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青心里鄙夷，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沮丧和一点点依赖。
他抬起头，对陈轩露出了一个有些勉强但又带着信任的笑容：“严遇他一直看我不顺眼，我知道。还是你好，肯真心为我着想。我确实没怎么练习，心里没底……等下上了台，就拜托你多带带我了。”
陈轩脸上的笑容瞬间更加灿烂真诚了，他连忙点头，用力拍了拍顾元青的肩膀：“包在我身上！放心吧秦少，等上了台，你看我眼色，我让你往中间站你就放心站！保证让所有人都记住你这张脸！”
他的语气热络无比，但顾元青却清晰地看到，在他转身去准备时，眼底飞快掠过的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光芒。
狭小的准备间里，各种气味和低声交谈嗡嗡地混合在一起，顾元青却感觉自己的感官异常清晰。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冷静下来的心跳声，仿佛即将登台的、未知的危险，正在不断迫近。
导播的催促声再次响起，像是最后的通牒。
顾元青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发胶甜腻和后台尘埃的空气吸入肺里，却没能带来多少安抚，他跟在队友身后，一步一步走上通往舞台的阶梯。
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只能看到晃动的灯牌和无数双注视的眼睛，嗡嗡的议论声和期待的低语混合成一片模糊的背景音浪，拍打着他的耳膜。
眼前骤然一亮。
刹那间，无数道明亮的闪光灯和舞台追光灯同时打来，像灼热的探照灯，猛地刺进他的眼睛，让他瞬间有些眩晕。
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视线艰难地穿过强光，扫过台下那片模糊的人群，最后落向了正前方的导师席。
林晚就坐在那里，和其他导师一样，脸上带着观看表演的温和微笑。她的目光似乎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然后，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四目相对。
然后，顾元青清楚地看到，她唇角弯起的弧度加深了一些，对着他，极轻极快地眨了一下眼，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鼓励和……或许是看好戏意味的狡黠笑容？
就那么一下，快得像是他的错觉。
但顾元青的心脏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骤然漏跳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加速跳动起来，咚咚咚的声音在他自己的耳朵里无限放大，甚至盖过了现场的音乐前奏。
周围的一切喧嚣和强光仿佛瞬间被推远，隔着一层透明的、震颤的玻璃。
他站在光柱中心，却能异常清晰地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感受到血液涌上脸颊的温热，以及这具新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僵的四肢。
原来……站在舞台上是这种感觉。被无数人注视着，被灯光炙烤着，心脏悬在半空。那她呢？她每一次站在这里，享受掌声和欢呼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激烈的音乐前奏猛地炸开，打断了他的恍惚。
这是一首节奏极快、鼓点强烈的舞曲，动作编排复杂而密集。顾元青根本没听过这首歌，更别提跳了。
他骤然惊醒，像个突然被唤醒的机器人，手脚僵硬得不像自己的，做动作时甚至能听到关节传来的咯吱声，只能慌乱地盯着前面队友的后脑勺，拼命模仿着他们的动作。
抬腿，慢半拍；挥手，方向错；转身，差点把自己绊倒。
每一个动作都笨拙而生涩，仿佛这具新身体的所有关节都生了锈，或者像是第一次被输入程序的机器人，每个指令执行起来都充满了延迟和卡顿。
他能感觉到汗水瞬间就从额角冒了出来，冰凉的，和舞台炙热的灯光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完全不是他所熟悉的领域。
他所熟悉的，是在谈判桌上运筹帷幄，是在庆功宴间举着香槟杯周旋。
而不是在明亮到刺眼的舞台上挥洒汗水……这一点儿也不比当经纪人轻松。
作为金牌经纪人，他自诩长袖善舞，但也不是……这个“舞”。
幸好，前面的队友和节目组早有准备，似乎提前被打过招呼，队形变换时队友总是恰到好处地将他挡在身后，偶尔有镜头扫过来，也大多是怼脸的特写。
他只需要在感觉到镜头扫过来的瞬间，努力扯动嘴角，露出练习过的、属于“秦声”的帅气或可爱的笑容——这大概是他此刻唯一能勉强完成的任务。
在拼命跟动作的间隙，他也在努力分神观察队友——这才是他作为经纪人的强项。
不得不承认，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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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整体水平不错，好几个动作都干净利落，一看就是有底子的。但最强的，确实是严遇。他的舞蹈动作充满力量和控制力，每个卡点都精准无比，表情管理也到位，舞台气场很强，天生就适合站在舞台中央。
而那个陈一新，水平仅次于严遇，动作熟练，笑容灿烂，和台下互动频繁，看起来游刃有余，也不像是素人新人。
音乐逐渐推向高潮部分，队形开始向中心收缩。
就在这时，陈一新舞动着靠近了他，一边做着动作，一边不停地用眼神示意他，嘴巴无声地做着“往前、C位”的口型，眼神急切。
顾元青用眼角余光瞥见——按照舞蹈编排的走位和音乐的节奏点，严遇也正流畅而有力地向着舞台最中心、最亮眼的那个位置切过去！
那个位置，本该是严遇这个C位的！
如果他此刻听信陈一新的鬼话，不管不顾地往前冲，结果只有一个——两个人狠狠撞在一起，在舞台最高潮的部分酿成一场灾难性的演出事故！
而责任，毫无疑问会全部落在他这个“毫无准备还瞎抢风头”的空降废物身上，连严遇也会被他牵连，彻底失去给导师和观众留下的好印象。
这分明是一石二鸟之计——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真的是那个草包大少爷秦声，只怕真就给他得逞了！
但现在……
面对陈一新急切的目光，顾元青默默地移开了眼。
他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动作上，直到音乐快结束，所有人的站位逼近舞台中央，即将到结束的endingposs，陈一新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焦急，甚至有点挂不住自己的表情管理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顾元青听到他压低的声音：“你在搞什么！”
下一秒，定格。
顾元青轻飘飘地越过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刚刚好挡住他的脸，露出自己那张完美无瑕的漂亮脸庞。
咔嚓。
音乐结束，动作结束。这张定格照片将成为他们初舞台的结束照，在无数平台上流传，在无数剪辑里反复出现。
但那已经跟被挡住脸的陈一新没有关系了。
陈一新脸上的表情彻底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