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哪儿?”
头顶蓦然传来声响,谢逢华身子一僵,就连呼吸也瞬间凝滞。
“呵。”
又是一声轻笑。
谢逢华咽了咽口水,数三个数,梗着脖子看向声源处,咬牙切齿念出那人姓名:“周、其、卿!”
围墙上,周其卿身着桉蓝长衫,马尾用玉簪束起,随着动作摇曳。
谢逢华环顾四周,并未有下人跟随。
于是问道:“你在上面做什么?”
“赏月。”周其卿双手撑墙,一个挺身,飞身而下。
周其卿掸去身上尘土,三两步上前,“你要去哪儿?”
谢逢华摇头:“嫂嫂让我在附近转转。”
“嫂嫂?”周其卿纳闷,“你说的是……明家主?”
虽不知为何他们都把明玥唤作“家主”,但那些虚名都与谢逢华无关。
明玥说过,日后无论是否和离,她永远是谢逢华的嫂嫂,是血脉之外的亲人。
“是。”
周其卿绕了会儿族谱,又道:“所以明家主的夫君是谢学正,而你是明家主的小姑?”
谢逢华:“是。”
周其卿沉默片刻,恍然大悟:“难怪容祭酒如此偏袒你,原是看在明家主的面子。”
谢逢华也不知他从哪里瞧出容舟“偏袒”她。
毕竟容舟的的确确不知她与明玥的关系。
不过周世子向来随心所欲,想到一出是一出,思想无界,谢逢华想管也管不着,随他去罢。
谢逢华不置可否,周其卿挠挠头,原地晃了几圈,犹犹豫豫道:“明家主说……你准备了谢礼?”
藏在袖中的手微颤,谢逢华别开视线,含糊地应了声。
周其卿动了动唇,又似觉得主动索要未免不合礼数,退了半步,道:“那个……今日夫子夸我字写得好。”
谢逢华不解地看向他。
周其卿搜肠刮肚,企图从贫瘠的习性中拼凑出一点可怜的长处,“我写了篇赋,落笔困难,不知可否请你为我指点一二?”
谢逢华嘴角抽搐,看向他的眼神越发怜爱。
“我又不是你的老师。”谢逢华按了按酸胀的眉心,“术业有专攻,我充其量也只是个教书先生,世子还是去找刘博士为您指点迷津罢。”
周其卿猛得抬起头,急道:“瞧一眼,只瞧一眼也不可以吗?我……我不会再像那日般莽撞了。”
指尖攀上热度,那日的余温未散,绕在手掌间,沿着手臂缠上心口。
少年的眼眸炽热而真诚,是宛若雨后残阳,熊熊烈火烧透了半边天色。
谢逢华下意识背过手,灼热烫了舌,竟连声调也变了色,“世子不必如此,那日是我不知分寸,冒犯了世子。”
“没有冒犯。”周其卿慌乱摆手,“谢娘子,您还愿意来见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这话分量不轻。
若换做寻常人,得周世子此言,必然高兴得晕头转向,不知天地为何物。
纵然心里有一瞬欣喜,欣喜过后,是慌乱、是恐慌、是忐忑不安。
少年人的承诺轻若鸿毛,重若泰山,喜与厌,也不过是他一念之间。
谢逢华见惯了,自然也经不起什么波澜。
何况谢逢华寻他并非谈情说爱。
谢逢华以帕掩唇,似沉思,似郁结,默了半晌,解下腰间香缨,不由分说塞进他手中。
是那枚月白香缨。
谢逢华道:“上次世子说香缨好闻,这几日来不及绣制新的,您别嫌寒碜,且收着这枚,待新的绣好,我再托人转交给您。”
香缨坠在掌中,绣花上还残存着她的体温。
周其卿拢手,沉甸甸的香缨收入掌心,闻言心头一紧:“你要走?”
谢逢华顿觉奇怪:“兄长早已向容祭酒递交辞呈,你常在太学,居然不知吗?”
“知……自是知道的。”葱白的指间挤出一点香缨的月白,周其卿嘴上说着,脸色却是格外难看。
谢逢华忽然想起,那时他的手覆在她手上,力道很大,那指间的薄茧磨得掌背碎碎点点的落红。
他声调暗哑:“什么时候离开?”
谢逢华:“许是这两日,亦或明日——”
终是感性战胜了教养,周其卿控制不住上前,隔着衣料,虚虚缠上她的手腕。
“太快了,再等等。”
周其卿仓皇茫然,像是有什么情绪隐隐喷薄欲出:“再等等,等到过了策试……”
他喃喃自语,谢逢华听不清他后面的话。
这人好生奇怪。
谢逢华腹诽,动了动腕,有意挣脱他的桎梏。
只是周其卿虽未曾使力,可也不知使了什么技巧,谢逢华尝试几次,不仅没能解救自己,反而借力将周其卿拉近自己面前。
周其卿也觉察到他们之间的距离,骨子里的礼教告诫他要放手,可身体总不受他控制。
当他反应过来时,冰冷的胸膛已经贴上一具温暖柔和的身躯。
二人双双愣在原地。
“世子!”
谢逢华最先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推开周其卿,素来平静温和的面容破天荒透出惊恐的神色。
她一退就是好几尺远,恨不得离他远远的才好。
可偏偏她不敢跑远。
谢逢华左右顾及,似确信周遭无人,后怕般捋了捋鬓边碎发,道:“世子,请您自重。”
自重?
竟也不知是谁先越了界,用尽手段撩拨他,又反过来义正辞严地提醒他的身份,告诫他“自重”。
攥着那枚香缨,周其卿恨得牙痒痒。
恨自己轻易被她挑动心弦,恨自己一错再错撞南墙,恨自己尚未及冠,不能明媒正娶迎她入门。
得知谢怀世有意带谢逢华回乡,周其卿难得拉下面子,借着恩人的名头寻上谢怀世,旁敲侧击打听他们日后安排。
谢怀世含糊其辞,提及谢逢华时,只道:“再过几年,便让寻个好人家嫁了。”
再过几年?
一年还是两年?
待周其卿及冠,她还是待字闺中吗?
谢逢华何曾知晓,近一个月的日日夜夜,周其卿生怕有人先他一步前往谢家提亲。
周其卿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痴迷,固执地想把她留在身边。
他日日夜夜胆战心惊,闭眼就是她嫁为人妇的噩梦。
喜爱一物,用钱买下。
厌恶一人,用权处理。
可喜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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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是用钱还是用权,才将其困囿于身边?
人常道寸金难买寸光阴,可这世间竟也有千金求不得的人。
周其卿倍感烦躁。
但他不能在她的面前流露半分。
人有七情六欲,除去外表,谢逢华会哭会笑,会吵会闹,与寻常人无异。
也就是说,谢逢华一定有软肋。
周其卿抬眼,眼底已恢复了清明。
“谢娘子,若我有法子让您留在太学,您愿意……”
后面的话,周其卿难以言喻,只惴惴不安地望着她。
谢逢华惊魂未定,闻言,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逢华料到周其卿行径荒唐,甚至想好事情败露后如何上演一出金蝉脱壳。
现在周其卿的所作所为,她预想的大相径庭!
谢逢华那些招数只适合对付那些玩弄感情的花花公子,而眼前人目光如炬,死死抓着她的衣袖不放手,显然是动了真感情。
说好的风流多情呢?
谢逢华有些头疼。
看来京中传言也并非完全可信。
如何在不得罪周家的前提下断了周其卿的念想,是谢逢华今后要面临的难题。
现如今,谢逢华还需要他的帮助。
谢逢华叹气,欠身施礼:“有世子这句话,民女便心安了。”
对于她的应允,周其卿颇为惊诧:“不问问我要你做什么吗?”
谢逢华粲然一笑:“民女相信周世子的为人。”
周其卿死死盯着她,凌厉的目光切入她的骨肉,非要将她从里到外挖透了瞧一眼不可。
半晌,他忽然泄出一声气音:“果然如此。”
谢逢华:“什么?”
周其卿避而不谈,放过她被攥得起褶衣袖,道:“我与父亲提了赌约,只要策试得了甲等,父亲就准我自己择良师。”
谢逢华不怕他提条件,只怕他无缘无故地对自己好。
谢逢华稍稍松口气,道:“你想让我帮你在策试夺甲等,倘若我做不到呢?”
“做不到?”周其卿挑眉,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做不到小爷我就携聘礼登门提亲,让全华京都知道你谢逢华是我周其卿的世子妃。”
谢逢华正纳闷周其卿好端端为何要拿婚事作赌注,就听周其卿接着说:“冤有头债有主,万一小爷被你克死了,他们杀你为小爷申冤,这黄泉路倒也不算孤单。”
谢逢华听懂了,合着就是想拉她赴死!
谢逢华愤愤剜他一眼,痛斥道:“你恶毒!”
周其卿咧开嘴,笑得没心没肺:“怎么样,谢逢华,敢不敢与小爷赌?”
这一刻,周其卿撕开面具,彻底展现出真实的周其卿。
亦或者,这只是他的另一面,而非全态。
谢逢华被他伪装的天真蒙骗了理智,一时掉以轻心,甚至险些将自己赔进去。
“我可以陪你赌,”被牵着鼻子走了太久,谢逢华冷静后也回过味来,“不过我也有条件。”
周其卿扳回一城,心情大好,“说来听听。”
谢逢华指向灯火通明的正堂,道:“我要你进去,把明家主和容祭酒完好无损地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