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来了个熟人。
走廊里的脚步声有点明显。男孩是跑过来的，却又在会议室门口减速。
他穿了件柠檬黄的连帽卫衣和牛仔裤，没化妆没做头发也没带口罩，走进来时候脸甚至还红扑扑地喘着气。
未成年又来闯男模秀场了。
宋微声皱眉。
好狼狈，怎么天天都这么狼狈。
陶语的目光扫过会议室里黑压压的人群，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低调地贴着墙跟轻手轻脚地往后排走。
见男孩走近了，宋微声下意识侧过头去，假装看风景。
他坐在窗边，这个动作并不突兀。
但他身侧有黑台灯五人组为了保持距离刻意留下的一个空位，此时仿佛是为这位的老相识量身定做的。
他并不是很想跟陶语坐一块。
“呼……你好，我可以坐这吗？”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宋微声调整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嘴角，堪堪转过头去。
“咦——小陶！怎么是你？！好巧呀！”
他眼睛弯了起来，面上绽开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啊！声声哥！”男孩也愣了一下，撩开自己略长的刘海发出一声低呼，“我就知道你能通过面试！”
“唉！当时走得急，忘了跟你加个微信之类的……不然咱们可以申请住一间搭个伙啊！”
宋微声现学现卖，抄了许砚书的话术，前排的二人浑然不觉。
“没关系呀，说不定咱们后面还真能分到一个宿舍呢！”
陶语坐下来，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他毫不掩饰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大哥哥的依赖。
“你说的对，还真有可能！”
宋微声点头附和，笑容无懈可击。
少年暗自祈祷：
苍天啊……给他分配几个自带热度的选手当室友吧，可千万别是这个笨小孩啊。
电梯间
陆慎是最后一个进电梯的，他按下“6”，顺带按下了关门键。
当老妈子的感觉……真是新奇啊。
少年倚靠在电梯壁上，闲适地双手插兜，还不忘巡视一下几位队友们的状态。
周家少爷今天带了一条橙红色的丝巾，系得周正，在领口处露出鼓鼓囊囊的结。
陆慎经常对他的丝巾收藏量感到惊叹。自二人成为同事以来，他就没见过重复的样式。
周泽栩抿着嘴又解开了一颗领口纽扣，松了松塞在衬衫内的丝巾。
摩挲一下裤袋里幸存的手机，陆慎突然想逗逗他。
“想不到自己的备用机全军覆没了吧，泽栩。”
他观察着男孩的表情，语气里多了几分挪揄。
“……无聊！”
周泽栩的表情瞬间僵住，头撇过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噗——”
不知道谁没忍住，一声窃笑在这个密闭空间内炸开，男孩们都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盛世互娱六人组，三间房。
选管走的时候拿着二十来个手机，其中有五个是周泽栩一个人提供的。
虽然全军覆没是有些悲伤，但这件事单独拎出来又很有节目效果了。
陆慎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又很快收敛起来。
二人关系其实算得上不错。
本来以为自己多了个少爷型号的同事……但是周泽栩这个人，其实还蛮有意思的。
周大少爷的四个备用机放在行李箱的网兜夹层里。
选管敲门时，他的行李箱大大咧咧地摊在过道上。他浑然不觉地开门，直接把鬼子引进村
——片甲不留。
嗯……再加上这个反面教材起了带头作用，选管搜查盛世互娱时都下了翻苦功夫。
“笑什么！你们的手机不也被收了吗……”
笑声太大，周泽栩的脖子上爬上一抹可疑的粉色。
可能是被丝巾染红了吧。
陆慎面不改色：“没事，交上去之前我已经给经纪人发消息了，让他赶紧再多买几个手机和模型机快递过来。”
顿了顿，他一脸正色地补充道：“这次可要藏好了。”
“不愧是慎哥！是真的谨慎！”
“哦！慎哥万岁！还得是慎哥出手啊！！”
一听这话，男孩们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又在队长的眼神示意下克制下来。
陆慎向前走了一步，来到周泽栩面前。
他抬手抚上男孩的领口。
周泽栩想躲避，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
陆慎将他的丝巾解开、抚顺、重新系上，然后塞回衣领里。
男孩下颚线紧绷，强忍着没有打掉他的手。
“不要老是板着脸，泽栩。”陆慎替他整了整衣领，压低声音，“从现在开始，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暴露在大众视野中。”
盛世互娱的练习生们走进了会议室，理所当然地引起一阵喧哗。
陆慎神态自若地接受着人群目光的洗礼，嘴角始终挂着谦和的弧度，似乎根本听不见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而周泽栩却对周遭试探性的目光感到抗拒，他的唇又抿起来。
冷淡、疏离，他的保护色。
“陆神！”有个顺毛带着口罩的男孩站起来，他冲着一行人挥手，“我是你的粉丝！你可以坐我旁边吗！”
“当然可以。”
银发少年点头，极为友好地带着队友们入座。
三个加六个，九个。
第三排还剩一个空位。
坐在角落里的宋微声看向几乎满满当当的第三排，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下耳垂。
跟高人气选手搞好关系吗？
好狡猾……但是现在换位置过去也太过刻意了。
“他们好帅哦声声哥……”
坐在一旁的男孩揪了揪少年的衣摆。
宋微声已经麻木了，还好他今天穿的是带帽卫衣+牛仔外套组合。
便宜大碗，耐造。
他反手捏住陶语的脸，威胁似反问：
“你声声哥帅还是他们帅？”
男孩的脸很软，全是青春期应有的胶原蛋白。
宋微声玩得有些起劲了。
“唔——声声哥……帅！”
陶语没有反抗，含糊地吐出自己答案。
嗯。
宋微声心满意足地松了手。
桑维进来时，身后足足跟了六位少年。
足足七个，比盛世互娱还多上一个。
男孩穿着复古的长袖衬衫与针织马甲，金发曲卷，闪闪发光像永不褪色的绮丽人偶。
周遭的议论声也不少，他始终眉眼弯弯，四处朝着与自己目光对视的人招手。
对于这些高热度选手宋微声多少有点在意。
很显然，这些自带粉丝、话题的热门选手出道的概率更大……
本就不多的出道位更加紧张了。
“嗤——皇太子跟他的伴读们来了。”
声音不大，但攻击性不小。
嘲讽的人与宋微声他们离得近，所以他俩都听到了。
陶语看了宋微声一眼，神色不安，明显不敢说话。
宋微声视线微移，瞟向出声的男人。
是黑色台灯五人组之一。
他是离宋微声最远的那位。
皮夹克，工装裤。灰色的包头帽配口罩，上面架着副墨镜，看起来像颗圆润的卤蛋。五人组的同款看不见脸。
对黑怕人的刻板印象增加了。
啧，好酸。
这儿又没摄像头，这么刻薄也炒不了real人设啊。
宋微声腹诽。
早在进会议室之前他就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这次似乎只是单纯的开个会，没有任何摄像设备。
一旁的四个男孩都噤了声。
戴着白色鸭舌帽的男孩俯下身子，趴在桌子上伸长手指在灰色卤蛋前敲了敲。
“唐熠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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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管我！”灰色卤蛋继续输出。
被点名的男孩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解释：
“那个，我没想管你……不过你在这里这么说，多少有点影响不好。”
“我说的就是事实。”
灰色卤蛋冷哼一声，直接起身换了个座位。
周遭有几个刚刚发现骚动的练习生，见好戏散场，颇为遗憾地收回目光。
“唉……跟凌溯一起上节目也太倒霉了吧！也不知道公司怎么想的……”
一位队友小声抱怨。
“初舞台需要个vocal嘛……”唐熠然当和事佬，“初评级结束大家就要分开了。”
黑台灯一把扒拉住他，语气浮夸：
“熠然哥我不想跟你分开！”
男孩的动作有点大，一缕深蓝色的发尾露了出来。
唐熠然捂脸，不忘把他推搡下来：
“有摄像机时候可别整这套，我怕有人说我们用力过猛。”
队友看不下去，打岔道：
“说起来island怎么变七人组了？之前不是五个吗？”
island又是什么？岛吗？
认真听讲的宋微声有些困惑。
“声声哥，这里气氛也太奇怪了……”
陶语显然没见过男人们的勾心斗角，他凑过来，小心翼翼地念叨，生怕被旁人听见。
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孩，宋微声突然和颜悦色地笑起来：
“小陶过来，离我再近点。”
“声声哥…我俩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别说话！”
陶语半趴在桌面上，形成了一层天然的屏障。
宋微声面不改色地打开搜索引擎，还不忘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他迅速输入了“island”。
界面跳转，一大堆图片与视频跳了出来，站在c位的桑维甚是醒目。
哦，那个维维的组合。
宋微声撇嘴。
原来是五个人吗，估计进节目前又随便塞了两个打包的吧。
背对着宋微声的陶语，显然不知道他在做些离经叛道的大动作。
随手点进一个视频，波光粼粼的泳池中金发少年被簇着泛舟，显然公司没少下血本。
一张有些眼熟的脸蛋一闪而过，宋微声按下了暂停键。
呃，闪得太快，按下暂停键时又来到桑维的特写。
宋微声皱眉，单手操作，小心翼翼地往回拉。
在此期间，选手们陆续进场，会议室里渐渐坐满了。
一百个男孩聚在一块，隐隐也有些菜市场的潜质。
“咚咚——”
门被敲响了。
原本叽叽喳喳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刚刚还在偷用手机的宋微声一个激灵，瞬间将手机塞到桌子深处。
门是开着的，一位男性站在门外，平静地扫视在场的所有人。
他带着帽子，穿着夹克衬衫与牛仔裤，袖子卷起，露出精壮的手臂线条，戴着表与檀木手串。
宋微声眯眼，很快确定他的身份。
是面试现场那个坐在c位的评委。
男人拿着一个硕大的纸箱走进来，放在讲台上。空气很安静，他的目光掠过台下，与每一位看向他的少年对峙。
宋微声看向他，很难形容那种眼神，比秦怜月的目光还要赤裸直白，就好像……
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男人说话了，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所有人听清：“同学们，晚上好。我是陈诺，《闪耀吧练习生》的总导演。在面试的时候已经与大家见过面了。”
他笑起来，看起来和蔼不少：
“接下来四个月里，将由我陪伴大家一起度过……时间紧任务重，咱们长话短说。”
陈诺拍拍桌面上的纸箱：
“这次将由抽签决定大家初舞台的表演顺序——同时也将决定你们明天彩排以及宣传物料的拍摄顺序……祝大家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