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茶盏四分五裂,碎片崩了遍地。
周铭跪在冰凉的青砖上,任由手上被裂片划出一道道细小的划痕,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周铭只得将腰弯得更低,直至额头传来刀割般的刺痛,“世子息怒。”
周其卿坐在梨花椅里,手中攥着一枚月白香缨,冰冷的目光划过伏在地上的周铭,声希味淡:“周铭,你可知欺骗本世子的下场?”
周铭身子牢牢凝在地上,支支吾吾:“世子,奴才……”
许是厌倦,周其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行了,吓吓你而已,本世子又不是那些是非不分蛮不讲理的主子。”
明明笑着,他的目光却冷若冰霜,“去后库领二十杖,就当长长记性,让你记住谁才是你的主子。”
这惩罚不重,说明周世子却无责备他之意。
周铭松了口气,收拾了碎片残渣,道了句安好,蹑足退了出去。
门合上的刹那,方还挂在面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燕儿做事没轻没重也罢,现在连他的私事也要掺和,当真是被宠坏了。
还有父亲和二夫人……
听下人说,今夜父亲与娘亲又因二夫人闹了不愉快,看来明日请安时要小心些了。
经方才一番折腾,周其卿睡意全无。
手边别无消遣之物,周其卿遂又拾香缨,凑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忽远忽近,似有若无,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
周其卿抓不住那缕幽香,捏着香缨的手指越发用力收紧,好似攥住她一片衣角,使她为之驻足,从而再多看自己一眼。
“谢逢华……”
周其卿喃喃,闭目塞听,将香缨虔诚捧在手掌间,俯首贪婪汲取每一丝属于她的气息。
今夜注定无眠。
谢逢华躲在容舟身后,战战兢兢探出半个脑袋,在某道几欲杀人的目光中,壮着胆子说:“兄长,那时我真的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
“你闭嘴!”谢怀世仿佛被人踩了尾巴,瞬间暴跳如雷,“谁准你去周家,我就问你谁准你去那种地方的?”
若非明玥以身作栏死死抵着谢怀世,恐怕谢怀世早已冲上来将谢逢华揍成牛肉丸了。
“济民,你冷静些。”明玥满头大汗,七手八脚将还在熊熊燃烧的谢怀世按回椅子上,擦了把额头的汗,破罐子破摔道,“是我带她去的,要骂就骂我。”
容舟挡着谢逢华后退几步,摆明了是要护着谢逢华。
一个两个全和他对着干,谢怀世悲喜交加,捂着胸口,饶是他治的了太学那群顽皮的学子,却也对眼前这三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束手无策。
谢怀世气得说不出话,哆嗦着手指了她们半晌,又无奈落了下去。
见他冷静,明玥趁热打铁,忙递上一盏温茶,“济民,小妹也是为了你着想,虽说有些不妥,但那时的确别无他法。”
“别替她遮掩。”不知是气的还是呛到了,谢怀世重重咳嗽两声,抬手指向鬼鬼祟祟的谢逢华,“过来。”
谢逢华再三确认他手中没有趁手的物什,抿了抿唇,缓步挪到谢怀世面前。
“你说,”仿佛骤然苍老了十岁,谢怀世嗓音暗哑,疲惫涌上眉眼,“你和周世子做了什么约定?”
谢逢华下意识看向明玥。
明玥轻轻摇头,神情大意是注意言行,别再惹谢怀世生气了。
谢逢华委决不下,可谢怀世摆明了一副“说不出所以然就要和她犟到底”的架势,明日休沐,谢怀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下去。
兄妹僵持片刻,谢逢华落了下风,绞着衣角,道:“世子说,他帮兄长引荐,作为交换,我要帮世子在策试中夺得甲等。”
没听到关于“以身相许”之类的字眼,谢怀世暗暗松了口气,转而亦有些狐疑:“只是这样?”
谢逢华点头如捣蒜,生怕谢怀世不相信,甚至三指朝天:“若有半句虚言,我终生不嫁。”
谢怀世:“……”
明玥:“倒也不必如此。”
旁观许久,容舟踱步上前,对谢怀世道:“方才接到周府来的口谕,后日一早周相踏访太学,让我们早做准备。”
事已至此,谢怀世别无选择。
谢逢华心虚别开视线,本能摸向腰间,反而扑了个空,这才想起香缨已转赠给了周其卿。
谢怀世的视线随着她挪动,注意到她不自然的动作,眸光沉了沉:“你的香缨呢?也送给世子了?”
谢逢华讪讪背过手,“许是落在周府了。”
左不过身外之物,谢怀世倒也没深究,冷哼一声,转身回房继续生闷气去了。
谢逢华左瞧瞧右看看,想拉着明玥说些什么,另一道人影先她一步拦下了欲离开的明玥。
容舟恼道:“他就是你那好夫君?”
谢逢华触火般缩回手,默默朝门外挪了两步。
明玥也没料到容舟在此时翻旧账,被拽住衣领子时还愣了两息,听清容舟的话,刚迈出去的腿慢慢收了回来。
装傻充楞是不可能了,谢逢华也帮不上什么忙,明玥憨笑,努力将她的手从脖颈上扒拉下去:“哎呀,瞧我这记性,把这事儿都忙忘了……”
容舟咬牙切齿:“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眼瞅着形势不对,谢逢华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拔腿冲出门,离开前,还好心地将门关好。
“白疼这丫头了。”
明玥气冲冲地想。
翌日,周其卿一早练了剑,沐浴更衣,草草用过早膳,便去了周夫人房中。
近身侍奉周夫人多年的姑姑道:“昨夜夫人睡得晚,尚未清醒,世子若不介意,不妨先吃盏茶,稍待片刻。”
“不妨事。”周其卿道,“方才听说母亲昨夜唤了府医,可是出了什么事?”
“世子多虑了,”姑姑道,“夫人吃了些酒,又吹了风,有些头痛罢了,昨夜用了一副药便无事了。”
周其卿将信将疑,抬眼却看到二夫人携着周燕飞朝这边走来,到唇边的话又咽回腹中。
待二人走到跟前,双方互行了礼。
见到紧闭的门窗,二夫人眉头微蹙:“已经辰时了,夫人竟还未醒来,我怎记得大娘子所服用的汤药中没有安神的成分?”
姑姑忙道:“从前没有,只是近日夫人总唤着失眠心悸,老爷便让府医在汤药中加了些镇定安神的药材。”
二夫人又问了周夫人近日的膳食,姑姑皆一一答应了。
二夫人倒是比他这个亲儿子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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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心周夫人。
周其卿收回目光,对二夫人施礼道:“崔娘子,我想与燕儿单独说说话。”
“你们兄妹之间尽管去说,世子不必多礼。”崔夫人平静道,“别走太远,待大娘子醒了,我派人唤你们。”
周其卿带着周燕飞走到无人的角落,打发随从去别处守着,这才开口道:“周铭可曾给过你一副珥珰?”
周燕飞错愕,旋即想到什么,脸上浮现一抹慌张:“哥哥此话何意?”
“那珥珰是一位小娘子抵给我的,周铭说你取走珥珰并答应归还,不知可有履行诺言?”
周燕飞道:“哥哥所托,妹妹自然尽全力践行。”
周其卿颔首:“路远日高,辛苦妹妹了。”
周燕飞想也没想,道:“这都是妹妹应该做的。”
周其卿久久没接话。
周燕飞疑惑,一抬眼,却撞见一双审度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笑容骤然僵在脸上。
“那日你根本没出府。”周其卿缓缓说道,“不然你怎么连那日下雨都不知道?”
一向伶俐活泼的嘴像是含了块饴糖,结结巴巴说不出半句话。
“我出去了的。”撞入他漠然的眼,周燕飞心下惶恐,忙道,“走到半路忽然下了雨,我,娘亲唤我归家,我就……”
周其卿环抱双臂,耐心听着她辩解。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种沉默是周其卿濒临愤怒的前兆,而与他血脉相牵周燕飞从未注意过这种变化。
似以为他纵容,亦或者压根并不上心,周燕飞在这种沉默中得到了错误的信号,误以为周其卿会像往日一般包容她的一切错误。
起初周燕飞理亏,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可说到后面,像是得了谁撑腰般,慢慢挺起了腰杆,“可是哥哥,那天下了那么大的雨,你怎知那人就一定会去?”
周其卿看着喋喋不休给旁人泼脏水的妹妹,愤怒之余,竟只剩无尽的悲哀。
从前连路边野花都不敢摘的姑娘,何时成了颠倒黑白不辨是非的帮凶?
天色阴翳,静默无风,潮湿的水汽沉重地压在每个人身上。
周燕飞终于觉察出一丝不对劲,立马止住口,怯生生窥着他。
周其卿吐出一口浊气,死掐着掌心肉才勉强克制住甩她一耳光的冲动。
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哥哥。”见他久久不语,周燕飞鼓起勇气,小心拉扯他的衣角,“那位娘子,对你很重要吗?”
原本浑浊的视线因她一句话骤然变得锐利。
周其卿低头,望向周燕飞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不可捉摸的怀疑。
周燕飞毫无觉察,依旧自顾自地说:“不如告诉我她是谁,明日我亲自上门向她道歉。”
“是想向她道歉,还是找她麻烦?”
周其卿眸光沉沉,拂落攀在衣襟上的手,“此事到此为止,别再干涉我的事,也别想就此机会找她麻烦,否则别怪我不顾往日情面。”
周燕飞骇然失色:“你,你要为了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乡野村妇,与你最亲的妹妹翻脸?”
“是。”周其卿居高临下,眼神近乎薄情,“周燕飞,事不过三,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粗鄙诋毁之言,我便没你这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