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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第 37 章

作者:许归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虽预料到容舟可能会大事化小,但谢逢华还是低估了容舟的威慑力。


    有容舟从中调和,原本牵扯几家恩怨的互殴变成了学子之间的小打小闹。


    谢逢华看着互相鞠躬道歉的几个学子,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事后,周其卿面色不善,一句话也没说,扭头就走。


    那几个学子脸上淤青未消,满脸的不情不愿。


    待周其卿走远,谢逢华唤住那几个欲离开的学子,“为何诋毁长公主?”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磨磨蹭蹭相互推卸半天,其中一人被推了出来。


    那人瞪了同伴一眼,对谢逢华施礼,道:“谢娘子,众所周知的事情,谁不是心知肚明,我们只是将旁人不敢说的不敢做的做了出来,为何偏偏揪着我们不放?”


    “周所周知便是真相吗?”谢逢华正色道,“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不过逞口舌之欲,又有谁真的在乎背后的真相。长公主杀敌军,护家国,也曾庇佑大夏一方安宁,众人选择忽略她的光彩,以口舌诛杀她的亲人,你们自诩的正义,不过是踏在他人的血肉之躯上行小人之行罢了。”


    “谢学监,这话严重了罢。”刑部之子不满,“我们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反倒是他周其卿,仗势欺人,为虎作伥,欺凌弱小。当初谢学正不过当堂批评他几句,他竟指示同舍推谢学正下水,谢娘子既是谢学正妹妹,又为何总是偏向罪魁祸首?”


    谢逢华一怔:“下水?”


    瞧见谢逢华满脸疑惑,身侧人立刻用胳膊肘捅那人腰窝,示意噤声。


    “是他指使……”谢逢华一时间竟捋不清,抓住那人衣袖,焦急地问,“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周其卿指使推我兄长落水’?”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眼珠一转,倏然换了副悲天悯人的腔调,道:“谢学正自打来了太学,日日被周世子针对,我们畏惧周世子的威慑,不敢出言相助,凡是帮谢学正的,皆被那些人教训了一番。甚至谢娘子来了太学,凡是与谢娘子说过话的,都被周其卿……这些事,谢学监竟一点不知吗?”


    浑身血脉逆流冲击天灵盖,谢逢华僵在原地,过往回忆如走马灯在她眼前掠过,一阵冷风裹挟着绝望的悲吼,如同毒蛇般缠绕住她的脖颈,勒得她喘不过气。


    直到有人轻拍她的肩膀,谢逢华骤然惊醒,看向来人。


    章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幸灾乐祸道:“谢学监这是怎的了?唤您好几声都没听见。”


    谢逢华抬眸,“周其卿欺凌同窗的事,你知晓吗?”


    “太学无人不知。”


    “谢学正呢?”说这话时,谢逢华喉咙间疼得几近撕裂,“是他让人……推我兄长入水的?”


    “哦,他啊……”窥见谢逢华苍白的唇色,章旭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尖,“周世子的性子您也是知晓的,他想做什么,我们哪里拦得住……”


    话音未落,只见方才被蹴鞠砸了肩都一动不动的谢逢华,此刻像是喝了雄黄酒般,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眨眼间便将章旭远远甩在身后。


    “这么心急啊。”章旭嘟哝,弯腰拾起蹴鞠,朝远方的同伴招呼,“我来了。”


    —


    容舟离开后,周惕守将周其卿唤到祠堂。


    当下人都退出去,门闭合的刹那,一巴掌重重落在周其卿的脸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天天净在外惹是生非。”


    血腥气在唇齿间弥散,颊上灼痛,想必已破了相。


    周其卿垂眸,将血痰咽回腹中,“父亲,儿子维护母亲也有错吗?”


    “我大夏的长公主何时需得你出面维护。”周惕守睨着与自己有七八分像的儿子,心中厌恶更甚,“你少在外惹事生非,才是孝敬长公主殿下。”


    周其卿眉头微蹙,一张口,所有的怨气像是有了宣泄的地方,倒豆子般尽数倾泻而出:“那些流言蜚语在民间流传,究竟是长公主无思无虑,还是父亲有意纵容?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又能从中获得什么?”


    “一、家、人。”短短三个字,周惕守反复咀嚼许久,冷笑道,“周其卿,你母亲太惯着你,才教的你如此无法无天!”


    “今夜你就跪在这里,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见我!”


    说罢,周惕守拂袖而去。


    他们父子总是这般不欢而散。


    他们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面红耳赤,吃着一桌饭却说不出一句使对方满意的话,父子间如此,夫妻间亦如此。


    有时周其卿不得不怀疑,眼中尽是利益和算计的父亲,在这十多年中,可曾有一刻真的爱过他们母子。


    一排排先祖牌位在灯火中泛着莹莹烛光,周其卿呼出口浊气,跪坐在蒲团上。


    晚些时候,有人来送饭,却被父亲身边的看守借口驱走。


    后来,周燕飞来过一次,却连门槛都没踏进来,隔着数尺,遥遥对着他挺直的脊梁哭。


    看守的仆从不敢动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姐,只好去将二夫人唤了来。


    二夫人姗姗来迟,看着他未有丝毫动摇的背影,只问了一句话:


    “明日的课还上吗?”


    不能科考,就没办法做官,做不了官,握不住权,就没办法保护身边人。


    周惕守从乡野匹夫爬到宰相之位,娶公主制皇帝,腥风血雨夹杂着苦难,磨砺出最自私的心脏。


    好不容易得到手的东西,又怎能允许旁人染指?


    即便那人是亲人、是发妻、是亲生儿子——可那又怎样?没有皇帝赏识,没有公主提拔,一个靠卖亲人清白上位的伪君子凭什么心安理得坐在宰相的位子上趾高气昂。


    他也不过是为了维护可笑的自尊心罢了。


    “上。”周其卿嗓音沙哑,“一定上。”


    再次遇见周其卿,已是两日之后。


    与其说是偶遇,不如说是冤家路窄。


    今夜在御青阁耽搁的久了,朝廨舍走时,路上归舍的学子已寥寥无几。


    谢逢华低头想着事情,一时没注意前方的路,迎面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抱歉,我——”


    看清眼前人时,谢逢华咽下呼之欲出的道歉,只恨自己头上不长角,不能一下撞死他。


    几日不见,周其卿面色更憔悴了些,看向她的目光依旧没什么温度,“你在躲我?”


    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谢逢华想。


    “世子倒真是会开玩笑,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何要避您?”谢逢华随口敷衍。


    周其卿说:“我找了你几次,你分明人在屋内,却派人传话说你不在,谢学监,我这双眼睛长得好好的,怎么就被你当做瞎子了?”


    虚伪。


    忆起这些天从学子口中得知的事情,再看眼前人,谢逢华没由得生起一股烦躁。


    “世子既知我在躲您,又何必纠缠不清,反让人落了口舌,牵连世子。”


    一口一个世子,这是她心情不快的征兆。


    周其卿茫然无措,本能去拉拽她的衣袖,却被她侧身躲过。


    冷月坠在她身上,凝成一层薄薄的寒霜。


    周其卿不敢碰,不敢闻,怯弱藏起手,不敢再近身一步。


    “谢娘子,我做错了什么?”


    谢逢华轻笑:“世子这出戏唱得惟妙惟肖,在下迷了眼,辨不清,一时不慎着了道,成了戏中人。怎么如今入戏太深,连世子都分不清戏台和现实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种名为“恐惧”的气息萦上心头,周其卿张了张口,千言万语塞在喉咙间,哽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你都知道了。”


    谢逢华看着他,只字不言。


    她的眼睛里有愤怒,有悲伤,有懊悔,有……


    千丝万绪蒙蔽了她的眼睛,周其卿拨开云雾,却怎么也寻不见自己的身影。


    “应时……”


    “世子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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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唤我学监。”


    周其卿抿唇,苦笑:“您说过要利用我的。”


    “……”


    谢逢华垂眸,“我们扯平了。”


    “一句‘扯平’就把我打发了?”周其卿气极反笑,“谢逢华,分明是你先开的场,现在说走就走,把我当成什么了?”


    说着,周其卿上前一步,倏然拉近了二人距离。


    “我准你利用,准你踩着我步步登天,准你对我用之如饴,弃之如履,然后呢?我换来了什么?”


    少年身形高挑,如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徒增了危险的压迫感。


    谢逢华不喜这种压迫,本能想要逃离,却被他按住肩,一阵天旋地转,灼热的气息如夏季潮热,骤然将她包裹在怀中。


    “你放开我!”


    谢逢华推搡着挣扎,反被后脊的臂膀锢得更紧。


    “谢逢华,你利用我时,可曾想过,我也对你图谋不轨?”


    想过。


    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太过炽烈,谢逢华又不是只知读书的呆子,又怎会看不出,这份浓烈暗恋下,那份渗入骨髓的蛊毒般的占有欲。


    谢逢华不断劝慰自己,那只是情窦初开的新鲜感,是缺爱者对温暖本能的依恋。


    她想过种种,唯独轻视了周其卿的执着和疯狂。


    溺水之人握紧唯一的救命稻草,即便那根稻草已溺死湍急的河中。


    “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


    欲望将心脏腐蚀得残朽不堪,所有伪装、乖巧在此刻原形毕露。


    谢逢华看着他的双眸,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我对你,自始至终,只有利用。”


    周其卿也笑了,“谢娘子,您究竟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太学千百余人,你偏偏只选择我,偏偏只有你识破了我的伪装,难道不足以证明我们天生契合吗?”


    “利用又如何,你需要我,恰好我也需要你,为师也好,为夫妻也罢,只要你还在华京,还在大夏,我就有千百种方式将你牵在身边。”


    谢逢华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你简直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周其卿只手擒住她的手腕,反制于身后,“怎么,当年打探我的消息时,就没人告诉你,我非广纳河川的君子,而是睚眦必报的小人吗?”


    谢逢华咬牙咽下呼之欲出的哀鸣,怒目而视:“你……你都知道……”


    “起初我以为你只是对我情有独钟,不过章旭告诉我,你给他一笔钱,让他帮你留意太学的周世子。”看着她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头,笑意更深,“谢逢华,华京水深,人心更是深不可测,岂是你三言两语便可揣度的。”


    周其卿没收力,那力道几乎要活生生捏断她的手腕。


    谢逢华被迫弯下腰,额头就势抵在他的肩臂,晕染出一片深色。


    “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章家算什么东西,也配得上与我同行?”周其卿垂眸,语气淡如白水。


    灵活的指尖嵌入掌心缝隙,稍一用力便撬开她紧握的拳。


    一根,两根……直至十指相扣,周其卿侧头,微凉的唇点了点滚烫的耳尖,“谢娘子,小声些,一会儿把人招来,您一张嘴可说不清。”


    “登徒子……”谢逢华重重喘了一口气,嗤笑道,“惺惺作态,真该让长公主殿下见识见识你这副小人姿态。”


    指腹摩挲着她的指节,周其卿沉吟片刻,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谢逢华,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旋即,手上力道骤散。


    谢逢华尚未反应过来,腰间忽然收紧,强行撑起她的上半身。


    下颌滑上一只粗粝的手,强行扳正她的头。


    望着那双半阖的毒眸,谢逢华心中大惊,尚未呼言,湿热唇舌先一步搅入口中,卷走了她所有的声腔。


    毒液侵蚀麻痹着谢逢华,使她四肢麻木,渐渐失去外界感知,直教她眼中、言中、耳中乃至心中只有眼前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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