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嫁!”
赐婚旨意一到裴府,裴兰瑛便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见任何人。
她原以为这世会有所改变,可今日又和上一世如出一辙,而那一日他闭口不言,将她瞒得团团转,竟显得她像一个笑话。
春棠端着饭菜,急得面露难色,第一次见裴兰瑛如此生气,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劝她。
“姑娘,就算不嫁,也不该不吃饭啊。”
“他今日可来了府上?!”
她轻声:“还未。”
裴兰瑛呵笑,过去几日常来,想不到今日却不来,“我看他是不敢来!”
她猛地将门拉开,走出屋子。春棠被惊得往后连退几步,托盘上的碗筷险些翻倒,可还未将她叫住,她便衣袂飘飘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裴今尘一见到她气冲冲的样子就怕得很,昨日圣旨,今日又是赐婚,这一个两个皆不让他省心,逼得他头痛欲裂。
“你去告诉他,我裴兰瑛,绝不会嫁他!”
裴今尘实在无法,左右为难,“这是圣旨,哪有转圜的道理?”
他也实在是气,想不到霍凌秋这人颇无道义,要让靖元帝下旨赐婚,将路堵得死死的。
他更没有料想到这人要娶的竟是裴兰瑛,是他的妹妹。
昨夜醉酒,霍凌秋向他坦白,他差点没被一口酒呛死。他一夜未睡,天一亮,靖元帝赐婚的旨意便送进裴府。
裴义庆倒是欣喜接旨,又将那道圣旨好好收着。
“圣旨又如何?他分明知道我心有所属,为何还要厚颜无耻让陛下赐婚?”
她骂得狠,裴今尘都担惊受怕。
裴兰瑛握拳,指甲嵌进手心引起阵阵疼意,她跺了跺脚,耳上珍珠剧烈晃动,她咬牙切齿,“他凭什么?你不去,我自己去!”
裴今尘连忙挡在她面前,若是她亲自去,定要闹个鸡飞狗跳,可就算她去闹,也没有分毫用处,他拗不过她,终于服软:“好好好,我去,你好生在家待着,我去替你说。”
周涯刚从晦灵司回来,便见裴兰瑛蹙着眉头,眼带怨意地坐在正厅,她闭口不言,让人一时不敢靠近,免得冲撞了她。
“你还是不开心?”
他仍记得前夜回府路上她提起的那件事,想必她此刻忧思,定还是心念此事。
他坐在一旁,揉了揉她皱起的眉心,企图安抚她,“兰瑛,我有好事要同你说。”
她眉头渐渐舒展,可双眸间仍存恼色。
“晦灵司的侍卫都已离开岳安书院,那些书生不必被困,他们都能回家了。”
“当真?”她脸上终于浮现半分欢喜之色,“我先前去岳安书院看过,那时许多侍卫仍围守在外,想不到短短几日就离开了,为什么?”
那些书生到底是差点干出大逆不道之事来的,而有今日之变,定是发生了大事。
周涯挽起袖口,那原本藏匿衣物之下的硬朗筋骨露出,仔细一看,腕上还有浅白疤痕。他虽在京中为晦灵司使,可为武臣,他依旧要挥舞刀剑,受伤是不可避免之事。
“因为御史台,昨日陛下下旨,命张问安入御史台为御史。”
“张问安他接旨了?”
徐诲生前为御史中丞,却又因此而死,张问安会接旨,裴兰瑛实在不可置信。
“他今日便入宫面见陛下,正式入御史台。巳时,他又亲自来岳安书院,将书生放了出来。”
周涯赶到岳安书院时,那些书生已出了书院,而张问安一身宽袖绿袍,威风凛凛,与他先前见过的憔悴样子截然不同。绿衣之人抬眉挥袖,气度非凡,周涯愣了许久,差点没将他认出来。
裴兰瑛舒气,“幸好还有他在。”
“可他就难了。”
明明是件喜事,可见周涯拧眉,裴兰瑛也放心不起来。
“他虽护住了那些书生,可因入御史台为御史,那些书生将他痛骂一顿,说他有辱师门,不配为徐老先生的学生。”
今日,周涯仿佛又见先前他们闹着要上书的样子。他们一身正气,都是通读圣贤书的书生,敢想敢说敢做,似乎无有畏惧。在此关头,张问安接旨为臣,他们接受不了,更不领情。
裴兰瑛想得明白,更有些同情,“他们皆是徐老先生的学生,那日你说徐老先生是为台谏而死,他们总该想清楚的。张问安要接旨,也定有他的苦衷。”
“就算他不愿,可是陛下的旨意,无人能违背。”
他想,张问安接旨时,定是痛苦万分的,可是他没得选。
他们皆是臣子,站在君王脚底,悉心君王一呼一吸,而天子之命重如千钧,周涯便真切地体会过。
“周涯,”她又是失落,可比起方才,她已冷静许多,“君王的旨意,难道就真的不可违背吗?”
他不回答,却已成答案,裴兰瑛能领会。
“可是我不甘心,人人皆要为自己而活,凭什么要为一己私欲让旁人痛苦?”
周涯愣神,她说得义愤填膺,像是在为自己鸣不平。
“我不在时,发生了何事?”
“陛下为我与霍凌秋赐婚,婚期定在半月后。”
他脑袋一声炸响,终究是明白了。
“那你……想要嫁给他吗?”
先是魏希远提亲,又是陛下赐婚,一次次将裴兰瑛抵在刀尖,让她痛苦。
“我不愿意,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愿嫁他,只是因为魏希远?”
见周涯抿唇不答,裴兰瑛接着开口:“府中上下都觉得我今日无理取闹是为了他,其实不是的,我……”
她说不下去,难道告诉他是不想跳入火海重蹈覆辙?这样荒诞之事又有谁肯相信?
她宁愿这一生不嫁做人妻,都不会嫁给上一世她心中痛恨之人。
“你没有无理取闹。”
周涯清楚她的性子,自小她便是有主见之人,不愿被人逼着做事,而如今圣旨逼婚,便是她极其厌恶之事。
“可是我躲不掉了。”
良久,周涯才启声,他望着她那一双清澈的眼睛。视线相触那一瞬,裴兰瑛倏尔想起爹爹说的话,若是此刻让他为自己摘星星月亮,他恐怕也愿意。
“裴兰瑛,若你愿意,今日,现在,我就可以带你走。”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想要做的,都可放手去做。”
她错开他坚决的目光,心里竟生出前所未有的微弱恐慌,“那你呢?”
“我会陪着你,像幼时那样护着你。”
—
霍府气派,府上物件不多,但显得宽敞,霍凌秋虽已回京两月,可他府上却依旧没多少生活过的痕迹,就连侍从都很少。
他不喜繁杂,平日里也是简单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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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裴今尘径直走进他常在的墨斋,见他沉心写字,更是生气。
“此事,你想怎么办?”
他一把夺过霍凌秋手上的笔,深黑的墨沾染在两人手上。
霍凌秋抬头,眼下的伤痕仍在。昨夜裴今尘一气之下将杯盏砸在他脸上,顿时见血,到现在还发青。
他并未还手,只是受着。
裴今尘看片刻便匆匆移目,“伤可还好?”
他伸手揉了揉,刺痛得闭目,“你今日若还要打还要骂,我不还手。”
裴今尘眼瞪得大,“霍世卿,裴兰瑛还真是说对了,你果真是厚颜无耻。”
霍凌秋挑眉,听两人怒骂,还能笑出来,“她说我厚颜无耻?”
“她可是闹着不肯嫁你,又将你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遍,我听时还怕她骂得太重,你倒好,还真是别无二致。”
他不生气,继续闲心写字,“看来她还真是了解我。”
裴今尘哑然,他本就不快,心里堵得慌,“你让陛下给你两人赐婚,也不想想她愿不愿意。你分明知道她心里念着那人,又何必强人所难?”
“一开始不愿让她嫁给那人的,是你们。比起他,我更好。”
他颇有自信,丝毫没有愧疚。
“可她不喜欢你,你此番强娶,她会恨你的。”
霍凌秋终于顿笔,缓缓抬眸,“我会待她很好,她若要恨,那便恨吧,反正这世上恨我的人又不少。”
“你如此,我回去又该如何面对她?”想起裴兰瑛难过的样子,裴今尘不能不心疼,“皇命难违,霍世卿,你真是一点儿路都不留。”
他怒骂:“家贼难防!我还真未料想到,要娶裴兰瑛的人会是你。”
他们一同长大,彼此间太过熟悉,裴今尘知道他定会待裴兰瑛好,他也不敢对她有半分苛待,比起其他男子,他更信得过他。可所有事情来得如此快,他一时还是无法接受。
霍凌秋起身,还未开口。
“你是将军,整日舞刀弄剑,战场之上刀光剑影,朝不保夕,若有一日你死在疆场,裴兰瑛怎么办?”
这样的话他也曾说过,而此时裴今尘亲口讲出,他实在难以回答。
“你要在三年内夺下河湟,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此事有多难。宏图壮志谁没有,可又有多少人能做成?为兄长,我只希望兰瑛这一生顺遂自在,不陷风雨。”
他与裴义庆交谈过此事,对于河湟,从裴义庆口中便有了更深的了解。
百年动荡,多少豪杰名将都不能收归此地,而霍凌秋却要放出豪言,企图在三年内完成此举,实在惊天动地。
霍凌秋绷紧下颌,那双剑眉之下的双眸不自觉颤动,“若有一日我死在疆场,便是我一生负她,来生再还。”
裴今尘喉咙发紧,后悔自己说的一番话,他总忌讳在霍凌秋面前说死,而方才气恼,这样伤人的话却不自觉脱口而出,“那我最后问你,你娶裴兰瑛,究竟是因为喜欢她,还是要为了你自己?”
他启唇不言,喉间隐有痛意。
“不回答是吧?”
“那我今日就告诉你,裴兰瑛她是我的妹妹,是我裴今尘一生都要护着的人。我知道你心里定还想着徐老先生行刑那日张问安口中的事,我劝不了你,也干涉不了,可你胆敢让她陷入你那千难万险之道,便别怪我不念多年兄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