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与成亲是两回事。”楚为溪神色冷淡：“此事未经过我的同意，就算不得数，婚约本是两情相悦后的锦上添花，楚某与李姑娘之间没有感情，能否成亲又是一码事，成亲前是否退婚亦是如此，望李姑娘休要拿此事来逼迫他人。”
“楚某自认配不上李姑娘，也请李姑娘对我师妹言辞上留下余地，还她清白。”楚为溪说着上前一步，隔着衣衫拉住程千月的手腕，转身扯进屋内，关紧了屋门。
动作迅速，留下一群没反应过来的人面面相觑。
李元梦气得喘气都喘不匀，指着屋门大喊：“楚为溪！你想与我李元梦退婚，想都别想！我就算是死，也会死在问天山！”
气急败坏痛骂一阵后，她气呼呼地甩甩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身后跟着的几个安慰她的弟子，她也全然不予理会。
＊
程千月趴在门后，倾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走远，打开了一条门缝向外看，果然没看到他们的身影。
她冷哼一声，转过头对楚为溪道：“楚师兄，你的未婚妻要死在你面前呢。”
“就是楚兄。”孟呈钟也对李元梦的态度降至最低：“这样一个不讲理的未婚妻给你了，你就接受了？”
楚为溪面对着两人的询问骑虎难下，最后摇摇头就此作罢，于是就听程千月道：“师兄你真可怜，以后要和这种人生活一辈子，要我是师兄，不管别人愿不愿意，早与她退婚了。”
师父之命，不敢不从。
他纠结片刻，没有说出这句话，选择了沉默。
在程千月眼中，楚为溪这是逃避的行为，他还是放不下那个未婚妻李元梦，所以她没有问。
你不问，他不说，隔阂自然就有了。
孟呈钟见状，闭上了本欲开口的嘴。
他敏锐的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一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事，他清了清嗓子，决定不再当这个导火线中间的石头，默默挪开，告辞去找池央。
他走后许久，两人才有了动静。
程千月看得很开，没一会就自我说服了，现在楚为溪在她手上，再加上春和散的药效，他暂时还离不开自己。
她想着，如果楚为溪修成无情道，意味着着他不能爱上任何人，也不会爱上李元梦，这样一想，她心里会舒服些。
总之好好享受当下才是好的。
想起刚才的事，她憋屈得很，门外人都走了，想出气又不知与谁出气，对楚为溪道：“师兄，你好歹也是堂堂斩魔尊的战神，他们对你为何如此放肆？”
楚为溪毫无保留道：“那是往昔，当时我的灵力遭到反噬，如今大不如从前。”
“那你还逞强去救李元梦，感恩不说，还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程千月故作委屈，轻声道：“李元梦看不惯我，我走还不成吗，师兄，你若药效再发，就去找你的未婚妻吧，我是不重要的。”
楚为溪：……
他默默地移过去了一盏木茶。
程千月单手拿盏，仰头如喝酒般一口气喝完，从嘴里吐出几片叶子后，才问道：“这是什么？里面放的何树的叶子？”
楚为溪答：“薄荷叶，降火的。”
“何时摘的？”
“你……与商且谈笑风生的时候。”
程千月：……
她叹息道：“我与你什么关系？”
楚为溪停了一会，也道：“对啊，我与你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是情人吗？
不是。
是师兄妹吗？
也不算是。
他们没有确定关系，却做着比情人更加疯狂的事情，他们算是什么关系？
程千月不语，只是凑近楚为溪，拉起他持剑的手掌，一点点拆开他手上缠着的布条。
楚为溪一惊，手掌下意识要缩回来，可被程千月紧紧抓住。
布条一圈又一圈地解开，最后坠落在地上，露出了许久不见阳光的皮肤。手掌、手背、手指尖，没有一处好地方，全是似胎记般的大块红印，看着颇为碍眼。
楚为溪沉默片刻，问道：“何时发现的？”
程千月答：“在床榻上，在小溪边，只要是我们亲密的时候，我都会仔仔细细的看一遍、抚一遍，甚至追溯到更早，那两年后第一次见面，我就猜到了。”
她双眼发红，一滴滚烫的泪水滴在手背上，哑声道：“我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你是为我，才受了这么重的伤，李元梦尚知以身相许，我却……无以为报。”
程千月抬眸凝视楚为溪，缓缓靠近他漂亮的眼睛，吻了上去：“我想说的是，楚为溪，婚约可以取消，或许你在修成无情道之前，可以和我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甚至一个时辰。”
她顿了顿，又道：“这是我第一次动心，彻彻底底地动了心，我尊重你的选择，所以给你考虑的时间，也希望你给我一些回应。”
她重新将布条一圈又一圈地缠上，抹干净眼泪，出了门，只留下楚为溪看着自己的手掌，愣愣发神。
心中生根发芽的小树到了季节，快要开花结果了。
＊
往后的日子两人过得甚是微妙，似乎中间的事皆没有发生，两人又回到了刚到历练之处的关系，没事的时候还能损对方两句。
程千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历练的时间共为六个月，原本的时间定为三到四个月，因此次历练非比寻常，这才延续了些时日。
九死崖的出口处，掌门、长老们早已静候在此，待弟子们出来后再清点人数，看看有没有人落下或是迷路。
怀轩真人依旧一身蓝白相配的衣衫，笑意盈盈地迎接弟子们的归来，看到程千月三人后，也顾不得礼仪，摆摆手就要三人快些过去。
“就差你们三个了，怎么样，都还好吗？”
“很好。”三人同时答。
“那便好。”还没等着三人挨个开口问，怀轩先一步将他们想知道的事告诉了他们：“你们出来的不巧，陈宿刚走了几个时辰，先回问天山了。我们的弟子平安进去，平安归来，一个也没少，不像隔壁的，一连上下少了十来个人。”
不知是不是程千月听错了，她总听着怀轩真人有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好像在和隔壁炫耀。
而隔壁是……孟呈钟的门派。
程千月听着好笑，却又夹着一丝悲凉，人命由天定，这是所有人都插手不了。
一众弟子之中，池央听着难受，低着头落寞问道：“承剑宗少的十几人，是落入了陷阱还是被野兽吃了？没有生还的可能吗？”
“为何这么说？”
“弟子只是觉得，把性命丢在这里，着实令人难安。”
本该凄惨悲凉的时候，怀轩突然笑了起来：“在如此危险之地，还带了这么多弟子前来，这是他早该预料的结果，听央央的意思，是认为那些弟子都丧命于此了吗？”
“不是吗？”池央抬眸诧异道。
不只是池央，沉浸在悲伤气氛之中的程千月都抓住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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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楚为溪的袖子。
“若是有这么多弟子伤亡，历练还能维持这么久？”怀轩从袖口取出一张暗黄色带着符文的符纸，悬于空中，手中打出一记灵力，符纸就飞向了九死崖的上空绽放开来。
接着道：“你们这一批弟子把自己保护的很好，不只是问天山，其他宗派的弟子也全都安然无恙，就是找不到东南西北，在里面迷路罢了。”
原来如此。
程千月立刻从悲伤之中走了出来，跟上弟子们的步伐，与楚为溪落在队伍尾处，问道：“师兄，师叔方才的符纸是做什么的？”
她怕楚为溪不给她说，特意补上了理由：“我挺好奇的。”
“封锁符。”楚为溪解释道：“我们借了别人的地方，总要还回去。”
程千月愣道：“什么意思？”
楚为溪边走边扭头看她：“九死崖是野兽妖祟众多聚集地，为防止它们跑出来伤人，里面的居民便封锁了起来，我们在历练时，外头有真人与各个掌门把手，如今走了当然要再次封起来。”
“不过……”楚为溪停顿了一下，道：“此地的野兽倒是越来越少，几个月下来，竟连一只都没碰见。”
“可能是见我们太强大了，吓得躲起来了。”程千月说着大话，百无聊赖地玩起乾坤袋。
手中的乾坤袋摇摇晃晃，一会热得发烫，一会冰得冻手，总之一会也没平静下来。
里面的丹药可受不住冰火两重天，程千月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自从乾坤袋里收了两位祖宗，可谓是热火朝天，一刻都没消停过，不是在比试就是在比试的路上。
当然，最后战败的定然是灵龙。
灵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不知被关了几百年，灵气比不过修生养息的凤凰，实力更甚，经常是被按着打的那一个。
它需要吸收灵力恢复根本，比试的话题自然不是它提出来的。
程千月低头走着，突然“轰”的一声，乾坤袋的出口直直喷出一团火焰，擦着她的侧脸呼啸而过，直奔上天，到了一定的高度又消失而去。
是能焚烧万物的凤凰火焰，若是她在偏些脑袋，恐怕就要被烧熟了。
程千月停下脚步。
楚为溪也被这一幕吓到了，连忙转到她的另一侧，查看她的情况：“千月你没事吧？怎么走着走着喷起火来了？”
程千月无奈笑笑，刚想说自己没事，是兜里的灵兽小打小闹……
等等。
他叫自己什么？千月？
程千月欣喜若狂，顾不上与两位祖宗劝架，直接一掌拍上乾坤袋，隔空将两位祖宗皆教训了一遍，随后惊讶地望着楚为溪，道：“你叫我什么？”
“师兄你叫我什么？”她期待地又说了一遍。
楚为溪双手攥紧，眼神有一下没一下瞟向她腰间的乾坤袋，可惜大名鼎鼎的灵兽都被她这一掌制服了，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左顾右盼，眼看着队伍越走越远，担心怀轩以及弟子们回头看到，最终在程千月灼灼目光下，轻声喊道：“千月。”
程千月满意地点点头，终于放过了他，两人快走了几步，赶上了队伍。
程千月梳理着胸前被火焰烧卷了的一缕发丝，一用力直接扯断，对楚为溪道：“直接叫千月，有一种长辈对小辈的感觉，加上’师妹‘两个字，则是师兄对师妹的感觉，都不够独特。”
楚为溪垂眸道：“我们不就是师兄妹的关系吗？”
程千月反问他：“你觉得我们是吗？”