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钰被眼前这幅辣眼睛的场面冲击到了,大脑宕机,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声尖叫先闯进他耳朵里。
陈泽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泽星脸色通红,赶紧打开刚刚找到的行李箱,随便扔了几套衣服到男人身上去。
男人像变装小游戏中的游戏人物一样,衣服一碰到他就“bulingbuling”地自动往上套。最开始是一件红色亮片的鱼尾连衣裙,然后变成一件有些发紧的短袖长裤,男人似乎是觉得有些不满,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又一套衣服扔过来,马上变成了西部的混血王子,他掏出夹在腰间的枪比了一个帅气的姿势,又又一套衣服糊在脸上。
男人扯扯身上宽大的白色T恤,拍拍黑色运动裤上不存在的灰尘,似乎是觉得平平无奇,本想向陈泽星控诉,一抬头看见两张陌生的面孔用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他,他直起身抚平身上的褶皱,微微扬头冲他们挑挑眉。
“好久不见啊。”
常影行面色凝重,“你认识我?”
北钰拧紧眉头,看到陈泽星毫不惊讶的表情,质问他道:“你故意来找我们?”
“不不不。”男人一步一步走过来,轻轻晃了晃食指,“不是‘你们’,是‘你’。”
北钰挑眉,指了指自己:“我?”
“当然是你,我想你还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麻烦吧?”
男人慢悠悠地说,手上还不老实,伸手要去摸北钰的脸。还没触碰到,常影行就插在他们中间,二话不说一拳打出去,男人向后踉跄几步,似乎是没想到常影行实力如此强劲。
北钰被他阴恻恻的语气惹出一肚子火,拨开挡在他身前的常影行,语气不耐道:“你不要跟我打哑谜,你倒是说说,我惹什么麻烦了?”
男人揉揉心口,甩出一句话。
“你有没有觉得你很倒霉?”
北钰一愣,男人见状嘴角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容继续说。
“那不是错觉,是真的。”男人一声不屑的笑,“想知道为什么吗?”
北钰不给半点面子,冷冷回道:“不想。”
男人似乎自动屏蔽了他的话,自顾自说下去,“你出生那天就是个烂透顶的日子,全世界的霉运都被你吸过去了。”
“如果仅仅是霉运还好,你还把更麻烦的东西也吸了过去——梦魇。”
北钰本想让常影行把人打趴下再说,乍一听到“梦魇”二字,没忍住道:“什么?”
“构成梦魇的气是霉运的一种,所有的气都储存在你的身体里,它们日夜相斗,最后凝结成了七只可爱的……‘小蝌蚪’?”男人戏谑道,“它们原本在你的身体里呆的好好的,你偏偏要自杀,偏偏挑在月圆之夜,你知道造成了什么后果吗?”
北钰继续装死人脸。
“没关系,我来告诉你。”男人又上前两步,定定看着北钰,“其实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你知道吗?”
北钰喉咙发紧,“我——”
“你服下安眠药后,在地上躺了五天,彻底死亡了。”男人故作可惜,“你忠心的小仆人来得慢了些。”
“你死后禁锢梦魇的屏障消失了,梦魇就肆无忌惮地乱飞,随意飞到某个人的身体里,让无辜的人夜不能寐——你说你是不是太自私了?
北钰咬咬牙,想辩解又不知从何开口。
难道我就该受这永无止境的痛苦吗?
男人看穿他在想什么,讥讽道:“你想逃离这无止境的痛苦,可是这些痛苦本该是你承受的,你逃避了就要让无辜的人去承受。”
“你不仅自私,还懦弱。”
北钰忍不住道:“我根本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
“会怎样?”男人歪歪头,“你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在乎吧。”
北钰喉头一哽,自暴自弃道:“那又怎样?难道我就必须为了这群不相干的人,忍受这一切吗?”
凭什么?!
他像是愤怒,又像是清明,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
“但是……”
还没“但是”出来,北钰手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动作,手臂伸出后畅通无阻,下一刻就能掐住男人纤细的脖颈。
可是他偏偏顿住了。
北钰维持着这个姿势,抬起头皮笑肉不笑,“你很想让我打你?”
男人心头一跳,耳旁突然一阵拳风划过,他迅速向后仰去勉强避开,踉跄几步后站定,这才看清是常影行突然出手。
常影行没给他半秒喘息的时间,一连套招式打过去,逼得男人连连后退只能防守,北钰在一旁看着这幅场面,对胜负已经有了判断,但心中又升起了另一丝疑问。
男人不擅长打斗,他根本就没打算打赢,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常影行轻松将男人击倒在地,北钰强行压下心中不可名状的情绪,看着男人狼狈的样子嘲讽道:“没被我打很不开心?”
男人唇角挂着一点鲜血,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嗤笑一声,下一秒化作一缕黑气,消失了。
北钰瞳孔微缩。
哪去了?!
他不自主地心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北钰猛地转头,瞪了陈泽星一眼,“差点把你忘了。”
常影行也迅速采取行动,拎起陈泽星的后脖颈就把他带上车。
陈泽星见自己没可能逃掉,双手合十,非常识时务地求饶道:“常哥钰哥!我我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也不知道这男的是怎么回事,他莫名就开始缠着我!还非让我带他到你们这儿来!他还威胁我!我真的没办法啊各位大哥们……”
北钰拉着他的行李箱,二人边听陈泽星不停叨叨边坐到车里。
北钰心中莫名烦躁,虽然他强行让自己不去想男人的的话,只当他是胡言乱语,但他的心情还是明显的被影响到了,陈泽星又出奇的聒噪,北钰忍无可忍,脱口而出一句:“那男的是你姘.头吧。”
一瞬间,陈泽星像被按下了静音键,车内的空气仿佛都降了两度。
常影行扣着陈泽星的肩膀,表情迷茫,“什么意思?”
北钰没理,转过身去看向陈泽星惨白的面色,威胁似的对他说:“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如实告诉我,不然我就上网发帖把这件事抖出去。”
陈泽星急促喘了两口气,“哇——”得一声大哭出来。
.
北钰就在这单一的背景音下把车开了回去,虽然还是很嘈杂,但他看到陈泽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心情都莫名好了不少,也难得有了耐心,抽出手边的几张纸给陈泽星递了过去。
陈泽星哭得正起劲,视线模糊没注意到北钰的动作,反而是常影行接过纸巾,擦了擦自己不小心蹭到陈泽星眼泪的手。
车开到楼下,常影行拖着哭到脱力的陈泽星上楼,北钰推开门,常影行毫不犹豫地把他扔到沙发上。陈泽星被扔得委屈,又抽噎了几下。
北钰坐在另一边沙发上,“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我……哇呜呜呜呜————”陈泽星抽噎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常影行突然站到陈泽星正对面,抡起拳头就要砸上去。
“——等等。”北钰竖起手掌手心对着常影行,“你要干什么?”
常影行保持着随时出拳的动作,“打他,让他别哭了。”
陈泽星:“……”
北钰:“……”
北钰:“你把手放下。”
常影行把手放下,“哦。”
空气莫名一阵安静,陈泽星小声抽噎着,开口问:“……你怎么知道?”
北钰面无表情,“猜的。”
陈泽星的手欲捂不捂地僵在面前,一双圆眼一眨不眨看着北钰,一串串泪珠不断地从眼眶滚出,好似在无声地问着。
怎么猜的?
北钰一边惊讶自己居然读懂了陈泽星的眼神,一边在心底吐槽陈泽星拙劣的谎言。
吸人精气的女鬼没看见,长得像女鬼的男鬼就在眼前;男鬼不穿衣服,陈泽星一个行李箱都是男鬼的衣服;别人看见男鬼第一反应是害怕,而陈泽星第一反应是害羞……
最重要的是——陈泽星但凡反驳一句北钰都会怀疑是自己想错了,可对方完全没想反驳,直接放声大哭默认了。
北钰不太想跟他解释自己的心路历程,侧过身子面向陈泽星问道:“除了女鬼是男鬼,剩下的都是真的吗?”
陈泽星咽咽口水,呼出几口气,尽量放平语气道:“……是。”
北钰道:“那你就继续说说你跟男鬼之间的故事吧。”
由于缺氧,陈泽星的脸本就泛红,听到北钰的话后脸更红了,又羞又气:“……有天晚上,我第五次做同一场噩梦……”
“每次我到了梦的结尾我都会被吓醒,但那次我好像醒了又好像没醒,后来我知道我是掉入了另一层梦境。”
“那层梦境中,那个男人出现了。”陈泽星滚了滚喉咙,“他告诉我……他可以救我,让我不再受这种折磨,我想都没想就让他帮帮我。”
“给他倒杯水。”北钰对常影行说,保持着倾听的姿势,“然后呢?”
陈泽星的眼泪开了闸一样哗哗往下流,一句话说得异常艰难,“然后他就让我跟他做那种事,我反抗不了他呜呜呜……我不想干这种事呜呜呜我要是真能迈过去这道坎儿我至于这么久一点资源也没有吗呜呜呜呜呜呜呜……”
北钰回想起他刚上车坐立难安的那副样子,心中也大概有了个谱,勉强安慰道:“没事,至少他长得很帅。”
陈泽星哭得更大声了。
常影行拿着水杯站在旁边自己喝了一口,一派天真无邪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不重要。”北钰看一眼他手中的水杯,“他的水呢?”
常影行面色如常,“没有他的杯子。”
北钰:“所以?”
常影行:“我给自己倒了一杯。”
说完还补充道,“我有杯子。”
北钰有些无语,也不继续坚持,既然这样陈泽星还是渴着吧。
陈泽星抬眼左看右看,小声问:“你们有在听我说话吗?”
常影行很捧场地点头,“听了,你说你没有资源。”
北钰无力吐槽常影行捕捉的重点,强行打断道:“你知道男人是谁吗?”
常影行回答:“梦魇。”
北钰质疑,“……‘小蝌蚪’?”
常影行一阵沉默,“他身上的气息和梦魇是一样的。”
北钰脑内开始混乱。
难不成这个是高级梦魇,修炼出人形了?
北钰揉揉脑袋,决定把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放一放,先解决眼前的事,对常影行说:“先把他身上的梦魇抓回来吧。”
常影行放下手中的水杯,“哦”一声后径直走到陈泽星面前。
一阵不可忽视的压迫感忽然蔓延到陈泽星身上,他坐在沙发上不由自主地蹬腿,略微慌张道:“你…你要干什么,要干什么啊?!”
北钰脸上又挂上他的职业微笑,“不用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陈泽星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常影行的手覆盖他的视线,有一种被吸取魂魄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