让我们给予神女最热烈最忠诚的掌声!”
霎时,掌声如雷,有好几个小孩在那吹响哨。顾钦往高台远处眺望,透过茫茫人海,他看见好几个眼熟的面孔,陆威、翁海、还有个戴笠的男子,他穿着一行侠客服,岔开大腿,双手交叉与胸膛,逍遥地坐木椅上,嘴里还叼着一棵草。估计就是阿妧口中所述的隐客。
“想必大家在不久之前已经前往荷塘临岸跪拜过神女,自明日仪式结束起,神女便会实现大家所有愿望,将福气降临人间!”
又是一声声尖叫。
“魔童降世扰人间百乱,使神女与仙宠九尾狐相隔万里,所以今年我们一样也有幸请来九尾狐同族参与此届祭祀。”
“娘,娘,什么是魔童啊?”四五岁小孩高声插嘴道,吓得他娘赶紧捂嘴,四周陪笑道歉。
欧阳余笑了笑,“没事,孩子才多大,不用遮遮掩掩,爱问神女的故事是好事情哈哈。这是在百年以前,有个可恶的魔童诞生于神界,而他性格温顺,正义昂然,常把降妖除魔挂在嘴边,荷神女当时啊缺个自己的仙童,一听有孩子这般英勇,大喜过望,立即招揽魔童化为仙童。”
“自此神女便带着魔童斩魔杀妖,为人类做了不少好事。然而有一天,魔童觉得时机已到,开始实施他谋划已久的计划,他在消除邪祟的时候当即背叛神女,神女被可恨的妖魔打得那叫一个伤痕累累。从那以后,神女陨落人间,便有了仙童诞世、九尾狐和神医的传说。”
小孩听懵了,口水哗啦啦流成瀑布,胸膛的衣巾深一大片。
欧阳余越讲越大声,情绪也愈发兴奋,起头时顾钦还觉得有些道理,但后来听着特别奇怪,令他气不打一处,因为欧阳余后面讲话可谓极其不要脸,什么锅什么盖都往高府、镇民、仙童上推脱,有好事有功劳全往他和陆家身上塞,此等行为简直堪称不要碧莲的典范。
而方才情绪高昂、激动不已的群众此刻莫名安静下来,跟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坐在桌上,脸朝着一个地方,顾钦视线草草晃了一圈,最右侧靠近门的角落内,好像坐着个成奎。
成奎嘴角含笑,手持茶杯,轻抿茶水,似乎也直勾勾地盯着他。
“好香,这花好好闻呐——”“娘,娘,这个花香好冲,我闻着好难受呜呜呜……”“好香……”
耳边有小孩哭闹声,有大人浑噩的呢喃,欧阳余还在滔滔不绝地激情发言。顾钦眯起眼睛,稍稍抬头,门外大片大片的魂须花近似快长到祠堂外殿。
顾钦感觉到欧阳余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大腿撞高阡一下,身体不经意地晃动,嘴边也跟着喃喃,“这花,好香……好好闻呐。”
“嘿,差不多了,陆大人您瞧,您心心念念捉的高家人便是他俩罢,小的呵呵,没别的只是想孝敬您老人家,能不能就是行个方便,咱欧阳家今年开支……”
陆威大手一挥,“免了!”
欧阳余乐开花,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陆威心不在焉地听着,等欧阳余唠叨完,陆威发话,“让我想想怎么给我小世清报仇呢,是一片一片割肉,还是罚他们水刑。”
听到水刑二字,顾钦脊背一阵发凉,水刑即人间极刑之一,因为太闻风丧胆而闻名,做法也很简单,就是将人捆于不见光的密室内,每日清晨用冷水濮身,其他时候,便在头顶上连接个木桶一点一点地滴水。受刑前几日可能觉得没什么,但由于湿水而皮肉紧绷,皮肤表面极其容易受伤,滴水时间久了便会使皮肤穿破。渐渐地,伤口向全身蔓延,受刑者会被水流滴在伤口而疼得上气不接下气,直至痛死在牢里。
肩膀被人重重按住,顾钦心觉此刻不动手,恐怕要落于下风,他一把抓住肩上的手腕,手肘向后捅,脚踩他足,用腰部顶下腹。身后那人“啊”了一声,手掌力气顺势变小。
紧接着,顾钦小腿向后一翘,卷起那人大腿,扛起腋下,由体型角度,来了个过肩摔。只见欧阳余又捂肚子又捂脑袋,趴在地面瘫倒着,面目表情皱成一团,痛苦万分。
顾钦后退半步,凑高阡面前,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快去救阿妧,这里交给我。”
陆威从木椅站了起来,他抛了抛黑石头,是欧阳余用来操控白衣纸人那块,“不错啊,没受魂须花的控制。”
他举起黑石头,对坐满桌的宾客们道,“乡亲们,看到这个穿紫衣的人么,是他毁了我们亲切和睦的萍水镇,还欺辱我们最为尊敬的荷神女,如今就连神医都败于脚下,启齿之辱此时不报何时报!给我上!”
霎时间,所有人通通面朝于他,除了坐一旁淡定喝茶的成奎,顾钦眼看事态不妙,脚尖触底,越上屋顶。
男男女女,中年奔着老的,一骨碌全涌了上来,只有年纪尚小的孩童被簇拥得跌倒在地,众人步伐一脚接一脚踩在身体上,“好疼,救命……呜呜呜救命……”
顾钦上下来回三次,把那几个孩子接到一个没啥人的犄角旮旯的墙缝边后,他自己则找了离那地方较远的屋檐伫立。
顾钦隔老远对陆威喊话,“高亦夏给了陆家十两金子当谢礼,你不领情也就罢了,给你娘积点阴德不难吧,当真不怕这些萍水镇的镇民死后找你娘算账?”
陆威回头看了隐客一眼,露出森白的牙齿,“我怕个屁,对天对地我都不怕,我还怕下面那个,开什么玩笑。”
翁海拍了拍陆威肩膀,凑耳边说了些话。陆威笑道,“好,不跟你废话,既然不下来,那拿点小东西陪你玩玩。”
说完,他举起黑石头对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