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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云山乱(三)

作者:珩山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雨珠噼啪,院中石缸水面阵阵涟漪。


    裴兰瑛本想今日与春棠在石缸中种些莲,等待夏日开放,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圆润雨珠下,她只好将此事搁置。


    春棠刚从前院回来,见裴兰瑛独自一人站在廊庑下发呆,缓缓走过去。


    “姑娘,屋外正落雨,湿气重,快回屋吧。”


    她还停在原处,“春棠,魏希远可有和你说些特别的事?”


    “特别?”春棠思来想去,“姑娘指的特别是什么?”


    “除了问姑娘手上的伤,其余的魏编修好似不曾提过。”


    再过五日便是靖元帝下旨赐婚之时,日子越近,她便愈发恐惧。那日在天长街偶然撞见,她猛地拉住魏希远的手,为的就是打消他请靖元帝赐婚的念头,她在赌他心里的微弱善念。


    “爹爹和哥哥在前院做什么?”


    一整个上午,他们都不曾来后院,许久未见两人,裴兰瑛随意问一嘴。


    “大人和公子在正厅议事,霍将军也来了。”


    听到他,她心猛地颤动,焦急起来:“他们在议什么?”


    春棠垂首,只是摇头,那时她不过远远看见,至于他们口中的话她不曾去听,更一无所知。


    正厅内,三人相谈甚欢,一杯接一杯酒水下肚,裴今尘最先撑不住,连连摆手,“不能再喝,再喝怕是要醉晕过去。”


    他脸通红,实在敌不过这两位酒罐子。


    “霍世卿,不过几年,你酒量真是大有长进。”


    霍凌秋扬唇,将杯盏放下,不再去喝,他虽面色不变,可脑子也有些晕乎乎。


    “若有一日你随我去边疆,军中那些实打实的酒罐子怕是要将你灌醉得三日都起不来。”


    边疆不及京城有众多消遣之处,每逢战胜,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喝酒吃肉已是他们最大的乐趣。而土酒又浑又烈,几杯下肚便让人脸红得发涨。


    那时他不过十几岁,于军中一众糙汉子来说就是一毛头小子,他们常借战胜这个由头给他灌酒,见他面红耳赤又笑得合不拢嘴,拿他取乐,还戏称他为“一杯倒的白脸将军”。


    裴义庆仰面笑得爽朗,“看来凌秋的酒量都是他们练出来的。”


    “这些年常在边疆,这次大胜而归,就多待些时日,别急着回去。”


    霍凌秋敬他一杯,“裴伯父,如今边疆得以安定,这次回京我已打算多待些日子。”


    裴今尘揉揉眉心,“老师上次说的事你可想好了?”


    裴义庆起了兴致,看向两人:“宋先生说了何事?”


    见霍凌秋不吱声,裴今尘索性直言:“自然是婚姻大事。”


    “我也正有意说此事,”提起晚辈婚姻之事他兴致更高,“凌秋今年二十有三,每回在边疆都要待上许久,还是早些考虑为好。”


    幼时家人皆在边疆,无人看护,霍凌秋便常在裴家生活,他又与裴今尘一般大,裴义庆将他当孩子看待。想起他们幼时在府上诵诗嬉戏的欢快场景,裴义庆心里暖洋洋的。


    他又唠叨:“想我二十三岁,今尘都出生了。”


    “我现在就盼着你两人早日成婚,家里更热闹些,不然以后兰瑛出嫁,府上更是冷清,我又孤零零的。”


    裴今尘失笑,“爹爹若是在兰瑛面前说这些,她怕是又要不开心了。”


    霍凌秋垂眸喝下一杯酒,此次回京,他不是没有想过婚姻之事,可眼下大事频生,他有些顾及不上。


    “你们母亲不在,此事也只有我能提了。”


    他神色不自觉哀伤,裴今尘闻此更是张口哑然,只庆幸裴兰瑛此刻不在。


    八年前裴母病逝,此后裴义庆并未续弦,五年前他又辞官远离官场,游走天地,踏足大梁山水,而裴兰瑛便由裴今尘照料,一年前他才长居京城。


    他将话往下说:“凌秋啊,你舅舅不在京城,也不知何时回来,有些话我就替他说了。”


    “战场与朝堂不同,那是真的以命相搏,这些你定比我们更清楚。我知道你心有顾虑,可人活在这世上,该有牵挂。”


    每回战事,裴义庆都要去寺庙为霍凌秋祈福,保佑他平安归来。靖元十年夏,裴义庆正在庆州,听闻边疆大战,霍凌秋身受重伤,他立时将公务全然撇去,不顾危险马不停蹄赶往边疆,一路风尘仆仆,未曾停歇。即便是在夏日,可边疆之地夜晚朔气刺骨,隐有危机,血肉与精神同遭凌迟,那时他才清楚知道这些年霍凌秋过的是何等艰苦日子。他也曾劝过,让他不要再走这条血路。


    京中虽无亲人,却有很多人牵挂他,即便不做军将,他也能成一代文臣。


    裴义庆在边疆待到秋天,便也劝到秋天,可他丝毫不动摇。


    他明白,他走这条路究竟是为了什么。


    也是在这年冬日,裴义庆辞去宰辅之职,彻底将自己与宦海剥离。


    霍凌秋垂首掐了掐指节,“裴伯父,我知道你们担心我,而这份担心,我也感同身受。”


    他意有所指,裴义庆与裴今尘都听得懂。


    “边疆之事我不能割舍,我想再等一等。”


    他话说明,裴义庆不好再劝,只是轻声叹息。


    “婚姻之事,还是得由你们自己来定啊。”


    “什么婚姻之事?”


    裴义庆刚喝一口闷酒,门外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裴兰瑛抬脚走进,站在三人面前,她蹙眉将指节按得发白,“爹爹在说什么?”


    裴今尘挑眉朝霍凌秋看了看,“自然是霍世卿的婚事,我们劝不动,你帮我和爹爹劝劝他。”


    他又打趣:“你与不少官家姑娘相识,若有机会,带他去见见,他说不定就变了心思。”


    方才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下,她不自觉松了一口气,自在地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她忽地目光一闪,笑得格外甜,霍凌秋心生诡异,她好似在盘算些什么。


    “不如就今日吧!”她拍了拍腿,直勾勾盯着霍凌秋笑,“不过我认识的几位姑娘和我一样钟情胸怀洒落,我让她们找找,定有姑娘喜欢凌秋哥哥这样的男子。”


    霍凌秋听得浑身不自在。


    自他回京,两人每次相见,她都极为生疏,有时甚至还躲着他,方才一声“凌秋哥哥”,真是听得他背后发寒,更何况,她的话分明是在揶揄他。


    裴今尘在一旁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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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笑,见霍凌秋冷着脸,他更是笑得脑袋发晕。


    “倒也不必如此急。”


    裴义庆朝她瞪眼,埋怨她说胡话。


    “凌秋可是大梁将军,战功无数,此次又是战胜归来。”


    裴兰瑛努努嘴,泄了气。


    “说不定陛下要赐婚,那时便不必纠结此事了。”


    她一下坐正,脑袋绷起一根弦。


    裴今尘点头附和,“先祖皇帝时就有将公主嫁与将军的事。”


    他转念一想,又觉不对。靖元帝虽有女儿,可公主如今尚是年幼,赐婚之事怕是不会有。


    裴兰瑛将衣裙抓得紧,神情丝毫不敢松懈。


    “婚姻之事,还是不要强求,他既不愿,又何必再劝?”


    她偷瞄霍凌秋,这句话,她正是说给他听,企图点醒他的。


    可他无动于衷,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裴义庆岔开话题:“回京快有两月,陛下可曾召你入宫?”


    他摇头,“这些日子我不曾入宫,不过今日来前小黄门传来陛下诏令,命我后日入宫面见陛下。”


    裴兰瑛猛地抬头,不假思索,“不能去!”


    几人立时发愣,皆没想到她会干涉此事。


    裴今尘反驳:“这是陛下诏令,岂是儿戏,陛下召见,哪有不见的道理?”


    皇命如山,上一世,裴兰瑛就真切体会过。


    她不肯罢休,却无力再驳。


    岳安书院之事她还能插手,她能阻止他们强闯宫门上书,却阻止不了霍凌秋入宫面见圣上。


    她很清楚,明明两者之间,上书之事后果更重,可她依旧无力,甚至连想都是大忌。


    “可是……”她不知如何劝阻,却不肯撒手,“你要和陛下说些什么?”


    霍凌秋依旧作答:“陛下要和我说的,自然是陛下想知晓的事。”


    上次拦住岳安书院书生加上今日不敬皇命,裴今尘觉得她真是越发胆子大了,他实在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三番两次傻傻地莽撞行事,这和她过去温和守礼的样子完全不同,若再放任,还不知道她将来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裴义庆终于开口,“兰瑛,回后院去。”


    他仍有为父慈爱,话说得不重。


    裴今尘已不知整日提心吊胆地在父亲面前替她瞒着岳安书院之事究竟是为她好,还是在害她。


    可她不肯走,还坐在原处,一声不吭。


    霍凌秋察觉她心有不快,稍加思索,“若那日有事想同我说,我会等你。”


    她抬眸,正撑着扶手想要起身,府上小厮着急忙慌地跑到裴义庆面前,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裴义庆:“何事?”


    他垂首,声音发颤,“大人,魏编修来了。”


    裴义庆抬眉,面露笑意,“匆匆忙忙的,我当是有什么大事。既然他来,让他进来便是,我也许久未见他了。”


    裴兰瑛转身朝外望,她盼着他来,此刻却也心生慌乱,掌心渗出汗来。


    “可是大人……”他不敢轻易离开,支支吾吾,又看向裴兰瑛。


    “魏编修今日来,是向姑娘提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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