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怜月报出的地址是朝曦区的一处国际公寓。
黑色的SUV矫健地在车流间穿梭着，车上的对话依旧以俄语在进行。
男人目不斜视，像是随意闲聊：“秦小姐不是B市人？”
“是。我来B市才一年多。”秦怜月回答得很是坦诚，“回国后我就直接来这儿了，S市的熟人太多，我想看看离开舒适圈后自己会不会被饿死。”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安德烈意料。
他微微侧目，少女冲他狡黠地眨眼，再次露出出这个年龄段应有的娇憨与张扬。
“很了不起的想法。”
男人对此报以一个了然的微笑。
他评价道：“秦小姐的俄语真的很不错。”
秦怜月也礼貌回答：“伊万诺夫先生的中文也不赖。”
空气再次归于静谧，安德烈的手在中控屏上轻触几下，慵懒的慢爵士开始流淌。
一路无话，随着眼前的橙黄缓缓爬上了红色，车速也逐渐趋于缓慢。
蓝调国际公寓近在眼前。
“伊万诺夫先生，或许能把我在公寓门口放下？”少女偏头，她有些羞赧地吐舌，“我看SKT的灯还亮着……刚刚才看到SA给我留言新款到了……”
SKT商圈是B市的顶奢地标，就与蓝调公寓隔着一条街。
灯变绿了，这位俄罗斯男人踩下油门加快了车速。发动机轰鸣，却在变道线利落地掉头。
安德烈神色笃定，透露出一股不容反驳的强势：“SA的留言通常意味着不容错过的好东西，恰好我对自己的眼光有些自信，或许我能为您提供一些参考。”
不懂见好就收，得寸进尺、顺着杆子往上爬的狗崽子！
秦怜月心底暗骂一声，却又不得不扯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甚至有些被取悦的微笑。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不着痕迹地滑动两下，陆续点进了几家SKT顶奢品牌SA的朋友圈。
“当然。”少女声音轻快，听不出半分勉强，“能由伊万诺夫先生担当时尚顾问，我求之不得。”
SKT商圈，Gucci专卖店。
“秦小姐，晚上好。”
二人一走进店内，穿着西装套裙的SA就迎了上来。
她的目光在少女气度不凡的男伴身上停留了片刻，调笑道：“还是第一次见秦小姐带男伴来呢。”
“晚上好。”
秦怜月颔首，态度友善但并不热络。
她介绍道：
“这位是伊万诺夫先生，我的一位商业伙伴。我们刚刚结束了工作，想顺路来看一看这一季的新品。”
“当然没问题！”刘悦带着客人们往二楼走去。
她与秦怜月确实说不上熟络。
这位秦小姐偶尔会来买些东西、给她保养得当的包包们做些护理。但她不得不承认秦怜月是一位看起来低调且有背景的客人
——她今晚的男伴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二楼的地砖是姜黄与黑的撞色，墙上则是绵密的欧式软包。迎接他们的首先是穿着精致的人台，而后是打着聚光灯的展示台。
刘悦行云流水地绕到了内侧黑色的玻璃展柜前，中间几层单独摆着几只小巧的手提包。
“这些都是最新款的玛格丽特皇后系列，特别适合秦小姐的气质！”她拎出其中一只递过来，“这款颜色很特别，年轻女孩们都很喜欢！”
这是一只由粉、白、红、靛蓝四色构成的小挎包。
样式复古，却没有传统的Gucci大logo，锁扣处被一只镶满碎钻的金色蜜蜂所替代。
秦怜月接过，入手沉甸甸的。
不得不承认，正红与靛蓝是一种永不过时的成熟配色。
但是上层的奶白以及挎带、吊牌处的嫩粉很好地中和了这一点，为这份设计添上几分少女的灵动。
秦怜月从善如流地将包挎在小臂上，转头看向安德烈，她目光踌躇：
“伊万诺夫先生觉得如何？总感觉这款对我而言有些太过稚嫩了……”
“不，恰恰相反，非常合适。秦小姐或许不应该如此压抑天性。”
安德烈语气诚挚，他再次不动声色地观察眼前的少女。
秦怜月照了照镜子，恋恋不舍地将包包还给了SA：
“请帮我拿一下红色那款——”
红色的蜜蜂包来到她的手上。
虽然是同一个版型，但是这款的样式无疑更加保值。
包包的表面是Gucci经典的老花布，再辅以红色的包边。
成熟稳重，无可挑剔。
少女悄无声息地靠近男人身侧，她踮起脚尖，吐出轻巧而隐秘的俄语：
“伊万诺夫先生，您知道的，我不想太多的依靠家里……我需要挑一个不会出错的款式，或许还能为我节省一笔小小的零头……”
她眨眼，神色狡黠，随即做了个拜托的表情。
秦怜月直起身子，再次挽起挎包：
“非常经典，您认为呢？”
“很显然，秦小姐带什么都不会出错。”
安德烈的声音平稳，像在陈述事实。
男人极其自然地接过了SA手中的撞色包包，随意把玩片刻：
“请将这两只都包起来。毫无疑问——它们都选择了秦小姐。”
SA拿着卡欢天喜地地走了。
少女的脸上未见波澜，平静地如同只是收到一束鲜花，嘴角却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
“伊万诺夫先生，您总是那样让人无法拒绝……”
“那么作为回礼，或许我能邀请您共进晚餐？”
“这附近有一家餐厅的鱼子酱与伏特加经常勾起我在圣彼得堡读书时的回忆……您大概也会喜欢。”
T市某快捷酒店会议室
会议室里没有人，宋微声是第一个来的。
他坐在靠窗的最角落，这个位置侧对着门，可以让他快速观察每一位进来的选手。
还有一种大概类似于差生课堂上躲避老师的心态，坐在最后一排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陆陆续续的有练习生们进来，单人的是少数，大多成双结对。
场上的男孩分为两种类型，不修边幅的与精心打扮的。
不修边幅并非指男孩们邋里邋遢，只是单纯的没什么偶像包袱。
为了方便做造型，大部分选手的头发都比较长，如果不刻意打理就是一头能遮住眼睛的顺毛。
简单点来说——一股需要专人伺候的直男模样。
这其中又有一部分人带了帽子亦或是口罩，显然还是有些在意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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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的形象。
另一种解释起来就简单很多，也可以被称之为服美役。
字面意思，抓了头发，穿着时尚，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自身的魅力。
四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孩在他身边隔了一个空位落座，宋微声不由自主地多打量了他们几眼。
“熠然哥……为什么这么多人在看我们？”
说话的是一个带着黑色渔夫帽的男孩，他坐到了宋微声身边。
一身黑还不忘带个黑口罩，头一低完全就是个黑色人形台灯。
宋微声暗自翻了个白眼：穿成这样，有谁能忍住不看你们才叫奇怪好吗。
“可能因为我们比较帅？”
带着白色鸭舌帽的男孩讲了个冷笑话。
他下意识拉低帽檐左右望了望，随即对上宋微声的目光。
男孩干笑一声，手指晃了晃：“嗨……”
宋微声也晃了晃手指，算是打过招呼。
黑色台灯扭头看了宋微声一眼，似乎忌惮自己讲话被偷听。几个脑袋凑到了一块，开始叽里咕噜地说小话。
这些练习生果然一个个都是人精啊。
宋微声撇嘴，面色不显。
又是一位男孩走进来。
场上的空位很多，但他却七拐八拐地在宋微声身前落了座。
男孩长得很周正，带了一副标准的圆框眼镜。一头黑色的顺毛没做造型，看起来很是乖觉。
当他走近时，宋微声才感知到他的高大……
至少他站着的时候对坐着的宋微声来说是明晃晃的压迫感。但又因为脸部线条过于柔和，所以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
他与宋微声对视了，随即客套地点了点头。
宋微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背影：
休闲西装，垂感良好，不知道贵不贵。
入座没多久，前排的大男孩又突如其来地站了起来。他朝着门口招了招手，低声喊了句“许老师”。
进门的男人看起来三十来岁，棕色头发烫了头，侧背碎盖。穿着白色高领内搭、灰色羊毛开衫与西装裤，架着无框眼镜，姿态随和。
看到熟人的许砚书有些诧异，但是随即就转化成一抹苦笑。他大步走来，与男孩打了招呼低声闲聊起来：
“行舟也来参赛啦？签了哪家公司？一个人吗？”
“聚声唱片，我一个人来的……”沈行舟点了点头，解释道，“父亲朋友介绍的。”
“嗯。聚声的老板是不错，老沈和雅芝姐肯定为你精挑细选过。将来你要是走创作路线也不赖……”许砚书由衷评价，又自嘲似的笑了笑，“见到我是不是很惊讶？”
“嗯，是有点。”
“在幕后待得太久，难免想出来透透气……老沈知道了怕是要笑我了。”男人叹了口气，又随口扯开话题，“早知道你也来，咱们不如做个搭子呢。”
“不会的。创作者想要被看见，是人之常情。”沈行舟认真道，随即又补充一句，“许老师的作品，非常优秀……与您的那次合作，母亲也经常赞不绝口。”
宋微声眉眼低垂，对身前的二人身份有了大致判断
——这个叫行舟的男孩家世显然不一般，至少在这个圈子里有些关系。然后这位许老师，听起来倒像是作曲家、音乐人之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