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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囚雀(修)

作者:末地村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浣花院里,周会宜望着墙上挂着的三件大氅,低声道,“这几日越看越觉得,这大氅做得格外精心。许是三姊上次在郡主府门口那番话太有分量,把她气狠了,到现在还记恨着,日日不忘呢。”


    “气坏了最好。”周会容脸颊飞红,捏碎了一块绿豆糕,“她拿我们泄愤也就罢了,如今连……连二娘的未婚夫都要被人明着争抢,衢水王氏实在欺人太甚。若能出府,我倒要问问他们还知不知道廉耻。”


    姐妹俩嘴上痛快,却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真正要命的“临江仙”之约。上命下行向来是从严的,圣人说“严查出入”,行令时便会变成变相软禁。因此,即便圣人只下令让九鼎军严格查验来往人员,并没有禁止出入,她们也很难真正走出府门。


    南浦郡主敢将“囚雀畏罪”之名扣在她们头上,显然是算准了这一点。


    周会宁上一世没与这两位妹妹见过几面,大家便各自死去,如今见她们这般模样,自然十分不忍,“三娘和五娘不想看看寒宵灯会吗?”


    周会容冷静下来,缓缓摇头,“被人羞辱固然难受,但如今洼姚三郡王要献桔子关,等于将我们侯府推向了所有人都对立面。这等生死存亡的时刻,若连旁人的辱骂都受不住,反倒哭哭啼啼添乱,甚至想着偷跑出府,那也太不懂事了。”


    周会宜在一旁用力点头,以示赞同。


    周会宁摇了摇头,“若这只是单纯的欺凌与泄愤,或许很快就会过去。但这是一场斗争,没分出胜负前,它不会停歇。”


    斗争?周会容和周会宜怔了片刻,都有些恍然大悟,“说起来,南浦郡主的话固然是羞辱,却也有些像是激将法。”


    周会宁望向浣花院里特地引来的那汪温泉,泉水翻腾着,映出一张干净纯真的少女面容。


    不错,这是激将法,也是一场针对周小娘子的斗争。


    三件绣着“囚中雀”的大氅、能搅黄婚约的罪名、对袁僳虎视眈眈的王小娘子……这些都冲着那位被传“为情疯魔”“大闹阳侯府”的周小娘子来,专戳她最在意的地方。


    以她那般刚烈性情,面对愈演愈烈的流言,哪怕乔装改扮,这位情深又暴躁的周小娘子也定会闯出府邸,护住自己的夫婿,保住自己的清名。她若不按对方的预想行事,这激将法只会来得更猛。


    对方的目的,大抵绕不开洼姚二王相争的事。这让周会宁对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有一个猜测,这个猜测让她感觉到危险,感觉到寒风的凛冽。


    ……


    ……


    危险没有给周会宁带来恐惧。她在落子,旁人亦然,只是她名声不显,旁人毫无防备,因而眼前的困局,想要破解,倒也不难。


    她心里有了定数,才注意到两位妹妹都紧张地看着自己。


    留侯夫人林佑在生周会宁那年伤了身子,留侯周茂松第一次出使洼姚时,除了林佑,还带了两位婢妾。两位阿妹便是那时诞生的,她们年龄与周会宁相仿,稚嫩的面庞上有着相似的唇鼻,眼睛却都肖似自己的生母。


    但无论是周会容的杏仁眼,还是周会宜的桃花眼,此刻都充满了故作坚强和难以言说的脆弱。


    周会宁从前只与林成蹊相处,林成蹊欺侮她也爱护她,她没有被人这样注视过。她觉得很陌生。


    “这些儿日子,因为我在外头做事,叫你们受了些委屈,是不是?是许七娘不好,我做下来的事,当来说我,却不该说你们。”周会宁觉得心里酸酸的,悄悄将头昂高了些。


    周会宜红了眼眶,“怎能怪阿姊呢,只是,只是寒宵灯会……”


    “我从前常在溪山,又或者随外曾祖父出去云游,未曾见过寒宵灯会,想来是极为好看的。”周会宁温声说。


    周会容听出了言外之意,惊讶地抬头,正对上周会宁温和的目光。心头一热,眼眶莫名发潮,“我倒不想去。如今再去,定会撞上南浦郡主和许七娘,平白被人欺凌泄愤一场。我只盼忍过这一时,待阿爹回来,于朝中辨明自身,‘囚中雀’的污名总有洗清之日,你的婚约也一定能保住。”


    “真不想去吗?”周会宁弯出一个小小的笑来,“今年为庆贺北境大捷,灯火定是格外好看的……”


    两位小娘子瞪大了眼睛。


    “设激将法的人如此煞费苦心,我看还是赴约为好。你们也随我同去如何?那许七娘欺侮了你们,阿姊不能干休的。”周会宁僵硬地作出胸有成竹的样子。“我知道这些日子运势正好,吉星高照,到了灯会那日,九鼎军定会好说话些。”


    吉星高照?


    二娘又在盘算什么呢?周会容注视着周会宁含笑的眼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说道,“若是要九鼎军说话,常与我往来的刘大娘,她府里倒是有些门路。只是她毕竟是个小娘子,未必真能说上话。不过使些银钱,让九鼎军通融我们传个话,想来是能成的。你觉得……如何?”


    “已经很好了。”周会宁很快说道。


    二娘果然是有什么事要做。周会容松了一口气,她先前总怕自己和周会宜的表现成了二娘的累赘,如今看来,倒像是帮上忙了?


    只是,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但临江仙的席位,倒是没有法子的。”


    “没关系,我有办法。”周会宁看了看桌上那几个漂亮的橘子,认真地说。


    周会容见她似乎成竹在胸的模样,忍不住把整件事在心里过了又过,迟疑道,“二娘,既然你说他们想方设法逼你出门,那临江仙上,会不会是场鸿门宴?要不……”


    还是别去了。


    “还有另一件事,今早,九鼎军转了封信来。”周会宁露出一个略有些苦恼的表情,打断了她的话,“信上说,阿爹三日后到,刚好能赶上圣人因莒山关大捷提前举办的寒宵灯会,还能在家歇一晚。不过灯会结束第二日,阿爹就得去朝堂自辩了。”


    这,周会容突然瞪大了眼睛,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拿眼睛定定望着周会宁,满是忧虑。一旁的饮花也吓得胖脸发白。


    是啊。周茂松回来后,只要跟袁文韶及幕僚说上几句话,再瞧瞧阿娘的近况,她这些日子撒的那些弥天大谎,就全要被戳破了。


    她要倒霉了!


    周会宁揉了揉眉心,两条纤长的眉毛仍然轻轻蹙着。


    真是太不公平了。她费心为留侯府布局,到头来却可能被问责。比起那风刀霜剑却能施展拳脚的庙堂,“小娘子”的身份实在太潦草,处处受制。


    谁想留在家里挨骂呢?


    哪怕临江仙是龙潭虎穴,她也要出门!


    其实,这些日子她本有些犯愁:虽说狗洞能让她悄悄出入,但灯会那日她要实施自己的计划,最好是光明正大地得到九鼎军许可才好。而对方此刻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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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方设法诱她出门,定会适时让九鼎军“通融”。这简直是瞌睡时有人递来了枕头。


    从这个角度说,她实在该谢对方,只是……她拿起一个橘子,闻着那淡淡的清香,神色有些复杂。可是对方来得实在晚了些,倒不如那人。


    至于临江仙上会有什么呢?


    不重要,因为没人会把陷阱设在万众瞩目的地方。


    重要的是,诚如三娘所说,花银钱、传口信自然都没问题。可最后回话的究竟是不是刘大娘本人,就不好说了。


    而囚雀最开心、最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必定是它刚离开牢笼的时候。


    ……


    ……


    “我本想着同爱慕袁大郎的人有许多,只要说袁氏有意取消与周氏的婚约,便会有人迫不及待。”许七娘面露得色。“谁知,竟然是王四娘亲自出马。虽说春猎后她便惦念着袁大郎,但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真的会当街将袁郎拦下,就像与我们有什么默契一般。”


    文斐听着许七娘的话,想了想,“王氏虽与我文氏在洼姚之乱上的立场一致,却也不可能为了激将周二娘主动牺牲一个女郎君。王四如此,乃是另有因由。倒是你,你祖母……节哀。我备了一份丧礼,此刻倒不好送过去。”


    许七娘脸色骤变,片刻后,她轻轻颤抖了一下,露出一丝哀色与难以掩饰的惶恐:“祖母是今晨过身的,只是,阿文,我阿娘说……”这会儿不好叫我阿爹将丁忧的折子递上去。洼姚之事未定,只恐让旁人摘了桃子,好歹撑过这一阵。”


    “你放心,阿爹与我都不会告诉别人的。”文斐轻声安慰,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伤感,“只是,阴山许氏这些年不易,全凭许世伯一人勉力支撑。此刻若离朝,便是将大局拱手让人。三年后风云变幻,即便有我阿爹保驾护航,起复之路也必艰难万分。”


    她顿了顿,目光怜惜地落在许七娘憔悴的脸上上,“我担心的是,三年后阿许你便要出嫁,若许氏声势不复以往,你那未来的夫家……我光是想想,便觉得不忍心。”


    不忍心,却又这般紧密地盯着鸿胪府,是为什么呢?许七娘没有问,因为,这是连许鸿胪都不敢问的问题。


    想到文斐提到的未来夫家,她紧紧捏住了自己的裙角。世族世婚世宦,阿爹欲重振许氏,她自然要联姻许婚。


    只是,所谓三氏两姓,想要与之回婚嫁,并不容易,这不是为了阿爹,也是为了自己,以及……始终为自己担心的祖母。


    她指尖悄悄蹭了蹭眼角,脸上已牵起笑意,“好在,留侯府里已经有了动静。”


    如文斐所希望的那样,周氏的婢女已经拿了金银去问那九鼎军的张副将。而张副将也按照与她的约定,没有允诺他们出门的请求,却收下一半的金银,答应向刘都尉府里的刘大娘传话。


    “只是我们与那刘大娘不熟悉,倒不知她可肯听我们的指令行事。”许七娘苦恼地说。


    文斐听了好笑,“找九鼎军私下说情,本就是上不得牌面的事。于时随意派一辆车出去,就说是刘大娘派车护送,为掩人耳目,不好张扬,难道她们还能知道真相?”


    到到时候的临江仙没有好戏,但鸿胪会馆之中,便要精彩了。文斐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浮沫。


    窗外日光正好,一枝寒梅的影子斜斜落在窗棂上,寂静无声,却仿佛有惊雷在其间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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