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二纪元末的猎巫运动后,巫师的数量锐减,迫于生存压力,巫师们决定从普通人的世界中销声匿迹。在那之后,为了寻求巫师与普通人之间的平衡,巫师们决定成立一个政府组织,统一管理所有巫师,以维系那来之不易的、如泡沫般脆弱的平衡。
百年以来,这种管理系统一直沿用至今,而布瑞登的管理组织,便是奥法司。
普通人们早已在历史岁月中忘却了巫师和魔法的存在,只是天真地把那些曾经的历史当做饭后闲谈的传说,巫师们也小心翼翼地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同时还要防止一些由于环境以太发生异变而导致的魔法灾害,避免普通人们再次察觉到魔法世界的存在。
诺兰任职的部门——龙族灾害控制部,也是巫师们常说的龙灾部,隶属于魔法生物控制局,其主要责任顾名思义,便是预测和消除龙族可能造成的魔法灾害。
真实的龙并不像传说和诗歌中写的那么高贵、帅气,相反的,龙是邪恶与灾害的结合体,是宛如魔帝般的存在,龙所到之处,总是会伴随着天灾与人祸,前一天还其乐融融的温馨城镇,会在龙降临之后变成人间炼狱。
为了预防这种情况,在奥法司成立初期,便设立了龙灾部,但因为龙实在过于强大,负责龙相关研究的龙灾部变成了奥法司死亡率最高的部门,甚至远高于安符瑟——也就是为维持秩序而战斗的执法者们。
众人一直都对这个部门敬而远之,如果有巫师不幸被调往龙灾部,那么,转天就会收到那个可怜巫师递交的辞职信。
再者,龙并非每时每刻都会出现在这片土地上,龙灾部的工作其实并不算多,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声音开始反对龙灾部的存在,认为这个部门是一个将前途无限的巫师送上断头台的存在,直到现在,龙灾部变成了最边缘化、却又无法舍弃的部门。
自从龙灾部的前任部长在几年前的战争中去世之后,部门便一直是被冷落的空置状态,这个部门也变成了名存实亡的存在,曾经的成员们也已经调任至其他部门,只剩一具空壳——一个空荡荡的、一直紧锁大门的办公室还留存在奥法司的角落,如同巨龙留下的骸骨,令人忍不住好奇,却又不敢接近。
诺兰曾一度是龙灾部的唯一成员,他为了调查各种龙族留下的痕迹,几乎跑遍了大半个科瑞恩地区,只不过奥法司从来不承认他是龙灾部的成员,只把诺兰当做一位不受管辖、随时可被抛弃的编外人员,他们不想承认龙灾部依然存在。
几年来,诺兰一直在孤独地完成奥法司颁发各种的任务,其中不乏刁钻的、难以完成的目标,除了自己那些好友,没人愿意给予他协助,奥法司的高层甚至会时不时阻挠他的行动。
但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的诺兰被任命为龙灾部的部长,刚才还在与他一同战斗的菲奥娜和法拉吉,正是他仅有的两个部下,也是为数不多的、不但没有离开,还反而愿意支持他东奔西走的两个人。诺兰把他俩当做战友。
诺兰睁大了眼睛,直视这片黄沙之下的黑色物体——他非常清楚,这并不是什么小型动物的温暖小屋,他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黑龙的鳞片,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找寻与龙有关的任何痕迹,是他们的责任和使命。
他赌对了,那只不寻常的元素生物背后,一定藏着不寻常的东西。
鳞片如同深渊般吞噬了周围的光与色彩,只剩纯粹的黑色,安静地躺在黄沙之中,与来者无声地对视着。
“你们千万不要过来!”诺兰大声警告身后的两位部下,他不敢转头,也不敢移开视线,法杖被紧紧捏在手里,随时准备着发动法术。
他摸向自己的大衣口袋,幸运的是,口袋中正好有他想要的东西,一个附加了“诺兰独家奥术”的样品保存盒。
诺兰松了口气,却仍不敢掉以轻心,伴随着微风吹拂,暴露在空气中的黑色鳞片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沙化,它的边缘亮起诡异又不可思议的火红色,如同一张正在燃烧的羊皮纸。
鳞片沙化产生的极细粉尘飘散在空气之中,一反常态地映出银蓝色的光,它们像跃动的小精灵,将诺兰温柔地包裹了起来,诺兰不由得联想到月夜下的海,美得令人心旷神怡。
「到这里来,我的后辈,我的同族。」
诺兰听到耳边有谁在低语。他跪在地上,闭上双眼,任由自己浸没在黑色的洋流中。
「将我占据,将我带走。」
糟糕。
诺兰及时从幻象之中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鼻尖与那漆黑的龙鳞仅距分毫。
他猛地抬起头,将样品盒扣在鳞片上,随即快速地念动咒语,流散四处的黄沙在他咒语下迅速朝着盒内聚集,将龙鳞裹在其中,同时,高浓度的以太也一并灌入盒中,伴随着一声脆响,盖子被迅速地盖上,他耳边的低语也在瞬间戛然而止。
诺兰将盒子牢牢抱在怀中,刚才的咒语几乎抽空了他的体力,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冷汗从额边渗出,他本能地大口喘气,接着便无力地躺倒在了满地的黄沙之中。
我不是你的同族。诺兰昏昏沉沉地回想着刚才听到的低语,在心里暗暗反驳。你只是一道往日之影,一个邪恶的失败者。别想诱惑我。
在那声清脆的盒盖声后,满天沙尘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砂砾悉数落下,归于大地,澄澈的天空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魔法异象终于结束,元素生物的残响迎来了尾声。
“部长?!”法拉吉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倒在沙地上的身影,一旁的菲奥娜也注意到了这个异常,二人来不及庆祝自己重新看到天空,迈开步子跑到了那个蜷缩着的身影旁边,紧接着便听到了有气无力、却十分开心的笑声。
诺兰似乎还没从脱力之中缓过劲来,棕色的卷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但二人仍能看见他的笑容。
“你没事吧,部长?”菲奥娜注意到了诺兰紧紧抱着的那个透明盒子,盒子内似乎是一堆毫不起眼的散沙,与他们踩在脚下的黄沙无异。
棕色卷发的青年摇了摇头,朝着二人举起那个透明的盒子,盒中的砂砾伴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露出了埋在其中的、如同深渊一般的黑色物体:“我们这趟旅途值了。我早就觉得那个沙子构成的元素生物不该携带火焰,但如果它的核心是黑龙之鳞,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龙鳞缺了一角,但好在它停止了沙化的过程,剩下的部分在盒中得到了保存——诺兰知道龙鳞在离开高浓度以太环境后会迅速沙化,化为乌有,因为上一片龙鳞就是这样在他的指缝中消散的。面对奥法司的盘问,他拿不出任何证据,只能默默地忍受着那些尖锐的讽刺。
“这就是你坚持要追踪这个元素生物的理由。”菲奥娜说道,诺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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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预料到这个较他年长两岁的女士能跟上他的思路,“怪不得你要把利文伊斯特也叫上。”
“可惜他没能见到这一幕,还觉得我是个呆子。”诺兰在法拉吉的帮助下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将盒子抱在怀里,挡住了里面的龙鳞,“我不建议你们盯着它太久,这是邪恶的魔法物品。”
“我不明白。”法拉吉说,“恶龙明明已经在十年前被斩杀了,雷诺·德·奥灼恩爵士向众人展示了它的心脏,它的鳞片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你确定这不是其他生物的鳞片吗?”
诺兰的表情变得沉重,那双深蓝色的眼睛被回忆覆盖,划破夜空的火球和绝望的哭叫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颤抖着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与恐惧作斗争:“我与它交过手,我不会忘记它的模样,它的鳞片比任何金属都要坚硬。它确实被雷诺爵士斩杀,但我确信这就是它的鳞片,只是我不知道鳞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有什么东西想宣扬黑龙的力量。”诺兰说出了那个他不愿意承认的猜想,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发现了类似的征兆,但他一直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直到他亲眼看到龙鳞,“这绝对不是偶然。”
“如果这是死去的黑龙的龙鳞,那似乎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法拉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毕竟一片龙鳞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
诺兰摇了摇头,将盒子收进了魔法口袋中:“比你想象的严重得多,法拉吉。如果我们没有及时发出预警,等待我们的很可能是灾难降临,或是战争……我们必须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菲奥娜看向诺兰紧握着的左手——那只手戴着不寻常的黑色皮手套,诺兰从不向人展示手套之下的左手,也一直对此闭口不谈——但菲奥娜知道,这只被人称为“恶魔之手”的左手正是诺兰曾参与战争的证明,也是诺兰被称为战争英雄的勋章,这只左手一定与那场战争脱不了干系。
“我们得让奥法司知道这个。”菲奥娜将视线从诺兰的手套上移开了,“我来布置传送魔法,你还有力气吗?”
诺兰知道菲奥娜有多靠谱,但他还是拒绝了这个方案:“这片龙鳞太重要了,我们不能带着它传送,传送引起的以太共鸣一定会吸引恶龙的崇拜者和黑魔王的残党,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渴望新的恶龙出现。我们不能让他们知道,有什么东西想利用龙鳞制造恐慌。”
菲奥娜认同诺兰的观点,但她抬眼望向天空,半数阳光已经藏在远方的林叶之后,过不久就会沉入地平线下:“时候不早了,这附近荒郊野岭的,如果用常规的移动方式,我们回到洛曼德市区估计已经凌晨了。我们刚经历一场战斗,怕是没有办法应付那些可能会在日落之后出现的暗影生物。”
法拉吉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嘴做出一个夸张的圆形,随后大声说道:“你可能不熟悉这附近,菲奥娜,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克拉里蒙德魔法学院离这里并不太远,我们能在天彻底变黑之前赶到那里。”
法拉吉才注意到诺兰的手上不知何时停留了一只通体莹白色的星知鸟,在诺兰轻轻抬手后,那只长相奇特的鸟又张开羽翼飞走了。
“跟我想到一块了,亲爱的学弟。我向旧友通知了我们的来访,说实话,我已经有点想念他了。”诺兰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仿佛一个即将外出春游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