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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与太宰的交心

作者:冬雪落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算了。”我蹲下来,平视着沉静的墓碑,很奇妙,它给人的感觉和活着的织田作之助差不多,都有一种能包容你所述说一切的安宁。


    借着织田作之助魂灵的庇护,我幽幽说:“他应该挺恨我的。”


    太宰从墓碑后面站起身,他明明穿着颜色还算明亮的大衣,整个人却完美融入夜晚,若不是树影婆娑,我也注意不到他。


    夜晚的太宰治与白天的太宰治完全不一样,现在的他褪去了人的皮囊,更像是黑夜的化身,就连体温也透着非人的冷感——在此之前,我所见到有这样气质的只有费奥多尔。


    如果武装侦探社的人站在这里,恐怕会不敢认这是太宰治吧。


    “为什么?”他问的是织田作为什么会恨我。


    “为什么不会恨?”我反问,“我可是差点杀了他,而且,我本应能救他。”


    太宰治望着我,云层遮住了月亮,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能感到两道冷然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现在的太宰治,如果突然杀了我,我也不会奇怪。


    但他没有杀了我,那两道冰冷的视线也移开了。


    “你知道吗,织田作之前也是杀手。不过他可不像你,杀人之前还要去预告一句。”


    太宰治的声音飘然,比机器人还要无机质。


    这听上去像是在给我开脱。


    “那也掩盖不了我是去杀他的事实。”我陈述道。太宰治本来平静下来的气场又因为我的话语波动起来,他走向我。


    我蹲在墓碑前,仰着头看他。然而我依然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伸出缠绕着绷带的手,似乎想要抚摸我的头。


    我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动作,感受到某种压迫,并不明显,只是有些锐利。就好似马上落在我头上的不是一只好看的手,而是断头铡一样。


    “只是,本来我和他约好,等他写完小说再杀了他的。”我无所谓太宰治是想掐住我的脖子还是抚摸我的脑袋,低下头望着墓碑,补充完后半句。


    悬在我上方的手被定格在半空中。


    我回忆起那天,我依照森鸥外的委托守候在那栋洋房外,草丛里的蚊子追着我的小腿咬——那天的蚊子都格外凶悍。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没有等多久。


    我看见织田作之助一枪一人,我听见洋房中传来枪火声,我感受到那些血液中迸发出来的,欢喜与解脱。然而,就像是在极致的寒冷中人脑会给出炎热的错觉一样,他们的安详,也只是绝望之中所产生的幻影一般的,可悲的错觉罢了。


    而那些错觉与幻影中唯一真实的,只有织田作之助。他那平静之下是更加平静的杀意,就像只是履行一份已经多年未做的工作,他拔出枪,然后杀死别人,无波无喜。


    只是这份工作的酬劳,是我尚不得知的血的报复。


    从见到他的那一刻我便清楚,不论织田作之助是生是死,Mimic今后都必将不复存在。


    可是,森鸥外给我的指令是:在织田作之助进入据点,与Mimic首领决斗之时启动回溯。我不可能告诉他“我觉得织田作之助能赢,所以就没干”,到时候不论织田作之助活没活着,我肯定就死翘翘了。


    于是我抚摸脚下的土地,洋房内的一切尽收眼底。我试图将空间控制在织田作之助脚前,尝试能不能只消灭那个陌生首领,保住织田作之助。但是他们缠斗得太快,我毫无插手余地。


    我尝试有数百次,想了能想到的各种方法。一种灼热的火焰在我徒劳的尝试中燃烧,烧灼得我额角冒汗。


    在某一个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我本来没必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的,只需要心念一动,我就能立刻完成任务,杀死谁比保护谁要容易多了。


    但是我忘不掉在那个咖啡厅里所见到的画面,那些玩具、小吃、手中的书籍和咖啡的香气,与其中怡然自得的男人组合成一幅平静又幸福的画面。


    即便下一秒我冲上去说我要杀了他,他也只是用那种包容的,好脾气的目光望着我。然后像菜市场讲价一样,和我说等他写完小说以后再动手。


    咖啡厅那次,我与织田作之助并不是初次见面,偶尔我去港口黑手党出差时也会遇到他,他要么是在扫地,要么是帮忙看门之类的,我觉得有趣,阴差阳错和他聊过几次,还被他推荐了酒馆。


    我也曾在酒馆看见几人的交谈,尽管我几乎不曾涉足——那不是能够轻易涉足的东西。我只是会偶尔的看着他们,想象他们那些能引起欢笑的语言的温度。


    但严格来说,我们都不算熟悉,聊起的话题也都是无聊且没有答案的东西,交情不算深,堪堪够我来咖啡厅预告一下他的死亡日期。


    这个咖啡厅的会面,我将生死残忍地袒露的展现在他眼前,而他以一个梦作为回报与我约定。


    而现在,本应该拿起笔,书写自己故事的男人正手握着枪与敌人缠斗,至死方休。


    他可曾预料过这样的未来?假如他遇到过,那么他所要想写出来的故事,又是以何种心境期待的呢?


    织田作之助死了。


    他倒地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强烈的哀恸,那是全身冰冷,唯有心脏滚烫的感受。没有老师教导过我这种情感是什么,但是我第一次确凿无疑的意识到:我在不舍。


    我踉跄着从隐身的草坡里爬出来,冲去那座洋房,想要看看能不能挽救回什么。但是一个黑色的身影比我更快。


    就像我偶尔在酒馆中所见到的景象那样,在我的立体图像中,他们进行了独属于他们的告别。我停在门口,没有打扰,一如那间Lupin酒馆里,我端着酒杯远远望着他们交谈。


    那是独属于他们的时间。


    太宰治抱着织田作之助的尸体,出门时刚好与钉在门口的我打上照面。


    他几乎瞬间便意识到我在这里的使命,于是也丝毫不掩盖他的杀意。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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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杀死了,但事实是他没有动,甚至没有伸手去触碰我。我不知道是他在顾忌着什么,还是织田作之助对他说了什么——那时我的立体图像中还无法吸取到声音。


    太宰治只是悬着手,和现在一样。


    夜晚的风越来越冷了,织田作之助还在无言地望着我们。漫长的对峙中,太宰治终于开口,声音漫不经心:“我应该感谢你,那个时候,只有你在不断尝试着救他。”


    实际上我什么都没做成,还不如那些拿着枪支冲进去的港口黑手党成员。


    我说:“你也派了部下来,我看见了。Mimic的后援来势汹汹,如果不是你的部下牵制,织田作之助很有可能会疲于应付而棋差一招。”


    这只是安慰,我们都清楚。那些追兵,或是什么其他人,都只是那场舞会的陪衬,掀不起一丝涟漪。


    太宰治淡淡道:“你公然反抗命令,如果不是你身份特殊,已经被首领处决了”


    “那只是一场委托,委托费用我也退还给他了。”我又不是他手下,没必要按着港口黑手党那三条铁律来,“真要论起来,织田作之助还欠我一本小说——你们港口黑手党才是不讲信用。”


    太宰治没话说了,无言地望着我,让我不由得回忆一番自己刚才有没有说奇怪的话。没等我想到什么,他突然笑出声,这是他今晚露出的第一个真实的笑容。


    就好像我刚才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太宰治抹着眼角,说话时的笑音还止不住:“如果织田作站在这里,估计会面无表情地说句‘抱歉’吧。”


    我被他笑得有些不爽,故意道:“如果安吾在这里,应该会吐槽咱们商业互吹得很假。”


    太宰治的心情看起来真的很不错,就算我提起坂口安吾,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他叹道:“如果你当初来和我们一桌喝酒,我们会是很好的酒友。”


    然而那时的我只是坐在间隔很远的卡座那里,像一个狗仔一样偷听着他们的讲话,偶尔我们之间会打过招呼,仅此而已。


    所以,如果当初我主动坐到他们身边,我就会成为他们的朋友吗?


    不会的。在话说出口之前我便已经知道:他们三个人的友谊是纯粹且特殊的,这不是别人坐的远近所能改变的东西。


    我的位置更像是调酒师那样,静静地见证着。


    见证着他们的生,见证着他们的死。


    *


    太宰悬着的手动了,轻轻抚向我的脑袋。我由着他,想到认识这么多年,太宰治都因为对我的芥蒂而避之不及,更别提现在这样交心和触碰了。


    但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我的发丝时,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钱来~钱来~钱从四面八方来~】


    比鸭子叫还要刺耳的声音,在阴森森的墓园里回荡。


    我吓了一跳,反应了一下才接起来。


    太宰治面不改色地收回手,伸进口袋里,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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